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剑皇- 第30部分

摩黛丝提离开以后，坎伯兰的妻子去做早饭了，农家小屋是由一排低矮的石屋组成，外面有一圈木头围栏，坎伯兰坐在屋子前的矮凳上磨着一把小刀，秦川走过的时候向他微微点头，坎伯兰回以微笑。

第六章　罗兰伯爵与爱德华

杀伐的声音早于几日前安静，奥斯曼似乎仍觉得耳畔有战士们血性的呐喊回响着。他坐在湖边的沙石上，佩剑横于膝上，不再年轻的脸上是岁月留下的沧桑与宁静。他远眺着红日从东方升起，布满老茧的双手轻抚着冰冷的剑身。

此剑名为“审判”，罗兰家族初代家主“苍穹之鹰”雷德诺的佩剑，既无魔法的祝福，也无特殊的力量加持，它仅是柄钢铁制成的冷兵器。奥斯曼清楚记得他从父亲手中接过审判，成为罗兰家族家主的那个清冷早晨。

他跪拜在父亲面前，周围站满见证荣光传递的贵族和教会神职人员，雪境主教维克托亦在场，手持着圣典《诸神喻示》，翻开在《人界书》，念诵着祝福的篇章。随着礼乐声响，他从父亲手中缓缓接过审判，就像当初在君安接受骑士的受封时那样心情激动。

“我以心灵之名起誓；正义、忠诚将成为我毕生尊崇的品格；恪守内心，绝无悔意，我余下的誓言，将由在场诸位见证，如有违背，愿我之灵魂被诸神抛弃…我发誓，将守护雪境北寒，不让罪恶与暴力在此肆虐…我发誓，将守护罗兰家族，让荣光与先祖的名字永存…我发誓，将审察一切善恶，不让追随的人以至于灰心……”当年的誓言奥斯曼依然记得，这已是他毕生恪守的处世原则，转眼四十年的时间过去，他已经从昔日英俊提拔的青年变为满头白发的迟暮迟老人，岁月的无情任何人都逃不过它的洗礼。

隐忍了半生的时光，终于把为祸在雪境多年的匪徒一举驱逐，看向周边小岛上不同颜色的家族旗帜，奥斯曼叹了口气，目光也落向了身前锋利的长剑。这把剑承载了罗兰家族三千多年的荣光，自初代家主雷德诺开始，每任罗兰家主都用它斩杀敌将的头颅，夺取用血腥换来的荣耀。如今这把剑即将由一双白皙的手掌继承，她能否带着罗兰家族的荣光继续雄踞在帝国一方，奥斯曼无法肯定，她的女儿夏芝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也明白政治的利害，然则不是出色的战士，也非聪明的阴谋家。

排除了阿尔弗雷德和腓特家族，鹰巢城余下的五大家族，滴血双斧旗帜的西尼尔家族、巨石头像旗帜的林森家族、暗色短剑旗帜的菲尔德家族、白色狐狸旗帜的伍德家族、破碎头骨旗帜的科特斯家族，这五个家族都有年轻的成员。

奥斯曼细想着这些年轻人的名字，回忆着过去与他们相见时的场景。

“如果有个儿子该有多好，或者那个年轻人没选择拒绝。”老伯爵低声喃语着，回忆起几十年前下着雨的夜晚，心如刀绞的痛，“这样夏芝她就可以去过自己想要的人生了，哪怕贵族的婚姻是场交易，她也无需去承担现在的痛苦，丽莲，要在天上守护着我们的孩子啊。”

号角的声音响起，军队在各自家主的指挥下整顿准备荣耀凯旋，年轻人的欢呼声此起彼伏，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战败的匪徒。

“大人，教会来信，斯温·罗德尼伯爵的伤势已经稳住，夏芝小姐会亲自护送老伯爵回卢塔堡，见他儿子最后一面，诸位家主已经整队结束，在每个小岛上都安排了亲信留守，根据统计，我们总共战死了两百多人，受伤三百多人，其中卢塔堡、炎法城、黑堡的守卫死伤最多，我们要支付一笔很大的费用，来安抚这些不幸的战士。”爱德华手持着魔杖，骑着战马走近，十几步外勒马翻身落地走来，临近的时候才把整理的消息说明。

