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犯不着用在这种地方。
所以叶城主亲自察看了足足七次,阿伍现在的牙齿骨骼等种种足以用来判断年龄的特征,果然都是:七岁。
上下误差不会超过半岁。
虽然昨夜是不是只有五岁半不好说,可对叶城主来说,不管是才七岁就能将缩骨功修炼到这种程度,并且还有能力在维持缩骨功的同时不声不响摸近他和宫九身边,或者真如宫九说的那般,阿伍是昨夜五岁今日七岁……
叶城主虽然自幼潜心练剑,不会天南地北的出去游历,可也真心不是孤陋寡闻之人。
却也真心觉得稀奇。
所以在九公子表示“阿伍还可以继续长哦,只要城哥哥您给提供点儿内力就好啦”的时候,叶城主虽然为那句“城哥哥”牙酸了一下,到底也应下了。
传说中确实有吸食他人内力的邪门功夫,可传说已经只剩传说,就目前的江湖而言,总是被别人的内力侵入身体的人比较不安全。
无论侵入的原因是为了破坏或者修复,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引导。
阿伍都敢,他有什么不敢的?
时隔多年,小九儿小混蛋难得提一次请求。
状态良好的宫九又就在身边。
叶城主自然再无不应的。
于是他很快就发现了,小九儿果然长大了。
——他已经不是一般的小混蛋,而是一个无愧于九公子之称的大混蛋。
——一个超级大混蛋。
第10章
天外飞仙,惊鸿一瞥,攸忽无迹。
但叶孤城其实是个很严谨的人。
他自创出几乎无迹可寻的剑招,人却不相信无迹可寻的事情。
听说、传说……
各种口耳相传、辗转述说的,既无人证也无物证、更连眼见为实都不能的不确定信息,他从来不往心上去。
什么星星之上住得有人,在最美好的星海交映之时会顺着拥有世间最美好之人用心唱出的最美丽的歌声降临人间……
那是他三岁时都不会相信的傻话。
而在昨夜,在宫九的□声中忽然冒出来的、自称是从星星上头掉落的阿伍,更是让叶孤城在想起这个很久很久以前听说过的传说时,只余淡淡的笑意。
还有对自己居然会联想这个传说的荒谬感。
多么有趣,宫九是世间最美好的人?那样的□是世间最美丽的歌声?
叶城主差点就要效仿九公子“呵呵”两声了。
至于可以吸食他人内力为己用的邪门功夫……
在今天之前,叶城主连效仿九公子“呵呵”两声都不屑。
连饮食养生都讲究原汤化原食,该是如何异想天开的人才能想得到这样的事?吸食他人内力或许不是不可行,但将异种的内力强行吸收为己用——不爆体而亡也等着给各种内力的争斗折腾死吧!
眼见的不一定为实,但只有耳听、只能耳听的,最好不要傻到去当真。
比起传说那样虚无缥缈的玩意儿,叶城主更相信自己的剑,和白云城经营数代的实力。
我命由我不由天!
