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腿还留在楼梯上,头在楼梯转口的角落里,双手摊在地上,父亲的裤子被一种温热的液体给沾湿了,还好父亲平时身子骨也算强壮,这一个跌下去,也就蹭破点皮,其他什么都没事。
父亲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母亲也没管,就赶紧拉过父亲的胳膊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此时母亲微微隆起的肚子让她蹲下的时候很吃力,但是现在家里一个人都没有,除了自己也没有别人能帮到自己的丈夫。
就在这个时候,夫妻两的耳边穿了一声熟悉的呼唤:
“民丰,我回来了。”
奶奶背着一袋水果,乐呵呵的走进了大院,第一反应就是上楼,结果看见了正在扶父亲起来的母亲。
“诶,这是怎么了这是。”
奶奶赶忙上去帮着一起把父亲扶着站了起来,但是回应奶奶的是父亲站起身后两只手把她推了一下,奶奶的身形一斜,差点从楼上跌下去。
接着,母亲也没有说话,父亲也没有再看奶奶一眼,母亲慢慢地把父亲扶到了楼上,帮父亲脱下了被尿液湿透的裤子,用毛巾擦了擦就盖上了被子。
这一个月没回来,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的儿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奶奶赶忙上楼询问情况:
“民丰,妈妈回来了啊,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啊民丰。”
看着父亲这个样子,奶奶的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要是知道自己儿子会变成这样,自己打死也不会走的啊。
但是回答奶奶是父女很小声的一个字:
“滚。”
奶奶没有理会父亲,走上前想要抓住父亲的手:
“你听妈说啊,妈不知道你这样啊,要是知道我就不会走了,妈是去挣……”
没等奶奶说完,父亲又是一个滚字,并且翻过身表示并不像再理会奶奶。
母亲见父亲这个样子,就拉着奶奶到楼下去了。
奶奶坐在厨房里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掏出了兜里的两千块钱: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民丰怎么变成了这样。要是他会出事情,我哪里还会走啊。我今天回来就是想把自己在那里赚的钱给你们送回来,说实话,我去那边这段时间,心里一直都惦记了民丰和你,天天都睡不着觉,我一回来就是这个样子。”
母亲看着奶奶拿出来的钱,她也明白奶奶这么做是为了这个家,但是父亲这样的情况,也确实需要自己的双亲给予安慰,在父亲最难过的时候,爷爷和奶奶都不在,父亲这道坎要过去也是需要时间的。
父亲躺在床上,想起了自己这一个月里到底想过多少次自己母亲的脸,可是一个月,如果不是那个瓜子店老板,自己说不定已经去地下找小惠去了,自己的母亲回家居然连自己出事儿了都不知道。
换作是我,我也一样会难过的。
母亲安慰着正在哭泣的奶奶,也希望日后奶奶不要再贸然离开了,说实话,两个人做做三个用也是够的,并不需要奶奶去外面挣钱养家什么的,等父亲好了,奶奶就像以前那样留在院子里收拾着,父亲和母亲出去上班,等孩子生下来了,等爷爷出来了,一家人这样过也挺好的。
太舅公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大院,奶奶也没有一个人出去说要挣什么钱,但是这件事情相信父亲到头就没有忘记吧。
亲情章结
第五十章 替罪羊()
这几天,母亲还是一直陪着父亲,就算奶奶向父亲承诺以后不会再走了,但父亲还是一样不肯原谅她,两个人的关系一直很尴尬,甚至连吃饭的时候,奶奶都是一个人在厨房吃的。
父亲的脚趾已经不向之前那么的疼痛难忍了,但是老是喊着要喝黄酒,母亲想着这酒价钱也不高酒精度也不高,也会依着父亲到村口的小店里给他打一壶,于是父亲就整天躺在床上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被子里的黄酒,有时会点起根香烟看着天花板发呆,有时会自言自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母亲也从来不放在心上,奶奶想管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父亲每天都会很早醒来,在母亲还侧着身子睡觉的时候就在酒杯里倒上一杯黄酒,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一直在想事情。
在我的印象当中,这个样子也是父亲的常态,我几乎看见他在床上的时候要么是在睡觉要么就是开着电视机却不看,夹着根香烟在想事情。
有时候会自说自话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有时候会想起些事情就把我叫到身边去讲给我听,好像他那个样子就是从那段时间开始的。
父亲睁开眼睛,看了看身边正在熟睡中的母亲,窗户外面还是灰暗的,就连那些喜欢站在电线上叽叽喳喳的小鸟都还没起床,他没有开灯,估计是怕自己打扰到母亲休息。
伸手在台子上摸了半天摸到了装酒的瓶子,晃了晃发现里面已经所剩不多了,把剩下的酒倒在杯子里后,就靠在床头柜上进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或许在他的想象中自己是个不可一世的天才,或许是个腰缠万贯的富豪。
母亲醒来的时候外面才刚刚亮,她也不知道身边的丈夫是何时醒过来的,他这个样子也有好几天了,父亲抿了口黄酒,看了看已经空了的瓶子,母亲也一下子明白了父亲的意思,这几天父亲一直都对着酒瓶饭也不怎么吃,话也不怎么说,母亲确实有点开始担心父亲了。
“民丰,这几天你怎么了啊,怎么饭不吃话不说,就喝那点酒了。”
父亲看了一眼母亲:
“我没事,去买酒吧。”
母亲听到父亲这么说总觉得心里怪怪的,但又不知道哪里怪怪的,转身离开的时候听见背后有滴滴答答的声音,看了看父亲,好像并不是他发出来的声音,觉得可能是自己听错了,拿着瓶子就下楼到街上买酒去了。
回来的时候,奶奶正坐在门口想着心事,一句简单的招呼,就上楼把酒放在了父亲床边的桌子上。
父亲点了点头,就拿起母亲刚拿回来的瓶子倒满了酒杯,母亲就坐在沙发上,拿起了前几天的报纸看了起来,父亲则抿着黄酒,没有看母亲一眼。
……
“来吧,来吧,我的孩子,来到我的怀抱里,这个世界上痛苦太多了,来吧,我给你自由,我给你快乐。”
“来吧来吧,你想要的我都有,富贵和名利,我都能给你啊,孩子。”
……
父亲的脑海里一直盘旋着这几句话,如果远看的话父亲像是在看天花板,实际上他正在微微地翻着白眼!
