于是钟纬也不看他,自顾自的对周围的师兄弟说道:“诸位,今日钟某经此一战,颇有感悟,就先回去了,还请大家多包涵,改天请大家喝酒!”说罢,稽首而别。
“好说好说!钟师兄有所感悟,正是大喜事,请自便。”众人纷纷稽首作别。倒是那位“刘师弟”有些尴尬,随着众人说了两句告别的话。
且不提底下诸位弟子的种种表现,就说看台之上观礼的众位金丹宗师,此时也是议论纷纷。
这钟纬的实力不容置疑,算是这批弟子中的顶尖人物了,“凤鸣六剑”的称号虽然不放在金丹宗师的眼中,但是将来钟纬要是更进一步,未必不会成为宗门的未来柱石,如今的许多金丹宗师当年也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而李慕玄虽然是云水道人的弟子,但平日里声名不显,众人就有些看轻的意思,没想到大出预料。
宗师们议论一阵,又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默。以金丹修士的神识强度,虽然隔着阵法,却也能够清晰的感知斗法的详细过程:李慕玄初战的生疏,交手的浑厚法力,使出的精妙剑招,战后的静立感悟,都在他们的眼里。众人十分震惊于李慕玄的天赋才情,在这场斗法中展现了许多东西,有些超出了宗师们的想象。
“唉……观此一战,方知贫道不过坐井观天,见识有限。云水师叔的识人之能、教化之精我是彻底服了!”首先打破沉默的是掌门一清子。
历代玉清门掌门均能获得一清子的称号,一般是由门中所有元婴老祖和结丹宗师共同推选的,能够代表玉清门作出大多数决定,位极尊崇,身份地位几乎与元婴老祖等同。
掌门的任期为一百至两百年,若无重大变故,至少一百年,至多两百年。超过一百年,就可以提出退位,以求专心大道。这一任的一清子已经执掌宗门八十余年,修为隐隐到了金丹巅峰,而且将宗门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在门中威望极高。
“掌门师兄言重了。慕玄师弟只是运气不错,临场有些感悟,才勉强达到‘物极而反’的门槛,而且只限于剑法中的水火之道罢了。”郑晨笑呵呵的说道,似乎毫不在意,轻轻揭过。
于是众人也就默契的不再谈论李慕玄,至于自家心里到底怎么想,有没有暗中神识传音,就不得而知了。
接下来,宗师们又开始谈论起其他几个表现出过人之处的弟子来,如果有看得上眼的,或许会收为记名弟子,平时偶尔指点一二,等到顺利筑基,再决定是否收为亲传弟子,大力培养。
在玉清门中,师择徒,徒亦择师,师徒间情深谊浓,毕竟日后可能会相处数百年,既是师徒,也是道友。漫漫求道之路,若没有这样的道侣为伴,大概只能步步荆棘,沦于枯寂而已……
四、宗门大比显英豪,一飞冲天气凌霄(下()
首战得胜,此时的李慕玄漫步于演道坪中,身处周天星辰之下,隐约感受到了某种呼唤,却总是朦朦胧胧,把握不住。
又过了一会儿,星辰天幕再度隐去,出现在李慕玄眼前的是一位花白头发的老者,竟是十层巅峰修为,身着门中弟子很少会穿的黑色劲装,显得渊渟岳峙,气势十足。
其实在进入演道坪之前,李慕玄就已经注意到他了,当时还觉得十分不解,宗门大比都是入门十年的弟子才能参加,这位“老伯”怎么看也得六七十岁了,难道当初宗门会收一个五十岁的老人入门?
一般来说,男子一十六岁,女子一十四岁之前都是根基未定,在这之前入门修道,传授宗门功法,才不至于误入歧途,损伤根基。所以,宗门当年不太可能收下年龄如此大的弟子。
虽然十分疑惑,但是对手已经出现,斗法已然开始,他自然不好直接去问这位“老师兄”的具体年龄和入门原因,况且别人也未必愿意回答这类隐私问题。
这位老师兄是认识李慕玄的,因为他稍稍楞了一下,然后就皱眉思考着什么。李慕玄见此,就主动说道:“在下李慕玄,见过这位师兄,还未请教师兄名讳?”
