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监院双掌合十一礼,说了声,“告辞。”
转身朝十诫十僧一佛僧袖,道:“走。”
话落,当先大步疾行,十诫十僧立时各朝独臂神叟微躬了躬身躯,肩起禅杖,脚下点尘不沾,有如行云流水般地随后飘行而去。
转眼工夫,一心监院和十诫十僧便已远去数十丈以外。
这时,天色已近暮黑,目视一心监院等人的身影去远之后,独臂神叟忽然望着麦亮宇问道:“麦贤侄,对于此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麦亮宇道:“查出那冒名嫁祸的恶徒,令他溅血伏尸掌下!”
独臂神叟微一摇头道:“这样不好。”
麦亮宇一怔方道:“为什么?”
独臂神叟道:“你杀了他,对你并无益处,对事情只有更糟。”
麦亮宇道:“怎样更糟?”
独臂神叟微微一笑道:“你杀了他,便成死无对证,那时谁替你证明你是冤枉的,谁相信你确实没有盗取那‘伐髓、易筋’二经?”
麦亮宇朗声说道:“在下仰不愧,俯不作,心安理得,并不计较别人相信与否?”
独臂神叟敛容说道:“仰不愧,俯不作,只求心安理得,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但是外人不明个中真相事实,还以为‘伐髓、易筋’二经确实是你所盗,从此一些纠缠不清的麻烦必将接踵而至。”
语锋微顿了顿,接着又道:“同时另外有一件血案,江湖上已传说了开来,说是你所为。”
麦亮宇神情一怔,问道:“是什么血案?”
独臂神叟道:“就是那万盛庄黎靖钦家中的血案。”
麦亮宇神情不禁又是一怔,旋而剑眉一轩,道:“老人家相信?”
独臂神叟摇头道:“你们离开凤阳不久,老夫也就到了凤阳,曾在小雪儿家中逗留了两个时辰,雷江已将你们的师承来历和在武昌与青城七子约战的经过都告诉了老夫,如此,你明白了吗?”
“哦。”麦亮宇表示明白了的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独臂神叟语声一顿又起,接道:“为了你们‘寰宇三英’的声誉,今后在武林中的威望,在江湖上行走的方便,这两件事你们都必须替自己澄清,全力去查访那冒名嫁祸的恶徒是什么人?其目的何在?同时你必须记着,查访出那恶徒之后,千万不可轻举妄动杀了他,最好设法通知少林掌教和穷家帮主,请少林派人和你一起去追回二经,请穷家帮主为你作证,这样一来,你们‘寰宇三英’不但立刻名扬天下武林,而且纵然再有人冒名嫁祸,武林中也就不会遽尔相信了。”
这番话,是理,也是实情,可说句句“金玉良言”。
麦亮宇听后,默然沉思了刹那,脸容神色忽然一肃,恭敬地说道:“多谢老人家明教,在下当谨记于心,遵照老人家之意去做。”
独臂神叟脸露慈祥之色地含笑点头说道:“如此老夫就放心了。”
语声一顿,目光转望着梅仙说道:“少主是‘寰宇三英’之首,今后在江湖上尚望少主以大哥的身份,多多劳神费心才好。”
梅仙含笑说道:“老人家但请放心,我三人义结金兰,二妹和三弟的事情也就是我的事情,我会全心全力的维护我们‘寰宇三英’声誉的。”
独臂神叟点了点头,哈哈一声大笑道:“有少主这句话,老夫就更加放心了。”
欧阳映雪忽然接口问道:“独臂公公,您老人家不要和我们一起同行吗?”独臂神叟摇头说道:“我有点别的事情须要前往辽东一趟,你们走你们的吧。“
欧阳映雪眨眨美目道:“独臂公公,雪儿想请问您一件事,可以吗?”
独臂神叟道:“什么事情?”