奥斯曼沉默的想了会，说：“就用腓特家族的钱来支付这笔费用，再代我写一封信给斯温·罗德尼伯爵的儿子利顿，告诉他我的遗憾与歉意，卢塔堡和炎法城的结盟我会全力支持，请他见谅我无法亲自赶往卢塔堡，想必他会明白我的难处。”

奥斯曼在爱德华的搀扶下起身，看向和自己同样年老的魔法师，奥斯曼感叹的说：“你感觉怎么样了。”

“我恐怕活不了多久了。”爱德华坦白地说：“降神术减损了我的生命，比过去都要可怕的反噬。”

“你有什么未完的遗愿么。”奥斯曼和爱德华并肩朝军营走去，像多年以前相识的时候那样，一边漫步一边谈论着彼此的事情。

“我的魔法无人继承，这大概是很多魔法师临死前都有的遗憾吧。也许年老的教皇也在感叹，他恪守了教会的戒条，信奉着光明的信仰，保持着最初的良善，却无法改变每个人的心，无法阻止黑暗的来袭。就算烈火覆盖了整片荒原，遍生的野草化为了灰烬，春风也会让这片凄凉的大地重新复原，不仅包括盎然生机，随之而来的也有死亡与邪恶，光与暗总是并存。”爱德华把脖颈上戴着的沉重项链取下，若有所思的说：“有的时候我在想，这样的交换是否太过惨烈，不如放任不管，任凭混乱的到来，总会有真正的英雄出现来改写时代的历史，这样在我有生之年，就不必看到不想见的离别，我终究是个软弱的人啊，自接受神官的项链，到脱离教会侍奉了罗兰家族三百多年的时间，我看到了太多的不幸，更加觉得，做一个普通的人该有多好，活的越久越会觉得孤独，很难想象，拥有着永恒生命的诸神，他们的心是怎样的支离破碎，是怎样的期待能够被爱，所以才创造出了这些在他们一个意念的瞬间就会灰飞烟灭、给予自由又不想让他们毁灭的生命。”

“自由的鸟儿会羡慕那些在牢笼中的金丝雀，不必害怕猎鹰的追捕，不必理会日晒雨淋，不用为了食物苦恼，而牢笼中的金丝雀，又会羡慕那些无拘无束的飞鸟，能够自由的飞越湛蓝天际，每天都可以领略不同的风景。或许生命的不完整正是诸神的用心良苦，为让人们明白现有的来之不易。”奥斯曼苍老的面庞浮现出了笑意，“谁会想到我们的命运会是这样的，你想做个普通人，却成为了长寿的魔法师，我想成为牧师，却最终被纠葛留在了俗世，成为了地方领主。但愿我们的付出不是徒劳无功的，会给这个时代换来光明，哪怕短暂的瞬间也好，将来的黑暗总会再有人出现。”

德华认同的点头，皱纹在脸上拥挤，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第一章　深藏不露

四月已尽，五月到来。离安息了赫根湖梅雷迪斯的亡魂过去两天的时间。雪境封锁的消息在布利平原城镇传开，犹如风暴席卷全地。

“逃跑的匪徒听说是‘翡翠獠牙’埃利奥特，在乌斯麦山遭遇伏击受了重伤，同行的海洛伊丝和布卢姆为保护他也伤的不轻，他们赶到镜湖的时候，罗兰伯爵和诸位家主的联军已经胜券在握，控制住局势，山岭雪鹰军团除了驻守巨石冰山的少部分人，其余战士全部赶往了镜湖，镜湖清澈的湖水因为死亡被染成了血红。”这是最多被提起的谣言，他们只说对了部分，亲身经历峡谷混战的秦川至今记得埃利奥特是怎样从容的离去。如果不是罗兰伯爵出乎人意料的奇袭镜湖，布利平原的贵族联军北上，按照布卢姆说的，匪徒将在雪境制造恐慌，给北地带来无尽麻烦。

天色将黑，马车停在一间后院有高墙围护的旅店门外，秦川听到轻快的琴弦声音高奏，透过敞开的玻璃窗，可以看到昏暗的大厅不少人在喝酒跳舞。

侍从牵走马匹去往马厩，摩黛丝提吩咐德萨和韦鲁斯跟在后边，让他们看起来像被雇佣的佣兵，随行保护她，就像北地普通的女贵族那样出行会带几个战士。

她不想领主的身份被不相干的人发现，早晨离开欧文的住处时，摩黛丝提让五名雪境的士兵自行回去了。艾登被打扮成了管家的模样，孩子是侍童的装扮，克舍尔穿上了诗人的布袍，他猥琐的样子让人不能直视，尤其是沿途碰见的很多年轻女士见到他的装扮，惊恐的表情似乎令她们在少女时代对优雅诗人，抱有的幻想在瞬间破灭。

