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夫人操办的,便是出了什么事情也由她一人负责。
萧六夫人脸色微变,也冲身边的丫鬟低声耳语几句,就见那丫鬟步伐匆匆的离开了内堂。
萧大夫人与萧六夫人皆未等到丫鬟递来的消息,就看见萧老太爷一脸震怒的迈着大步走进了内堂,锐利的眼睛扫视了一圈,之后喝声命令庶出的媳妇各归各院,待人走完之后,坐在了萧太夫人的身边,右手狠狠的拍在黄花梨木的桌面上,沉声喝道:“今儿算是让我开了眼界,我萧家居然出了这等腌臢事,照这样下去,也用不着旁人算计我萧家,儿孙便已是先败了整个萧府。”
萧府的女眷听闻此言皆是一愣,一时都不敢接话,最后还是萧大夫人出言道:“父亲这话是如何说的?咱们萧家门风清白整个京城哪个不知,又怎么会出什么腌臢事呢!”
“门风清白?以往我倒是能问心无愧的说这句话,今日,还是算了吧!你且看看你养出的好儿子。”萧老太爷怒极反笑,冷声一喝,罕见的扫了萧大夫人的体面,扬声道:“把人带进来,给大夫人瞧瞧,这就是萧家的门风。”
话音刚落,门外的小厮就领着脸色煞白的萧钧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是被丫鬟扶着脚步虚浮的表姑娘紊缨。
萧大夫人看着萧钧与紊缨面色大变,口中却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钧哥你不是在外面跟兄弟们吃酒吗?”
“母亲。”萧钧不敢对上萧大夫人的眼睛,面容有愧,仅是低呼一声,便错了开眼去。
萧大夫人呼出一口气,身子一福,轻声道:“父亲,儿媳真的不知到底出了何事竟惹得您如此大怒,钧哥若是有什么做错的地方,您只管打骂教训便是,儿媳绝无一丝怨言。”
萧老太爷长声一叹,到底还是给萧大夫人留了几分体面,挥手道:“此事与你无关,所谓子不教,父之过,钧哥这孩子作出这般荒唐之事到底是他父亲平日里对他少加管教之错。”
“老太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紊缨会跟钧哥同来?”萧太夫人紧蹙着眉宇,问出了所有人心知肚明却无法言说的问题。
萧太夫人的话一出口,紊缨便捂着脸嘤嘤的哭了起来,之后跪倒在了萧太夫人的面前,哽咽道:“太夫人,紊缨愧对您对我教诲,紊缨没有脸见人了。”
“好孩子,你先起来说,有什么事情还有我给你做主呢!”萧太夫人柔声说道,又命丫鬟扶起紊缨,之后看向低首站在一旁的萧钧,出言问道:“钧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解释清楚,紊缨到底为何会与你同来?”
萧钧下意识的看向萧大夫人,吱吱唔唔的半响,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最终还是萧老太爷说出了始末,然,水阁的这段韵事却让萧府个房看了笑话,只恨不能萧老太爷在说的声情并茂一些,好让她们这些人开开眼界。
萧大夫人脸色极为难看,沉默了半响,无视一众妯娌眼底的讥讽之色,开口道:“此事必然是有误会存在,钧哥便是在不董事,也是知晓礼仪廉耻四字如何写的。”萧大夫人口中如此说,心里却也明白萧钧是被紊缨这个狐媚子勾搭上了,心中真真是恨极,认定若不是因为紊缨,也绝无今日的祸事。
“你这话是何意?既已是做了错事,如今要想的是如何补救,而不是推卸责任。”萧太夫人紧蹙眉头,不悦的说道,对于把娘家姑娘嫁进萧府一事,她是势在必行。
萧大夫人淡淡的看了萧太夫人一眼,对于她心里打的小算盘自然是门清,无奈只恨钧哥不争气,偏生着了人家的道。
“太夫人此话儿媳不敢苟同,何为错事?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萧太夫人说的轻描淡写,绝不让萧太夫人如了意。
萧太夫人颇有些震怒的挑起了眸子,高声道:“任凭你一句误会,就让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断了生路不曾。”说罢,萧太夫人把目光转向沉着一张脸的萧老太爷:“老太爷,此事终是要给出一个交代才成,若不然,我还有什么脸面面对娘家人。”
萧老太爷沉声一叹,依他之意,决计不会同意在萧钧未娶妻之前容他纳妾,可偏生紊缨又是老妻娘家的侄孙女,若此事就这般风过无痕,难保不会惹得旁人非议,徐家若是把此事闹大,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老大媳妇你认为此事应该如何了结?”
