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边谈笑风生地应对着周遭众人的寒喧及询问,一改平日在自己眼前的木讷及不擅言辞,端的是妙语
生花,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感,更有不少广告界出类拔萃的女性们用着欣赏的眼神追逐他的一举一动。
观察了一会儿,凌煜丞一脸怪异地皱起眉头。
怪了,原来这家伙还满受女人欢迎的嘛!为什么自己以前会认为这人长相平凡普通,是个不受女
人欢迎的二楞子啊?
知晓有穆千驹这号人物至少超过三年了,然而一向不将人放在眼底的凌煜丞,却还是头一次正眼
用心打量这名男人。
有别于一般是因为长相帅气或是高人一等的优越条件而受到瞩目,纵使再不起眼,这名男人用强
横实力构筑而成的卓然自信,仍令众人情不自禁地为之倾倒吸引,加上他身上具有一股自然散发而出
的成熟魅力,更令他深获女人青睐……凌煜丞神情有些恍惚地看着在众人间周旋仍一副游刃有余的穆
千驹,蓦然领悟为什么私底下老是有一堆人暗骂穆千驹屈居在自己底下是浪费人才了。
这家伙,就如同凌爵非跟自己提醒过的话一样,分明是一只披着猪皮的狼!谈笑间,强掳灰飞湮
灭!所有的人都被他的温和外貌与谦逊态度唬得一楞一楞的也毫不自如!甚至是甘愿受骗!
明明有领导才能,却偏偏不得不被我这种无用的人驱使,心底想必曾经暗暗嘲弄过我吧?一想到
此,凌煜丞胸口就有一股说不出的愤怒,那是一种被人当成傻瓜对待似的怨恨及屈辱感。
凌煜丞完全没察觉到,一向玩世不恭的他,突然在意起穆千驹对自己的评价来。
奇怪,难道凌煜丞他没来吗?
绕了会场一圈,始终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人,穆千驹合理地怀疑曾信誓旦旦会来出席酒宴的男人根
本没实现诺言。
担心他又喝酒过度,而忍耐不住地拋下工作匆匆赶来准备接送他回家的自己,真像个傻瓜啊……
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松口气,穆千驹双手插在口袋处,缓缓踱步走向阳台处,成熟男人的稳健身骨令
他姿势煞是潇洒好看。
「穆千驹,我就猜到你也会来!」一抹人影突然挡住他的去路。
穆千驹抬起头,见到来人黑发蓝眼的混血儿俊美长相,不禁露出一抹苦笑:「呃,史考特,你还
不死心啊……」眼前这名男人是远从美国一间颇有名气的广告公司派过来专门寻觅人才的挖角猎人,
自己虽然因为被有名的公司相中而深感荣幸,然而没有凌煜丞身影存在的国家,连多看一眼的必要都
没有。
史考特朝他眨眨眼:「你考虑得如何了?我再重新强调一遍,本公司总裁承诺给你一间全新且设
备齐全的办公室,加上一队训练有素默契良好的工作小组,薪水更是照原公司的六倍价码给付,另外
你有什么附加条件的话,也都好商量……老实说,依现况而言,就算找遍全世界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
跳槽条件了吧?我真不明白你在迟疑什么?」
穆千驹连维持礼貌的笑容都没有力气了,沉声道;「抱歉,因为某些原因,我真的没办法过去,
拜托别再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等等……」史考特连忙打断他的话,挥挥手道:「先别急着拒绝我,你回去仔细想想,过几天
再回答我也可以,你知道我电话吧? O K,等你联络喔!」很懂得以退为进的原则,史考特传达完上
级的指示后,爽快地跟他道别。
「喂!你……」这人未免太我行我素了吧!