“真是毁童年啊。”韦鲁斯感叹的说，英俊的笑容多少安抚了那些无知的女人。克舍尔对旁人的轻蔑始终没多大感觉，坚信自己是世上最好看的男人。

秦川把枯藤夜魔杖系于身后，随摩黛丝提走进旅店，在大厅享用食物和酒的旅人投来打量的目光。

沉默喝酒的佣兵，手舞足蹈的骑士，搂着女人上下其手的商人，以及优雅用餐的贵族……拥挤的饭桌间，秦川看到不少奇怪的脸孔，拥有着近似人类的外貌。其中有的人耳朵尖尖的，似乎像传闻中的精灵，长相又与过去想象的精灵有很大的不同，他们的身材很臃肿，要么非常的削瘦，不论男女都是这样，无一匀称或者苗条，瞳孔的颜色是灰白的，头发则有各种的颜色。

“地精与人类的后裔被称为‘亚人’，在帝国境内的他们地位没任何的影响，如果是在南方蓝蝴蝶王朝，他们会被贵族以奴隶的身份对待。等到进入风暴高地，去往君安，你会看到更多的异族，精灵、矮人、地精只是常见的种族，偶尔能够看到兽人以及海族的使者。”摩黛丝提小声的解释，手自然的挽过秦川的胳膊，很多充满嫉妒的目光扫来，“这些在坐的人中可能有匪徒的探子，有杀人掠货的赏金猎人，有收钱为雇主卖命的刺客…你被他们误认为是我的**，可以够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又有佣兵的跟随，鲜少人会愚蠢的来打扰我们，赶了一天的路，我不想再被打扰，只想好好的休息一晚，明天经过炎法城，到了黑堡，略作整顿，我们马上赶往卢塔堡，斯温·罗德尼伯爵会在今夜由罗兰伯爵的女儿，夏芝小姐护送南下。”

摩黛丝提带着瑟雅去往后院的房间休息，秦川同德萨、韦鲁斯、克舌尔、艾登以及卡斯帕、罗密欧找到一张餐桌坐下。

“人多口杂的地方，最好获取情报，我们边吃边听听看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德萨吩咐旅店的侍从端来食物和酒。秦川一边享用，一边听在座的旅人都在说些什么。

“这次的行动真是出乎我们的意料啊，罗兰伯爵不愧是执掌北地大权四十年的领主，解决掉了匪徒的麻烦，总是对我们这些世代生活在这里的人大为有利，以后再不用担心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娘的有土匪夜袭了！”一个商人打扮的胖字举起酒杯欢呼，把酒一饮而尽，“伙计，给我再来两杯，有谁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么，不妨说说，我请他喝一杯。”

“我知道，我的哥哥是卢塔堡斯温·罗德尼伯爵身边的骑士，他的来信我今早收到的，伯爵大人今晚会回到卢塔堡，同行的有尊贵的夏芝小姐与雪境的部分贵族，到时我一定要去卢塔堡看看这位深受诅咒困扰的小姐长得怎样，说不定她会被我英俊的外表吸引，我们因此展开一段美丽的爱情故事也说不定。”一个年轻人站起身，接过商人的一杯冰啤酒，自顾自的喝上一口。

有人不耐烦的催促道：“小子！别说废话了！赶快进入正题！”

“别急，别急。”年轻人很欠揍的笑了笑，不少佣兵轻蔑的看他一眼，长剑唰的出鞘，舞出一朵森冷剑花，“伙计，我们的耐心有限。”

“说…说…马上说。”年轻人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视线从在座的女人身上收回，抱怨着说：“难得有这么多美丽的女士在场，你们真是不懂欣赏…别，我已经进入主题了！我哥哥的来信详细的说明了战斗的经过，罗兰伯爵亲自领军冲锋，佩剑审判如怒龙狂舞，天空山岭雪鹰展翅空袭，吐出与生俱来的冰系魔法，鲜血在冰与风的作用下凝固，漫天飞舞犹如天神哀伤的泪滴啊，噢。”年轻人在大厅的空地故作优雅的摆手，像是在拨弄看不见的竖琴，声音也变得缥缈起来，像是要唱歌：“之前的传闻是错误的，埃利奥特没有受伤，他的身份非常的神秘，没人知道他的故乡，不少游吟诗人暗地里传唱他的故事，他们曾被匪徒劫掠，在某个小岛得见他本人，请听我慢慢讲来。”

