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范通走后不久,他又写一封答复南宫豹之信,表示愿意收留南宫鹰。如此一来,就算
临时有了变局,也不会开个不足无措,得罪人家。写完信,加封血漆后,命飞骑传送过去。
马群飞已立在厅前暗自狂笑——飞鹰堡只不过虚有其表,不足恃也!他还是憧憬争霸中原之
美梦。
当南宫鹰回到白石居时,已将消息传给方君羽等人,众人一阵欣喜后,已着手准备如何
说动南宫豹出征。当然,此事得由方君羽和师爷杜九奇去办最为恰当。
南宫鹰则在交代事情之后,心想久日未操青宝马,遂起兴唤来,飞奔下山,狂掠于宽阔
草原间。待他驰骋十数里后,抵往小溪处,始放开宝马,让其解渴解热,自己也蹲身溪旁,
舀水洗面,大呼凉爽之际,忽见溪那头似有人影,他惊心猛抬头,果然见及农夫打扮,看来
三十上下之中年人。
“是你!”南宫鹰一眼即已认出,这相貌不扬者,正是被自己放生的怒马堂秘探。范通
早就找及此地,好不容易才碰上南宫鹰单独现身,他自是不肯放弃机会,立即赶来拜见新主
人。“少堂主您好!”范通一脸奉承模样。南宫鹰道:“你专程来找我的?”
四处无人,且宽广,若非专程,又怎能碰在一起?
范通干笑点头:“是怒马堂主介绍小的前来拜见少堡主的,他有一封信要给您。”
“信?快拿过来!”南宫鹰心想大概和父亲有关,等不及,立即掠过十余丈宽小溪,一
手抓过此信,急急拆开。范通见其如此紧张,心知他可能误会了,遂轻声道:“其实也没什
么,是小的介绍函。”
“你的介绍函?”南宫鹰一时未想通,更是不解,急忙拆阅,开口即念:“范通是
谁?”“正是在下……”“哦?’南宫鹰这才有所了解,复念下去,越念越想笑:“没想到
你这‘饭桶’功夫倒是不赖?”
“是范通,不是饭桶……’他也想笑。
“差不多啦!”南宫鹰黠弄着:“你学过茅山术?会隐身?”
“雕虫小技,怎能跟大少爷相比。”
南宫鹰对茅山术起了兴趣,急又说道:“耍两招看看如何?”
范通犹豫,还是耍了:“通常茅山术只是障眼法,就像烟雾弹一放,便径自找地方藏
身。”他将随身烟雾弹打出,叭嗒一响,白烟乱散,掩去其全身。南宫鹰立即发拳将烟幕拨
去,范通已消逝无踪。
“真的不见了?”南宫鹰急于找寻地面是否被挖过之际,范通已从浅浅小溪中之泥沙下
钻出来,一张脸面已黑。
“这么神奇?’南宫鹰觉得新鲜刺激。
范通干笑:“实在雕虫小技,我利用烟雾掩身,本想就地钻洞,但你必定看出破绽,遂
决定落水,然而水中沙土被挖动,难免产生混水,遂一钻不动,剩下的就是拿出黑粉膏抹向
脸手,以能和水中沙混为同色,你一时不察,将被蒙混过去。这即是茅山障眼法,隐身
术。”
南宫鹰有所了解,频频点头:“不简单,在短短时间之内即要判断地形,而且挖洞落
水,还要抹黑粉,实在不容易。”范通干笑:“耍耍把戏罢了,要是像少堡主这种身手,耍
起来更是天衣无缝,准是神不知鬼不觉。”
“下次教我几招便是!”南宫鹰欣笑中,开始思考范通这个人:“你上次为何不用茅山
术躲?”
“太慢了。”范通道:“没想到少堡主武功出奇之高,我还来不及使招,即已挨掌,注
定要现行踪。”
南宫鹰目光再次盯来,范通直觉那是一双锐利鹰眼。瞧得自己裸身相见般,哪还有秘密
可言。“你当真有意当我秘探?”“属下都已来了,自是真心……”范通跪下。他心知安危
决定在此刻,要是对方认为有假,可能一掌要他小命。
“你该不会是马群飞派来的反间谍吧?”“小的不敢!”范通道:“小的自知您会如此
想,又怎敢怀此心投靠大少爷呢!”说真的,他此时已被南宫鹰气势所慑,早忘了马群飞暗
中交代之事。“只要少堡主收留小的,无论任何多危险任务,小的必定全力以赴!”
