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喝过,不知道好喝不好喝。我叹气是因为……我不想喝茶。”
“喝茶有什么不好?每个人都要喝茶呀!不喝茶你就会渴死。”
“郡主说得对。”不奇捧起茶杯说:“那我就喝吧!”
突然小丫头出手打翻了那杯茶,“不要,你既然不想喝就不要喝。”她小脸严肃的说:“我是郡主,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看着那杯司徒萍送来的水被翻倒,不奇脸色先是一白,但一想,却又笑了。
“谢谢你,郡主。”
既然不想喝就不要喝,没错,自己并不欠司徒烨什么东西。她不是他的小妾,有了孩子又如何,她可以当是她自己一人的,不需让司徒烨知道。而司徒烨休想用这种手段来戕害她的意志与身子,不奇绝不认输听命。
“喂,你住这儿,一定知道怎么出去吧?”小郡主又开口了,“我命你带我们出去!”她口说“我们”手指着身后,“咦,舜哥哥呢?”
“郡主为什么要离开?你们八成是来济南王府玩的吧?”不奇纯为好奇的问问。看也知道济南王府内是不会有这号小鬼的。
“我娘和姨娘来这儿拜托一个人找我们丢掉不见的姊姊,我和舜哥哥都觉得这儿闷得慌,他想陪姨丈去打猎,我也想跟着去。可是姨娘不准,舜哥哥便带着我一起溜了。不过,他好坏,又不见了。”小郡主转身拉着不奇说:“快,告诉我怎么离开这儿?”
“郡主,民女不能离开,也不知道怎么离开。”不奇遗憾的看着小郡主说:“你看见那儿有群卫兵们吗?他们是负责看守我的人,我是这儿的囚犯。”
“囚犯?”小郡主耳一尖说:“什么是囚犯?”
“就是不能自由行动的人。”不奇耐心的说:“你还是回去找你娘亲吧?”
“不能行动?我说你可以就好了,我很大,大家都要听我的话。”小郡主一派天真的说。
“不行的,郡主。”
“你敢不听我的话吗?”小丫头拗起来也很惊人,“我叫舜哥哥打你……”
话没落下,远远就听到一声大叫,“来人,快来人啊!”
不奇立刻自小亭内探出,只见到不远处高大的松树枝头有个瘦小的身躯在摇动着,险状百出。“救命啊,来人快救救本王。”
“舜哥哥!”小郡主也在喊着,“快救舜哥哥。”
解下自己束腰的衣带,不奇用小石子绑着一端,用力朝树头上掷去,石子带着衣带卷过了树枝头,牢绑住两三圈,利用这衣带不奇得以迅速的飞身上树。那小男孩紧抱枝头,双脚打颤,满脸都沾着泪水鼻涕,“救……救……命。我要下去,我怕。”
“来,抱着我。我带你下去。”不奇伸出一手,朝他说。
小男孩迟疑了一会儿,最后终于反手握住不奇,抱着她娇细的身子颤抖着。宛如飞燕画过天际,轻盈的一荡,不奇带着小男孩落了地。
“好了,你安全没事了。”低声安慰着小男孩,不奇拍拍他的肩说:“下次别再冒这么大的险。”
“我只是想爬到树头,好跳墙……”小男孩说了两声,抬起头看着她说:“你是谁呀?”