比起追寻传说中的武学,不如相信自己手中剑。
比起追寻传说中的仙家奇迹,不如相信自己辛苦经营的势力。
——可惜他还不知道,作为传奇主角陆小凤陆三蛋同学探案传奇人生里头的传奇炮灰boss之一,命运对他而言,就是随时准备糊他一脸黑泥的大宇宙恶意。
所以叶城主很快又被糊了一脸泥。
一脸黏腻腻的,好在还不是紫禁之巅谋划不成只能靠着西门吹雪维持他身为剑圣的最后体面、后来连暗棋宫九都给一个□一根鞭子一颗陆三蛋夺去了性命的,那样绝望的黑泥。
随意吸收他人的内力是大忌,但输点子内力给别人却也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宫九半字没提要烦劳叶孤城帮着将那内力化解了。
当然,叶城主虽然不是什么好人,甚至算不上那种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正人君子,但大多数时候,只要不涉及他的大业,他还是很懒得坑人的。
就是宫九不说,就是叶城主自己也觉得以阿伍这样不管实际上几岁、但只从他这难得的缩骨功隐身秘术看就不简单的人物,应该不至于连他输进去的一点子内力都化解不了,但基于尚未有甚冲突,这人又还得小九看重,叶孤城倒也留了点子余地。
内力的输送极其缓慢平和,保证了就算阿伍无法自行化解,叶孤城也能及时帮忙。
——却不想叶城主有心稳住水壶慢慢滴,阿伍却等不及了。
——这一早儿照面就温温文文平平稳稳不疾不徐、连啃鸡翅膀都啃得那么秀气的小少年,一接触到叶孤城的内力,简直就像干涸了几十年不见水滴的土地一样,恨不得长出几百根吸管冲到叶城主这个“水壶”里头将他彻底吸干。
——不,不是恨不得,而是已经长出、且正拼命狠吸着了。
这习武者的身子就像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壶,里头装的液体是内力,而壶的大小材质、壶中液体的浓度质量等等,则是修为。
平常说的,多少多少年的内力修为,其实并不只是指里头装得多少液体,更多的其实是指那壶在平时能装多少液体、在意外之时又能将液体如何浓缩如何快速分泌,以及那液体的浓度质量如何。
同样的壶,若是装的盐水,总要比淡水重一些;若是装的金水,又好歹比铜水铁水贵重些。
而壶本身,纸的瓷的陶的瓦的金的银的甚至皮革的,那耐摔耐打耐伸缩的程度,也各有不同。
至于壶里头在某一时刻装的到底有几分满的液体,一般来说,并不要紧。
加满壶中液,总比重新炼制一个壶身、或者是提炼出更精纯的甚至干脆已经是另一种存在的液体容易些。
只要壶身没打破,只要壶中液体没彻底干涸,哪怕只剩下一滴,重新加满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且这个时间,一般来说不过一天半日,顶天了也不过一月半旬的,并不算大事。
倒是被滴入异种液体的壶反而麻烦点,几滴的话还只是同化排斥上头有些烦恼,但若是一下子涌入太多,搞不好连壶身都撑破了,那才是自毁根基。
所以宫九一开口,虽然阿伍不过是昨夜才忽然出现的陌生人——准确点来说,还是忽然出现在飞仙岛禁地的,就算暂时看着很有可能友好相处、但其实也不该放松警惕的陌生人——叶孤城也爽快答应了。
反正常理来说,壶里头滴几点出去真不算什么,就算给个半壶大半壶,也不过是一天半日就能恢复过来的事儿,此处又是在飞仙岛白云城,叶孤城这点子自信还是有的。
他并不怕这一时半会的虚弱。
也不认为状态良好的宫九,会闹不明白若是在他虚弱的时候阿伍忽然翻脸,他能不能应付得过来就胡乱要求。
虽然宫九和他的血缘不算最亲近的,他们的性格差得也不是一般的大,但很神奇的,宫九居然是叶孤城极信任的人。
甚至不是之一。
从某种意义上说,叶孤城除了手中剑,也就最信他。
哪怕宫九还是小九儿的时候,就哄了他一次又一次。
