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有人甚至以武力强行住进天字号房,但最后是横着从古月轩出来的。原因只有一个:未经古月同意,住进天字号房有去无回。
谁也不知道古月轩这爷孙俩从哪里来,但在乌镇附近,无论是地痞还是恶霸,从来没有人敢招惹古家爷孙。而古月轩最为闻名遐迩的就是出自他们自家酿造的琼浆玉液——胭脂牡丹酿。
据说,胭脂牡丹酿是古月亲自酿造的美酒,可来往的客人喝的酒又不全然是胭脂牡丹酿。因为曾经古月说过,能够喝得上她亲自酿造的胭脂牡丹酿,必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英雄豪杰,或者说,是她心仪的男子。
转眼之间,从古月轩坐落在乌镇五年,从来没有人能够喝上古月酿造的胭脂牡丹酿,但古月轩的酒却是传遍几乎整个江南。多少慕名而来想要一品胭脂牡丹酿的人,有时可以说是络绎不绝。
“爷爷,他伤势如何?”古月紧蹙眉宇,焦虑地看着天字号房大床上躺着的男子,古月轩的掌柜老者古通端坐在床沿边,正在给躺在床上的男子把脉,神情有些肃穆,另外一只手捋着下巴的银白色胡须。
古通凝思许久,幽幽地道:“他体内气息紊乱,但丹田内却又有浑厚的内力,本来五脏六腑都有所伤及,那一股浑厚的内力游走之间,竟是护住了他心脉。性命无忧,以爷爷的医术,不消几日,定然让他生龙活虎。只是,月儿,你确定……”
他是有话要继续说下去,但话到嘴边,看了一眼古月,又咽了下去。
古月“嗯”了一声,“爷爷,难道您不觉得他长得很像么?”
“唉,月儿呀,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万不可掉以轻心。”古通语重心长地说道。
“爷爷,月儿知道,您这句话都说了三百遍了。”古月嘟哝起小嘴,“等您救醒他之后,我问他就是了。”
古通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声,站起身,“咳咳”又是咳嗽了几声,自言自语地边走边说:“时间过得真快,事情都过去十八年咯!”
他佝偻着背脊,蹒跚地走出了天字号房,去配药了。
古月凝视着床上的男子,脑海中却是另一段儿时的记忆在闪现。
……
一泓清泉溪流,从山脚蜿蜒而下,青山耸翠,将一个村庄包围着。伴随着溪流汩汩地流淌,溪流的一侧,有袅袅的炊烟升起。
远远望去,这样的村庄显得格外的宁静村庄,静谧祥和。在村口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镌刻着“幽泉村”。想来这村庄的名字与这条幽泉有些关联,或者就是以清泉命名的。
在清泉里,游弋着鱼儿,那些鱼儿欢愉地游来游去。
倏地,一个赤条条的身影扎头跃入水中,溅起了无数的水花,“飞扬哥哥,好棒哦,抓鱼咯、抓鱼咯!”
站立在清泉旁侧,一位小姑娘扎着小辫子,手舞足蹈,欢腾地呼喊着。
跳进水中的小男孩急速地伸出了手,娴熟的手法,三下五除二,抓住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儿,“咕隆”探出脑袋,将手中的鱼儿挥舞着,“月儿妹妹,你看,好大一条鱼。”
“飞扬哥哥好厉害!”小姑娘更是笑呵呵的鼓掌,一时之间,在这一片清泉之下,浮现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有鱼吃咯!”小男孩倒也不贪心,抓到一条鱼后,划动着小胳膊,从水流中游到岸边,然后,努力地支撑起身子,上了岸。
“月儿妹妹,你看,这条鱼好肥!”小男孩将手中的鱼儿晃动了一下,小女孩天真烂漫的脸上洋溢着笑容,“飞扬哥哥,你真厉害!”
……
古月从回忆中回过神,脸上流露出了笑容,美眸望着床上的男子,自顾自地说:“你真是飞扬哥哥吗?我是月儿,你还记得吗?”
