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母亲的脸上才有了一丝笑容,在自己最难过的时候有他陪着自己,这不是也挺好的么。
太婆素来腿脚就不好,除了要靠拐杖走路,有时也会骑着一辆三轮车。
她因为欺负张桦被自己孙子赶走以后,气愤地骑着三轮车就回家吃饭。从大院到她自己家有个滑坡,每到这个时候,太婆总会拉住刹车慢慢骑下去,因为滑坡下面就是河滩,她这把老骨头要是摔了下去那就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家里人几次劝过她不要再骑了,她就是不愿意听,说这个三轮车是自己大儿子卖给自己的,骑着舒服。
就在太婆即将骑入滑坡的时候,一张血腥的脸从她的眼前一闪而过。
那双怨恨的眼睛仿佛要把太婆活活掐死!
就在她看清眼前的路时,一切都晚了。
车子没有刹车,顺着滑坡就下去了。
太婆摔倒了河滩上,脑袋磕破了,腿也不听使唤了。
太公想着自己那老板是时候该回来了啊,怎么还没有见人影啊,是不是路上出啥事儿了。
他让小爷爷赶紧出门去找,就顺着这到大院的路找。
刚走到滑坡口,就看见了躺在河滩上叫唤的母亲。
“哎呀,妈!”
小爷爷赶紧抱起了母亲,把倒在地上的三轮车扶起来,让太婆坐在车上,飞快地骑着车子赶到了卫生院。
外科的医生是个老中医。他出的诊断结果是轻微脑震荡,左腿小腿粉碎性骨折。
这下好了,所有人担心的问题不是医药费谁出,也不是她到底是怎么摔倒的。而是她现在腿断了谁来照顾她呢。
太公一把年纪了,又是家里的祖宗,谁敢让他上啊,小姑婆在兰州,大姑婆在丁山,小爷爷和婆婆都要上班,父亲总不能去照顾一个老人把,奶奶也要安排家里的里里外外。
那么目前为止,唯一的人选就是:我的母亲。
当她知道太婆出事以后,心里还是挺自责的,毕竟是因为她多说了话才会被骂,不被骂明丰也就不会赶她出门,也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
所以让她去照顾,她没有半句怨言。
爷爷把太婆用三轮车接到了大院里,在母亲的房间里多添了一张床,意思让母亲二十四小时照顾太婆,负责端茶倒水,还有上厕所,反正一直到她痊愈以前,太婆的任何事情都要母亲去负责。
太婆那磨人的性格我是知道的,这段事情母亲没有跟我详说,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些日子里母亲是如何任劳任怨地去照顾太婆的,我只知道,这段时间过后,太婆接受了母亲,也导致家里人一致接受了母亲,我相信这也为母亲和父亲的结合铺下了垫脚石。
为了爱情,她付出了多少汗水她自己也忘记了,只记得自己心里面那唯一的一句话。
他,是我想要的男人。
既然是自己的选择,那么就要坚持走到底。
第十四章 赌博()
太婆痊愈后,对母亲的看法大有改观,只要有她的认可,谁不同意都没用,这桩婚事算是坐实了。
父亲被爷爷叫去码头帮忙了,家里的事情都有母亲和奶奶去打理,所以男人们玩的玩,工作的工作,剩下的东西都不需要去想了,只需要把家业管好而已。
父亲是出过船的,他知道自己家码头的事情是怎么处理的,所以爷爷对他是比较放心的,自己跑到赌场去挥霍了,留下了父亲一个人在码头在干活。
迷茫的父亲一个人像奶奶那样一个人把货搬到船上,然后默默地开船出去了。
在街上有一家赌场,那里是爷爷经常去的地方,当地赌博的方式不像其他地方那么多,除了麻将纸牌,也就只有简单的几种扑克牌,扎金花,梭哈,斗地主,就没了。
但是就是在这家赌场,让我未来的生活陷入了令我自己都抬不起头的境界。
其中来去最大的就是炸金花了,因为就算底是一块钱也可以输到倾家荡产,巧的是,我爷爷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害人的炸金花。
赌场里面一般都是粗俗的人,甚至可以说是粗鄙,满地的烟头和让人睁不开眼睛的烟雾,打牌打到就算在冬天也热的慌的男人,还有几个喜欢打麻将的妇人在一边指指点点。
“来,再蒙十块,我今天就不信赢不了你了!”
“我二十开你,就让你输个底儿掉!”
这样的声音在赌场那是不绝于耳,好像在牌场上赢了就等于征服了全世界似的。
爷爷打牌不是很喜欢说话,因为多年在外奔波的他知道什么是祸从口出。
但是,所有徐家的男人都有一个显著的毛病:性子急。
他一打牌就容易上头,一上头就喜欢跟别人较劲,不管自己是什么牌,就是要跟人家刚到底,这样的性格在我身上已经看不到多少了,但是我的父亲也确确实实是这样一个人。
赌场发牌的人又重新发了一局牌,已经把钱输的精光的爷爷还是跃跃欲试,不想就这样放弃了。
但是赌场老板不乐意了:
“迪星,你别玩了,钱都输光了,改天再来吧,我们这可不流行打白条儿啊!”
