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金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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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线金丸-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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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瘦桐怔道:“那么你一个人来此是……”
  书生以一方白绸掩口,说道:“小弟来此,是要造访一位同年好友,不意那位好友已搬家了,因闻听岭上梅花开了,一时想效古人踏雪寻梅之雅,不想……”说着低头叹息了一声,又自咳了起来。
  边瘦桐皱了皱眉,道:“你那宿疾在何处?要紧么?”
  书生苦笑道:“虽是不甚要紧,短日之内要想行走,却是万难,唉!”
  边瘦桐想了想道:“这可怎么办呢?如果你不嫌弃,可否暂时先住到我那里……”
  书生面色一喜。边瘦桐行事一向极为谨慎,话一出口,忽觉不妥,连忙停住不再说下去,心中犹豫不决。
  那书生苦笑道:“小弟与仁兄陌路相逢,蒙仁兄雪地救助,已自感激不尽,怎敢再至尊府打扰?这事万万使不得!”
  边瘦桐笑了笑道:“我方才一时情急,语出无心。试想你乃一重病之人,眼前最是耽搁不得,到我那里无人疗治,自然是不行的!”
  书生像是微微怔了一下,又苦笑道:“是啊,仁兄你还是离开吧!不要为小弟多耽搁了!”
  边瘦桐闻言一笑道:“朋友,你不要误会,我总是要为你设法的。看样子朋友是一个读书人,尚未请教大名怎么称呼?”
  书生喘息着点头道:“小弟姓桑名……雨,乃是去年龙门道的新科举人,仁兄大名是?”
  边瘦桐抱拳笑道:“这倒是失敬了……小弟姓边……”
  书生不待他说完,连连点头道:“原来是边兄,失敬!”
  边瘦桐本来不愿把姓名说出,见他并不追问,也就含糊过去了。
  这时哑童司明已把书生的马整理好,牵了过来,书箱子也重新捆好在马鞍子上。
  边瘦桐扶起书生,含笑说道:“桑兄请上马吧!”
  桑雨皱眉苦笑道:“只怕……上不去……”
  边瘦桐向哑童道:“你先把我的马牵回去吧!我和这位桑兄同乘一骑,随后就到!”
  书生歉意地道:“这太不敢当了!”
  边瘦桐笑道:“无妨,你的病势,怕不能多耽误,须先去医治一下!”
  说着扶着书生上了马,他自己也坐于鞍上,二人合乘一骑,徐徐向前行去。
  桑雨在马上微弱地道:“府上快到了么?”
  边瘦桐摇了摇头道:“现在不是去我家,而是去另外一个地方。”
  桑雨立时一怔。瘦桐微笑道:“桑兄不必多疑,我现在带你去的地方,就在前边,父女均擅医道。桑兄一个读书人,半路患疾,他们必会亲切照应。那位老人家,也许能为你治愈宿疾呢!”
  桑雨呆了一阵,嚅嚅地道:“这岂不是太……冒昧了?”
  边瘦桐微微一笑:“无妨!”
  说话间已来到了雪家的门前,只见雪氏父女正坐在门前晒太阳。看见二人来到,雪用梅站起身来,一声不哼地回到房内去了。
  雪云彤发现来人竟是边瘦桐,遂含笑站立起来,抱拳说道:“原来是边老弟驾临,失迎!失迎!”
  边瘦桐勒马含笑,点头说道:“雪老身体复原了吗?”
  雪老头脸色通红地说道:“多谢你!那晚若非你……”说到此,见边瘦桐对他摇了摇手,他立刻住了口,心知对方大概不愿在生人面前显露身份,当下忙回头唤道:“丫头,你边大哥来了,还不倒茶!”
  边瘦桐忙笑道:“不必客气,我今来此,有事相托,尚请雪老不要推却才好……”
  说着以手指向桑雨道:“这位桑兄乃是一读书人,不想中途病发,卧于雪地,适逢我由那边经过,将他接来此处。久闻雪老医道高明,尚请为他这异乡人救治一番!”
  雪老头呆了一下,向这读书人身上打量了一会儿,含笑道:“既是老弟相托,我老头子自不便推却,快快扶这位相公到里面坐吧!”一面又回头唤道:“用梅,快出来帮忙!有客人来了!”
