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言希,我培养你一辈子,想着你秉性聪慧,想让你接我的摊子,可是你为了一个男人,太让我失望了。”
言希眼神澄澈,他说:“我想和阿衡在一起,跟陆流没有关系。”
言老却已经听信了一众老部下的话和满b市上流圈子的风言风语,言希一人之力不可能敌过泱泱众口。
所谓,人言可畏。
言老看着孙子的耳朵,叹了口气:“小希,不要再做《狼来了》的孩子了。即使是阿衡,你看温老三的态度,摆明不想把孙女嫁给你,你跟爷爷回去吧,啊?爷爷给你找个好医生瞧瞧耳疾。”
言希摇头,说:“我要跟阿衡在一起,我要娶她,我想有个家。”
言老却狠下心肠,沉声:“言希,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跟我走;二是和言家断绝一切关系!”
他只当孙子欺骗,他断不能允许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让言家贻笑大方。他培养这么多年的继承人不是一个戏子。
言希看着天,忽然笑了:“如果没有三,我选二,我想有个家。”
不再孤独,不再寂寞,不再被辜负,不再被抛弃,有保护自己和可以保护的人。
言老拂袖,搭飞机离去,随之,冻结了言希的所有信用卡。
高高在上的言家,和言希再没有关系。
阿衡返校之前和祖父长谈一整夜,第二天家人问起,温老抱着鸟笼子充耳不闻。
阿衡的考试成绩全院第一,拿到了去法国留学的资格。
她问,能不能带家属?
院领导说,可以,但必须自费。
阿衡打电话说:“我在h城等你。等你,嗯……三天,到上飞机的最后一秒。”
言希微笑,那笑容真美,像个孩子。
他说:“好。”
第一日,达夷出了事,被下了单子,说公司偷税漏税高达千万。辛老尸骨未寒,达夷却被带到了看守所。
言希问他:“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达夷摇头:“账务一直都是陈倦在管。”
找到那朵玫瑰花儿的时候,他正与陆流谈笑风生。
言希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觉得荒谬:“你和陆流是一伙的吗?你跟达夷的感情是假的吗?”
陆流微笑,胜利者总有一种高姿态。
陈倦低着眼睛,声音苦涩:“是,我是。你知道,我一直喜欢陆流。”
言希大笑:“这一招真妙。连辛爷爷也在你们的计划之内吧?瓦解了辛家,而言家因为我这个污点声名狼藉,独剩陆家岿然不动,妙,真妙!”
陆流眯着眼说:“言希,我说过,我不会给别人做嫁衣。”
言希却抬起陈倦的下巴,居高临下,目光冰寒,咬牙切齿:“陈倦,你耳朵跟我一样,也聋了吗?听见了吗?为了这种人,你害了朝夕相伴八年的辛达夷!”
陆流淡淡地扫了陈倦一眼。
陈倦病还未好,猛咳起来:“是,辛达夷算什么东西,他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手却是掐着桌角稳住身形。
言希问:“陆流,你想要什么?”
陆流微笑,反问:“言希,你现在还有什么让我瞧上眼的东西吗?你践踏了自己的灵魂,把我耗尽半辈子养出来的灵魂装了别人,已经毫无用处。而温衡,我小瞧了这个女人,她毁了我的心血。她不是说她想和你在一起吗?我偏偏不让你们在一起。”
言希眼睛明亮,大笑出来:“陆流,你什么时候脑子变笨了?只能想出这种八流的电视剧剧情。不就是温衡嘛,温衡又值什么,蠢笨如斯,陆少也瞧得入眼吗?”
他打电话,当着陆流的面,目光灼灼,背脊高贵:“温衡,你走吧,我喜欢的是陆流,不要再回来,也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改变主意了,不和你一起出国了。”
阿衡沉默,只有呼吸。
半晌,她说:“知道了。”掐断了电话。
还有两天,离她上飞机最后一秒还有两天。
第二日,辛达夷的一千万补齐,撤了案,检察院不再提起公诉。陈倦消失,不知去了哪里,建筑公司全部资产也随之不翼而飞。
第三日,辛达夷平安出狱。言希带着他吃了一顿烤肉,兄弟俩兜里的钱加起来不足百元。
吃完烤肉,所谓纨绔,灰飞烟灭。
言希语气很温柔,抵得过达夷与他相识的二十五年。他拍拍他的肩:“达夷,我得去见阿衡了,你好好活。”
达夷狐疑:“你不怕陆流对阿衡不利……”
言希微笑,他说:“我不怕。我想和阿衡在一起,我想要有个家。”
他说:“你好好地活着。”
他开着酒红色的跑车,上了高速。
一百八十码的速度,松开了白色衬衣下的手。
他微笑着,如此从容。
车像火色的凤凰一般,高高远远地飞翔着。
他要看到阿衡,曾经为他唱着山歌的阿衡。
那首歌怎么唱的来着?
人若有知……配百年。
人若有知配百年。
远方,驶来了什么?