“我身上是钱没带够,但是我还是想玩,但是回去拿钱太慢了,这样吧,你们都知道我的家业对吧,这一把我就压鱼塘和码头,谁敢来玩!”
全赌场的人听到了爷爷这句话,眼睛都在放光,谁不知道这徐迪星是个十赌九输的人,万一要是赢了这把,那自己不就富得流油了。
“我来!”
赌场老板见这情况当然要来,这等好事怎么能让给别人呢,更何况自己还藏了一手,这鱼塘和码头啊今天算是拿定了。
“这样啊迪星,我也不占你的便宜,我就拿这个赌场和我家的一条船跟你压,这样公平吧。”
“公平!”
所有玩扎金花的人好像都喜欢把三张牌握在手里然后一点一点地看,生怕别人看到自己的牌。
而这场关键的牌,爷爷更加是小心,尤其是对这个老奸巨猾的赌场老板。
这时候地台子底下,比台子上面更加精彩。
一张牌悄无声息的从一个人的脚上传到了老板的脚上。
“哎哟,我的烟怎么掉了。”
老板弯腰捡起自己的烟盒,当然还有脚上的那张红桃A。
爷爷只顾着看自己的牌偷乐,没注意到老板此时的这个细节,因为他以为自己手中的牌已经足够让他拿下这个赌场和船了。
因为这一场是豪赌,所以不需要蒙底和互拼的环节,看完牌以后直接摊牌就行了。
“开!”
发牌员的一声令下,爷爷首当其冲把自己的牌翻开给大家看。
K花!
这样的牌在扎金花里可不是小牌,只要老板低于这个K花这爷爷的身价又得翻一翻。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老板的牌上,这可是一局把自己身家性命都搭上去的赌博啊,其中一方输了可能这辈子都无法翻身了。
老板带着一脸的笑容,翻开了自己手中的牌,伴随着其余人的惊叹声,爷爷低下了头,流下了一滴罕见的泪水。
老板的牌是:A豹子。
那可是整个扎金花里最大的牌。
这局终究是爷爷输了,这样的情况老板是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的,既然赌了那就没有办法反悔了,船和鱼塘都要转给这位老板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关键的一局竟然是老板的身价翻了一番。
回到家的爷爷,一句话也没有说,一口饭也没有吃,累了一天的父亲没有去理会那个把自己抛弃在码头的父亲。
此时心里最难过的应该就是亲手把自己建立起来的家业送给别人的爷爷了,躲在被窝里的他一个人流着眼泪,我相信这一刻,他是想过自杀的,这跟亡国之君有什么区别,把自己本来富裕的家庭弄得甚至可能吃不上饭,让自己的儿子以后资本去成家立业。
这是他此生中犯过最大的错误。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父亲和奶奶的耳边,因为赌场的老板来要爷爷签字了。
为了保证爷爷不会反悔,码头和三条船的抵押书都已经准备好了,如果不签字就要把这个房子拆掉。
就算自己已经穷的一分不剩,也不能让自己的家人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这已经是他作为一个男人剩下的最后一点尊严。
签完字以后,在抵押书上摁下了手掌印,从这一刻开始,徐家大院正式走向了下坡路,一个刚刚建好没多久,传了好几个村的气派大院就这样成为了一帮穷人的住所。
码头和鱼塘被收走以后,爷爷跟其他几个码头签下的合同就无法进行了,所以爷爷要为此赔钱,家里最后剩下的一个小纺织厂也拿去抵债了。
这徐家大院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了气色。
爷爷从房间里出来以后,带着红肿的眼睛,把家里的人都叫在了一起。
“这件事情是我的责任,如果老爷子怪罪下来你们不用担心。我知道我自己该死,现在我没钱了,如果玉怜要走我不拦着。明丰以后也就不是那个富家子弟了,丫头你如果要走,我和儿子也能谅解。”
母亲果断地摇了摇头,她看上父亲本来是因为他是富家子弟,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已经是那种真正可以步入婚姻殿堂的程度了,所以她留下来是为了能和自己心爱的男人好好在一起。
但是奶奶这边好像有些犹豫,她在这徐家受了很多年苦了,而且她最近的心里也有了巨大的波动,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留下,留下继续受苦还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去过更好的生活。
“行了,玉怜,我知道你想走了,一会儿我去帮你收拾收拾,明天让明丰把你送回家吧。”
爷爷看出了奶奶脸上的犹豫,他明白自己这些年对她做的事情确实很过分,现在自己又身无分文了,玉怜要走也是人之常情,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阻拦她呢。
“我不走,但是你不要自动多情,我留下是为了能看到自己的儿子结婚生子。”
其实这么多年了,哪怕整天被他欺负,那这也是自己一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丈夫,多少有点感情,至少那种只有父亲之间才会有的依赖感,是确实存在的。
一晚上很容易就过去了,全家人都坐在一起,尤其是父亲,一整夜一句话都没说。
因为赌场老板为了嘲讽爷爷,去了太公那边告状,所以太公一早就来了我们家。