幽泉村,是古月儿时的村庄,那里有着一段难以忘怀的童年记忆,有陪伴她的飞扬哥哥。但是,后来一场变故,村落没了,所有美好的一切都毁灭。
在那场变故中,她的爹娘也丢了性命,从此只剩下她和爷爷相依为命。所幸爷爷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虽是颠沛流离,但是总算是安定在乌镇。有了这一间古月轩客栈。
每当念及那一段过往,她不觉潸然泪下,总是久久难以平复。本来这十八年以来,她都已经释怀了,记忆中尽管有那位飞扬哥哥的印记,但时隔多年,或许她的飞扬哥哥已经在变故中死了。
她也安于在古月轩客栈的营生,本也没有过多的追逐。就在今天,当这位手持残剑、腰悬酒壶的青衫少年晕倒在古月轩客栈门口,几乎将她从现实带回了梦里。
躺在床上的人,正是云飞扬。当时他带着上官紫韵一路奔逃,看到的客栈正好是古月轩。
在古月爷孙俩的相救之下,将他带到了古月轩的天字号客房进行救治。
至于为什么会将云飞扬带到天字号房,完全是因为古月那段孩童时的记忆,云飞扬的长相与幽泉村飞扬哥哥的爹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不敢确定眼前的云飞扬就是她孩童时的玩伴飞扬哥哥,但他的长相勾起了古月的回忆,让她重温了那一段儿时的美好。
第二八章 映月如梦染琴瑟 轩窗小楼醉伊人()
云飞扬清醒时,已经是月上柳梢,一轮皓月悬挂窗棂,响晴的时节,蔚蓝的天幕,湛蓝如洗的苍穹,圆月光华一泻千里。让人间大地都披上了一层薄纱,夜氤氲在月华中。
他缓缓地睁开眼,望着天边的一轮月,更是被一位衣着淡粉色衣裙的倩影深深地吸引了。那一抹凹凸有致勾勒得分外分明的背影,衬托着皎洁的月光,他竟是看得如痴如醉。
静静地凝望着仙子般的倩影,令人赏心悦目。
许久,云飞扬“咳咳”咳嗽两声,已然从昏厥中回过神来,他暗暗地运气,丹田内气息平稳,已经没有先前那般剧痛。但是,触动奇经八脉之际,胸口仍旧是隐隐作痛。看来被溟泷那一掌伤得着实不轻。
他原本不想去打扰站立在窗棂边的女子,但或许因为自己躺着久了,有些胸闷才咳嗽了几声。显然,惊动了淡粉色衣裙的女子。
“你醒了?”女子转过身,正是古月轩的古月,她欣喜难以自掩,双眸凝视着云飞扬。
云飞扬一怔,当是自己在梦幻中,但一阵馨香扑鼻而来,让他相信这不是梦境,他出神地望着古月,半晌,喃喃地说:“是你救了我?”
古月点头,“嗯”了一声,转而问道:“你被什么人伤得如此之重?以你的浑厚的内力,能够将你伤成这样的,一定是一位天下无敌的高手。”
“紫韵呢?”云飞扬并没有回答古月的话,而是倏地问起上官紫韵。
古月微微叹息一声,“那位姑娘……”
“她怎么了?”云飞扬一听,急了,急忙挣扎着坐起身,但实在伤得不轻,才支撑起身子又是重重地跌回了床上。
古月关切地上前一步,“你别乱动,你伤势不轻,暂时不能乱动。”
云飞扬稍微缓了一口气,又是焦虑地问道:“你快说,紫韵到底怎么了?”
古月“噗嗤”笑了出来,安慰道:“瞧把你急的,你放心吧!那位姑娘在另外一间客房,暂时还没有醒来。”
“她……”
不等云飞扬多说一个字,古月饶有兴致地忽而问道:“她,紫韵,是你……心上人么?”
云飞扬脸上一热,露出几许腼腆,淡然一笑,“不是!”
