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放你妹妹走,不需要知府过来,我便可以作主。”
“你算哪根葱?”
“哪根葱?”他点头镇定的说:“问得好,王知事已经将你们三人全权交由我这根葱来发落了。”
不奇傻愣愣的看着他,张口说不出一字来。
“你不是已偷听到了我与知事的对话?身为济南王爷的好处,就是偶尔能向知府要个人情,将这三个小小女贼交到我手中,王大哥也乐得清闲自在,否则光担心你们耍计逃走,或是杀光知府中上下的兵差们,他就一个头两个大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你以为可以这样欺负我们姊妹……”
“我对小姑娘没兴趣。”他截断她的话尾说:“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放走你的两位共犯,不过你和我这场斗智下来,谁胜谁败已经很清楚。我相信赢的人有权利要一点点小奖赏。”
“你是说……”
“我释放你两位妹妹,你当我的私人仆佣,任我差遣一个月。”
她应该马上甩他两巴掌,要不就是骂他下流无耻,而不是认真的思考起这交易的可能性。她疯了吗?为什么想到能在他身边——就算只有一个月,也是……喜多过于忧?
“你干脆杀了我。”不奇吐出口的却是苦涩的话。
“我不会侵犯你的,假如这是你害怕的。”他洞悉人心的目光,炯亮的闪耀着自信的光芒,“我喜欢温柔可人,懂得对男人嘘寒问暖,了解男人的需要,不论里外都是真正的女人。至于你……”他笑了笑,“不错,当你打扮打扮之后,外表便像是个窈窕出众的娉婷女红妆,可是一旦开口说话,不论作风或是一言一行,都和强悍的男子无异。谁会对这样一个男人婆有兴趣呢?”
听到他这些冷嘲热讽的话,不奇双颊粉色晕红,她掐紧双拳说:“哼,你也不像个男人!半点脾气都没有,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只有胆子在这边调戏我!你、你、你分明是断袖癖的娘娘腔!”
这些话听在任何男人的耳中,都会是莫大的侮辱与挑衅,有片刻不奇自己都僵住了,她从来都没有这么冲动、这么不顾前思后过,都怪这个神秘莫测该死的臭王爷,一张脸永远都像解不开的谜,怎么样都无法让他露出半点破绽,所以才会恼了她,发起这么大的脾气。
这下子完蛋了。他……不奇自己往后移着,“我、我……”她小脸涨红着。
“男人婆与娘娘腔,倒是天生的一对。”司徒烨黑眼冰冷的望着她说。怎么,他在耍我吗?不奇心想。“谁要和你这种人天生一对?我不是什么男人婆。”
“很好,我也不是什么娘娘腔。”
这怎么可能?这款代志怎会发生?不奇沮丧地发现到自己无法让他生气,也作弄不了这家伙,骂他更占不到半分便宜。
老天爷真不公平,既生瑜,何生亮?她终于了解三国策里面吐血而亡的周瑜……那内心的哀动。她下次找到孔明庙一定替周瑜狠狠踢他三脚,为周瑜这个同病相怜的前辈出出气。
“好了,别再嘟着嘴生气了。”他淡淡的说。
“我没生气。”她咬牙切齿的说。
他没去戳破她明显的谎话,放开她的手站起身来,“既然你不想谈条件……”
“你去哪里?”
“我问问看不怪或平凡,或许她们两个会很乐意牺牲小我,做我一个月的随身女仆,好让你这个做姊姊的能自由离开。”司徒烨心情颇好的说:“我想不怪如果愿意……我就有了天字第一号武功高强的女保镖,而且还是最貌美的。这也不错。”
“我会在你酒里下毒,衣服里面放毒蝎粉,菜里面放泻药。”不奇在嘴巴中喃喃自语,像念经似的不断说着,“睡着就用枕头闷死你,闷不死你我还可以用臭袜子薰死你,薰不死你我就放火烧了你。”
“别忘了你还有刀可以用来把我大卸八块。”他静静的加上。
不奇斜睨他一眼,“你倒挺乐的,你以为我做不到吗?”