“我叫不奇,见过小王爷。”她行礼弯身说。小男孩点点头说:“你舍身救本王,我会叫娘和爹好好的赏你,你想要什么?不奇姑娘。”
“多谢王爷,民女什么都不要。”
“胡说。”小郡主说:“她被人关起来了。舜哥哥,快点叫人放了她,我们去告诉我娘和你娘,要他们放人。”
“不用了,真的。”不奇身后十几名侍卫已经缓缓上前,看样子是想阻止事情进一步发展。不想带给司徒烨无谓的困扰,她只好后退说:“我该走了。”
小郡主一把拉住她,“你不用怕,不奇姊姊。我和舜哥哥会帮你。”她掉头对那群卫士说:“我要带不奇姊姊去找我娘,你们谁要是敢拦我,我就叫我爹爹砍下你们的脑袋。”
年纪虽小,但孩子们却已经懂得自己天生带有的权威。就这样,不奇硬是让两位小孩子强架到了大厅上来。
“娘,叫人放了不奇姊姊嘛!她是好人,救了舜哥哥。”小鸿雪坐在应国公夫人的膝上,撒娇的说着。
应国公夫人难为的看向了司徒王爷及身旁的不奇。现在王爷对不奇姑娘的态度很明显,他占有欲强烈得握着那位姑娘的腕,脸上虽看不出半分情绪,但光这一个动作也让人明白——想叫王爷放人,很难。
但想起救命之恩,“王爷,我知道本来托你办这事已是强人所难,可是关于这位不奇姑娘……”
“公爵夫人,不奇姑娘与我司徒家有私人恩怨,想必你能谅解我不想与外人谈论这件事。”司徒王爷冷硬但有礼的措辞,分明拒人于千里。
“可是,她救了我家舜儿一命。”武王妃也说:“我也欠这位姑娘一情,如果王爷肯看在我们姊姊份上……”
“夫人想如何向不奇道谢,我不干涉。”司徒烨还是冷冷地说:“但不奇姑娘是我司徒府上的客人,这是一定的。”
“这么说,王爷是硬要留下不奇姑娘了。”应国公夫人对于王爷少见的冰冷态度感到不解,再一次认为两人间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三位夫人提出的难题,我司徒烨会尽力去调查。今日,我想天色已晚,不如就在舍下用顿晚膳再走。”
应国公夫人一听到主人移转了话题,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王爷客气了。”
小郡主却在此时扯扯母亲的袖子说:“怎么样,不奇姊姊可不可以到我们家去玩呢?娘。”
“不要说了,小雪。”应国公夫人摇头低叱,“姊姊有事,我们外人不可以……”
“什么外人?娘,我看见姊姊的手心和我一样有个红点,你不是以前在床边讲故事时告诉过我,只要有这个红点点就是亲人吗?”
此话一出,如青天一声霹雳。应国公夫人整个人都愣了。“娘,娘,你说话嘛!”小郡主还摇着她说。
不奇虽然站在屋角,一手仍然被司徒烨紧握着,但她的耳朵却也清清楚楚的听见这几句话。她白着脸张开了自己的掌心,那颗鲜血小痣,颜色更红了,她为什么也依稀记得自己听母亲说过……
同样的,司徒烨也在心中震慑不已,如果事情真有那么巧,他一直以为是江湖女子的不奇却是应国公之女,那位失踪多年的郡主……
“让我看一看,求求你。”应国公夫人放下小郡主,连忙奔上前对着不奇说:“把你的手心伸出来,让我看一看。”
迷蒙着泪眼,不奇颤抖着递出她的右手掌心,上面鲜血一般的红痣千真万确的隽在手心内。
同样泪眼朦胧的公爵夫人缓缓握住了那手,抚过那颗小痣,一首嫣儿幼年喜爱唱的童谣脱口而出,“小孩儿孩儿小,为娘心中宝,休莫不乖休莫不乖……”
“……娘要疼爹会恼,小孩儿孩儿小,快快睡去快快睡去,神仙会疼宝会到。”不奇也接声唱出。
四周一片静悄,只余下两对相似的眼眸互望,公爵夫人不敢置信的伸手摸摸不奇的脸颊,“嫣儿,真的是你?”
不奇心内又是激动又是惊讶,这张熟悉的脸、熟悉的声音与熟悉的儿歌……
“你真的是……娘?”
“我的孩子!”
“娘!”
两人紧紧的拥抱着。
有道是,景物依旧,人去楼空。
司徒烨缓缓走进雅竹堂内,由于不奇刚走不久,屋子内还没有人整理过,她的气息淡淡的萦绕着他。走向衣箱,也可以看见几套她平日穿的朴素衣裳,司徒烨勾勒着她苗条身影,那早已清楚的烙在他心中。
现在,她短暂的离去只是他想给予不奇与亲人重聚的机会。已被拆散这十多年的母女当然该拥有一段相聚的时光。可是,她不会离开太久。
不论不奇——或贺嫣鸿,是原来的民女或是现在尊贵的公爵之女,她都早已属于他。毫无疑问,自己应当正式迎娶她为王妃——以她目前的身分地位,如果想要无名无分的拘留她……岂不是要惊动天下。
说实话,光这几天不奇让自己关在松涛轩内的事实,就已经成为可怕的丑闻。司徒烨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好不容易找回真正亲人的不奇,因为她不了解在上流社会中,谣言与中伤的可怕!
