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希拿白西装的袖子遮住阿衡的头发,笑了:“我没事。”
房东太太在教堂前迎接。
言希把阿衡抱到地儿,房东太太把干毛巾递给他们,望望教堂里面,说神父已经在等着了。
伊苏吧嗒着小皮鞋跑过来,带起污水。
言希抱着阿衡往里面跳了跳,捏捏小家伙的脸,说:“农民种小麦,捣乱没香蕉。”言希承诺过,只要伊苏当好小伴郎,香蕉大大的有。
伊苏一边被房东太太拿毛巾呼噜着脑袋,一边扒着言希的肩歪歪扭扭地在他耳畔说:“winnie今天很美,比你在教堂画的maria还要美。”
言希含笑点头,看了看阿衡,眼睛温柔专注。
阿衡揽着他的脖子:“你们说什么?”
言希剥了一颗奶糖扔进她嘴里,低头在她唇畔蜻蜓点水,很骄傲地说:“男人的秘密,不告诉你。”
他放下阿衡,牵着她的手,走进教堂。
窗外雨声滴答,躲雨的鸽子在教堂的窗前,眼睛那么干净,小小的黑曜石。
小伴娘抱着捧花,拉着阿衡的裙摆跟在他们身后,胖胖的小姑娘走路还摇摇晃晃的,可是,拉着阿衡的裙子却很认真。
十字架上的耶稣看着他们,鸽子的羽毛从顶窗飘落,停在耶稣的肩上。
祥和,怜惜,温柔,珍重,爱意。
那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绿眼老人把手放在他的额头,问他:“你愿意永远爱着眼前的这个女子,保护她,陪伴在她身边,在每一封家书中倾诉着你的爱意,在每一个破晓时分握着她的手,不因世人的毁谤而抛弃她,不因生命的变故而让她悲伤吗?mr。yan,以尔全名,你愿意发誓吗?”
言希笑了,大眼睛明亮而坚贞,他说:“我愿意。”
老人又把手放在阿衡额上。他说:“你呢,你愿意永远爱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保护他,陪伴在他身边,在每一次回信中倾诉着你的爱意,在每一次早餐时坐在他的对侧,不因世人的侮辱而放弃他,不因容貌的变迁而让他孤独吗?winnie,以尔全名,你愿意发誓吗?”
她握住言希的手,握到他几乎发痛大叫,她说:“我愿意。”
老人笑:“请你们为彼此交换戒指。”
言希伸出白皙的手,手心柔软,他说:“阿衡,把手给我。”
阿衡戴着白手套,轻轻地把手放在他的手心。
他从蓝色的盒子中掏出一个戒指,紫色的点点梅钻。
阿衡愣了:“这个是……”
言希轻轻地把戒指套入她的无名指,他摩挲她颈上的紫梅印,唇角的微笑比钻石还要明亮,他说:“一件是生日礼物,一件是婚戒,何其有幸,都由我完成啊,言太太。”
项链和戒指本就是一套,当年他出钱让陈倦拍下,项链托思莞转赠,戒指由他留着。
本来预想,她喜不喜欢这项链无所谓,可是这婚戒,怕是要由他当作秘密,百年后带入黄土。
阿衡看看手指,眼中有笑,落下的却是泪。她轻轻地伸出一直蜷缩着的另一只手,是他曾经送给她的那枚简单的戒指,已被改大。
这是曾经一直被她戴在胸口,不为任何人知道,距离心脏最近的东西。
言希咳:“你不是弄丢了吗?”
她把戒指套入他左手的无名指,叹气,破涕为笑:“好好待我吧言希,能娶到我真的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连续扔了两次,又被重新捡回来两次的戒指,在那双素白的手上闪耀。
如斯,珍贵。
神父说:“依耶稣之名,我宣布你们从此结为夫妻。”
他说:“言太太,你好。”
她说:“言先生,请多指教。”
低头,抱着她,深吻。
从此,走向生命的另一个起点,不再寂寞。
上床,关灯,咳。
言少没穿衣服,言太太也没穿衣服。
他问:“我能摸吗?”