“不是?那你在昏迷的时候,都不停地喊着‘紫韵’的名字。那你一定很在乎她,对吗?”古月追问道。
云飞扬心中有些凌乱,对古月突如其来的问题,他的确是没有心理准备。对他来说,尽管在丹凤山上,看过那些“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诗章,有一丝丝朦胧的爱情概念。
但不知对上官紫韵的算不算爱情,也不知道世间永恒不变的话题——爱情,是什么样的感觉。
自从来到古琴居,遇到上官紫韵,他的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总是愿意陪伴在上官紫韵身边,看她难过,他心里也很是不好受,看她开心,他也是莫名地欢愉。
一旦上官紫韵遇到危险,哪怕是搭上性命,他也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呵护她。
他也不明白这到底算不算古月嘴里所说的喜欢,或者说在乎。至少对于目前的他来说,不知爱情是什么滋味。
古月嫣然一笑,那笑容很是唯美,水灵灵的眼睛,秋波婉转,看上去很是让人舒服,水嫩的朱唇,浅浅的酒窝,吹弹可破的脸蛋儿。“你都脸红了,看来我是说中了你的心事。”
“我……”
被一个陌生的姑娘一语道破自己的心事,云飞扬更是面红耳赤,心“扑扑”跳个不停,竟是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咯咯……”古月捂嘴大笑起来,颦笑之间,柳腰都笑弯了,就好像听了天大的笑话一样,“想不到你一个大老爷们,害羞起来像个姑娘。”
云飞扬不服气地说:“谁说的,我说的是真的嘛!”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你还没告诉我,是谁把你伤成这样呢!”古月止住了笑声,一本正经地问道。
云飞扬仍旧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这是哪儿?敢问姑娘尊姓芳名?”
“这里是乌镇古月轩,我叫古月,你叫我月儿好了。”古月不以为然地说道。
“古月轩?古月?月儿……”云飞扬嘀咕着,从来没有听过这些名字。
“嗯,你叫什么名字?”古月心快悬到嗓子眼了,她早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确认,眼前的男子是否是幽泉村的孩童时玩伴。
云飞扬微微一笑,“在下云飞扬,多谢月儿姑娘仗义相救。”
“云……飞扬?你确定你叫云……飞扬?”古月脸上流露出几许黯淡与失落。
“是的,我本来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我的名字是师父给我取的,据说是根据‘大风起兮云飞扬’来的。”
“你……为什么你不是叫‘凌飞扬’?”古月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云飞扬一愣,不明白古月这话的意思,“什么‘凌飞扬’?”
古月从自己的幻想中回过神,莞尔一笑,“不好意思,你让我想起了一位故友,没事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随时喊我。我先出去忙了!”
“谢谢!”
古月带着几许伤感,从天字号房走了出去,看着那一抹倩影,云飞扬暗自叹道:“美,真美!可为什么说是‘云飞扬’而不是‘凌飞扬’?难道月儿姑娘的故友叫‘凌飞扬’?”
他痴痴地遐想了一会,脑海中又是一点点浮现这些天所发生的一幕幕,从自己闯入古琴居,仗剑对决神刀门门主柳劲风,到自己昏迷被人带到太湖竹屋,然后又和上官紫韵回到古琴居,遇上“白绫罗”上官彤儿,最后遇上“毒手”溟泷。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根本没有一点闲暇功夫让他与上官紫韵喘口气。只是不知这一切何时是一个尽头。
究竟那位神秘莫测的“毒手”溟泷为什么要寻找伏羲琴和神兵谱?难道像其他武林人士一样,为了伏羲琴中蕴藏的藏宝图以及神兵谱中的神兵?但以“毒手”溟泷在武功,江湖上只怕是再无二人,他为何还要贪慕伏羲琴和神兵谱?