“老夫张勇烈,你就是那个被云水老祖收归门下的小娃娃吧。我看也没甚出奇,走运罢了。”张勇烈语气轻蔑,仿佛认为李慕玄不值一提,只不过有个元婴期的师父罢了。
李慕玄听着,心中平静如水,一来这类话他从小到大听到了无数遍,二来他隐约猜到这位张师兄恐怕是在用言语激他,想使他心浮气躁,露出破绽。上一场面对钟纬时,他已经吃过亏了,又如何会再次上当?
于是他就不再废话,剑势一展,脚踏“曲水流火”步法,谨慎的游走上前,想要一探虚实。只听张勇烈大喝一声,取出一杆长枪,正是:沉腰似坠马,枪势若寒梅!
霎那间,张勇烈的枪尖上亮起一抹金红交织的光芒,瑰丽华美,却让李慕玄生出面对千军万马、避无可避之感,只好使出“水火并进”交剑格挡。
李慕玄只觉枪尖上传来一股沛然莫当的巨力,震得他双手微麻,同时袭来一股奇异的力量,直冲心神。李慕玄拧转身形,疾步而退,而张勇烈似乎也被李慕玄的反击之力所阻,未做追击。
李慕玄心中讶然,他从张勇烈的枪上感受到了金系的锋锐,还有煞气的扰人心智,意外的是,此种煞气正大阳刚,恍惚间让李慕玄有种身处惨烈沙场之感。
“沙场血煞?”李慕玄灵光一闪,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哦!你这小娃娃倒还识货。老夫正是自沙场之中,杀敌无数,方才凝成了这股血煞,同时借此突破先天,得以走上修行之路。怎么样,滋味不错吧?”张勇烈哈哈大笑。
说起来,沙场血煞也算是一种异宝,乃是产生于惨烈战场,于残酷杀伐中汇聚的血煞之气,此种血煞不同于一般煞气,不但毫无阴柔邪恶、污秽黑暗之气,反而正大阳刚,有震慑心神、破秽驱邪的作用。
“突破先天?张师兄是‘以武入道’的武道修士?”李慕玄问道。
“以武入道又如何?张某虽不是你们这些天生灵根上佳,自小养尊处优的所谓‘天才’,但自信不比任何人来的差了。自踏足先天至今,一路艰辛,多少白眼冷遇!老夫不服!定要以这一人一枪,杀出一条修行之路!”
张勇烈似乎被触到了什么痛处,说话间面色愈发狰狞,枪尖微抬,向李慕玄直冲而来。
其实李慕玄倒没有小瞧他,反倒有些佩服。他自宗门典籍中看过,以武入道对灵性、根骨几乎没有任何要求,任何人把凡间武学练至绝顶,以武学练出的真气强行贯通全身气脉,机缘巧合之下,就能够再进一步,将真气转化为修士的法力,晋入武学中的“先天境界”。
武者晋入先天境界之时,转化出的法力多寡与武学真气的质量有关,一般相当于炼气期五六层的法力。不过以武入道太过困难,单是将凡间武学练至绝顶已是不易,何况贯通气脉时一个疏忽就可能走火入魔,经脉受损,最后即便贯通了气脉,所谓机缘更是飘渺茫然,无从寻起。
武者踏足先天,便被称作“武道修士”或“武修”,以后的修行相对容易,瓶颈极少,一般都能慢慢修炼到炼气十层,同时近身搏杀远胜同阶修士。不过对付武修也有好办法,一旦拉开距离,不断地以远程法术灵决攻击,取胜不难,但是在宗门大比这种限定场地的斗法中,武修就显得格外强大了。
上面这些都只能说武修和普通修士各有千秋,但是武修还有一些致命的缺陷:一是法力回复速度慢的令人发指,一旦法力用尽,往往十数天都无法复原,而一般修士至多三天,故而武道修士不耐久战;二是武道修士往往不善调理阴阳,身体内留有暗伤,许多都是永久性的损伤,故而容易衰老,甚至寿元不及凡人;三是武道修士一般对天地自然、大道至理领悟不足,想要晋入筑基,基本无望。