“好吧,今后你就跟着我吧!”
范通一时欣喜欲昏,死里逃生感觉让他拜谢不停。直觉上,南宫鹰比马群飞更精明豪迈
得多,这正是他期盼已久的主人,跟着他,必前途无量。然而想起马群飞,他竟然显得痛苦
——两面间谍竟是如此难当,看来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南宫鹰将那介绍函撕去,一手撒向溪中,他爽声道:“你不必有心理负担,我全是看中
你本领,纵使马群飞想跟你要点什么,你告诉他便是,我不会在乎这些。因为对你,我应该
没什么秘密了吧!”范通不敢多言,如此胸怀主人,平生仅谨见,他觉得心头更乱。
南宫鹰道:“为了表示对你的重用,我派你前去铜城十八村,调查朱铜城冶炼宝剑之秘
密,老实说,我一直想得到这秘术,因为能够炼出精利武器,才能在沙场上尽展雄风!你可
愿意接受?”范通愣住了,南宫鹰竟然一开口即说出心头最深秘密———要是让朱铜城知
道,不兵戎相见才怪。何况朱铜城又是他妹婿,如此家务事更不便告诉他,他却说给自己
听!除了推心置腹之外,谁肯说呢?“你愿接受此任务吗?”南宫鹰再次追问。
范通登时感激拜礼:“属下受重用,岂敢放弃机会?自该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有你的,这句话最让人中听!”南宫鹰笑道:“以后全靠你了,记着,朱铜城贼得
很,你不要行险,能偷多少算多少,当然,偶而也要探探他在干些什么事,免得你无聊死
了。”
“小的遵命!”范通拜礼,笑态掬人。“事不宜迟,你快洗把脸,就此出发。”
南宫鹰抓出两片金叶子,交予他,道:“一时带的不多,你省着用,若不够,我回去再
拿。”“够了,够了!”范通激动接过金叶子,想起马群飞从未对自己如此慷慨过,他不禁
暗暗决定,得好好表现此次任务不可:“当秘探,又不是去花钱,带的太多,反而让人起
疑。”南宫鹰淡笑:“那就以后当奖金吧,你先去,大概不到半个月,我也会去。”范通怔
愕:“少堡主是去逛逛?”
“不是,可能绕道吧!”南宫鹰道:“我爹和大漠凶僧李铁人有仇,他又在伏龙山;从
这里到伏龙山,得经过铜城十八村。”“我懂了!”范通欣笑:“到时若有消息,必定告知
公子,属下这就去办事!”连黑脸也不洗了,凡事请究速度的秘探,果然犯了职件病,刚闻
声,立即拱手谢礼,一劲儿直奔山头.眨眼不见。
南宫鹰感触一笑:“若能真的将他收为己用,自也是一大助力。”他考虑的还是马群飞
那头。虽然他是自己姐夫,但利害冲突之下,谁又不为自己打算呢?瞧瞧宝马,总是深情望
着自己,南宫鹰掠飞马背,摸摸爱马鼻头,欣然而笑:“青云,只有你,一辈子都是我的好
友!”宝马轻嘶,相通心灵,使得它感受那股喜悦,轻蹄一扬一又自驰骋于蓝天草原上。绿
野处处,风迎草香飞,何等怡人景色。
忽见飞鹰堡上有人奔骑而下,南宫鹰一眼即已认出是总管那匹黑马,立即迎向前去,两
人交会于山脚下。方君羽面露喜色:“成了,堡主闻及李铁头行踪,急得直跳脚,恨不得马
上出征。”
南宫鹰自也高兴:“如此一来,倒是进行十分顺利。他还说什么?”“他硬要你同行,
大概怕你在背后搞鬼吧!”方君羽道:“堡主要我通知你,明天准备五十骑,当先锋,前去
扫荡伏龙山,而后将李铁头留给他即可。”
“五十骑?”南宫鹰不解:“我爹每次出征不都是浩浩荡荡,非得找一大堆人壮声
势?”方君羽道:“属下问过,堡主已捎信给朱铜城,要他派兵百骑以助阵,他的威风并不
减。”“朱铜城?”南宫鹰直觉想笑:“他会答应?”“我看会吧!”