第二九章 老者只言话残剑 萧氏狂徒铸剑师()
“古月轩,古月……呵呵……”云飞扬又是歪过脑袋,瞧了一眼走出天字号房的消逝的背影,看得出,当自己说叫“云飞扬”的时候,她有些失落。
原本与古月不过是初次相逢,萍水相逢,怎么会让她有如此大的反差?难道她认为自己是她的故友?
不管怎样,毕竟古月救了他的性命,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正当云飞扬寻思之际,房门又打开了,走进来一位佝偻身躯的老者,银白色的发丝,显得有些苍老。“咳咳……”刚走进来,老者便是一阵咳嗽。
“年轻人,你醒了?”老者用着慢条斯理的话语,沉声问道,脸上露出几许笑容,看上去倒也没有一丝恶意,反而有点儿慈眉善目。
“嗯,前辈您是……”云飞扬有些惊讶,看这位老者虽然身子有些佝偻,而且不断地咳嗽,但观其面貌,却是精神矍铄,丝毫不会因为看起来老态龙钟而显得赢弱不堪。
“老朽是古月的爷爷,单名一个‘通’字。”古月轩掌柜老者古通和颜悦色地说道。
云飞扬连忙道:“是前辈您救了我?”
“区区小事,无足挂齿。”古通轻描淡写地回答,转而坐在床沿边的一张椅子上,面色有些凝重,目光却是盯着桌子上那把残剑,云飞扬引以为傲的残剑。
稍作迟疑,古通“咳咳”几声,沉重地问:“年轻人……”
“前辈,在下云飞扬,您可以称呼我的名字。”云飞扬打断了古通的话,自我介绍道。
“好,云少侠,老朽有一事请教,请你如实回答。”古通一字一顿地说,这一句话说完,丝毫没有咳嗽一声。
云飞扬有些受宠若惊,急忙笑着道:“前辈有何事,但说无妨。晚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古通眼中露出几许精光,久久注视着桌子上的残剑,慢悠悠地说:“云少侠,这把剑……”
“呃,前辈是想知道这把剑的来历?”
古通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这把剑是师父临终前交给我的,说是当年他捡到我的时候,在我身边,一起带回去的。”云飞扬只好将这把残剑的来历经过简略地对古通说了一遍。
古通听后,错愕神色,又是慌忙问道:“尊师是……”
“醉尘客谢隐便是家师!”
古通更是诧异,自言自语地说:“难怪你的内力如此深厚,原来是师承醉尘客谢隐。”
“前辈认识家师?”云飞扬好奇地问。
“呵呵,醉尘客谢隐,天下皆知,唐诗剑诀,可谓是开创了剑法先河。”古通眼神中流露出了神往之色,“但老朽与谢隐素未谋面,对他的剑法只有钦佩。”
听到别人称赞自己师父,云飞扬心里美滋滋的。看来昔日醉尘客谢隐的确是一位叱咤风云的大人物,要是自己行走江湖,有朝一日也能如师父那般饮誉天下,该有多好呢!
本来有些厌倦江湖杀戮的他,仅仅因为这样,又是心生起了几许对江湖的憧憬。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
若是凭着三尺青锋,成为江湖上举足轻重的一代剑客,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你可知这般残剑的真正来历?”古通嗟叹一声,继而又问云飞扬。
云飞扬吃惊不小,除了师父提及,这把残剑可能事关自己的身世,从他下山以来,从来没有人关注过他手中这把剑。唯一让人注意到的就是他独一无二的剑法,杀人皆是一剑封喉。
其实,也不奇怪,一把断了一截的残剑,又有多少人去关注呢!只是奇怪,以云飞扬的深厚内力,武功剑法都是不弱,怎么会使用这样一把残剑?
要是他拥有一把旷世神兵,或许是如虎添翼。不过,他必须遵从师父的遗嘱,带着残剑,找古琴居的主人“紫罗衫”上官鸿相助,应当会有一些关于他身世的线索。
他没有见到“紫罗衫”上官鸿,反而陷入了一场江湖名利之争的泥淖中。
“前辈,您的意思是说这把剑来历不简单?”云飞扬被古通一语惊醒,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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