这三个缺陷几乎无法弥补,故而普通修士大多瞧不起武道修士,认为以武入道是走了邪路,即使一时风光,难免求道无门,晚景凄凉。
这些且先表过不提,但见张勇烈抬枪直冲,看似故技重施,气势汹汹,实则是个惑人耳目的虚招,想要引诱李慕玄硬拼,在寻其破绽挑之。李慕玄再次面对这雷霆一击,心中镇静,只当清风拂面:他常年于云水道人座下听讲,于气势抵抗上颇有心得,再加上他神识过人,故而丝毫不乱。
李慕玄从容使出一招“水深火热”,此招凝实厚重,水火相济,是一记守招,防御极强,更可抵御强大法术。
张勇烈面对纯然防守的一招,接连六下刺击均是无功而返,气势不由稍减。
就在这一霎,李慕玄双剑格住长枪,气势暴涨,爆发的气势在原地卷起一阵旋风,接着便使出“水火易位”,此招借力使力,移形换位,身影倏忽不见,只留一团朦胧光影。
“不好!”张勇烈心中一紧,眼角余光见得李慕玄竟然转到自己的侧后方,一剑划来,于是运起枪决,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使出“回马枪”,此枪以一个万分刁钻的角度急速刺向李慕玄的肋下,似乎有后发而先至之感。一旦李慕玄不及回剑,被这枪击实,必是一枪毙命的结果!
就在此时,李慕玄心中暗动,“爆!”只见张勇烈身后的朦胧光影猛地炸开,一团刺目火光直扑张勇烈,接着突破了薄薄的护体灵光,击在张勇烈的后背上!
张勇烈之前虽然暗中有所提防,却不料此光影陡然炸开,威力不小,不但身形被微微带偏,也灼伤了半边身子,使他回刺一枪的速度和力量都打了折扣。
高手相争,一分一毫都至关重要,眼见张勇烈枪尖未至,而李慕玄的火剑就要划开他的上身时,张勇烈一声断喝,枪杆爆出一团血光,竟然迅速弹起,挡住了必杀一剑,又化作一团血影轰向李慕玄,暂时逼退了他。
李慕玄快退几步,拉开了距离,心中惊叹于方才电光火石之间的交手,这种生死一线的感觉让他心头无比畅快,仿佛在一霎间得到了某种升华,全身都激动的微微颤鸣。
此时,张勇烈心中叫苦:后背的灼伤虽然不算严重,但是影响了他的身体协调能力和反应速度。而他又只懂金系的少量法术,其中没有可以治疗或压制伤势的,刚才为了脱险,又消耗了大量的法力和沙场血煞,如今法力只余三四成,引以为杀手锏的血煞短时间内再也无用,可以算得上技穷了。
李慕玄看到张勇烈没有追击,而且后背还散发着自己残留的火系波动,猜想方才张勇烈已然负伤,状态不佳。想着自己以九层修为在近身搏杀中压制十层的武道修士,不由得有些振奋。
总算是没丢师父、师兄的脸!李慕玄心中大快,一时豪气冲天,一声长啸,竟然使出“水火遁形”的步法朝着张勇烈猛然撞去!
“水火遁形”乃是《水火剑诀》中相对高深的步法,之前李慕玄理解不够,始终不得入门,难以施展,此时却似乎借着战斗中的感悟,自然而然的施展了出来。
此招借水火之势,反复激荡碰撞,产生极其可怕的速度,甚至带出了音爆之声和一串水火残影,融水火之势于身周,带有极强的攻击性。
“轰!”音爆声戛然而止,可是张勇烈却感到枪身上传来一股陨星撞来的可怕力量!
“啪”的一声,张勇烈长枪应声而断,再伴着巨大的声浪脱手而出,他的全身更是鲜血飞溅,抛飞出去!