“依我来看,这个问题的答案连三岁孩子都能回答。你说呢?”他说。
无法针对他的话做回答。赌气的她想说——我可以下手杀你;聪明的她却想告诉自己——你想骗谁?傻里傻气的她在心底悄悄的回答:想骗的是自己。只要她不要太仔细去追究,她那羞人的秘密就可以深藏在内心。
聪明不可一世的不奇绝不会看上一个傲慢的臭王爷,她只是……不小心被他迷惑了而已。那不是什么天长地久有时尽的深情,更不是能够化作比翼鸟的柔情,那只是愚蠢的迷情。
不奇再看一眼,他那严肃中透着些许温柔,神秘中又揉着几分难以预料的威武容貌。从他黑眸到他的双唇,隽刻在他眼角的几条深刻的思虑纹路,添上强烈男性魅力的笔挺鼻梁。
她这场赌想诈胡都很难呢!只怕天注定要输给他了。
终于,不奇有力气笑了,是苦笑也是自嘲而笑,“好吧,你这么想要我这个笨手笨脚的女仆随行,我焉有不从的道理?承蒙王爷看得上我,不奇就陪你一个月。端茶倒水我做不了,煮饭洗衣我也不在行,唯一还可以的就是这个脑袋瓜子,如果你有哪个死对头,我倒能献上一二计让他死得不清不白,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多谢姑娘美意,司徒烨还没有那么多死对头。”他拱拱手说:“你只要在我需要你的时候,立刻出现就可以了。”
“恕我愚笨,老实说我根本想不出你会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你自己就够天下无敌了。比脸皮比狡猾比武功……有谁比得上你?要我们姊妹一人做你女仆有何用?帮你赶蟑螂或是驱虫子吗?难道无所不能的大王爷,还会怕这些小东西。”
司徒烨微笑着说:“不如说是提供我无聊的生活一点小情趣。我还满喜欢驯猫啊,溜溜狗的。”
不奇一愣,这不是指鹿为马,指桑骂槐是什么!劈哩啪啦的怒火熊熊燃起,竟将她们姊妹喻为猫狗?她执起床上的典雅小方枕朝他扔过去,一脸凶狠的笑说:“我祝你得猫瘟狗瘟,最后再被一堆猫咬死、一群狗踹死,滚下地狱去吧!‘妓男’王爷。”
可惜他的动作过于迅速,笑声连连飘进不奇厢房中,门却已经悄然关上,人也早去得远了。
奇婆婆与怪婆婆坐在桌前,爿婆婆则坐在窗底下的一张太师椅内,这儿不是别的地方,正是不奇、不怪与平凡三人在开封府住的那间客栈上房。她们三位婆婆知道自己徒弟该带着玉麒麟回来,她们不知道的是——三位徒弟被司徒烨这个半途冒出来的王爷,以机关陷阱擒住了。
“我说阿奇,我们这几个小乖徒未免去太久了吧?官府里面那些个脓包不可能会花这么久时间来对付呀!”怪婆婆伸出白嫩嫩的手,举杯就口。
奇婆婆冰冷的瞧她一眼,然后转头看了看天色;“几更天了?阿爿。”
“刚刚敲过二更。”爿婆婆眼虽然是闭着,人也像睡着了,却耳能听、嘴能言。想来只是装睡。
“说不定是三个小丫头不知道该怎么分玉麒麟,才拖得这么晚。”奇婆婆哼一声说:“不奇就是太为那两个死丫头着想,否则那玉麒麟要到手,易如反掌。”
“喂,死老太婆,你可不要太嚣张。谁说你家那个不奇一定会赢的?我家的不怪本领武功才高呢!就连不奇都打不过她,搞不好现在不怪已经解决完了不奇,正要解决平凡那小鬼,等她一拿着玉麒麟出现,你们两个就要喊我一声师父了,哈哈哈……”
奇婆婆一个飞箸入狗嘴,硬将小馒头塞住了怪婆婆的嘴巴。“你吃馒头吧你!”
在旁边闷不作声的爿婆婆却突然睁开了眼,“不妙!”