  只听风门一响,露出了用梅半边身子,她一只手掀开了门帘,半皱秀眉道:“什么事呀?人家这么厉害,有本事,莫非连一个人也扶不动么?”
  雪老头一瞪眼道:“胡说!”
  边瘦桐心知这位姑娘仍然记恨着前几天的羞辱,尚不能原谅自己,对她这么挖苦,只是淡然一笑,对雪老头道:“不必惊动姑娘,我一个人就行了!”
  雪老头笑叹道:“这都是老夫平日太宠她,惯得她一点规矩也没有,老弟不要见笑!”说着,伸手搀住那书生胳膊,问道:“请问这位相公贵姓大名?”
  桑雨那本来懊丧的脸色,自一见用梅之后,立刻显得明朗起来,几乎有些发呆了。
  雪老头这一问他,他才慌不迭地道:“小生姓桑名雨,老丈,太打扰了!”
  雪老头呵呵笑道:“桑相公不必客气,请先入内歇着,等我瞧瞧你的病,看看要紧不要紧?”
  雪用梅在门前,只看了那书生一眼,立刻转移了视线,她那一双流波的眸子,兀自在边瘦桐的身上转个不停。可看了一会儿,却见人家正眼也不向她望一眼;偶一偏目,见那负伤的书生,一双眸子正在偷看自己,她不禁玉面一红,又羞又气!当时一摔帘子就回房中去了,一个人气闷地往床上一坐,连茶也懒得送!
  边雪二人,把书生桑雨扶进了房中,坐好之后,雪老头含笑道:“桑相公所患疾病,不知是何部位?因何而起?”
  那书生欠腰皱眉道:“发软、无力、内脏颤抖、咳嗽!”
  雪老头睁大了眼睛:“哦!”
  这种病情,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过,很是怀疑地走过来,以手把在书生脉门之上。
  那书生闭目不动。良久,雪老头才放下手,皱眉道:“血脉快慢不定,上虚下实,依老夫之见,倒像是中了蛊了!”
  此言一出,边瘦桐不由吃了一惊,当下惊异地看着书生。
  却见那书生面色红了一下道:“不会吧……晚生素日读书,从未涉足江湖,边荒之地更是从未去过,老先生怎出此言?”
  雪老头以手摸着下巴,干笑了笑道:“既然如此,倒是我判断错了……怪也!”
  说着又以手探在书生脉上,半天才放了下来,道:“怪哉!适才足下脉息颇频,故疑为蛊,可是这一阵子,却又平缓如常,真令人费解了!”
  边瘦桐不解地道:“到底罹患何疾?”
  雪老头苦笑摇头道:“暂时尚看不出来,如果这位相公无事,不妨在寒舍暂时住几日,容老夫慢慢诊看!”
  书生欠身施礼道:“如此甚好,只是太打扰老丈了!”
  雪云彤呵呵一笑,说道:“桑相公,你太客气了。”
  边瘦桐见状,笑了笑道:“既然如此,桑兄就留在这里吧!我尚有事,不多留了!”
  书生忽地直腰道:“边兄要走么?”
  边瘦桐微微一笑,道:“你一个读书人,初次离家,不宜在外耽搁,一待能行,还是尽快返家为好。将来有机会,我们也许还能见面。这一段萍水之缘,也当算是偶然的了!”
  说着抱了一下拳,返身而出。
  桑雨好似呆了一下,立刻含笑道:“恕小弟不送了,一二日内如小弟贱体能行,定当至府上答谢救命大恩!”
  边瘦桐朗笑道:“那倒不必了!”说着已行至室外。雪老头送他出来,走出甚远才道:“老夫有眼无珠,竟不知老弟竟是惊天动地的人物。红线金丸天下闻名,前日如非老弟见义勇为,老夫和小女都将没命了。此等大恩,如同再造,请受老夫大礼!”
  说罢深深向边瘦桐鞠了一躬。
  边瘦桐淡淡笑道:“如果为了要你谢我,我就不救你们了。你既已知我底细,自不便再瞒,至于为何隐居于此,不便相告,一切请代为守口,万勿张扬,就感激不尽了!”