父亲看见了很多很多的钱,多到这辈子也花不完的钱,摆在桌子上,好像伸手就能全部带走一样,周围有很多人的声音,烟味也很重,很明显是个赌场。
“来吧,孩子,坐下来,你想要的都给你。”
……
父亲的眼睛恢复了正常,他拿起酒杯抿了一口,掀开了被子,穿上了裤子。
母亲看见躺在床上这么久的父亲终于有了反应,高兴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怎么了,民丰,你这是要干啥去啊。”
父亲一边穿着裤子,一边不紧不慢的说:
“我想到街上去打两局牌。”
虽然“打牌”这两个字眼在母亲心里一直有个不好的印象,但是父亲主动提出想出去玩说明他精神还是正常的,母亲想着既然脑子没事那一定不会乱来,帮父亲拿来了太公做的拐杖就扶着他下楼了。
奶奶听见楼梯里传来了忽浅忽深的脚步声,就知道是父亲下楼了。
“民丰,你终于下来了啊,想吃点什么,妈去给你做。”
父亲摇了摇头,看都没看奶奶一眼,就拄着拐杖走出门外了。
母亲本来想跟着一起去,怕父亲在路上别有点什么闪失,但是被父亲给回绝了,看他的样子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应该没事的吧。
以父亲的行走速度到街上差不多要四十分钟时间,之前那个工地已经完工了,阿勒也歇在家里,父亲知道阿勒在家就先去找了他,一起去街上玩。
父亲最喜欢打的是扎金花,在家乡管扎金花叫小猫钓鱼,意思是仅需一块钱的底就可以赢得很多钱,关键在于你的运气好不好了。
阿勒搀着父亲一起走到了街上,在一个十字路口的小店里摆着一张圆桌,坐在周围的都是打牌的,站在一边的都是看牌的,父亲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店里,找了个凳子坐下。
“哎哟民丰,你这都这个样子了还来打牌啊。”
父亲没有理会那个人说的话,就坐在位子上等着发牌。
虽说扎金花来去很大,但是当时家乡的人基本上都没什么钱,也不敢玩多大,最后来来去去输赢也就在几十块钱之间。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爷爷那样能一把输光自己的家底。
父亲在那玩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天色快要变黑的时候在众人的劝说之下才肯离开。
一个下午,没有输钱,但也只赢了十五块钱。
阿勒搀着正在做着春秋大梦的父亲,他觉得现在能赢十五,以后就会赢更多,到时候就会像自己想的那样,拥有拥有花不完的钱,那些瞧不起的自己的人,自己受过的那些苦,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烦恼都会烟消云散。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只是故事的开始。
阿勒搀着他慢慢地朝大院走着,在那条路的附近有很多坟墓,那些坟墓存在的时间很多了,甚至有些连墓碑的没有,但上面总会有一些黄纸摆在上面。
突然,父亲松开了阿勒的手,把拐杖扔到了一边,坐在地上:
“好了,谢谢你阿勒,我到家了,你回去吧。”
阿勒听到父亲的这句话整个人都懵了,自己的兄弟这是怎么了:
“民丰,这还没到家呢,你说什么呢你。”
父亲低着头看着地上:
“我到家了啊,这张沙发可舒服了,一会儿我就要睡觉了,你赶快走吧。”
说着吗,父亲朝着一块泥地走去,前几天下过雨,泥地上湿漉漉的。
阿勒看着父亲不寻常的举动,感觉自己背后阵阵发凉,看样子父亲这是遇到了什么东西,阿勒以前也听村里的老人说过,晚上经过坟墓是不好的,难不成这回自己的兄弟中标了?
