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医生什么意思,我兄弟都这样了你还贫个没完,你再这样我管你是谁都夯死你,”
戴眼镜的医生见阿勒生气了,就闭上了那张整天停不下来的嘴,赶紧把父亲推进了急诊室。
父亲的病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严重,应该未及不到生命,因为那个医生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
“如果真的跟你们之前描述的那样,那么我怀疑您的丈夫是患上了癫痫症,也就是俗话说的羊癫疯,但是我们这没有专业的设备检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上那几道伤口导致精神崩溃什么的,所以建议你们还是送到大医院去做一个系统的检查,目前是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还是要多注意的。”
戴眼镜医生似乎是怕了阿勒,出门就只看着母亲说话。
阿勒不知道为什么父亲身上会有伤口,虽然之前自己去的时候父亲正裸着上身,转头看着母亲:
“是不是……”
“恩。”
母亲看了一眼病房里的父亲,又看着医生:
“那谢谢你了医生,我会带他去好好检查的。”
父亲躺在病床上挂着药水,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医生包扎好了,就算昏睡着,父亲也紧锁着眉头。
……
“太公,你在那干嘛啊。”
父亲站在一条小溪边,看着正坐在河边的太爷,这个人我只在画上见过,但是在父亲的记忆里,太爷的记忆一直都还在。
“来,民丰,看着太公钓鱼。”
“好。”
满头白发的太爷,留着一直垂到胸口的白发吗,一个辫子扎在脑后。
“太公,你怎么还没钓到鱼啊。”
“嘘,别急。”
“哦。”
坐在太爷旁边的是儿时的父亲,那个时候整天穿着开裆裤,赤着脚丫在地上蹲着,可爱憨厚的小模样深的太爷的喜欢。
“民丰,你最近是不是干坏事了啊。”
“没有,太公,我一直都听我妈的话,没有干坏事。”
“你是不是弄丢了你爹很多钱啊。”
“没有,我真的没有。”
太爷捋了捋胡子:
“民丰,太公跟你说过,做人要诚实,不能编瞎话知道吗?”
“知道。”
十几年了,这个景象在父亲的脑海里一直留着,那是儿时的自己和最疼爱自己的太公在小河边钓鱼的事情,那个时候的父亲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太爷是个慈祥的老头,什么事情都顺着自己。
正在父亲看着正入迷的时候,太爷突然扔掉了手中的鱼竿,语重心长地向父亲说:
“孩子啊,太公走了那么久你有没有想我啊?”
“有。”
“恩,太公一直在这条河边上等你过来找我你知道吗。”
父亲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脑袋还看着水上漂浮着地鱼竿。
“太公老了,这条河太公走不过去,你扶着太公走过去好不好。”
矮小的父亲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搀着太公走到了小河上的桥:
“太公,您慢点,别跌着了,要是您有啥事我爹又得打我了。”
太爷笑了笑:
“孩子,就扶太公到这吧,剩下的路让太公自己走吧。你自己剩下的路,也得靠自己走了。”
“太公……”
……
父亲的眼睛慢慢地睁开了,第一眼看见的是在床边焦急等待的母亲和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好兄弟阿勒:
“我这是怎么了。”
母亲摸了摸父亲的额头:
“你被大爷爷打了以后,就发羊癫疯了,阿勒掐了你人中以后就昏睡过去了,你现在就睡在县城的医院。”
父亲好像特别敏感“羊癫疯”这个词:
“什么羊癫疯,我怎么可能得这种病。”
父亲拔下了插在手上血管的针管,站起身就要走。母亲赶紧抓着了父亲:
“诶,民丰,你别激动,医生说不一定呢,可能只是受刺激以后的过激反应,再说你身上还有伤呢,你这样再把伤口给弄破了。”
戴眼镜的医生走进了急诊室刚要开口,就被父亲给堵住了:
“怎么又是你这个医生,上次我送我妈来你就说个没完。我跟你讲啊,你要是再跟我啰嗦我就打死你。”
医生提了提眼镜:
“诶,我说你们两个兄弟怎么都一个样子。我没打算跟你啰嗦,我来是告诉你,你应该可以走了,要是想证明自己没有得羊癫疯就上大医院检查去。”
说完话医生就一脸不爽的走了。
“嘿,我说你个……”
“好了,民丰,医生说的对,咱们确实应该到医院去检查一下,你自己的病你自己也要清楚吧,再说了,就当让我放心一下不成吗?”
父亲站起身穿上了母亲带到医院来的衣裳:
“行,去就去,谁怕谁,反正我没病。”
父亲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是刻意地冲着门外,想说给医生听的。
阿勒给父亲找到了坐车去省城的地方就回去了,母亲和父亲一起坐上了去省城的车。
去省城的路有点远,路上都是各种的花花草草,那个时候的家乡不像现在这样到处都是高楼大厦,相反的风景确实是很迷人。
“民丰,你昏睡过去以后还有知觉吗?”