唯一能遏止这些难听的闲话,只有婚姻一途。如此一来动作自然要快速,司徒烨想着,明日一早他便找人上门提亲去。当然,不奇绝不可能拒绝他的——他自信满满的微笑着,因为她早就嫁给他一次,这只是再郑重的举行一次仪式。
她会回到这儿来的。司徒烨握着那缕丝带,仿佛见到不奇在他身下娇喘的模样,晕红的双脸、发亮氤氲的双眸,达到高潮时那抑不住的悦耳呻吟。是的,她是他的,这是永远不变的。
她会回来的。
应国公夫人仍待在女儿的闺阁内,她手持龟贝齿梳,细心温柔的为不奇梳开湿发,“嫣儿,苦了你。听见你在外面待这十多年发生的事,娘真是……太对不起你了。”
“娘切莫这么想。这都是女儿当年幼小顽皮的结果,也或许就是我的命运该当如此。总之,我从没有怨怪娘的想法!”不奇心中还在为寻回亲人而雀跃万分,她感谢上天都来不及了,哪有半分对过往的怨怒。
“你真乖。”应国公夫人缓缓束好她的辫子,“那么,不怪与平凡,也就是紫仙与小嬛儿了?”
“嗯。我们三人感情像亲姊妹,大家互相鼓励要找到自己的亲人。真希望能快快将消息送到黑心村。”不奇点头说:“我好想快点告诉不怪与平凡……”
“是嬛儿与紫仙。”应国公夫人纠正,“不奇、不怪与平凡,一听到这些怪名字,娘就要生气。若不是那三个恶婆将我宝贝女儿擒去……”
不奇黯下神情说:“可是师父她们也很努力的教养我们三人,带大女儿。请娘亲不要对三位婆婆们为难,还是放过她们一马吧!好吗?”
“你就是这么善良。”应国公夫人摇头说:“真不知要教为娘的高兴还是难过。看样子,那几个恶婆是没耽误了你们的教养,把你带得这么好。可是女儿家舞刀弄枪的像什么话,你在外抛头露脸的行为若是让你爹得知,恐怕他要大为震怒。娘非常担心。”
“爹的观念不见得是对的,凭什么女儿家不能有自己的主张意见,外面的世界多大多广,女儿如果不是自幼在婆婆们的养育下成长,就会变成一个没有主见的愚妇,难道这样就好?”不奇歪头说。
“为娘的成为你眼中的愚妇吗?”应国公夫人难过的说。
“不是的,娘。”不奇忙道:“您知书达礼、能言会诗,还写得一手好文章,自然是女中英杰,正是因为外公心胸开阔,肯让娘存些学问当嫁妆,所以我才能有您这样的好娘亲。我只是认为爹爹不该想关住女孩家而已。”
想了想,应国公夫人挂朵微笑。“你在外学得口齿伶俐多了,娘比不上你。”
不奇偎进母亲怀里,“你在取笑孩儿不懂应对进退,顶撞您的意见了。”
应国公夫人摇头,摸摸不奇发顶说:“我怎么会取笑自己女儿,可是……”
“可是什么?”