有人忍不住咒骂，却只能瞪眼继续听着这个年轻人说下去。

“埃利奥特是沉默的领导者，善战的魔剑士，四翼青鸟带他在空飞翔，隐匿于云中，他是天空的幽鬼，行踪难觅，划桨小船带他行过湖面，徘徊迷雾间，他是水上的幽魂，来去如风。陆上曾有人放言，取走他的气息像折下娇艳的花朵简单，绯色的狐狸已从花海走出，冰冷的剑锋吻上狂傲者的脖颈，无知的战士倒下与尘土长眠，百花开了又凋谢，埃利奥特仍见太阳的东升西落。人们传言海洛伊丝是匪徒之力，她的厉害不及他的十分之一。不信者将见证死亡的花随血滴盛开，我名为阿赞卡拉，我主埃利奥特的追随者，你们不配得见青牙的出鞘，此剑锋芒足以令你们失色。”年轻人脸上乍现狰狞，一柄软剑自腰带上刷地抽出，旁人反应过来之际，已被残忍的剑花笼罩，鲜血在他们纤细的伤口涌出，刺客径直杀向了秦川，剑光如一点星芒转眼间已到桌前。

韦鲁斯横剑格挡，刺客的剑至半途随步伐左移，犹如鬼影掠过。同时附近的酒桌，数名刺客一齐逼近，逼迫德萨和艾登、克舍尔出手反击，为保护孩子，他们选择防御为主。

“与埃利奥特为敌的人必要付出代价。”年轻人的剑很快到了跟前，秦川侧身躲避，泪眸剑应声出鞘，周围又有多名刺客来袭，杀向其余人。

佣兵们拔剑混战，慌乱逃跑的贵族商人以及平民，则给刺客的行动带来了很大的方便。不管佣兵怎么怒骂，也不能阻止人群的乱窜。阿赞卡拉带领的这群刺客显然经过周密策划，埃利奥特在失去了镜湖的情况下仍有心布置这样的刺杀，他们的目标肯定是摩黛丝提，一念至此，秦川奋勇挥剑，力求杀开一条道路。刺客死死的守住通往旅店后院的大门，不让任何人靠近。

“别让他们靠近我！”克舍尔指尖画出符文，火焰涌现，在艾登的保护下，火焰完成形态的转变，形成多道半月的火刃切进一名刺客的胸膛，自他的背心穿出，没入下一名刺客的体内，掌握了四阶范围魔法的运用，自然懂得连续魔法的使用。这样的火刃仅是低阶的火系魔法，运用出来不费力气，克舍尔轻松的操控，后续的符文继续画出，燃烧了刺客尸体的火焰乱卷着爆裂开，周围的人慌忙躲避，紧随其后的是翻滚在石头地板上的火焰腾起扭曲成为的火手，猛地杀死多名刺客。这是他曾在峡谷对敌蛮牛大王用过的魔法【燃烧之手】，必须在火焰灼烧的前提下使用。

对魔法精湛的控制能力让克舍尔变成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的主宰者，一名四阶的魔法师足够成为一群刺客的噩梦，前提是有战士保护。阿赞卡拉随即改变策略，大批的刺客围杀向克舍尔。压力顿减的秦川确定克舍尔有足够的能力应付他们的进攻，【阴影之火】加持剑上，冲向了守住后院的多名刺客。

剑与剑互砍，被对方剑身传来的力量震得手臂发麻，秦川疾步向后一退，躲开了飞过喉咙前的匕首，仔细看向面前魁梧的刺客，是一个用双剑的中年男人。

“埃利奥特经过深思熟虑，让我在这里等待，你认为能够这样轻易的冲入后院么，可惜你的爱人命不长久。”男人轻蔑的笑了笑，摆出防御的架势，他的笑意只在霎那间在嘴角凝固，一道寒芒划破后院栽种的紫薇树，刺客惨叫着像断了线的风筝飞来，跌落在他身后。

摩黛丝提单手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嘴唇微微上扬，踏着满地尸体自断裂的草木后走来，扬手把头颅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