但是随着他来的,还有徐家的家法:马鞭。
气愤的他走的很快,就像带领了一帮军队一样气势汹汹地就来了,身后还跟着一群亲戚。
爷爷坐在门口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他心里清楚自己是逃不过这一劫的。
太公看见爷爷上去了就一鞭子打在脸上,脸上的皮肤被鞭子的抽打撕裂了。随后太公抓住了他的领子一下扔到地上,二话不说就是一顿鞭打。
在地上被太公抽得动弹不得的爷爷已经奄奄一息了,小爷爷看见他的气息已经开始变弱了,这才劝说太公坐到一旁休息一会儿。
爷爷自己心里知道,这种情况是一定会发生的,而且自己也是罪有应得。
我不知道他在赌博的那一刻是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当我出生的那一刻他有没有悔过,如果没有这一场豪赌,我的人生究竟是什么样子。
我只知道我这辈子绝对不会去赌博,我不会把自己妻儿的身家性命压在这么无趣的赌博游戏当中。
父亲心里一定是痛恨爷爷的,本来父亲的人生应该是衣食无忧,父亲在最后的那段时光里不止一次的跟我说他很难过,因为自己的生命就要结束了,但是却没有给我留下点有用的东西,唯一能留给我的只有他曾经引以为傲的才华。
眼泪划过了这个男人的脸颊,
滴落在岁月留在他身上的伤疤。
都说眼泪是咸的,
伤口很疼,
很疼。
第十五章 婚礼()
整个徐家人除了太公那一辈吃过苦其他人都过着优越的生活,突然陷入了穷困潦倒的环境,谁也接受不了,尤其是我的父亲,那段时间里面茶饭不思,甚至连话也没有说过几句。
我知道他心里很难受,同样也恨自己的父亲,但是生气又有什么用,他是一个明事理的人,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心里也同样难受,所以多说无益,无异于给自己的父亲心尖上再插上那么几刀。
厂里的工作从休闲变成了生活的必要,爷爷回到了码头,只是这一次是帮别人运货了,奶奶也在雨衣厂里找了份活干,母亲则被留在家里打理家务,虽然说还是个未过门的媳妇儿,但是母亲的贤惠和善良得到了全家人的认可,结婚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有了太婆的照顾,母亲的活也没有那么重了,整天对母亲笑脸相迎的让母亲都觉得不是很习惯。
其实富裕又能怎样,贫穷又能怎样,一家人能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往往比什么都重要。
太公虽然恨铁不成钢,但是也心疼自己的儿子自己创下的基业摆在自己手里,他知道这对于男人来说是多么的痛苦。
太公把老院子改成了一间小工坊,用来他编笤帚所用,做好了以后拿到街上卖也能为我们家补贴家用。
其实往往从富贵变为贫穷才能让人们更加地去体验什么是生活,一个是嗜赌的爷爷,一个是阔绰的父亲,还有一个脾气暴躁的太公,这件事情让这些人都对自己今后的生活改变了看法,尤其是爷爷,从那以后都变得孤陋寡言了。
本来热闹的徐家大院一下子变得冷清了许多,破产后很多经常来串门的那些邻居也很少来了,只有个别闲得无聊的妇女才会来嗑一会儿瓜子。
全家人下班后不再像以前那样分开吃饭了,一家人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贫穷反而让他们变得更像一家人了。
“张桦啊,你打个电话跟你老家那边说一下,问一下你父母的意见,如果那边没什么问题的话,你们两个可以早点把婚事办了,虽然现在家里变成这个样子,但是办个喜酒的钱还是凑得出来的。”
爷爷想着万一母亲反悔了那自己现在的家境要找个好媳妇儿就难了,得赶紧把这生米煮成稀饭,这事儿坐实了以后一家人在慢慢出去上班赚钱。
“之前我打过电话了,我父母那边没有什么意见,但是他们来不了了,让我姐姐代替娘家人。”
“那就好,那就好。来吃饭。”
爷爷把一片青菜叶子放在母亲的饭碗上,既然决定要结婚了,那这个喜酒是肯定要办的,总不能让人家小姑娘在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一刻里还一副穷酸样子吧。
钱虽然没了,但是这徐家的脸不能丢。
清汤寡水在其乐融融的亲人关系之间好像变成了山珍海味,比以前那些大鱼大肉吃起来更有味道。
因为家道中落,父亲的婚礼在亲戚眼中也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婚礼日子和过程都是太公和爷爷商量的,父亲并不想参与自己的婚礼安排,因为他在书上看到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他不知道这结婚以后未来是怎样的,自己会不会像父辈那样靠自己的双手干出一番家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过上好日子。
爷爷着急着要把婚礼给办了,所以日子也就近了,找了老黄历翻了几遍发现后天就是个好日子。
那个时候不流行请柬这种东西,要结婚了都是把礼堂送到人家家里面告诉他们什么时候来参加婚礼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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