方君羽道:“朱铜城也是堡主女婿,多多少少得顾点面子。”南宫鹰却不这么认为,这
个朱铜城自恃母亲是华山派掌门女儿,对大漠这些化外之民老是放不在眼里,他未必会买父
亲的帐。然而,话出于总管之口,他自不便反驳,遂道:“我已联络马群飞,到时派人把我
爹接走便是。倒是爹武功甚高,得想个法子制住吧!”
方君羽轻叹,从怀中拿出一白玉瓶:“就用它了,苗疆的散功露,当年用来对付昆仑双
魔,还剩下一点点,大概可以减去堡主七成功力。唉,搞到后来,却得用它对付自己人。”
南宫鹰何尝不是心有凄凄焉:“不知爹是中了什么邪,弄得大家一团糟!”勉强挤出笑意:
“算啦,引他度佛,说不定还是造化他呢!”接过散功露,道:“一切事由我承担,这个毒
也由我下,怎么用?”
“调酒喝下即可。”方君羽道:“喝下之后,无症状,倒是每运一次功,功力即减几
分,和人打斗,尤其明显。”“如此甚好,只要挨到伏龙山,纵使他发现,也是回不了
头。”方君羽道:“最好是让堡主动手消耗武功,否则他若知道自己中毒泄功,很可能不会
安分而遍寻天下找解药。”“这东西有解药?”“说是没有,但一物克一物,谁也不敢保
证。”
“我自会处理。”南宫鹰有了盘算。
方君羽想已把事情交代妥当,为今之计只有祝福一切计划顺利成功。
随后,两人并肩行至白石居后始散去。
南宫鹰找来阿灵,想告知出征之事,竟然发现面带病容。
“你病了?病多久了?”
阿灵还是露出那股无怨无悔笑容:“没事,只是受点风寒而已,很快就会好的。”咳嗽
使她未再说话。南宫鹰急忙伸手贴她背面,运功替她疗气:“怎会这样?你该多休息,有些
事交给别人做吧!”阿灵含笑点头,虽然表示答应,但心头大概只是不敢违背丈夫意思的答
案,她那稍带倦容之病美人神态,直叫南宫鹰疼不释手,猛拥着她亲吻,再吻。那心灵交错
如蜜感觉深深相互吸引对方。南宫鹰本想让阿灵好好睡一觉,但触及爱人滑亮肌肤.他终又
忍不住炙灵之火,一时缠绵开来,又是一场欢欢爱爱,极尽似水之欢,而后两人终于累倒床
上奄奄而睡。
那水牡丹早就发现丈夫回来,却偏偏进门不入,甘愿去找那肺痨鬼,尤其那缠绵排恻声
音,直若利箭,声声刺得她体无完肤,猛咬着牙冲出庭院,让那寒露冻身整夜。堂堂中原洛
阳王女儿竟然落得如此地步,她根本不甘心。
第二天清晨。
南宫鹰甚至本告知一声,立即引领五十骑迎向飞鹰堡。如此举止,更惹得水牡丹大怒,
一大早即已揪掉偌大一片梅树林,逼得阿灵失魂落魄赶来安慰,且把梅树给栽种回去。“你
有什么资格安慰我!”水牡丹怒斥阿灵,骂得她面色苍白,凄愣当场,水牡丹始悻悻离去。
阿灵不禁滚下泪水,这么多日子以来,不论她做什么,准会挨顿骂,她甚至不知嫁给丈
夫是做对?亦或是错了啊?还好,若非南宫鹰新找一名阿月女仆陪着她,阿灵将不知如何生
存在这极尽压迫环境之中。南宫鹰虽知道有此状况,但他却没想过事情糟到如此地步,否则
他不会将阿灵放在这里受苦受难。每以为找来稍壮的阿月,即可抵挡胖肥猪,他哪知肥猪已
变态到这种地步?