唉,我最不会应付像史考特这般厚脸皮的人了……穆千驹望着他的背影,面露苦笑地摇摇头。以
往前来挖角的人总是不到几分钟就被自己的坚决态度吓阻,飞快打退堂鼓,唯有这个从美国来的家伙
,像是不懂得失败为何物似的,越挫越勇,害自己越来越不好意思对他扳起脸孔说硬话。
「对了。」露出突然想起一件事的神情,史考特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对他道:「我一直忘了说,
你脖子上挂的那条项练很特别喔!我很喜欢!」绽放一朵充满男性魅力的俊美笑容后,随即挥挥手走
了。
项链……穆千驹神情一楞,左手下意识地摸摸垂挂在自己锁骨中间的项链,练子中央串了一只造
型精巧的银色戒指,里头镶有一颗半克拉钻石,另刻有C?H字母,这是母亲留给自己的唯一一个遗物,
亦是下落不明的生父留给母亲的定情物。
想到父亲,穆千驹神情不禁有丝恍惚起来。
他是跟母姓,因此他从不知父亲姓啥名谁,也由于家中没有一张照片可供怀念,所以他也不知父
亲的真实长相,而性子柔弱的母亲似乎颇怨恨父亲的始乱终弃,因此从没跟自己谈过他任何事……对
于父亲的印象几乎是一片空白模糊,纵然自己想寻根也无从找起,所以母亲死后,自己真的是孤家寡
人一个了……
「为什么不答应?」
骤然闻声,穆千驹错愕地回过头,惊喜地发现今晚一直在寻找的目标就站在自己眼前不远处。
「总监……」穆千驹露出一抹意外笑容。没想到他真的听话来了!
「为什么不答应刚刚那人的条件?」凌煜丞冷冷看着他。方才史考特跟他说的话,自己一字不漏
地全听到了,挖角的条件简直是他从未听过的罕见优渥,因此凌煜丞合理地怀疑穆千驹会拒绝是装腔
作势的「欲拒还迎」,打算要敲诈更高的跳槽费!
「我在公司待的很好,同事配合度高,薪水也很满意,跳槽什么的我想都没想过。」穆千驹几乎
是想也不想地飞快回应。
太过斩钉截铁的回答、与毫无破绽的肃穆神情,让凌煜丞继续攻讦的借口都没有。
哼哼!好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呀……不知怎地,凌煜丞突然很想狠狠撕下眼前这名男人斯文温和
的假面具。
「你来这里做什么?」
「呃……」
不待他回话,凌煜丞继续尖声询问:「来监视我有没有出席酒会?还是怕我说些不得体的话让公
司丢脸?什么时候让你觉得自己开始有这种权力来干涉我了?」
男人字字带刺的口吻令穆千驹蹙起眉头,小心翼翼地探问:「总监,您是不是喝醉了?」
「我没有醉!」
哗啦!被他的暗示惹恼,凌煜丞一时火大起来,手中的红酒克制不住地往穆千驹脸上泼洒过去。
两人的冲突,很快引起会场人士的注目。
在众多暗含诡异暧昧的眼神注视下,一身狼狈的穆千驹缓缓举起手臂,用衣袖将脸上的酒液一一
擦拭干净,脸上仍是噙着一净温和的笑容,甚至,是有些宠溺的……就像在面对一只任性骄纵的猫咪
而露出无奈苦笑的主人般。
然而,穆千驹失算的是,他这般的「宽容」,只会令犯错的人更加生气而已!
当众出丑了……凌煜丞回过神后,才惊觉自己动手做了什么,狠狠朝穆千驹瞪去一眼后,冷然地
拋下一句:「跟我来!」随即举步往外走去,每一步皆踩得奇重无比。
穆千驹耸耸肩,毫无异议地跟在他身后离去。两人一离开后,原本鸦雀无声的酒宴登时像锅子炸
了开般议论纷纷起来。
今晚发生的事,无疑成了广告界这几个月最佳的茶余饭后。
「你为什么不躲开?看我当众出丑你很得意是吧?还是你早就算计好了?」
拿着钥匙,进入到柜台check in好的五O五号房间后,凌煜丞到浴室去抽出一条干净毛巾出来丢掷
到穆千驹头上,冷冷地讽刺道。
虽然只是充当暂时的换衣间,凌煜丞却不愿降低自己的格调而选中了一间摆设奢华的套房。
见被自己弄得一身的狼狈的穆千驹始终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满肚子火气的凌煜丞,不禁合理地
怀疑自己是不是中计了!
