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难得想到这么一个好主意,哪里愿意放人?“急什么?不就是功课?晚了就晚了,纪晓岚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爷带你们去玩了,有什么不满的,直冲着爷来便是。”
谁敢找你啊?永瑆永璂心里腹诽,就这么一会停顿,弘昼就拍板决定,“没意见了?那好,咱们走,五叔带你们见识见识去!”
“是~”永瑆永璂无奈点头。
“那谁,那个小侍卫。”善保惊讶抬头,弘昼哈哈大笑几声,“对,就是你,也一起来吧。”
“诶?”
这是一条颇为宽阔的街道,两旁房屋较之永璂以前看到的,都要来的富丽整齐一些,看这风格,竟隐隐还有江南园林的感觉,与别处很是不同。
永瑆永璂觉得新奇,也很有些兴致。却没注意到,旁边善保的脸,已经黑了。
“王爷,你怎么能带爷到这种地方?”善保这会儿可顾不上弘昼是亲王,他只是一个小小侍卫了,揪着眉头,他冲着弘昼叫道,“两位爷还这么……小,王爷,你带两位爷到这里,是不是不太好?”
弘昼也不恼,笑道:“你这小侍卫,倒是好大的胆子。”
永璂再傻现在也该看出不对了,更何况,他本来就是聪明人:“善保,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你这么生气?他年纪小?所以不能来这里?永璂看了弘昼,不是他想的那种地方吧?
弘昼摸摸鼻子,抢在善保前面开口道:“这可是好地方,李渔的芥子园,听过吧?就在这里面了。”
“是吗?”永瑆很怀疑他的话。
“怎么说话的?”弘昼对两个侄子这么不上当有些不满,“爷什么人,会说谎吗?小侍卫,你说。”
善保翻个白眼,道:“回两位爷,王爷说的没错,这李渔的芥子园,是在这胡同里……”
“看,爷没说错吧?”弘昼摆出得意的脸色,笑看了两个侄子。
永瑆还是觉得不对,可又找不到哪里不对,只好闭上嘴不说话了。永璂可是最了解善保的,想到他前面似乎还没说完,问道:“五叔带我们来这里,不单是为了看园子吧。”
“那可不是?”弘昼示意两人抬头看,永璂永瑆疑惑照做,只见前方一个牌坊,却书着“庆元春”三子。
“这是什么?”永瑆还真没见过这个。
“难道是里面有个地方叫庆元春?”永璂也没见过,猜测道。
“聪明!”弘昼嘴角勾起奇异的笑容,“就是这庆元春!你们要见识啊,这庆元春那是绝不能不去的。”
“难道还有什么不一样的?”永瑆好奇心上来了。
“那可不?”弘昼得意道,“这可是好地方,听琴下棋,吟诗作对,这里都有,还有人陪你消遣,里面清吟小班可是全京城最有名的……”
“ji院!”善保突然冷冷接口,生生抢了弘昼接下去的话茬,气得他直瞪眼。“爷,这里是韩家潭胡同,梨园弟子众多,也确有李渔的芥子园。除此之外,他还和顺胡同、胭脂胡同、陕西巷、石头胡同、王广福斜街、朱家胡同、李纱帽胡同并称为,八大胡同!”
“什、什么?”永瑆一时没忍住,惊声叫了起来。就算他长年在宫里,可也是听过八大胡同的名声的,那可是……
永璂也不镇定了,就算是隐隐有了猜想,可事实摆在眼前,他还是震惊了,见过荒唐的,可没见过这么荒唐的,居然带着自己侄子来、嫖ji……真亏的五叔做得出来。
弘昼横眼坏了自己好事的善保,笑看了永瑆和永璂:“八大胡同怎么了?十一十二,你们也大了,是男人哪有不来这里的?我告诉你们,这庆元春的女子可与别处不同,那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皆精的才女,吹拉弹唱,无所不会。那秋波明媚,颦笑之资……”
“五叔!”永璂冷冷打断他,“你这是,在拉皮条吗?”