他还是满心高兴前去会见发狂的父亲,想解决最棘手事情。南宫豹亦是满心高兴想把儿
子摆平,尤其在收到马群飞回信之后,他更是军心大定,心想儿子准出得了门,进不了城,
铁定完蛋,今后将无障眼之人了。为了配合马群飞,他故意要南宫鹰先行一百里,他方准备
大摇大摆出征。
飞鹰堡正城门已聚集近五百名将士,准备欢送堡主出征。那南宫豹早换上活像中原皇帝
所穿之鹰袍(若非属飞鹰堡,他将绣上龙纹〕,当真以为自己君临天下地站在征道前。那里
摆了两杯鹰头金杯,将是父亲欲敬儿子之烈酒。““别怪爹瞧不起你,今日出征,你若立战
功回来,爹就把掌门职位传给你!”南宫豹虽如此说,却一脸不屑讪笑,让人很难相信他说
的是真心话,甚至于觉得他有股送子入牢之快感。
南宫鹰不以为意,拱手敬声多谢父亲看中,他不想理这疯子。他只知此时此地正是偷偷
将散功露放人酒中而不被起疑之最佳时机。但众目睽睽,又该如何下手?他甚至后悔睡太
迟,因而失去事先做手脚之机会。“来,爹敬你一杯征前酒!”
难得南宫豹开心,抓起酒杯就要敬人。
如此一喝,不就什么都完了?南宫鹰急声道:“等等……”“等什么?爹敬你,你敢不
喝?”南宫豹一脸怒意。南宫鹰心急一转:“孩儿不敢!”立即抓起酒杯,一饮而尽烈酒红
如血,渗向嘴角,他悍然抹去,随即说道:“孩儿觉得受重用,一杯怎够,三杯才够味!”
心想有了倒酒机会。自然更有下毒机会。
南宫豹闻言狂笑,直道好好,猛把狂酒灌完。心头却暗骂受重视个屁,三杯下肚,准叫
你一辈子回不了城!“来人,倒酒!’南宫豹忽而发现桌上只有酒杯,登时大怒:“还不快
拿酒来!”方君羽早知南宫鹰计划,闻声立即应声,急奔内堡.快速抓来一坛美酒,他心下
暗悔,要是药物在手,此时岂非顺利得很。容不得他思考,南宫豹怒伸右手,直叫拿来,方
君羽只好乖乖交出,连动手脚机会都没有。“莫说三杯,就算三大瓮都陪你喝!”南宫豹想
倒酒,南宫鹰立即出言:“爹,不可,身为堡主,岂有替他人倒酒之理?让孩儿来!”
“哦,差点忘了!”南宫豹赶忙交出酒坛,耸起威风,差点忘了中原皇帝身份。
南宫鹰接过酒坛,暗自窃喜,立即动手脚,在开封之际,已把暗藏散功露抓于手掌间,
他先倒满两杯,陪父亲饮尽之,始倒最后一杯,技巧地拨开玉瓶塞,在左手抓起父亲酒杯
时,已暗中配合酒坛注入美酒,由于动作甚快,根本毫无破绽可言。随后,他又注满自己酒
杯,暗自欣慰想敬酒。“等等!”南宫豹突然盯着酒杯不放,似发现什么?
南宫鹰暗自叫糟,莫非他发现破绽不成?瞧他弯身猛盯酒杯,根本就在找破绽。南宫鹰
暗道完了,如此找下去,准出差错,若父亲逼自己喝下那杯酒,岂非要当场翻脸?一切计划
将泡汤!方君羽亦是心跳如鼓,自始至终,他都未发现少堡主如何下药,怎么这老堡主会起
疑?或许他天生就不信任少堡吧?若真被发现下药一事.看来今天将有突变。他不禁瞅紧在
场任何状况,任何人,只要一出问题,立即发难。南宫豹把酒杯举高,像检视珠宝般瞧着杯
面,那看来早已沾湿之处,随即发现什么,自得黠笑,猛将酒杯推向儿子:“这杯才是你
的!”
南宫鹰直道完了,父亲分明已发现,在试探自己,他故作不解:“爹你不是喝得好好
的?”“喝错了,我才不上当!”南宫豹笑声转狂:“拿去,这杯才是你的!”南宫鹰无
奈,接过酒杯,额头已冒汗,父亲若再逼,只有先下手了:“爹,换个杯子吧!怎能让您用
孩儿用过的杯子?”“鹰王杯只有两尊,哪得换!”
南宫豹自得黠笑:“别以为我分不出来.以左为大,那酒杯鹰嘴向左,是我专用,竟然
有人摆错,来人,把那家伙拖出去斩了!”没人在意他喝吼,尤其南宫鹰闻言,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