他闭上了眼睛,嘴角的一抹微笑,像极了绚烂的初开的桃花。
黑暗中,发中的血在滴落,那样减弱的心跳。
言希忽而想起,他的阿衡,要的也许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喜欢你”。
跌跌撞撞这么多年,他的小情人,一直不知道,他是,那样那样的“喜欢你”。
也只是一瞬间,时空旋转,血色猩红,打散在车窗。
第三日,阿衡一直贴在胸口戴着的言希送的戒指,他一直以为她丢了的戒指,断了线。
她望了他们共同存在的国土,最后一眼。
Chapter 100 了却身旁天下事
当我们热爱着英雄的时候,
就必然热爱着英雄身后的美人。
这个世界呢,有关男人的话题,总是很丰沛,从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大禹同志到被诛了十族的方孝孺同学;从铁面无私杀侄儿的包黑脸再到走向共和的孙国父。
从野史到正史,从怪谈到正说,男人总有能耐把自己塑造得很悲情,或许,我们可以称之为英雄情结,跟女人喜欢漂亮衣裳全套sk
一样一样的。
这玩意儿,是个男人都少不了。
比如,陆流,很爱八流电视情节的陆少爷。你说至于这么麻烦吗?人温姑娘定了三日之期的时候丫才出来折腾,早几天晚几天都不行,非关键时候拆戏台。你说你找几个大老爷们抓住言希不就行了,就那小身板儿还跑得了吗,至于不至于再搭个辛达夷。人孩子爷爷都死了,招你惹你了?这倒霉摧的。
再比如,言希,很爱悲情琼瑶戏的言小少。逮住机会就显摆自己多能牺牲,那身骨头那身肉能让人孩子玩出中国足球的臭水准,说耳聋耳朵就聋,说自杀逮着车就敢往上撞。你说你要是能撞死也成啊,这会儿裹成木乃伊在医院拄着个拐杖晃来晃去算毛?摆明虐得不到位,让作者下不来台。
辛达夷扶着他,颤巍巍:“言希,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回头阿衡又该恨死我了。”
言希吭吭哧哧练走路不敢说话——做手术那会儿忽然不想死了,咬舌头咬得太狠,舌腭裂了。
护工在一旁舔冰棍儿:“磨蹭什么?说你呢,不想好了是吧,大腿粉碎性骨折那个。”
言希扭脸,身后还有俩做了内八字矫正手术的姑娘,听说都是非主流。
辛达夷扶他:“美人儿,坚持,咱再走两步。”
言希一字一字地开口:“你没跟别人说我这出吧?”
辛达夷抽搐:“我没脸说你自杀未遂,跟思莞他们说的都是阿衡走了,你心情不好旅游去了。不过,估计瞒不住陆流。”
当时120查言希的电话,最后一通是打给达夷的就拨给了他,达夷觉得自己是唯一知道言希车祸的人。
言希拍拍辛达夷的头,继续练走路。
距离阿衡离开,已经将近三个月,到了盛夏。
言希拿笔写:“你哪来的钱?”
辛达夷看看四周,很警惕,然后写:“我也不知道,这两天户头上多了好几千万,比陈倦拿走的数目还多。”
言希愣了,看着池塘里清凌凌的水,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可一时又想不明白。
第二天,陆流来了。
他看到言希,笑了,这德行,比埃及法老还法老。他说:“我还真是意外你会用这样的方法。这让我很苦恼,接下来该怎么处置你?”
言希说不出话也懒得说,写了两个字:随便。
陆流看着他,轻轻蹲在他的身旁,他握住言希细白的指,问:“我们不能回到过去了吗?没有温衡的过去。言希,真的不能了吗?”
言希睁着眼睛,瞳仁黑亮,纯真而嘲弄。他又写了几个字:我们有过过去吗,陆流?
陆流看着他的字,轻轻触摸,淡淡地起身,拿出手帕擦了擦手上的墨水印,随手扔掉,慢条斯理:“我会让你记起来的。”
言希也笑,轻轻张唇,声音嘶哑难听,他说:“陆流,你确定,你对我的是爱吗?”
陆流推动他的轮椅,低头微笑:“我别无选择,让人觉得这么寂寞的世界,没有谁比你更契合我。”
九月的时候,他的腿稍好些,国内一家知名的报社想要采访dj yan——离开演艺圈,作为正常男人生活的dj yan。
言希推辞了几次,被陆流囚禁在公寓内,他能去哪儿?后来觉得是个机会,动了心。
和陆流说了说,本也没抱什么希望,意外的是这人同意了,于是提前和达夷说了自己同记者约会的地点。
记者是个有丰富经验的老记者,以前也采访过言希,双方是点头之交。他拿着速写本看到言希的相貌时,扶扶眼镜,很惊讶:“你发生什么了吗?”
言希在演艺圈一向以“俊美”著称,这会儿的样子,实在很难向这两字靠拢。
言希笑,声音还是嘶哑难听:“我想,您可以问些别的,我一个小时后还有别的约会。”
记者虽然诧异却点点头,说:“好吧。你的粉丝很想知道你的近况,或者,你当时退出的原因,在当时那样当红炸子鸡,粉丝俱乐部接近五十万人的情况下。”
言希想了想,说:“当时,比起工作,我有更想完成的事情。”
“比五十万粉丝还重要吗?”