拉、拉皮条?弘昼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看了怒目的永璂,一张笑脸登时垮了下来,轻咳两声,“我说十二啊,你在哪儿听的这些话?”拉皮条?他?弘昼被深深打击到了。
“难道我是说错了?”永璂一点也不给面子道。居然带他来嫖妓,五叔也太荒唐了吧?这要是说出去,自己脸往哪儿放啊?他才十一岁呢。不对,自己生辰已经过了……不管怎么样,自己还小呢,五叔就……
弘昼苦着张脸,语塞,回头狠狠瞪了善保:“好你个小子,居然打断爷的兴致?”
“奴才这是忠心护主!”善保也不示弱,说道。他可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十二阿哥年纪小,到这地方来,伤了身子怎么办?至于得罪了弘昼,他也想清楚了,十二阿哥一定会照顾好和琳的,自己就是真获罪,那也没什么顾虑了。
“好你个侍卫。”弘昼面色不悦,心底对善保,不由高看几分,对永璂,竟这么忠心耿耿,连得罪自己都不怕吗?
“五叔,你自己做这事,还怪善保?”永璂见势不好,赶紧说道。善保是为他好,他可不想弘昼怪罪他。“五叔,你以后别带我到这地方,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前世他虽然不受重视,但好歹也是阿哥,曾经有人请了他到‘茶室’,那里女子才学相貌也都是极不错的。可是……永璂摇摇头,他实在不喜欢这些女子阿谀奉承的嘴脸,也厌恶那些花魁拿乔的模样。为财奉承人固是讨厌,认不清身份以为有几分颜色就骄傲起来的,也不是什么好的。“五叔,我可不跟你进去了,你以后也别带我来这里,不然,我可要跟皇玛嬷告状了啊。”
弘昼苦瓜着脸:“别介啊十二,五叔真没骗你,里面可好玩了,你不进去,一定会后悔的!”还一脸自己很冤枉的表情。
“五叔!”永璂瞪着他,果然,他这个五叔,不是一般人。
“好好好,你不去就不去吧~~”弘昼撇撇嘴,“真没劲,小十一,你……”
“诶五叔,你可别叫我,我也要回宫了!”永瑆赶紧摆手摇头,敬谢不敏。
弘昼这才放弃了:“怎么都是不解风情的?”
永瑆永璂互看一眼,都是无奈苦笑。
“既然都出来了,不如,就去边上的琉璃厂看看吧。”善保像个这种的主意,和亲王看样子也是想玩,那不如,就到琉璃厂看看,那里也有些好东西,而且,十二阿哥还没去过。
“勉勉强强吧。”看永瑆永璂点头,弘昼不甘不愿答应了。
一行人当即出发,向琉璃厂行进。只是永璂永瑆可能都没注意到,他们这时,和弘昼的说笑,都开始流畅起来。
不相熟的血亲,因为一场玩笑,开始变得亲近起来。
弘昼在后面慢慢走着,看着前面四处张望的永瑆,和善保低头说话的永璂,眼神,幽远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天家的亲情,不可能真的是纯粹干净的
第一更哦
今天还是吓死的人的热啊~~哀怨
第 78 章
永琪被拘禁,小燕子出不了景阳宫,后宫里一下安静起来。各妃都觉得现在这日子,那才叫过的舒心,就是老佛爷和皇后,都觉很是解气,对于下面人对景阳宫的小动作,睁只眼闭只眼,全当没看见了。
外朝没了福伦的假清高,福尔康的目中无人,大臣的日子也很舒心,连打招呼都热情了许多。
但事情总有那么一点不完美,有个人,觉得失落了。
那就是,乾隆。
其实乾隆也不是怀念小燕子紫薇,两个给自己带来奇耻大辱的丫头,他怎么可能想要再看到她们?他主要就是觉得,怎么说呢?没人老追着他说他伟大,说他了不起,要他帮忙……他,觉得自己,呃,有些无聊。更准确的说,就是闲的。
以前小燕子是几天闯一次祸,都要求乾隆去帮忙解决。乾隆有时是觉得烦,可更多的,还是觉得自己很厉害,小燕子这么依靠他,也让他的虚荣心狠狠地被满足了……
现在呢,没人找他救命了,他每天一成不变的处理奏章,政事,到后宫走走,给老佛爷请请安……好无聊!