欧阳映雪神色忽然一肃,问道:“那暗算杀害爹娘的恶贼是什么人?您老人家知道吗?”独臂神叟微黯地摇摇头说道:“是什么人,我和你孤独伯伯都在暗中查访,一有了确实的眉目消息,我们会立刻告诉你的,你放心好了。”
欧阳映雪点了点头,默然未再说话。
独臂神叟走了。
麦亮宇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问题,默默地岳立在原地,仰首望着已黑的夜空出神。
梅仙见状不由立刻轻咳了一声,问道:“三弟,你在想什么?”
麦亮宇喟然轻吁了口气,说道:“我在想江湖上为什么会有那多阴险恶毒之徒?……”语音一顿,星目倏然一凝,望着梅仙问道:“大哥,以你的猜料看法,那冒名嫁祸的恶徒以什么人的嫌疑可能最大?”
梅仙尚未开口,欧阳映雪已抢着接口说道:“以我的看法,青城道士的嫌疑最大。”
梅仙摇头道:“我想这似乎不可能。”欧阳映雪道:“为什么?”
梅仙道:“万盛庄黎靖钦家中被杀之人有青城二子的尸首在内,如果是青城道士,他们绝不会杀害自己的同门。”这话不错,是理。
可是,欧阳映雪另有她的想法,她美目一眨,道:“如果用的是苦肉计呢?”
“苦肉计?……”梅仙心中不禁微微一怔。
欧阳映雪接着又问道:“大哥认为也不可能吗?”梅仙略一沉思,又摇了摇头道:“这似乎仍不可能,不过……究竟是不是可能,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们现在也不必去胡乱猜想了。”语声一顿,忽然微微一笑转了话题地接说道:“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如不赶快动身急赶一程,今夜恐怕得露宿荒野挨俄了。”
麦亮宇心中突然闪过一个意念,望着梅仙道:“大哥,我想同你和二姊暂时分手一个时期。”
梅仙心中不由有点意外地一愕,星目凝望着麦亮宇,没有立刻开口发问。
欧阳映雪接着问道:“你要去哪里?”
麦亮宇道:“查访那冒名嫁祸的恶贼。”
欧阳映雪道:“你打算去什么地方查访?”
麦亮宇道:“没有一定。”
欧阳映雪眨眨美目道:“我和你一起去好了。”麦亮宇摇头道:“不,二姊还是和大哥一起的好。”
梅仙道:“你要单独一个人去查访?”
麦亮宇点点头道:“我想单独一个人比较方便些,否则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同行,目标太大,容易引人注意,如何能查出一点线索来?”
梅仙眉锋微皱地想了想,说道:“有理,我们这么多人同行一起,目标也确实大了些,必须化整为零分开来查访,才有希望查出线索。”欧阳映雪美目眨动问道:“这么说,我和大哥也要分开了?”
梅仙点头说道:“二妹和碧兰一路,我和碧芝一路,分头查访。”
欧阳映雪道:“那么我们以后在什么时候,到什么地方碰面呢?”
梅仙想了想道:“以一个月为期,下个月今天日落时分,我们到二妹家中碰面会齐。”
语声一顿,望着麦亮宇问道:“三弟认为如何?”
麦亮宇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麦亮宇和梅仙欧阳映雪分手以后,便一路直奔山西,同时沿途到处暗中留心查访,只要发现形迹稍有可疑的江湖人物,就立刻暗暗跟踪其后,查探对方的行动,窥听他们的谈话。
可是,一路行来接连五六天,他虽然跟踪过好几个形迹颇为可疑的黑道高手恶徒,但结果却是白费精神,毫无所获。
这天午后未正时分,他正因为这五六天来,白费了好多精神,没有查访出一点眉目,心中甚是气恼,神情怅然的坐在马背上,任由着马儿在那行人稀少荒僻的小道上缓缓而行之时,忽见迎面驰来一匹赤红如火、神骏非常的骏马,马上骑坐着一个剑眉星目、丰神骏逸、文质彬彬,身穿银缎儒衫的少年美书生。
麦亮宇一见,心中不由暗赞道:“好骏的马,好俊的人……”
他心中正在暗赞之际,忽见一红一黄两道人影疾逾电射地自马后飞越马前,并肩当道,拦立路中。
两人衣着一红一黄,俱都是年约五旬开外,相貌丑恶的老者。
麦亮宇见状,心中不由微微一动,便即一勒马缰,伫马静立在两丈开外之处。
那银衫美书生对于两名老者的拦路之举,似乎早在意料之中,是以见状脸色平静毫无惊异之色地轻轻一收马缰,勒马停蹄,双眉微皱地问道:“两位拦住小生的去路,有何见教?”