“你和济南王爷司徒烨之间的事,可能会遭到外人耻笑。”应国公夫人正色说道:“孤男寡女共宿一个屋檐下,共度了那么多日,人言可畏。”
“清者自清。”不奇也收起笑容,快乐的心情顿时消失。她想起母女相认后,他松开捉握的手让应国公夫人带走她时,他的脸上依然是动也不动的平静,像是无所谓她的存在。没有半句话,就送走她。
司徒烨啊司徒烨,你终于可以抛开我这个大包袱了,从此之后你、我各过各的日子。
“不。”应国公夫人摇头说:“这问题并不那么简单。身为男人,又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司徒王爷当然清楚他的责任,他一定要娶你为妻,负起毁坏你名节的道义责任。”
又是责任,不奇受不了这可怕的二字。上次婆婆们的教训还不够吗?她怎么也不会答应嫁给他的,她不要他因为道义而娶她,太可笑了。
“娘,不要说了。就算王爷要娶,我也不答应。”不奇冷冷的说:“我不在乎是否终身嫁不出去,如果爹娘硬要逼我嫁给任何人,那就是让我再次自动消失。我不会嫁,特别是司徒烨。”
应国公夫人忧心仲忡的看着不奇坚决的脸色。“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孩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你怎能说不嫁呢?”
“如果爹爹不爱娘,娘也会嫁给爹吗?”
“当然,爱情是风花雪月,但是婚姻是真真正正的过日子。嫁了,就有爱意情深。不嫁,什么都没有。”
“我不认为。”不奇否定说:“婆婆们说过,人不要委屈自己。如果一开始就没有爱情的存在,为什么要强迫两人相处一辈子呢?多少悲剧因此而来,我不要这样的婚姻。”
应国公夫人不知道不奇不愿意嫁给司徒烨的最大理由,正是因为一个情字。顽固的不奇思及司徒烨被迫娶她,只是因为她的身分——她就宁愿心中存着那小破庙内甜蜜的回忆。只要她心中还有那一幕,余生已足。
“那些恶婆的话怎能加以听信,婚姻大事是由父母作主的。”应国公夫人最后说:“若是司徒王爷前来提亲,我相信你爹爹会答应这门婚事,不由得你不想嫁,嫣儿。”
不奇抿着唇,她在心中下定决心,自己绝不要再重新过那种彼此心灵遥遥相隔,仅有身子密合的无意义日子。如果他们要逼婚,她就做逃妻。
钟鼓楼中刻漏长 独坐黄昏谁是伴
第十回
比不奇想像中还要快速的,司徒烨隔天就已采取行动,一早礼部尚书大人便以媒人的身分上门提亲了。
藏身于屏风后,不奇将礼部尚书所说的话每一字都听进去了。夸赞司徒烨一表人才的话多得让听的人都要起鸡皮疙瘩,称赞不奇的更让她恶心。明明没见过她,却夸不奇生得如花似玉、雍容典雅、落落大方,是妇德的典范等等等。
闲说谈完一进入正题,尚书马上就告诉应国公,现在的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既然王爷愿意公开迎娶贺嫣鸿郡主,那么大家就把日期敲定,省得夜长梦多。
结果应国公的回答竟是,“尚书大人说得有理,我也有同感。不如请王爷选个良辰吉日,下聘完婚吧?”
不奇差点没昏倒。自己的亲爹爹对女儿的婚事竟如此草率,不但没事先与她这做女儿的商量,连问也不问便马上答应人家。没想到身为公爵之女还不如民女,起码身为民女没有家累,还可以自己挑选对象,嫁或不嫁选择由她。
她现在就可在眼前看见司徒烨以高傲自信的神情,肯定她会高高兴兴的嫁给他,搞不好认为他正对她施舍。
不,说什么她也不能看这种事情发生。她一定要阻止。
该怎么做?不奇脑筋飞快地转动着,爹娘显然不可能听她这做女儿的话,唯今之计只有让司徒烨打消这主意了。
一大早,司徒家这边也同样热热闹闹。
“放开我,你这千刀万剐的臭王爷,亏我还帮不奇姊姊救你。早知道就让你醉死在那小破庙内,该死的。”不怪绝美的脸蛋配上她大吼大叫的模样,让所有王府中的人都吓呆了。
“呜……婆婆,我要找师父,还有婆婆们,你们把她们……她们弄哪儿去了?”平凡可爱的小脸是哭得双眼红肿,涕泗纵横。
“不怪、平凡两位姑娘,这场戏演得过火了。”司徒烨临危不乱,淡淡的笑说:“我听手下们说,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