“虽然很抱歉,但是,是的。五十万粉丝的存在是为了dj yan,这无比荣幸,但是,我的勋章,还是要为自己的女人保留。”
“你……有喜欢的人了吗,是楚云?”
“虽然大家一直期待这样的一个结局,但是我和楚云……这么说吧,如果我不是以dj yan的身份和她相识,或许我会爱上她。我们都忠于自己的职业操守,相信她也很清楚这一点。”
“似乎不容易为人所接受呢。这么说,这个人不是演艺圈的了。能谈谈你喜欢的女人吗?我最近一直听到这样的风传,你和陆氏少东陆流关系匪浅,似乎越了界。说有喜欢的女人是一个幌子吗?”
“我和陆流从小就是好朋友。我和那个女人,虽然认识了八年,却也只是八年而已。这样的称谓——喜欢的女人,实际上并不妥当。我坦言,如果没有她,也许我和陆流会以好兄弟的身份将就着过一辈子。可是,她存在了,这让我很头痛。”
“八年,很长了哎。是个怎么样的女人呢?看起来,让你很……无奈。”
“我在用漫长的时间抵抗怎么与她不那么亲密,可是显然难以成功。我在很大程度上是个相当自私、冷漠的人,可是为了她,做了太多让自己都觉得光怪陆离的事情。”
“我听说,dj yan在辞职前很长时间内都在做一本画册,你的画功一向不俗,那么这本画册准备出版吗?”
“这本画册属于私人物品,或许以后有机会,会带着我的妻子,拿给大家看。”
“和那个女人有关的吗?”
“不,是一些抽象的东西,与她无关,与一些心情有关。火热,爱恋,明媚,冰冷,苦涩,胆怯,太过两极的东西,却是在连续的时间感受到的。那个孩子是个古板迟钝的人,恐怕不会看明白。”
“dj yan,希望有一天我能参加你和她的婚礼。”
言希笑了笑,握住他的手:“这是,最好的祝福。”
和记者又客套了几句,采访便结束了。
达夷猫着腰,从咖啡厅的另一侧跑了出来。俩囧孩子刚接上头,陆流就似笑非笑地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身白西装、笑容不羁的孙鹏。
孙鹏看着言希,眼睛幽黑带着笑意,玩世不恭,捏了捏言希的脸颊:“哟,言少,怎么瘦成这模样了?”
陆流摇头,淡淡地笑了笑:“见天的不吃饭,下次,我准备找人给他注射营养针了。”后半句,语气带着威胁。
他转身,说:“达夷也在呀,你们准备去哪儿吗?我也是刚刚碰见的孙鹏,正巧,咱们几个也很久没见了,不如一起吃顿饭。”
辛达夷看着他,面目冷硬,带着寒意:“不用了,我怕您毒死我!”然后掏出一本书递给言希,“你让我找的,专门处理线条明暗的书。”
陆流挑了挑眉,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怎么最近想起看这些了?你不是很久以前跟m大的苏教授学画的时候,就不看基础书了的吗?”
言希漫不经心,把书递给他。
陆流看着言希的表情,手上的书带着厚重感并不作假,没有翻,笑着递还给他,轻轻握住他的手,说:“该吃午饭了,我们走吧。”
孙鹏眯着桃花眼看着烫金皮的书,看了半天才收回视线,似笑非笑地望着言希,又捏了捏言希的左脸。
言希拿书砸他头:“孙鹏,你有毛病啊有毛病吗?一见老子就捏老子的脸,从小就这毛病,神经病!”
孙鹏轻咳,转头,笑,点头,说:“我是。”
陆流看了孙鹏一眼,目光深沉,望不见底。
他们坐在一起吃饭,言希懒洋洋地捣着牛排,一口也不沾,只不时啜两口果汁。
陆流跟孙鹏说着话:“听说,你准备成立公司?”
孙鹏却说:“言希,你刚刚喝进一只苍蝇。”
言希脸色发绿:“啊!”
孙鹏却从他张开嘴的缝隙塞进去一大块切好的嫩肉,笑眯眯:“我骗你的。”
言希愤愤,咀嚼了两口,咽了下去。
孙鹏笑:“言希,你的人生是建立在成为猪的努力目标上的。”
言希声音沙哑,不屑:“谁定的?”
他说:“我定的。”
转了身,这才微笑有礼地回答陆流:“过一阵子我大赚一笔后,就全面启动。”
言希被重新带回了公寓,陆流下午有董事会,吩咐了保镖,就离开了。
言希拿出那本书,手心全是汗。
这不是一本书,或者说,只是一个被掏空了中心,外表却和书无异的盒子。言希一眼就看了出来,因为市面上,这本书的原本只剩下六本,而且统统是藏在图书馆破损不堪的模样,绝不会这样崭新。
这是达夷给他传达讯息的方式。所幸,陆流对绘画技巧不感兴趣。
言希打开来,里面是一封信和一个文件袋。
他展开了信函。
言希:
展信安。
距我离开已经四月有余,但愿家里一切都好。
巴黎天气一贯很好。现在是夏天,繁花似锦,听房东太太说,以往冬日也甚是温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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