父亲睁开了闭上的眼睛,一脸正经的看着母亲:
“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母亲见父亲好像不愿意向自己透露的样子,就不打算再继续自讨没趣了。
父亲看着窗外的树木,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太公,在自己四岁那边,自己的太公就去世了,还记得那个跟自己一起玩捉迷藏的他,那个从河里救出自己的老头子。
睡着以后,到省城的时间仿佛缩短了一半,经过路人的指点,父亲和母亲很快就找到了省城的医院。
在医院挂号看病的人很多,父亲是来过这家医院的,挂完号以后就朝着脑壳去了。
这家医生是那个是家乡唯一一个引进脑CT的医院,父亲和母亲掏光了身上带的所有钱才勉强凑够了一次检查的费用。
父亲很快就被推进了放射科里,母亲坐在门外焦急地等待着。
人现在虽然是醒了,但是这有没有毛病还不清楚呢,这要是没毛病倒好,要是真的得了这不可描述的病,这一家子以后又少了个顶梁柱。
父亲进去没多久就出来,让他们在门外等一会儿来拿报告。
希望父亲平安无事,否则这个家该怎么过下去啊。
母亲坐在一边看着正低头想事情的父亲,这是自己的男人,就算他错手毁掉了五十万块钱,也是自己的男人,是自己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在他有事情的时候还是会抛弃对他的怨恨,一无所顾地为他做所有事情。
检查报告出来了。
“069号,徐民丰,过来拿你的报告。”
检查结果:颅内正常,没有任何问题。
这个消息算是让这两个人高兴坏了,看来父亲应该是过激反应而不是真的得了那种连名字都不好听的毛病。
……
在医院的一脚,一个戴着园墨镜的盲人微笑着看着两个对着报告傻乐的人。
第三十五章 脚丫 上()
知道父亲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了就打算赶紧坐上车子回县城,这样的情况得晚上才赶到家,这两人倒没什么,关键是家里还有个奶奶在担心着呢,当务之急就是得赶紧回家给她报个平安。
车子还剩最后一辆,而且车子上都坐满了人,没有位子可以坐了,怀有身孕的母亲这样站几个小时肯定是不行的。
一个手拿着吉他的小青年坐在靠窗的位置,吹着口哨哼着歌,看起来悠然自得地坐在回家的路上。
那个时候也没有什么给老弱病残孕让座的良好美德,所以只能让父亲厚着脸皮去求人家让个座:
“诶,哥们,能给我媳妇儿让个座吗,她怀孕了。”
父亲指了指站在身旁的母亲,微微隆起的肚子证明了她确实怀孕了。
小青年看了一眼父亲,又看了母亲一眼,然后又把头扭过去哼起了小曲子,看起来是不打算给母亲让座了。
“嘿,我说你个小伙子怎么这样呢,你妈真是没好好教育你我看是。”
小青年听见父亲说这话,一下子就不乐意,两个小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父亲,好像要冲上来干一架似的。
父亲也毫不畏惧地瞪着他:
“咋地,想干一架咋地啊?”
小青年站起身,撸起袖管,气势汹汹地要站到父亲面前,目光相对,就要打起来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父亲一直向我吹牛逼的事儿。
“行啊小子,正好刚刚在省城砍人来着,让人给砍了,现在正烦着呢,还来个出气的是吧,不让你看点狠的你还真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
父亲脱掉了上衣,露出了给大太公抽打出的几道血迹,这个举动让眼前的小青年楞了一下。
“对不起啊,大……大哥,我错了,大嫂,您……您请。”
小青年让到一边,伸出手恭恭敬敬地对母亲做了个“您请”的姿势。
母亲微笑着走到窗边坐下,父亲则船上衣服在一边看着整个车子上的人,仿佛在说:
看什么看,再看一个一个砍过去。
奶奶一个人坐在家门口焦急地等待着,晚饭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就是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能不能安全回来吃饭,希望能好好的吧。
天已经黑了的时候,父亲和母亲才到了县城,阿勒早就借了包工头的摩托车在这等着了,他了解父亲的性格,就算有毛病也不会在省城呆着。
阿勒看见父亲扶着母亲从车上下来就赶紧上千询问:
“没事吧,民丰。”
父亲装作一脸焦虑的样子,这个表情还真把阿勒给吓坏了:
“诶你说话啊,不会吧,真的得了羊癫疯啊?没事的,民丰,就算你不行了,这不是还有我吗,你要真有啥事我养活你!”