郁闷的乾隆不高兴了,于是开始看什么都不顺眼了,于是来奏事的好几个大臣都被迁怒了,于是,大臣不满了……
几个皇子公主把乾隆的现状看在眼里,对比自己受到的冷淡,也不高兴了。
然后,就在那一天,把对乾隆所有的孺慕之情,全都斩了个干干净净。
那是天高气爽的一天,最适合全家一起踏青出游。一切与平常没什么区别,直到,早朝后……
永瑆永璂那时还在上书房里苦思冥想,纪晓岚布置了功课,以中庸里“道其不行矣夫”为题作文,听到纷沓的脚步声,两人都皱起了眉。
“小祥子?怎么是你?”见是自己宫里的太监,永瑆愣了一会儿,拉下脸不悦道,“还有没有规矩了,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能让你随便跑进来?”自打小燕子进宫,永瑆就恨死了那些不懂规矩的人。这次,小祥子是触动他的逆鳞了。
永璂赶紧拦住要发作的他,小祥子跟着十一的日子不短了,怎么会明知故犯,怕是发生什么事了:“十一哥,先听听他怎么说。”
永瑆这才罢了,那小祥子扑倒在地上,焦急道:“十一阿哥十二阿哥,奴才自知违了规矩,不管爷怎么罚,奴才都受着,只现在不是处罚奴才的时候,前面有人来说,三贝勒触怒皇上,皇上正在养心殿发作三贝勒,要把三阿哥圈了呢!”
这一说,永瑆永璂脸色登时变了。三阿哥永璋早就分府出去,前几年被封了贝勒,是以,宫里皆唤作三贝勒,那就是说,乾隆,要圈了三哥?
兄弟两对视一眼,扔下笔,赶紧往养心殿赶去。
这,又是出了什么事了?
养心殿外,四阿哥六阿哥八阿哥都到了,正跪在外面苦苦哀求。
永瑆永璂走近,就听见与三阿哥同胞的六阿哥凄凉的哭声:“皇阿玛,您饶了三哥吧,三哥一片赤诚,没有歹心的啊。皇阿玛,您饶了三哥吧……”
永瑆永璂看他泪流满面,一身气苦,心底都是难受,再看四阿哥八阿哥,也是一脸感同身受,哀容满面,心中狂跳,还以为永璋怎么了,忙轻声问了看起来较冷静点的八阿哥永璇:“这是怎么了?就听见说三哥惹怒了皇阿玛,我们到现在还没弄清楚事情的始末呢。”
永璇冷笑一声:“哼,还有什么好说的?皇阿玛看我们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就是寻个由头想要我们死?眼不见喂净。”
这话里满是怨怼,把永瑆永璂惊得都是目瞪口呆。以前,八哥可从来不会这么说皇阿玛的啊。
这边,永瑢又哭道:“皇阿玛,你饶了三哥吧,三哥没有忤逆啊。您饶了他吧,他身子不好,受不了宗人府的啊~~~~”
永璂永瑆这次是真的大惊失色了:“六哥这说的什么话?难道皇阿玛把三哥送到宗人府了?”