言太太紧张地咬牙:“不知道。”
言希“哦”,摸:“果然是b,你骗我……”
言太太恼怒:“都说是c了,什么爪子啊啊啊?”
言希摸自个儿媳妇儿脸:“你发烧了?怎么这么烫?”
言太太羞耻心暴增:“我是新娘子啊新娘子,初夜男人都这么表脸的吗?”
言希用舌头舔孩子嘴:“要脸还是要孩子,说。”
言太太温和的性子忍到极限,张嘴想要破口大骂,却被言先生舌头一闪,长驱直入,唔唔嗯嗯,说不出话。
言希说:“你别紧张,我一会儿轻点进去。”
言太太被他亲得七荤八素:“哦。”
然后,三分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开始尖叫。
“疼死了!”
“言希你个表脸的,滚出来,我不要孩子了,快滚出来!”
言希狰狞,滴汗,不敢乱动,最后趴言太太身上撒娇:“老婆婆婆婆,我动动你就不疼了。”
言太太怀疑:“真的?”
“啊啊啊啊啊言希你个骗人精,疼死了啊啊啊啊啊啊!”
言先生不厚道,装作没听见,封住她的唇,眼睛在黑暗中却满是笑意温存。
一夜,香汗。
Chapter 109 这是一段浪漫史
儿子,虽然你在法国只待了一个月,也叫“海龟”。
哇哇。
温母接到女儿怀孕的消息是在八月份。
之前几个月思莞一直忙不迭地相亲,一天安排八场,长得不好的当贤惠长得泼辣的当个性长得好点儿的当仙女,总之,和众家姑娘保持亲切会见。
云在在温家过夏天,见温家哥哥忙得没天理,乐得占他的房间做程序。
张嫂年纪大了,温妈妈心疼老人家,做饭自己揽下来,洗衣服的活儿却基本是思尔包了。
某一日,思尔洗衣服,思莞好不容易得闲跟云在打游戏,两个大小伙儿正盯着屏幕,轰隆一声巨响,震人心魂。
两人吓了一大跳,跑到洗手间,就见温小姐铁青着脸,洗衣机已经被踢翻,满桶的衣服随着水流了出来,全是思莞的。
温思莞臭美,相亲时一天换八套,最上面的白衬衫上还有桃红色的唇膏。
思尔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二人就往外走,顺脚踩了那件白衬衫,漂亮的小脸有点狰狞。
思莞讪讪,云在不知死活,温和地露着细白的牙齿开口:“尔尔,今天晚上吃什么?我很久没吃阿衡做的狮子头了,你会做吗?”
思尔转身,踩着白衬衫走过来,捏着云在的下巴冷笑:“哟,想吃我大嫂做的狮子头啦?成啊,姑娘今天心情好,给你做!”
云在抑郁。
当年,想跟去法国没跟成,阿衡就说了一句话:“你要是敢跟着去,这辈子就别见面了。”
他想了想往事,微笑,对思尔慢条斯理地说:“没关系,我会努力让他们离婚的。”
思尔继续冷笑,瞟了一眼思莞:“可别,我求你了,让我们老温家留个后吧!”
思莞尴尬,走到思尔面前拿纸巾给她擦汗,责备:“多大的孩子了,闹起脾气来没完没了的。”
思尔甩了他的手:“你不是躲我躲得恨不得不回家吗?滚你房间去,姑娘我还不想看见你呢!”
电话铃响了,思尔眼里有泪,怕被看见,转身跑到客厅接电话。
“岳母,妈,妈,我跟你说哈哈哈。”
思尔黑线,对着电话吼:“言希,谁是你妈!”
言希继续傻笑:“是尔尔呀,哎我跟你说个大喜事。”
思尔听到电话另一端有一个温柔的女声正在一旁骂:“言希,你真是烦死了。”
思尔心头一暖,不自觉地翘了嘴角,问:“怎么了,有什么喜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别笑了,说!”