  雪云彤连连点头道:“这个自然……”
  边瘦桐用手向屋内指了一下,轻声道:“此人来历不明,行踪可疑,你老要注意防范,如病势好转,速遣其归为妙!”
  雪老头呵呵一笑,又向前送了几步道:“老弟不必关照于我,这一点我心里明白,你不把他带到你家,而送来这里,我就知道了!”
  边瘦桐微微笑道:“话虽如此,不过此人倒有几分文雅气质,也许真是一中途罹疾的文人。总之,你老相机对付就是,他如打听我什么,只告其不知就是了!”
  雪老头含笑点了点头,歉然道:“小女无知,大概还记着前几天的事,过两天她就会想通的,到时我定叫她……”
  边瘦桐微微一笑,道:“这正是令媛天真可爱之处,不必责备她,我走了!”
  说罢转身扬长而去。雪老头还想说些什么,因见他步履轻捷,头也不回一下,自然来不及多说,只微微叹了一声,自语道:“此人果然是一个奇人!”说毕,转身欲回,却见女儿揭帘而出,冷笑道:“他走了么?”
  雪云彤正色道:“这么大的姑娘,连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人家对咱恩同再造,你却连一句谢语都没有,尽自生些小孩子气,也不怕人家笑你!”
  用梅撇了一下嘴,赌气道:“他有什么了不起?他不理我,我非要理他才成么?”
  雪老头见女儿一副娇嗔的样子,着实可爱,也不忍骂她,只叹了一口气,道:“算了,你自己想想吧!”
  用梅浅浅一笑道:“他真是红线金丸边瘦桐?我还有点不信呢!”
  雪老头冷笑道:“不信算了,反正人家已经叫你给得罪了。”
  用梅不由“噗哧”一笑,低下头用大红缎子绣花鞋在地面上点划着,又抬起头,用那双黑亮的大眸子睨着父亲,道:“你老人家放心,别把我当成不懂事的傻丫头,他救了咱们的命,又打伤了青须客,这么大的恩,我能不知道吗?”
  雪老头一怔,道:“那你为什么还摆脸子给人家看?”
  用梅羞涩地一笑,嘟了一下嘴,嗔道:“我是故意的,要煞一煞这小子的威风!”
  说着一扭身子回屋去了。雪云彤不由哈哈大笑,忽然想起堂屋里还有客人,当下匆匆回到屋内,只见那个书生桑雨,仍然倚坐在那张椅子上,正呆呆地自个儿出神。
  雪云彤含笑说道:“桑相公,要休息一下吗?”
  桑雨忙道:“是、是!老丈有事请便!”
  雪云彤唤道:“姑娘,把西边那间房子给清理出来,请这位相公去歇息!”
  里间娇脆地答应了一声,门帘掀处,雪用梅换了一身青布衫裤,腰上系着月白的素巾,愈发显得长身玉立,身段可人。她那张白里透红、明媚俏丽的脸,描绘出这姑娘率直的个性,娇憨、明朗、天真,兼而有之。
  桑雨只望了一眼,不禁又呆住了。
  用梅并不正眼看他,只对父亲道:“房子我早整理好了,你老人家扶他进去吧!”
  桑雨在位上欠身道:“有劳大姑娘了……”
  用梅冷冷笑道:“别客气,桌子上有水,你自己倒。我还有事,不侍候你了!”
  桑雨忙道:“姑娘请自便,太不敢当了!”
  用梅睁着一双眸子,上下看了看他,大方地道:“我看你气色不坏,不像有什么病,怎么连走路还得人扶持呢?”
  桑雨不禁面上一红,心中打了个冷战,忖道:“好厉害的姑娘,比她的父亲还精明,看来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花,我真要对她特别小心呢!”当下咳了一声道:“病发无时,这一会儿较先前好多了!”
  雪老头在一边斥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人家没有病,莫非还装病不成?”
  用梅不禁娇声地笑了,又对桑雨道:“你放心,不管你大病小病,我爹爹准能给你治好,而且分文不要你的!”
  书生道:“这如何使得?”
  用梅道:“因为你是边大哥介绍来的,所以我们会特别照顾你的!”