父亲听见这话顿时哈哈大笑,旁边的母亲也跟着乐了起来:
“养什么啊养,管好你儿子媳妇儿吧,我啊,就用不着你这个傻小子来操心了啊。”
父亲说完就带着母亲径直走向摩托车,留下阿勒在风中凌乱:
“那你是有事还是没事啊。”
母亲这时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哎呀阿勒,民丰没事,都检查过了,你就放心吧,赶紧上车我两还急着回家吃饭呢。”
这话说的阿勒就放心了,赶紧上车发动了引擎,朝着大院的方向开去。
奶奶依旧坐在门口看着月亮等着父母回家,做好的饭菜都已经凉了,也不知道这两个人会不会回来吃饭。
突然,奶奶眼前一亮,听到了一辆摩托车的声音,奶奶站起身看清楚了车上的三个人。
阿勒,父亲,母亲。
这可把奶奶给高兴坏了:
“哎呀,你们可算回来了,民丰没事吧?”
父亲把医院给的检查报告递给了奶奶,奶奶看见上面写的意思是没事,嘴上的笑容就很欢实了。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不管他犯了多大的错误,也始终是自己的儿子。
母亲让开了自己挡在门口的身子,站到一边让三个人坐进去一起吃饭:
“那个什么,阿勒今天辛苦你了,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啊,菜都凉了,我给你们热一下啊,别急啊,就一会儿。”
“好嘞阿姨。”
奶奶把菜都拿到厨房去后,阿勒低下头:
“民丰,这件事情其实应该是我的错,要不是我……”
父亲打断了阿勒接下来想说的话:
“这不怪你,你带酒来找我是你这个当兄弟的应该做的,你完全没有错,这件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我喝醉了胡闹导致的,根本原因在我,跟你完全没有关系,这件事情以后就不要再提了。虽然我没钱再去跟你谈什么宏图大志,我现在只求咱们两个兄弟一块上班,好好的,咋样。”
“可是……”
“别给我可是,我就问你咋样。”
阿勒抬起头:
“行!”
菜很快就热好了,奶奶也脱掉了围裙跟这三个人一起动起了筷子。
今天的餐桌上该说的话好像也没有平时那么多了,可是是最近发生的那么多的事情导致这些人都有点疲倦,尤其是父亲,短短两天,经历了人生当中的大起和大落。
菜吃完了阿勒起身就要走:
“我吃完了,先走了,我媳妇儿还在家等我呢。”
父亲挥了挥手中的筷子:
“行,路上注意点啊。”
“知道了。”
奶奶见都吃的差不多了就开始收拾碗筷,母亲也在旁边搭把手,父亲就一个人上楼看报纸去了。
“妈,你说民丰这个病是怎么回事啊。”
奶奶听见母亲这么问了,就把碗筷放到了水池了让母亲坐在凳子上。
“既然你们今天去医院查了民丰脑子里是没有任何毛病了,那就只有那方面问题了。”
母亲歪头看着奶奶,一脸疑惑:
“哪方面?”
奶奶叹了口气,继续道:
“当然是迷信方面了。”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奶奶正了正身子:
“其实我也不清楚,我也是听那些老人说的,这羊癫疯啊是一种很奇怪的病,发病的时候人会翻白眼,而且口吐白沫,手脚不停地动,看起来相当恐怖。听说啊这种病要么是脑子里有问题,要么就是……”
奶奶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母亲追问道:
“要么就是什么啊?”
奶奶的眼睛里好像突然放光了:
“要么就是中邪了!”
“啊?”
“听老人说,羊癫疯可能是死去的人带走了活人的灵魂,在下面相见,如果死者想带走活人的灵魂,那么这个活人就真的回不来了!”
母亲听见奶奶说的这些话,感觉整个背后都在发凉,这些故事母亲也并不算没有听说过,但是现实还真的是第一次遇见,而且就在自己丈夫的身上发生。
“那该怎么办啊,妈。”
“别介,我听说老街上的太平唵来了个高僧,我明天去庙里问问去,说不定就有我们想知道的事情。”
“靠……靠谱吗?”
“管她靠不靠谱呢,明天去问问再说。对了,你先上去吧,这里我一个人就行了,你先上去;陪陪他,民丰现在心里啊肯定难受着呢。”
“欸。”
母亲站起身慢慢地到楼上去陪着父亲一块看报纸了。
奶奶在楼下穿上围裙拿了块布开始擦拭脏碗筷,这些碗筷并不难洗,很快奶奶就打算洗脚睡觉了,自从爷爷走了以后,奶奶每天都一个人在床上回想着以前的故事,直到自己进入梦乡,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盖好被子以后,奶奶想起了自己很小的时候,和自己三个弟弟一起玩耍的样子,那个时候的自己什么也不用去想,什么也不用去做,就只要无忧无虑的玩耍。
慢慢地,奶奶的耳边传来了一阵紧凑的脚步声,很像小孩子的脚步声,很多很密集,但是听不出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奶奶睁开眼睛四出张望着,但是什么也没有。
就在抬头看向天花板的那一刻,天呐!
天花板上都是小孩子的脚丫子,每个脚丫上都沾满了鲜红的血液,就好像无数个孩童的脚丫被砍下来挂在自己的天花板上!
“啊!”
母亲从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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