“娃哈哈娃哈哈娃哈哈娃哈哈娃哈哈娃哈哈。”
“……言希你个疯子,说话!”
窸窣的声音,阿衡抢了电话,温声无奈:“尔尔吗?别理他,言希现在智商三岁。”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我怀孕了。”
思尔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惊喜非常:“我要当姨妈了!不对,是姑姑,也不对,到底是姨妈还是姑姑?”
阿衡呵呵地笑了:“什么都一样,爱是什么就什么,反正咱们一家人,不讲究这么多。”
温母正在厨房剁肉,听见思尔的话,扔了菜刀就往电话前跑:“什么尔尔,你说你要当什么了?”
思尔笑了:“这老太太耳朵真尖,我要当姨妈,您要当姥姥了!”说完,把话筒递给温母。
温母抱着话筒,连珠炮一般地问:“什么时候的事儿几个月了胃里难受吗?能吃下饭吗?言希能伺候好你吗?他又不会做饭,哎哟,两个小不省心的,要不妈妈现在办签证去照顾你吧,啊?”
远处,某两枚俊俏男人头顶轰隆隆劈着雷,八月飞霜,表情呆滞地看着温母,啊不,是温母手里的话筒。一个脑中回荡着相亲相亲赶紧相亲;另一个怨念着离婚离婚快点离婚不对离婚了我外甥就没爸了,外甥……我外甥……唉……
阿衡远在法国,怀着一个月的身孕还要安慰激凸的言先生和温家老少,连爷爷都跟打了鸡血似的闹着要来法国,这叫什么事儿?
最后终于安抚完毕,挂断电话,扭头就见一个笑得大眼睛都挤到一块儿的,他说:“媳妇儿你挪挪,电话给我。”
阿衡黑线,这人从昨天拿到化验单,就没消停过。
言希用屁股把凳子上的阿衡挤到一边,说:“凳子硬,你乖,带咱儿子坐床哈。”然后抱着电话,开始摁摁摁。
喂,xx吗?老子要当爸爸了呀,我媳妇儿可争气了,哈哈你媳妇儿还没怀呀哈哈。
喂喂,xxx吗?我媳妇儿怀孕俩月了,嘿嘿,哎我跟你说,真不是特别厉害就是一般厉害,真的,你不用夸嘿嘿。
喂喂喂,我媳妇儿怀孕了balabalabala……
喂喂,xxx吗?我跟你说,我有了……
阿衡拿医书砸言希。
言希停顿,抱着脑袋哎哟,电话另一方惊悚:“言少,你什么时候突破医学障碍有了?”
“呸,你才有了,我是说我有了儿子,我媳妇儿怀孕了哈哈。”
阿衡上手拔电话线,把鼻孔朝天、笑得嚣张的言先生拉回现实。
言希委屈:“媳妇儿,你干什么,我还没通知完……”
阿衡闭眼:“我不生了。”
言希抱孩子坐在腿上:“为什么呀,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你可不能不生,那是咱儿子,嘿嘿,儿子,娃哈哈。宝宝,不是我吹,我兄弟里面哪个媳妇儿有你这么争气的,刚结婚俩月就怀了。”
阿衡掐言希腮帮:“还不如不结婚呢,结了婚脸皮怎么变这么厚?你都不嫌害臊!”
言希脸皮厚,理直气壮:“他们生不出来还有理了?咱们有娃哈哈是天下最好的事,害什么臊!”
阿衡懒得理他,低头,拉着他的手指把玩。
言希反手握住她的手,看看电子钟,说:“到散步的时间了。”
言希昨晚连夜奋笔疾书赶出一份孕期时间表,规定了阿衡吃饭的时间睡觉的时间散步的时间养神的时间喝汤的时间,以前高考作文都没见他这么有逻辑。
阿衡说:“我困了,明天要上班呢。”
言希皱眉,细白的手指轻轻按摩她的额头:“不去不行吗?”