  书生道:“这就更不好意思了!”
  雪老头忙道:“好了,你少说几句吧!去看看火上熬的药怎么样了!”
  用梅这才转身离去。桑而心中动了一下,低头不语,在雪老头搀扶之下,他走到另一间房内,上了床。雪老头为他倒了一杯水,正要退出,桑雨忽然起身问道:“老丈同那位恩兄是很好的朋友吧?”
  雪老头笑道:“也谈不上,常见面就是了!”
  桑雨轻声叹道:“方才匆匆告别,竟未及询问他的住处,想必老丈一定知道,可否赐告?以便晚生病愈后,亲往致谢!”
  雪老头心中一动,含笑道:“这个不忙,以后再说吧!”又道:“你现在身子不好,还是先养养神,少说话为妙,如有差用,不必客气,尽管直呼老夫就是!”
  书生口中连道:“是、是!不敢、不敢!”可是内心却像是着了一记闷棍,忖道:
  “不好!莫非我此次行径,已为他父女看破不成?这我可真要小心了!”转念一想,自己与他父女素无瓜葛,只要言语小心一些就是了。当时闭目养神,不再言语,同时发出轻轻的呻吟,内心却在精密地算计着什么……
  三天之后,在雪氏父女的细心医治之下,这个叫桑雨的书生,已经能下地行动了。
  其实,说起来他并没有什么大病,服了一些祛寒发汗的药,体力就渐渐恢复了。
  雪老头因受边瘦桐所托,不便草率医治,想再仔细给他诊治一下,可是桑雨一再拒诊,坚持说自己是老毛病,只要调养一下就行了,而且要急着下山。
  雪老头细心观察了几天,觉得桑雨果真是一个知书达理之人,渐渐对他去了疑心,见他大病初愈,就急于下山,反倒再三挽留。
  桑雨含笑道:“老丈不必客气,以后有机会,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雪老头劝不住,只得去为他备马,用梅也在为他整理行装。桑雨望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道:“这几天可把姑娘累坏了!”
  用梅回身道:“哪儿话!”玉指一掠发丝,笑道:“你这就下山么?”
  桑雨偷眼见雪老头不在房中,问道:“我想到那位边恩兄处致谢一番,只是不知其住处,姑娘可能告诉我吗?”
  用梅点头笑道:“这个容易!”说着推开了窗,远远一指:“由这条小路穿过去,再上坡,笔直走,前面有一道小河,顺着小河下去,到一片桑林,那里有一幢草房,就是边大哥的家!”
  桑雨不由大喜,忙点头道:“谢谢姑娘,我记住了!”
  书生桑雨离开了雪家,按照雪用梅指引的路线,策马徐徐向边瘦桐的住处行来。
  在一片桑林附近,他果然找到了那座茅屋,皑皑的白雪覆盖着它,茅屋迎面墙上,窗扇大敞,能窥见简朴洁净的内室。窗外的几株老梅,挑着一颗颗含苞欲放的蓓蕾。看起来是那么的静雅,望之令人有出尘之感!
  桑雨下了马,正要行近,忽听得一声朗笑道:“桑兄太客气了,莫不是来辞行的吧?”
  屋门一开,走出雪白衣衫、风度翩翩的边瘦桐来,他右手提着一支钓竿,左手拿着一个竹篓,像是要外出垂钓的模样!
  桑雨似乎微微怔了一下,立刻含笑道:“恩兄要出去么?”
  边瘦桐哈哈一笑,扬了一下手上的竹篓,道:“闲来无事,钓鱼去!”
  桑雨含笑上前,道:“这么冷的天,还会有鱼?恩兄真是好雅兴!”
  边瘦桐摇了摇头,说:“你不知道,本山独有的‘雪花青鲈’,非雪天不出来,以其下酒,美味无比!”
  桑雨伸手要去提篓,被边瘦桐退身让开。桑雨一怔,瘦桐笑道:“脏得很!”
  桑雨一笑道:“在小弟看来,恩兄住处,宛如仙境一般,幽、雅兼而有之,不知可否能带小弟参观一下?”
  瘦桐摇了摇头,道:“几间草堂,又未整理,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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