萧大夫人神色一僵,对上萧老太爷锐利的双眸,微动着嘴角,最终却是咬着牙道:“此事却是误会一场,说到底紊缨姑娘终究是外姓女,留在萧府多有不便,这才惹出了如此风波,明日我便是着人带着礼物去徐家登门道歉。”这已是她最后的底线,如何她也容不得让钧哥背上一个未娶妻先纳妾的荒唐名声。
萧大夫人的话终是没有如了萧老太爷的意,眼眸微眯,萧老太爷清咳一声,问起了萧钧:“你如今也不是一个孩子,今日闹出这等荒唐之事,你终是坏了紊缨这孩子的名声,我如今只问你一句,此事,你如何做想?”
萧钧此人素来是一个没有主见的,尤其是在强势的萧大夫人的教养下,未免性子有些懦弱,一时倒也不知该如何回祖父的话,只眨着一双清亮的眸子,垂首不语。
萧老太爷失望的摇了摇头,沉默了半响,沉声道:“明日老大媳妇你亲自去徐家说明此事,若徐家同意,待钧哥娶妻之后纳紊缨为妾侍,也算是全了二人的脸面。”
萧大夫人惊异的看向萧老太爷,眼底极力压抑着不满,最终却是没有胆量出言驳了萧老太爷的意思,只是一双泛着寒光的眸子不由紧紧的盯在紊缨的身上,恨不得上前挠花她那张蛊惑了她唯一的依靠的俏脸。
萧太夫人对于萧老太爷的决定却是颇为满意,依着紊缨的身份,做萧家子嗣的嫡妻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她原本打算让三房的铉哥纳了紊缨,却不想三房就是一个铁打的围笼,油盐不进,如今紊缨进了大房的院子,倒也算是如了她的心愿。
“老太爷如此说,我也算放心了,若不然,我还真无法对紊缨的父母交代,好好一个女儿家陪在我的身边,偏生又受了这样的委屈,真真是……让人心疼。”
萧老太爷不着痕迹的蹙了下长眉,对于老妻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很是有几分不悦,可在几位儿媳的面前到底还是给她留着几分颜面,没有出言训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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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秋菊谢了一茬又开了一茬,如晚霞的红菊又开了满园,艳如火,正如萧府的闹剧刚刚落下了帷幕,却也仅仅只是一个开端。
萧六夫人自中秋宴席过后就一改之前的张扬,整个人收敛起来,且往三房的院子跑的更加勤快,萧府的人都心知肚明,萧六夫人这是想把大厨房的掌权递交给萧三夫人,奈何萧三夫人稳如松柏,推脱着就是不肯在这个时候接手,惹得萧六夫人无奈之下又去求了萧二夫人。
府里的这点子事情,萧嬛自是不用理会,所谓春困秋乏,入了秋后萧嬛也不免懒散了几分,整日里除了去西院子给萧三夫人请安外,便是躲在了钟灵阁,连闺学也不曾再去,平日里不过是在屋里帮着萧三夫人看看账本,或是自行对弈,倒是自在的紧。
“六婶婶可是又去母亲那里了?”萧嬛手执黑玉石的棋子懒洋洋的坐在黄檀摇椅上,一身丝锦制成的芙蓉色广袖裙衫,绣着翠色的凌云花纹,歪着头目光专注的看着棋盘。
“可不是,这些日子府里都传开了,都道六夫人是想把掌权交还回来,可咱们夫人愣是不接茬,惹得六夫人火都上来了,满嘴起泡,清火茶都知喝了多少。”七弦绘声绘色的说着,一边把腌制好的五敛子摆在萧嬛的面前。
萧嬛轻笑一声,漫不经心的开口道:“这个时候任谁也不会接手大厨房。”一边说着,萧嬛一边又执起了白子。
“小姐是明白人,只可惜,不是任谁都有这份清明的。”七弦笑着接口道。
萧嬛长眉一挑,把白子落下:“有什么话甭藏着掖着了,挑紧要的来说。”