「属下没有这样想。」穆千驹坐在床沿边,伸手从头上抓下毛巾擦拭颊边,一脸无辜。
「烦死了!你是哪个朝代的人啊!?不要开口闭口就用敬语跟我说话!听了真是刺耳!」
「……是。」
「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我泼你酒的那时候,你明明可以躲开却为什么不躲?」凌煜丞瞪着他,
握紧拳头,气得浑身发抖。
很好!到了明天,广告界就会传遍他是个喜欢虐待下属的恶主管!且十之八九会有「凌煜丞忌妒
才华洋溢的属下穆千驹,所以故意当众令他难堪」的难听谣言出现!
一想到此,凌煜丞真是恨不得将眼前这名害自己颜面尽失的男人杀了!
「我躲不开。」
「你明明可以!我看到你的肩膀动一下了!」
「……我以为让你发泄一下,气就会消了。」看来他计算错误。见凌煜丞眼神愤恨、脸色铁青地
瞪着自己,穆千驹唯一能做的事,便是苦笑了。
「这算什么鬼答案!你他妈的到底还算不算是个男人啊?」闻言,凌煜丞气得破口大骂:「被我
当成狗一样的糟蹋也不打紧?还是你天生就是被虐狂?」
这家伙简直就不是男人!若是穆千驹被自己侮辱后表现出适度的不爽情绪也就罢了,偏偏他什么
负面情绪也没有,只是静静地承受自己的怒气,这人要嘛不是圣人、要不就是个疯子!
「我……我没办法对你生气。」穆千驹半垂眼眸望着自己的手指,低声道。
今天若换做是别人这般公然挑衅自己,只怕他已让对方死无葬生之地!但,那名做了蠢事的对象
不是别人,而是凌煜丞──自己心爱的人,比起生气的负面情绪,担忧他是不是喝多了酒导致行为失
常的焦虑反而率先浮了上来。
完全臣服在爱情脚下的自己……看在别人限中,也许真是窝囊得无药可救了也说不定。
「什么意思?」凌煜丞扬起一道浓眉。
「方才的事,我只是有点惊讶,要我对你生气……我实在没办法。」穆千驹坦承以对,至于他会
不会相信这番说辞自己并不在乎,反正这的确是他最真实的心情。
「没办法生气?」凌煜丞压根儿不相信他的鬼话,挑眉看着他:「你这人该不会有情感缺陷方面
的毛病吧?」虽然言辞刻薄,然而他双手环胸斜睨着穆千驹的模样,仍然俊挺得像个教养良好的贵族
。
「……也许吧。」面对凌煜丞的冷嘲热讽,穆千驹牵动嘴角,泛起一丝似有若无的苦笑。对自己
严重的误解──最糟的情况就是这样子,所以没必要觉得受到伤害,也没必要辩解。
「总是冷冷静静的表情,是我讽刺得不够明白?还是这世间已经没什么可以影响你了?」凌煜丞
恨恨看着他。一次就好,他想亲眼见到眼前这名让父亲无比欣赏的优秀男人狠狠动摇的模样!