他赶紧走到泥地里,拉住父亲:
“赶快走吧民丰,快跟我回家。”
没想到父亲不仅没有理会阿勒,反而直接身子往后一倾躺在了泥地上:
“我到家了,这张床可舒服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阿勒。”
借着月色,阿勒看见了父亲躺在地上的样子,这个时候父亲的眼睛正在翻着白眼!
阿勒知道这回算是撞邪了!
他赶紧把父亲扶起了,拽着他就赶紧往大院的方向走,还四处张望着朝那些坟堆怒骂:
“你们要是敢把我兄弟怎样,我就把你坟给刨了!”
父亲被阿勒拽出泥地之后,就闭上了眼睛失去了知觉,任由阿勒拖拽回了大院。
站在门口等待的奶奶和母亲看见阿勒背上不省人事的父亲,就知道这肯定是出了事儿了。
“这怎么回事啊,阿勒,民丰这是怎么了。”
阿勒把父亲放到了一张凳子上:
“我也不知道啊,今天他来找我说要去打牌,我就带他去了,我看见他我就觉得很不正常,这打了一下午我搀着他回家,到那个泥地的时候啊,就说自己到家了,还躺在地上不起来,翻着白眼跟我说话,我吓得赶紧把他弄回来了。”
母亲听完后点了点头,这几天父亲的表现确实很诡异,但是就是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父亲出门的时候就总觉得心里有些不放心,这果真是出事儿了。
奶奶叹了口气,其实自己早该想到的。
……
一个戴着墨镜的盲人,慢慢悠悠地走过大院门口,对着大院的门冷笑了一下: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一天来得确实很快。”
走了两步,又冷笑了一声:
“姓徐的,好自为之吧,希望你能挨过去。”
第五十一章 惊吓()
母亲坐在床边焦急地等待着父亲睁开双眼的那一刻,这些天父亲的变化确实很大,之前父亲虽然是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但那都证明他还正常,可是现在的种种表现的指向着:父亲好像确实出了问题。
自从小惠的事情发生之后,父亲就变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整个人都跟蔫儿了一样,想起来,母亲又一阵子没看到父亲脸上露出别的表情了。
“咳咳。”
父亲躺在床上咳嗽了一声,但是并没有睁开他的眼睛,母亲赶紧凑过去查看父亲的情况:
“民丰,你怎么啊。”
他依旧没有睁开双眼,闭着眼睛回答了母亲:
“我没事,把酒倒一下,我马上起来喝。”
这段时间,父亲不仅变得精神恍惚,好像对黄酒也产生了依赖,不管做什么都要喝,有时候就连上厕所都要带着酒杯过去。
“民丰,你都这样了就别喝酒了,你要是觉得累就再休息会儿吧。”
皱紧眉头的母亲看着闭着眼和自己交流的父亲,总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并不是那个曾经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丈夫,更像是一个陌生的男生借用了自己丈夫的身体。
父亲听到母亲说这话,立马睁开了双眼,他睁开眼睛那一刻的眼神十分凌厉,母亲被父亲的眼睛吓得浑身发毛,但是很快那种眼神又从父亲的瞳孔中消失不见,开始变得有些无神。
他自己从床上坐起来,拿起瓶子在酒杯里倒了满满一杯子的黄酒。
阿勒把父亲送回来以后,全家人都没有吃饭,母亲也一直在床边陪着他,现在也有些晚了,母亲叹了口气,去浴室洗了洗脚就躺在了父亲的身边。
父亲躺在床上,抿了口杯中的黄酒,小时候总是看见自己的爷爷拿着一个小酒杯一点一点啄食杯中的黄酒,他也学着那样好像是在细细地品味着什么。
他好像完全不在乎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关心周围的人,他开始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来也没有再出来。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在父亲的耳边想起了一阵水滴声,好像离自己很近,但是又好像离自己很远:
“张桦,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啊?”
母亲听见了父亲的询问,抬起头很认真的听了一下,但是好像并没有听见什么水滴声。
时间也不早了,母亲也确实有点累了,母亲就当做父亲在发神经,说了句没有就钻到了被子里继续睡觉了。
被母亲这么一说,父亲也好像确实听不到之前的水滴声了。
他想起了在自己失去意识前在赌桌上的事儿,今天虽然没有赢多少钱,但至少证明了赌博是可以来钱了,这也印证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和之前一样的水滴声又出现在了父亲的耳边!
父亲此时意识是清醒着的,水滴声确确实实在,这声音就好像近的就在自己的耳边,但是父亲环顾了一周,没有发现有任何装着水的东西倒了,自己喝的酒也没有漏掉一滴。
那么这个声音到底是哪里传来的呢?
父亲推了推躺在身边的母亲:
“张桦,你真的听不到水滴声吗。”
母亲向来是个脾气温顺的人,就算在自己很困的情况下被吵醒也不会冲父亲发脾气。
她顺应着父亲的意思,再次抬头听了听,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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