不过原本足以使张勇烈粉身碎骨的一招却消弭在了蒙蒙星光中,只见张勇烈的身上发出点点星光,随后跌入了茫茫星空深处,消失不见……
“李慕玄胜,获得进入秘境机缘,张勇烈负,淘汰。”声音再度响起,然后归于沉寂。然而李慕玄转眼间就把这句话抛于脑后,又被这无尽星空所吸引。
李慕玄漫步在星空之中,看着环绕身周的无量星辰,心中宁静而喜乐。他好似在星辰的闪烁排布间得到了某种启发,走着走着,就渐渐恍惚起来,不知身在何处,彷佛一步之间就跨越了无尽星河,直抵光芒璀璨的最深处……
五、演道秘境传承现,机缘系处剑光寒(上()
恍惚间,李慕玄的身周已然换过了天地,置身于巨大的山腹之中。
他豁然惊起,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自己像是处在一座被掏空的山腹之中,抬头望去,极目不见尽头,山腹的四壁浑圆光滑,上面镶嵌着无数如星辰般明灭不定的玉石,发出神秘梦幻的蒙蒙光彩,山腹的方圆只有数百步,在可见的地方没有任何出路,往上看去也丝毫不见收窄。
这绝不是天然形成的山腹,李慕玄心想。不料刚迈出一步,四壁镶嵌的玉石蓦然大亮,所有的光辉交织汇聚,竟然在虚空中凝成一个模糊的人影!
人影渐渐凝实、清晰起来,是一位中年男子的模样:峨冠博带,儒衫古朴,形貌不凡。但李慕玄印象最深的还是这位男子的眼睛,那是怎样一双深邃沧桑的眼睛啊!双眸之中似有无尽星辰生灭周游,李慕玄只是与之稍稍相触,全部心念神魂就仿佛要全部投入其中一般……
“吾名南宫思,自号星君,汝知晓否?”人影一字一顿的对着李慕玄说道,声音温和,措辞古雅,不似今人,却让人生出无尽威严之感。
李慕玄听得此名,心中陡然掀起惊涛骇浪,这位星君在门中可是鼎鼎大名的人物。据宗门大典记载,星君乃是太古之末,上古之初的化神道君。
据载,太古之末,修炼界遭逢大劫,玉清门的前辈大能俱都不知所踪,护山大阵都被强敌攻破,危在旦夕。此时星君横空出世,以一身惊天动地的星辰神通连毙强敌,转战数十年,方才保得门派周全。
待强敌尽除,星君又以自身的神通感悟为根基,穷极无数人力物力,建成了玉清门如今的护山大阵——“星天大阵”。此阵经历上古至今的无数岁月,始终屹立不倒,甚至在上古之末的大劫中也挺了过来,是玉清门的骄傲。
星君凭此大功,成为宗门中地位声望极高的祖师,被誉为继往开来的绝顶道君,传说其后飞升上界,杳无踪迹……
“汝既入此阵而无恙,必是我玉清一脉嫡传,亦是吾之后辈。”星君淡淡的说着。
“汝既能悟道于星光大阵,且传送至此,资质高绝、体质特异必也,可传承吾之衣钵,得星辰神通。”
李慕玄听了星君的话,一时间震撼的说不出话来,这可是化神道君的传承啊,如今化神绝迹,化神道君的传承是何等可遇而不可求之物!
只听星君接着说道:“昔年,吾与师尊道路不同,信念冲突,负气之下,脱出宗门,自立门户,创建‘星辰派’,力行吾道。一时,发觉大劫在即,终是难舍宗门,只身赶赴宗门大战。及大敌暂退,大阵重建,可保道统不失,遂飞升上界,相助师尊。临行之际,心血来潮,于星天大阵中留此传承,一则使吾一脉神通不致失传,二则希汝顾全香火之情,寻找星辰门人,三则截一线天机,留缘于后人……”
星君一席话,隐隐透露出不少太古秘辛,但说到后面却又语焉不详,令李慕玄好生费解,继续聆听着。
“后辈,片刻之后,自有阵法发动,汲引周天星力为汝洗练“三宝”,吾之传承亦在其中,需汝渐次修习引动。汝既得传承,切记:不至结婴,不得开派做祖。道途苍苍,好自为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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