「……」有的,还是有的,只是你不自觉而已。穆千驹双手交握,抿紧薄唇,不发一语。
「还是不生气吗?很好!标准沉默是金的男人!」对他始终莫可奈何,凌煜丞恨得咬牙切齿,双
手往两旁一挥,语调夸张地表示道:「穆千驹,你嬴了!你成功地彻彻底底惹毛了我!老实说,你真
的很了不起,我发誓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像你这般令我厌恶的人!」
闻言,穆千驹脸上一贯的面无表情终于有了松动。
厌恶、厌恶、厌恶……满口的厌恶!「我做错了什么!?」压抑许久的情绪猛然瞬间爆发,穆千
驹霍地起身,手上毛巾飘落地板。
「嗯?」凌煜丞不满地发现自己居然必须稍稍抬起头才能与他对视。
这还是穆千驹头一次对他抬高声调说话。
「我这三年多来努力工作、安守本分,心底从来没存过其他念头!你对我的指控完完全全没有根
据!」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凌煜丞不自觉地退缩了一下,紧张地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瓣。
已经到达临界点了,穆千驹持续失控地大吼道:「我是人,也会有情绪,更没有情感方面的缺陷
!我会一再对你退让是因为我……我……」该说吗?他该将自己最后的尊严拋出来让他践踏吗?老天
……一瞬间穆千驹觉得自己真是悲惨到极点得……想哭……
「你什么?」凌煜丞突然有种强烈预感,穆千驹接下来的话,绝对是他的致命弱点!这令他不禁
又伸舌舔了舔瞬间干涩无比的嘴角,眼神更隐隐绽放出兴奋光芒。
「我……我没有做错过任何事……」穆千驹低下头,伸手按住蓦然滑落出温热液体的眼角,他现
在的模样,就像一只彻底斗败的公鸡。
该死!他从来没想过被满心喜欢的人开口闭口说讨厌……会这般的痛苦!
「……你怎么了?」凌煜丞心脏猛地一跳,方才滑落他脸颊的光芒是自己的错觉吗?偏着头,就
像收到什么惊喜的小孩似的,凌煜丞小心翼翼地缓步走到他面前,用口水润润喉咙,好奇地探问道:
「你……你是在哭吗?」
天哪!凌煜丞自觉自己就像个将猎物逼到角落处的猎人,兴奋极了!
「哈哈……」难堪地窒息了几秒钟后,一阵低低哑哑的笑声喜然从覆盖住脸孔的大掌中流泄了出
来。穆千驹克制不住自己想大笑的冲动。
「你笑什么?」凌煜丞不悦地沉下脸。
去!原来以为看到他哭真的是错觉!
「凌煜丞,你真是个恶魔……」穆千驹哑声低喃。唯有恶魔,才会面带微笑地去揭人疮疤吧?
而明知这人是无情的恶魔,却仍旧无法自拔地深深迷恋上的自己,一定是神智不清了吧!
「哼!彼此彼此吧!不过我恐怕还比不上你这个……」凌煜丞不悦地挑扬剑眉,口一张,准备出
声反击。
叩叩!
「先生,您吩咐的西装送来了。」门外一名侍者开口道。
「啧!早不来晚不来!」被打扰谈话兴致,凌煜丞一脸不耐烦地打开门,递出一张面额千元的小
费后,将一套亦是黑色系的名牌西装从侍者手上接过来。
转过头,凌煜丞失望地发现穆千驹已然换上一副跟往常并无两样的温和神情了,方才的激动眼神
、提高的声调,仿佛南柯一梦。
「换上吧!就当是我的赔罪礼。」凌煜丞悻悻然一笑。
「嗯。」穆千驹只是点点头,伸手接过西装,没有任何动作。
见他像根木头似的站着,凌煜丞剑眉一挑,「快换啊!难不成你打算一副狼狈的模样走出饭店门
口好让我难看?」
「你……转过头去……」穆千驹迟疑了一下,为难地看着他。
凌煜丞一愣,才有些明白他的意思:「哈!你在别扭什么?」上下打量他一眼,嘴角扭曲,冷哼
一声道:「放心,我对男人没兴趣,就算有,也轮不到你!动作快点!这地方我一秒都不想待了!」
只好祈祷他不会被吓到了……穆千驹暗叹口气,将新的衣服丢到床上,伸手脱掉西装外套,接着
卸下被酒液沾湿了一大半的衬衫,缓缓裸露出他结实的胸膛,倏然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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