“怎么回事?”奇婆婆急问。
爿婆婆拔足跃出房门外,施展草上飞的功夫接连跳过两栋屋宇,紧追在后的有奇婆婆与怪婆婆。只见爿婆婆跳出市里巷外后,整个人就攀到树头上去,附耳在树上。奇、怪二人知道爿婆婆那手听风辨声的功力,当下也不去吵她专心,耐心的等着。
“婆婆……我们……被捉起来……但是……大家都很好。……王爷……要放了我们……明日……就回去。”爿婆婆断断续续的把话说出来。
“什么?被捉。”怪婆婆马上嚷着,“我们去救她们出来,谁敢捉住我的徒弟不放?”
“等一下。”爿婆婆手一扬制止了她,“还有。”她继续听着树干上的声音,“嗯、嗯、嗯……”
“说出来呀,怎么光嗯个不停?”
又过了一会儿,爿婆婆这才把耳朵移开说:“平凡用我教她的打空哨法,以密码传讯给我们说她们被捉是自己不小心,要我们不要为了救她们而伤了无辜。反正明天她们就会回来了,要我们放心吧!”
“三个人都安然无恙吗?”奇婆婆开口问道。
“她是那么说的。”奇婆婆点了点头,接着才目露凶光的说:“这三个小丫头竟然让自己被逮到了。可见得学艺不精,我看回头我们还得再带回黑心村去好好教导才是!想必是我们锻链不够严格。”
隔日,不奇连两位妹妹的面都没见到,司徒烨就带着她与司徒宛三人骑着马往南行去。对这漫天风沙笼罩的去路,不奇倒也没有什么惧怕心慌,反而是期待着等在前头的冒险,还有与司徒烨继续作对的决心。
当然啦,她还是很希望能和两位妹妹说声再见。希望几位婆婆发现她没有回去时,不要大发雷霆才好。
不怪与平凡被蒙上眼之后,又东绕西转的走了好久,频频绕了许多圈子。
想也知道这番苦心,是不想让她们查知现在的方位所在,可是为什么呢?她们当然是在知府衙门里面啊!
想到昨夜,不怪和平凡心中就有气。她们一醒来,就被关在一间暗小无光的小房内,也不知道情况如何,又不敢轻举妄动。每个人都单独被关起来,万一要是自己先逃了,那岂不连累另外两个姊妹。
所以就连脾气最大的不怪,也没办法仗着自己高强武功先行离去。更别提年幼的平凡,一身钻天入地的功夫,根本没有牢房能镇得住她,但也是乖乖的留下来。
幸好过了不久,那位面无表情的王爷,突然现身告诉她们俩,明天早上就会释放她们姊妹,请她们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危,静心等待早上的来临。
不怪心头还在想,哪有这么便宜又稳当的买卖。我们前来抢夺你的宝物,就算没有伤到半个人,或者说没有盗宝成功,但是那份意图可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
难道就这么简单放我们姊妹走?
如果人人都这样,那恐怕会有无数的江洋大盗前仆后继想要闯一闯,反正盗不了宝,你们也会放了人走。
所以不怪听归听,心中还是怀疑有诈,可是又奈何不了他们。而平凡也先行给婆婆们报平安,应不奇姊写在纸条上的要求。纸条上只有短短数字,内容大抵就是希望婆婆们不要空等她们不到,生气又伤身云云,也不用劳师动众来救她们,反正一切等明天放人就知道了。
结果,今天早上果然有人端了早点后,就说要送姑娘们出去,只是得先缚上黑布巾以防她们认路。
不怪和平凡都觉得他们愿意平白释放,大家和气一场自是好事,也就不计较他们这点古怪的要求。等到缚了布巾,她们各自就被一位汉子带过来转过去的。什么都看不见,只知道自己隐约走出了一栋屋子,越走离人声沸腾的市镇越远。
最后约莫过了大半时辰,才听到一句,“上头吩咐我们送姑娘到这儿,其余小的就不管了。”
不怪扯开布巾,发觉自己站在东城门之外。
平凡也是揭开布巾,抬头一看却是在西城门之外。