红衣老者嘿嘿一声干笑道:“老夫兄弟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银衫美书生问道:“什么事情?”
红衣老者道:“老夫兄弟因为有急事要办,须要赶路,想借你的马用几天。”
“哦。”银衫美书生微微一笑道:“你们两位认识小生吗?”
红衣老者摇头道:“不认识。”
银衫美书生笑笑道:“两位既然不认识小生,为何凭白向小生借马?”
黄衣老者陡地凶睛一瞪,喝道:“小子,少说废话,老夫只问你借是不借?”
银衫美书生俊面忽地一寒,冷声说道:“不借便怎样?”黄衣老者嘿嘿一声冷笑道:“不借,老夫可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银衫美书生剑眉微微一轩,道:“不客气又怎样?难道你们还敢动手强抢不成?”黄衣老者道:“你以为老夫不敢?”
银衫美书生嘴角微微一撇,脸露不屑之意地说道:“你们根本不配。”
黄衣老者神色不由微微一变,旋即阴声一笑道:“听你的口气,你手底下大概有两下子,是不是?”
银衫美书生神色冷傲地说道:“是不是,你们试试就知道了。”
黄衣老者口中忽地发出一阵怪笑,笑声有如夜枭啼叫,既难听又刺耳,听得人浑身汗毛直竖,直起鸡皮疙瘩。怪笑声落,两只凶睛猛瞪,凶光灼灼如电逼人地喝道:“小子,看不出你倒很狂的呢!”
“哼!”银衫美书生口中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黄衣老者沉声说道:“小子,你可知道老夫兄弟是谁吗?”银衫美书生哈哈地道:“你们是谁,你又没有把你们的鬼名字写在额头上,你家小爷怎会知道,本来你家小爷也不屑问你们,不过,你们既这么说,你就把你们的鬼名字报出来听听吧,让你家小爷看看你们是两个什么东西?有多大的来头,竟敢这么张狂霸道,要强借你家小爷的宝马。”
银衫美书生这番话,不但说得极其俏皮,而且极其刻薄,极尽讥诮挖苦之能事。
其实这两个老者是什么人?银衫美书生早已从他们的衣着长相上知道了他们来历,只是故作不知而已。
银衫美书生说这番话时的脸色神情语气,虽然很是轻松从容,不带丝毫火气,但两个老者却听得胸中不由怒火上升,几乎要气炸了肚皮。
原来这两个貌相丑陋的老者,乃是二十年前名震江湖的黑道恶徒,红衣的名叫崔明,外号人称“赤煞追魂”,黄衣的名叫崔荣,外号人称“黑煞夺命”,二人乃是同胞兄弟,江湖人称“中条双煞”。
“赤煞追魂”崔明倏地跨前一步,沉声喝道:“小鬼,休要口出不逊,老夫兄弟乃是‘中条双煞’,老夫劝你还是识相点乖乖的将马送给老夫,老夫看在这马的份上,当可饶你一条命,否则就别怪老夫心狠手辣,送你上鬼门关去报到!”
银衫美书生轩眉朗声一笑,说道:“我还当你两个是什么了不起,大有来头的人物,原来是你们这两个恶煞,凭你两个也想强抢我的宝马,别做梦了。”双煞兄弟成名二十年前,威震江湖,本以为这一说出名号,对方必然心惊色变,舍马保命。
那料,对方虽然只是个文弱书生,却不买他们的这本帐,似乎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兄弟放在心上,“中条双煞”的威名全然不在他的眼下。
银衫美书生那种目中无人的狂傲神态,只要是江湖上稍有头脸的人物,都会忍不下这口气,非冒火不可,何况“中条双煞”本就是两个桀傲不驯,凶横霸道的恶徒,焉能忍受得住?