哪怕宫九作为九公子的时候,也总爱在不影响大局的时候,给他设置一个又一个小坑小磕绊,给他飞仙岛白云城的采光大业挖开一块又一块甚至不算无伤大雅只勉强不会动摇整体构造的砖瓦儿。
哪怕明知道宫九不管是作为小九还是九公子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总爱将自己的节操当正餐、当点心、当宵夜地啃了又啃吃了又吃。
叶孤城还是神奇地相信了宫九。
甚至很温柔很给宫九面子的,准备以他能掌控的最平缓速度,慢慢滴。
——却不想遇上个渴死鬼。
叶孤城才将内力输了一点过去,那边立刻传来一股极大的吸力,恨不得一下子就将他吸干舔尽。
叶孤城星眸一凛,便要撤开手去,却不想那吸力极强,任他如何用力,甚至连剑气都用上了,都抽不开手来。
好在被黏住的只有一只手。
叶孤城屈指为剑,便要砍落。
却在落剑之前先往宫九脸上一瞥。
他居然在笑。
不是冰岩上绽开了鲜花、刀锋上轻挽起月光的明媚而鲜活,也不是方才和他炫耀阿伍的变化时那样温雅爽朗又带了点儿小得意的哈哈,更不是被阿伍噎住之后干巴巴的呵呵。
而是一种已经无愧于他“毒蛇的液,狐狸的心,北海中的冰雪,天山上的岩石,狮子的勇猛,豺狼的狠辣,骆驼的忍耐,人的聪明,再加上一条来自十八层地层下的鬼魂”的评价的笑。
明明此时晨光正好,却能让人窥视到地狱阴暗的笑。
叶孤城的剑指便顿住了。
第11章
月已落西山,旭日尚未起,天幕依然是暗沉的蓝灰色,只有零零星星的光点在闪烁。
夜色之中,隐约可见山势累叠,松石林立,小径蜿蜒。
大地却很静谧。
仿佛一个还不舍得从梦中醒来的孩子。
连山风吹动松针的声音,都有一种特别的安静。
仿佛只是孩子熟睡中,时浅时淡的呼吸。
但就像再安静的花园也会有花在开,再沉睡的孩子身上也可能有顽皮的蚊虫飞过一样,安静的小径上,有两个身影在慢慢走动。
星光很淡,却仍可以看出,右边那个一身华服锦衣,容色精致,但眉眼间一抹自负坚毅之色,却掩盖下那或许还未消散的最后一丝稚嫩,尤其那双眼中比刀锋更锐利、比夜色跟深沉的神色,更让人不敢直视其容颜的美丽。
而左边那人更是穿得一身在黯淡星光下也无法忽视的大红,五官单分开看其实不算十分美丽,但合起来却是恰到好处,就连脸颊上未褪的婴儿肥,也肥嫩得恰如其分。他的眼睛更是比夜空更黑、也星光更亮,可就是这么一双黑亮至极的眼中,却没有丝毫情绪,平淡空茫得让人一眼看过去,就恨不得跌进他眼里,填补那片空白。
他们走得似乎很慢,又似乎很快,看似慢悠悠的步伐,却没两三刻钟,就已经登上山顶。
山顶已经有人在。
两个在空地上翻跟斗、翻得自己也和泥猴子似的年青人,其中一个眼睛滴溜溜的,就算脸上糊了一层灰又一层泥,甚至还有树叶松针和其他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他的眼睛也贼亮贼亮的,虽然不是红衣少年那样的黑亮,却格外精灵的样子;而另一个却更奇特,虽然五官也给灰泥枯叶等糊得看不清,但鼻子下头嘴唇上边的两撇小胡子却格外有趣,竟是和他眼睛上的那两道一模一样,看起来简直就像是有了四条眉毛——只不过有两条是长在眼睛下边的。
锦衣青年淡淡瞥他们一眼,就转过头去,脚下也往另一边狠退了好几步。
他虽然也有兴致起来了就不管地上是扑了上好的羊绒地毯还是柔软湿润的沙粒,都一般儿翻滚折腾的时候,但在那种兴致之外的时刻,他还是很有点儿洁癖的。
倒是那个红衣少年,尤其多看了那四条眉毛一眼,又一眼。
四条眉毛忙着翻跟斗,还无暇他顾,锦衣青年却忍不住问:“你在看什么?”
红衣少年道:“我想知道他舌头上面有没有另外两只眼睛。”
锦衣青年抚额:“怎么可能……”
也许有的人没有眼睛,也许有的人只会有一只眼睛,但人最多不该只有一双眼睛的吗?那四条眉毛的泥猴子就算眉毛也几乎给糊在泥巴里,好歹眼睛是露在外面的。
就算他的眼睛真的糊得看不到,也不该是长在嘴巴里头舌头上边的。
红衣少年却很理所当然地反问:“他有四条眉毛,为什么不能有四只眼睛?”