两人都拔足飞奔,由所在之处一路跑回到客栈内。首先看见的是三位婆婆,接着不怪就看到平凡开门而入,“平凡妹妹!”、“不怪姊姊!”两个人大声叫道,抱在一起。
“你们两个亲热个什么劲,我家的不奇呢?”奇婆婆持着拐杖问道。
两个姊妹也不明白为什么独独不奇姊这么慢回来,大家等了又等。婆婆们也把过程与情况反覆问了又问。到了晌午,奇婆婆忍不住了,她站起身怒吼,“好大胆的知府,我不与你计较捉了我徒弟,你竟敢不放人?看我不把你知府衙门给掀了。”
就在此时,一位店小二拿了一封信上来说:“这是刚刚一位小兄弟送来的。”
奇婆婆一接手抢过来,信上不是不奇的笔迹是谁的。
婆婆,姨婆婆们,还有不怪与平凡妹妹:
昨日盗宝之事,济南王爷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只要为姊的替他做一个月女工,他愿意前嫌不计无罪释放我们。所以不奇决定答应王爷的要求,随他游历江南并充当他侍女一个月久。一个月之后,我自会回黑心村内,请求婆婆们的原谅。
敬祝 康安 不肖徒儿 长姊
不奇拜上
“不奇这该死的丫头,谁让她替那些贵族王孙做奴才来着,丢光我奇婆婆的脸面。”奇婆婆气得手中杖棒直打颤,“我要捉她回来,好好教训!连同那个狗王爷我也一并算在内,让他知道我奇婆婆在江湖上的地位!”
第五回
人家说出师不利,大概没有人能比不奇更加体会这句话的。她跟着司徒烨、司徒宛两兄弟趁着黎明出发,三个人都无话可聊,只好闷着声迳自骑马赶路。
嘿、嘿,没错,不奇自己骑一匹马,诸位想想——我们不奇姑娘这么聪明,会不知道逮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想办法逃吗?她是承诺要做他一个月侍女,却没承诺她看到了逃生的机会不溜。能够逃掉这一个月的奴役,谁会傻得留下?不奇的“言而有信”这四个字只针对她没有人身危险的状况下才成立,现在她“失身”的危险可是很大喔!
再说,司徒烨自己不是说缺少一点生活的小乐趣吗?她这也算是提供娱乐的一种方式吧!
第一招,尿遁法。骑出开封府外数里路后,她一个突然勒住了座骑,掉头往草丛里奔过去,抛下了一句,“公子,我去解手,你可别过来。”
可惜司徒烨轻轻吹了声口哨,不奇骑的那匹马竟像通灵似的,又载着她跑回来。“你需要解手……也用不着骑马过去吧?”
“哈,哈。”司徒宛一旁幸灾乐祸的说:“我大哥早料到你会骑马逃跑,他特别叫你骑这匹‘白星’,因为它只听我大哥的命令。劝你省点力气吧!”
不奇只好红着脸喃喃的说:“我只是需要解手而已。”一眼偷瞧过去,那司徒烨脸上没啥异色,倒是那双眼像是洞悉所有秘密,隐约冒着有趣的小火花。
她第一个脱逃妙招——失败。
接着她安分守己的坐在那匹马上,老老实实骑在他们两人身后,偶尔对四周的风景发出哇!嗯!有一声没一声的讶异惊叹。等过了不久,前面两个家伙似乎都没有再注意她时,不奇微微笑。
第二招,且走且逃。这招说来很简单,就是趁人家没发现的时候——快溜!她为了让马儿继续前行不敢勒停了马匹再下马,只好在他们经过树林时,攀住其中一根较低矮的树枝头,腾空而起。
不想,那匹马儿竟又再度嘶鸣了起来,还自个儿停下马蹄,不再前进。这一搅和,司徒兄弟如果不回头,那才奇怪。
“嘿嘿嘿……”不奇尴尬的笑着,两只手还攀在树枝上,双脚兀自空晃着。司徒宛首先爆笑出声,“哈,好好笑,你这模样就像一只挂在枝头的小猴儿一样。笑死人了。”
臭小子,看我不宰了你。不奇心头骂道,嘴巴上却只好说:“我嫌大家闷嘛!所以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