因此,银衫美书生话落,老二“黑煞夺命”崔荣已忍不住心中大怒地突然暴起发难,沉声厉喝道:“小狗,你有多大的功力,胆敢这等狂妄,轻视老夫兄弟,今天要不叫你横尸当场,也就枉在江湖上称雄了。”
话声中,身形陡长,快似闪电般扑出,声未落,招已发,右手五指箕张,直抓银衫美书生左肩。
确实不愧是成名二十多年的黑道高手,出手不但快疾,而且威势凌厉极见火候。
麦亮宇一见,心头不由蓦地一惊,暗道:“不好,要糟。”
他双足疾地一点马蹬,身形电射掠起,口中猛喝一声,大喝道:“住手!”
身未到,右掌倏推,一股内家劲气已经随掌推出,直将银衫美书生连人带马推送出八尺开外。
他身形落地,面对“黑煞夺命”崔荣冷然傲立。
他伫马停立两丈以外,“中条双煞”早已看到了,只因未曾看出他是个身怀绝顶功夫之人,故而未予理会。
此际见他一掠两丈多,并以内家劲气将银衫美书生连人带马推送出八尺以外的这等上乘功力,二人心中不禁同时一惊,脸色微变。
“黑煞夺命”蓬荣心中一惊,脸色微变之后,随即凶睛突瞪,寒光电射地瞪视着麦亮宇沉声喝道:“小鬼,你要管闲事吗?”
“哼!”麦亮宇冷冷地道:“不平则鸣。”
“黑煞夺命”崔荣嘿嘿一声冷笑,道:“你自信你能管得了?”
麦亮宇剑眉微轩,才待接话,但他话未出口,那银衫美书生已经飘身下了马背,一步冲到他的面前,瞪眼说道:“你这人,真是莫明其妙。”
麦亮宇不由愕然一怔,目注银衫美书生的俊面,问道:“兄台此话怎讲?”
银衫美书生俊脸略偏,避开麦亮宇的目光,说道:“你可是瞧不起我?”
麦亮宇不禁诧异地道:“在下与兄台素昧平生,从未有过交往,无缘无故,怎会瞧不起兄台,不知兄台此语由何而起?”
银衫美书生道:“那你为何要多管闲事,帮我的忙?”
这真“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
麦亮宇一听这话,心中虽然明白了银衫美书生责怪他的意思,但也不禁顿生气怒地脸色一寒,道:“这么说,倒是在下忙帮得不对了。”
银衫美书生道:“我并不领情。”麦亮宇道:“在下可没有存着要兄台领情之心。”银衫美书生道:“那是你的事,我还是一样的不高兴。”麦亮宇冷冷地道:“兄台简直不可理喻,不通情理之人。”银衫美书生道:“与你阁下无关。”
麦亮宇道:“看兄台人品俊逸,仪表堂堂,应该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哪知竟然是个不明是非,善恶不分之流,在下实在替兄台感觉……”
他心中有气之下,未免有点口不择言,说至此处,忽然觉得言语太重了些,立即顿声住口不言。
银衫美书生见他忽地住口不言,似乎已经猜料到他的心意,忽然朝他微微一笑,说道:“感觉怎样?怎么不说下去了,说下去啊。”
麦亮宇剑眉微扬了扬,摇头说道:“算了,在下不想多管兄台的闲事了。”
银衫美书生道:“那么阁下就回到原地方去站着看热闹吧。”
麦亮宇没有再开口,转身往原地马旁走了过去。银衫美书生双目突射寒电地望着“中条双煞”,冷声说道:“两位要想借马便请动手吧,只要胜得小爷,马就是你们的了。”
“黑煞夺命”崔荣嘿嘿一声狞笑,喝道:“好!小鬼你先接老夫一掌试试。”
双掌倏推,劲力威势强猛无伦地直朝银衫美书生当胸击去。
银衫美书生双目微挑,星目寒电一闪,叱道:“老狗找死!”
双掌飞快地推出一股柔和的劲气,迎向崔荣强猛的掌力。
“黑煞夺命”崔荣一见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