言希担心科研所大量的药物环境给阿衡和孩子造成坏影响。
阿衡摇头:“请产假也不是这会儿呀,还得好几个月呢。”
阿衡其实还有别的考量,假不是不能请,可是如果现在就请假工资肯定没戏。言希虽然腿脚好了,但是找工作依旧困难。
言希想了想,把怀里的阿衡又紧了紧,笑了,眼睛很温柔,轻轻地拍着她,说:“睡吧。”
阿衡“哦”,闭上了眼睛,眉眼有些疲惫。
她似乎从小到大都是个安分的人,就连怀孕也不用别人过多担心。可言希不是别人,言希不行啊,平常就宠得含嘴里怕化了,这会儿怀孕了,你让他不担心,可能吗?
把阿衡哄睡后,他打开抽屉拿出一张广告函,是他送报纸时留下的,法国油画展的作品征集,一等奖税后大概能得五万欧。可是,结果出来也是明年的事儿了,阿衡等不了,孩子也等不了。
团了团扔进了垃圾篓,又扒了扒抽屉,把画素描的一盒铅笔找了出来。画夹一直在角落,差不多蒙了尘。
视线定格,笑了笑,也只好这么办了。
阿衡起床时言希已经去送牛奶了,留下一瓶在小锅里煨着,另外煮了一个白水蛋,都是给阿衡的,言少的孕期时间计划表里写得清清楚楚。
天蒙蒙亮,一片寂静。她趴在栏杆旁,看着远处的那个粉衬衫穿着布鞋在胡同里穿梭,似乎还是很多年前的那个少年,修长漂亮的样子。抱着牛奶瓶忙碌时依旧像个孩子,可是确凿已经是个男人,有着强大的保护自己妻儿的力量。
阿衡吃了白水蛋,留下了牛奶。
她穿着白大褂从胡同走过,拐角处,言希远远地招手,扯着嗓子号:“阿衡,脏活累活留给别人,照顾自己照顾咱儿子,知道吗知道吗?”
阿衡无奈,却笑了,眼睛温柔至极,在细碎明朗的时光中框入天长地久的相架。
言希送完牛奶刚刚七点,回家背着画夹和铅笔就匆匆地往巴士底广场跑,坐在标志性建筑七月柱的对侧,支起了画架。
人来人往,盛夏时分,天气渐热。
这一天是周四,richard lenoir大道里的集市已经喧喧扰扰。他的身旁有许多流浪汉一般的街头艺人,头发像枯草,却唱着快乐的小调子。小丑们拿到硬币灵活地变出一束花,逗笑了明媚开朗的金发女郎。
言希坐在小马扎上看着人来人往,抓住几个漂亮姑娘的神韵画了肖像。他把画展到她们面前,那些年轻女子简直惊异,这么短的时间。她们笑着看言希,问需要多少钱。
言希不知道价钱,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
一欧。
热情的姑娘们觉得捡了大便宜,争相拥抱眼前的清澈男子。
言希吓了一跳,闻到了她们身上沁人的香水味,往后结结实实地退了一大步:“农夫种小麦,走一边,走走!”他身上如果沾到香水味,孕妇闻到要难受的。
他皱皱鼻子,姑娘们又笑了,觉得眼前漂亮的男子实在怪异。
言希赚了三欧,三幅画。
然后,他继续画,继续卖,觉得钱来得真的容易,丝毫没想到这样微薄的利润到底意味着什么。
再然后,他挨打了。
夕阳西下,收摊时,被身边同样画素描的三个法国男人围堵到香水小道里结结实实揍了一顿。他们攥着他的头发,说:“小*,这只是个见面礼。”
香水小道上全是漂亮的香水铺子,幽蓝、澄碧、红粉,瓶身婀娜惹人爱。
言希跪在角落里半天没有站起来。鼻子流血了,这群人渣。
言希站起来时,背着画夹站在香水铺子的玻璃窗前,沉默地看着一室的高贵旖旎。
漂亮风情的店老板带着嘲弄的眼神问他要什么,他攥着手里的几个微薄的硬币,想着要是能给阿衡买一瓶世界上最好的香水该有多好?话到嘴边,却变成:“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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