七弦嘿嘿一笑,见屋里伺候的都是近身的人,才出言道:“中秋过后,六房又闹了起来,五少爷那里可是把六夫人闹得叫一个焦头烂额,听说六爷恼怒的都动了板子,打的五少爷好几日都起不来,只是这事瞒得死死的,六房的人都不敢露出风声,到底还是露荷跟八小姐院子里的腊梅交情好,这才透出那么一丝半点的信来。”
“六叔父动了板子?”萧嬛惊讶的挑起了眼眸,她那个六叔父性子素来温雅到有几分懦弱,鲜少会发这般大的脾气,便是当初六婶婶落了很得他宠爱姨娘的胎,也不过是说了几句重话。
“听说是因为紊缨姑娘的事情。”七弦满脸不屑,眼含讥讽。
萧嬛倒也没有继续追问,心里却也明白个大概,那紊缨姑娘当初跟五哥也是热乎过一阵子的,最后在六婶婶的干预下这才断了,只可惜人家紊缨姑娘是断了个干净,五哥心里却是藕断丝连,如今三哥纳了紊缨,五哥这厢又不甘心,这才与六婶婶闹腾开来,也难怪六婶婶会火泡烧嘴,火急火燎的把大厨房推出去,她到真的是分身无术了。
“这事莫要在提起了,大伯母既已同意了三哥婚后纳紊缨姑娘为小,她便是大房的人了。”
“奴婢知晓,不过是在小姐面前说说嘴。”七弦屈身一福,笑着说道。
萧嬛微勾,挑起一片嫩黄的五敛子送入口中,微酸的口感让她蹙起了秀气的长眉,待咽入腹中后,才道:“是用樱桃醋腌制的吧!”
“可不是,前几天奴婢去大厨寻桂圆醋,想着腌制五敛子最是可口不过了,偏生大厨房的人说桂圆醋都被大房寻了去,奴婢这才用了樱桃醋来腌制。”说到这事,七弦掩不住满心的不悦,偌大个厨房她就不信连罐子桂圆醋都寻不到,不过是瞧着大房的脸色行事,想给三房脸子瞧罢了,这也就是二夫人和六夫人先后接手后大厨房才敢怠慢,早先三夫人掌管大厨房的时候,哪个敢对三房说一声‘不’字。
萧嬛眸子微冷,哼笑一声:“且让这些奴才在得意几天吧!早晚要给她们一顿板子让她们知晓府里的主子到底是谁。”说罢,萧嬛把手中银勺子随意的放下,指着盘子里的五敛子道:“不是说大伯母最近也上了火嘛!一会让人装上一盘子五敛子给大伯母送去,就说是我孝敬她老人家的。”
漓纺半蹲着身子,手拿小玉锤一直为萧嬛捶着腿,一听这话猛的笑了起来,脆声道:“小姐,怕是大夫人听了这话更要上火了。”
萧嬛冷笑一声,看了眼棋盘上已是死局的棋面,娇嫩的红唇一勾:“只怕她还有得火可上。”
漓纺弯唇一笑,刚想接口,就见守在外堂的露菱领着三夫人房里的掬惠匆匆而来,掬惠屈身一福,便张口说道:“小姐,燕姨娘那里出事了,夫人让奴婢来知会小姐一声,说是见血不吉利,让小姐好生在院子休息,任谁来找您都不要理会。”
萧嬛眼底微微带着惊讶之色,先是愣了片刻,随即点了点头,口中道:“你与母亲说我知晓了,让母亲不要忧心我这里。”
掬惠点了下头,便匆匆离去,待她走后,萧嬛忙让流苏去打探,又派了静蘅去陈氏那边探听消息。
“小姐?”漓纺并不知其中的弯弯道道,只想着三房好不容易有了子嗣,可听掬惠的话似见了血,燕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指不定能不能保得住,若真的保不住,三房在子嗣上面又要落人话柄了。
“别着急,且等着流苏与静蘅打听来了消息在惊慌也不迟,不过是一个姨娘肚子里的罢了,便是见血了,也不过是得一句可惜罢了。”萧嬛神色淡然的说道,心里却略微惊异,燕姨娘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出事?按照设定的日子,还有小半个月可筹谋。
约过了半个时间,流苏才步伐匆忙的从外而归,口中喘着粗气,想是这一路都是小跑而回,萧嬛让人给流苏倒了一盏茶,让她喝完在慢慢说。