虽然眉毛下面不一定就长着眼睛,虽然眼睛也不一定要长在眉毛下面,可就他近日收集的情报,此处的各种碳基生命要么没有眉毛,要么眉毛上面总是长着眼睛的——哪怕没有眼睛或者只有一只眼睛的那些,他们眉毛下头,原本也该长着眼睛的。
他总是一不小心就忘了这里只是一个很原始的、别说星际时代连跨洋航行都做不到的星球。那些眉毛下面不一定就长着眼睛、眼睛也不一定要长在眉毛下面、又或者不只一双眼睛的直立智慧型生物,当然存在,却不会在这里。
好在锦衣青年虽然没有他那样广袤的见识,却也知道他有时候就会忽然坚持一些很神奇的逻辑,因此也不过随意一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伸出舌头来看看。”
他说得很理所当然,仿佛他只是让人伸出舌头、而不是直接将人的舌头切下来,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
对此,红衣少年也显得很习惯了。
他们一路行来,这个锦衣青年想要做的事情,总是那么理所当然地能做到,不管是在初春的时候让莲花盛开,又或者是在南海之滨吃到西北漠外才有的新鲜蜜瓜。
虽然这些事情,如果红衣少年舍得能量,也是轻而易举的,但结合此处智慧生物的发展程度,便不难看出,锦衣青年确实是个很有能耐的人。
可惜那个四条眉毛、和四条眉毛的同伴,却是连眼光也没再给他们一个,更别提乖乖凑过来伸出舌头给他们看了。
锦衣青年也没再说话,但他原就如刀锋般锋锐的眼睛里,忽然像是真的有刀子要扎出来。
从来没有人可以无视他的话!
但就在他出手之前,红衣少年看看他一路从山下走过来、拂过无数尘埃树叶,此时却依然干净得起码以碳基生物的眼力绝对看不到丝毫污渍的雪白锦袍,想想他直到此刻都不肯再往那两只泥猴子身上瞭一眼的嫌弃,忽然开口:
“算了,太脏。”
锦衣青年散去手上的内力,嘴唇微微动了动,也不知道只是想扯出一个微笑还是想说什么,后头就又传来衣袂被风吹动的声音,同时还有一个尖细却又爽朗的笑声在问:“什么太脏?莫非天池还他奶奶的洗不掉观日峰的灰土?”
锦衣青年终于回过头,却是从另一侧转头,避开了另一边让他极度伤眼的泥猴子,看向来人:
“确实洗不掉。”
又点点头:
“阎老板也来观日?”
阎老板是个很白胖圆润的中年人,他脸上的肌肤比二八的处女还要光滑柔嫩,偏偏却长着个很大的鹰钩鼻子,未免有几分不太和谐。但因为笑容满面,看着却也很是和善,看到锦衣青年时,那双给脸上肥肉挤得只剩两条缝的眼睛忽然睁大了些,里头仿佛要射出光来。
他看到锦衣青年,居然比看到一个脱光了衣服的、真正的二八少女更惊喜激动,却又不敢有对着裸女时的亵渎,而是带着几分恭敬地招呼:
“九公子!”
——原来锦衣青年就是九公子,那么红衣少年又是谁?
——自然是因为不久前才和九公子一道联手坑了叶城主一把,在被恢复过来的叶城主拿剑指点操练了足足半个月,然后一起扔出飞仙岛的阿伍了。
——阿伍原本当然没有这么高,可阿九的潜力确实比这个星球的绝大多数智慧生物都要好,叶城主给阿伍坑一回都要整整十二个时辰才能恢复过来,他每天都要给被叶城主折腾得又缩水的阿伍坑一回,居然不只天未亮又能给叶城主继续折腾,还能和叶城主一起联手将阿伍又“养”大了两三岁。
——所以原本只有七岁的阿伍,现在看起来已经是个十岁左右的少年了。
阎老板却不知道这许多弯弯绕绕,他只是笑眯眯地继续道:
“原来九公子也在!俺就说今儿个起来,怎么他奶奶的树梢上的喜鹊老是吵个不停呢?”喜鹊闹春最是喜,这位阎老板确实极会说话,也确实不愧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商人,这话说得真是又讨好又不至流于谄媚。
阎老板笑着又给他身后跟着的一个青衣男子介绍:“这位就是九公子,我们阁里头最好的珠宝玉石,都他奶奶的尽是九公子提供的。”
他说着又问宫九:“九公子最近可有没有什么好货色?前儿您送来的蓝田玉,俺让人做成一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