宗人府,所有宗室弟子的噩梦,三哥要是进了那里……
“可不是?”一直沉默没开口的永珹看了不断哀求的永瑢,感触道,“我今儿才知道,原来我们在皇阿玛心里,那什么都不是……说圈那就圈,半点也不留情面的。”
永璇冷笑一声:“以前只道是不得圣宠,现在才知道,在他的心里,只有那一个才是儿子,我们,哪怕只是说错一个字,那都是不行的。”
永瑆永璂是越听越心惊,又不知道事情原委,只能急在心里。旁边永瑢还在叩头求情,一声声哀鸣,传入耳里,疼在心里……
“四哥,八哥,你们快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说是怎么回事吧!”永瑆忍不住,终于催促道。
永璂也是目光灼着的看着两人,他虽然和永璋关系一般,但好歹上辈子是过继了他的四子的,对他,还是很关心的。怎么也是血脉相连的兄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圈了啊。
永珹苦笑一声,双眼盯着永瑢已经出血的额头,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皇阿玛,你这么对三哥,可曾想过,您的儿子的感受……
永璇也想把这事和人分担一下,便慢慢为两人说起来……
就在一个时辰前,养心殿里。
永璋跟乾隆汇报户部的差事,因为他接的是永琪的差事,所以永璋便整理了以前户部的资料呈给乾隆,顺便说了永琪在位时闹了多少事,出了多少错,有多少事积压在那里……这是不爽永琪,也是给乾隆报备下,免得要是差事没办好都怪到我头上,这可不是我的责任,是你宠爱的儿子闹得事。
不想,这就把乾隆惹恼了。
递上去的奏折狠狠砸到了他的身上,永璋还没回过神来呢,就听乾隆怒喝道:“没人伦的东西,你弟弟才被拘呢,你就这么作践他啊,拿这些东西糊弄朕,你是希望朕怎么你弟弟?》杀了还是圈了啊?”
永璋一下就傻了,赶紧跪下请罪,连呼不敢。他就闹不明白,自己只是实话实说,没夸大啊,这些资料都是真实的,皇阿玛你唤个人来问一下,就知道我没做假,怎么现在连问都不问就定了我的罪?
乾隆看大他跪倒说不敢,心里就愈发的认定了是永璋作假,现在心虚了。别看他现在放弃了永琪,可在他心里,那长年累月下来的印象还是没消去,永琪,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做事稳重,办差很好,除了被小燕子迷昏了脑子做出那种目无君父的蠢事外,那还是好的。永璋呢,孝贤死的时候,他一点都不难过,根本就是白眼狼,他一心惦记着皇位,对孝贤的死指不定还幸灾乐祸呢。所以,这次永琪一被拘禁,他就以为自己能翻身了,来他这里污蔑永琪,给自己讨好呢。
时间过去,想到是和嘉提醒自己才会发作小燕子紫薇,疑心病奇重的乾隆开始怀疑,是不是和嘉和永璋这两兄妹商量好了,推到永琪,让永璋上位呢?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永瑢出继,他们在朝里也算是有了些势力,和嘉嫁给福灵安,在军中的地位也有了,永璋现在最长,在汉臣眼里,也是继位的好人选……
这么一想,乾隆更觉得自己猜测的没错,这老三,是要篡位啊。虽然永琪是离谱了些,可好歹没害人啊,老三陷害弟弟,利用妹妹,现在还把他当傻子耍!怒火中烧的乾隆连叫人商量都免了,直接下旨把永璋拉到宗人府圈起来。
这旨意下来,永璋顿时懵了。他身子才好些,领了户部的差事正要试一试身手,他皇阿玛,就要圈了他?为什么?他做错什么了?他说的明明都是真的!
永璋怨恨起来。他是老三,生母纯皇贵妃,无论是论长幼,还是论尊卑,他怎么都比永琪好吧?更何况永琪还是脑子拎不清为个女人昏了头的白痴,凭什么皇阿玛眼里只看到永琪,把他当根草?
别说现在他没陷害永琪,就是真陷害了怎么样?难道就许他这些年对自己横眉冷对的,还不许他发泄一下吗?
深受打击的永璋想到自己就是因为表现得不够悲痛,被自己皇阿玛狠狠斥责,还被剥夺继位的资格,更对乾隆冷了心,也不等侍卫拉他去宗人府,径自站起了身子看着乾隆,哭道:“皇阿玛,皇阿玛,我难道不是你儿子吗?你就这么看我吗?没人伦?我怎么没人伦了?我是偷了妃子出宫了还是天天为个女人连正事都不管了?现在明明是永琪做错了事,皇阿玛为什么不找人询问一下就定了我的罪?”
“反了反了!”乾隆闻言不但不觉得自己错了,反倒更觉得永璋心怀叵测,看看他现在,居然敢冲着他大喊大叫,哪还有为人子的模样,“你这个不孝的东西,居然敢这么跟朕说话。你以为你自己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来人啊,来人啊,把这个忤逆子给朕拖下去,拖下去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