流苏忙谢了恩,灌了二杯茶后才嘴皮子利落的说了起来:“小姐,奴婢刚刚去了燕姨娘的院子,三夫人并未到,二奶奶已守在外面,听宝笙说是燕姨娘趁着天好在花园散步,正巧遇见了小蓉奶奶,后来小蓉奶奶不知怎么与燕姨娘吵起了起来,似乎又推了燕姨娘一下,燕姨娘回了院子没多久肚子就疼了起来,又见了红,瞧着眼下的样子,肚子里的孩子是保不住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萧嬛低骂一声,拿在手中的瓷杯随着话音的轻落掷了出去,眼底闪过逼人的寒锋。
“小姐?”七弦惊了一下。
萧嬛压制着心里的怒火,起身冲流苏道:“你快去燕姨娘那里,跟嫂嫂说,让她务必问清大夫燕姨娘这一胎到底是因为误食了东西之后被小蓉奶奶推了才导致的见红,还是因为因为别的原因。”
流苏一愣,没有明白过来萧嬛话里的意思,可也不敢耽搁,只屈身一福便跑了出去。
萧嬛又让漓纺把披风拿来,裹在了身上,带着漓纺去往萧三夫人的院子。
萧嬛到正院就见王妈妈守在了门边,看见萧嬛在这个时候出现王妈妈不由一愣,忙迎上来道:“我的好小姐,您这个时候跑来做什么。”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怕母亲忧心,这才来瞧瞧,怎么?屋里有人?”萧嬛脸上带着焦急之色,秀长的黛眉微微一挑。
王妈妈压低了声线:“是大夫人带着小蓉奶奶来赔罪了。”
“赔罪?”萧嬛冷笑一声,越过王妈妈亲自挑了门帘子进了屋,入目的便是小蓉奶奶哭哭啼啼的跪在一边,大伯母则是一脸的尴尬之色。
“母亲。”萧嬛轻声一唤,又冲萧大夫人一福身:“大伯母今儿怎么得空过来?”
“这不是你小蓉嫂子惹了事嘛!”萧大夫人脸上尴尬之色更显,看向跪在一旁的小蓉奶奶眼底更是怒火簇簇。
小蓉奶奶虽是低着头却也感觉到那刀锋一般的锐利眸光扎在自己的身上,身子顿时抖成了一团,眼泪更是如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落,口中发出嘤嘤的哭泣声。
“三弟妹,这事我实在没脸开口,这孩子没深没浅,又一向糊里糊涂,谁成想会闹出这样的糊涂事来,我别的话也没脸说,只把她交给你了,是送入家庙还是如何凭你一句话的事,我绝无二话。”萧大夫人沉声一叹,也红了眼圈,拿着帕子擦着眼角。
“母亲?”小蓉奶奶不敢置信的看向萧大夫人,猛的大哭出来,跪着上前抱住萧大夫人的腿,哭道:“母亲,真的不是我推的燕姨娘,真的不关我的事,母亲……”小蓉奶奶明白,萧大夫人这是想把她推出去来平息三房的怒火,她若是认了这事,这辈子也就没有了指望,生不如死便是她这一辈子的写照了。
萧三夫人冷眼看着萧大夫人的做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冷声道:“大嫂,你们大房的人我可不敢随意处置,虽说是庶出的媳妇,可到底也是你们大房的人,我三房可没得那般霸道行事。”说着,萧三夫人顿了顿,又继续道:“我三房可好不容易有了后,我竟不知我平日里哪得罪了大房的人,竟惹得小蓉媳妇下了这样的狠手。”萧三夫人这话,明晃晃的指明燕姨娘的事绝对不是一件意外,而是蓄意而为。
“三弟妹,这话可不能乱说。”萧大夫人眯起了眼睛,心里却明白过来,三房这是想借燕姨娘的事来找大房的麻烦,心思一转,萧大夫人抿了抿嘴角,沉声道:“不管燕姨娘到底是不是因为小蓉媳妇而落红,毕竟她也有责任,若是她不与燕姨娘拌嘴,也出不了这样的事情,我既把小蓉媳妇带来了,便是任你处置,我大房绝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