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是羌族那些土包子。”候良柱大怒,他这一军最初接到的命令是夺回都江堰,当然得到过羌族猎人的情报。此时一见羌族猎人现身,他心思一转,就明白了过来,自己转了一个大圈,没去都江堰,这些羌族猎人却摸到了成都府来,有趣之极。
羌族猎人只有两千人,并且没有经过正规的训练,候良柱并不害怕他们,他挥了挥手,三千亲兵向着玉米地冲了进去。
亲兵们杀入玉米地,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刚刚还在这里看得到许多人头涌动,一转眼,玉米地变得静悄悄的。官兵们分开玉米杆子四处寻找,找了半天,一根猎人的毛都没找到。
此时,在更远处的一片玉米地里,日渥不基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嘲弄的微笑,对于猎人们来说,潜行匿踪是最基本的活儿,若是行动起来动静很大,还当屁个猎人,野兽都要被吓跑光了。
刚才在前面那片玉米地里诱敌的猎人,早已静悄悄地撤进了别的玉米地。
他拿出羌角神弓,也不瞄准,对着官兵们正在搜索那片田地里摇晃得最厉害的玉米杆子处猛地射了一箭,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一个官兵倒毙在田地里。
一声轻脆地口哨声响起,猎人们听到口哨声,一起张弓搭箭,对着那片玉米地猛烈射击。可怜官兵们还在玉米杆子里寻找敌人,就被漫天箭雨笼罩在其中,一个个被射成了刺猬。
候良柱大急,吼道:“你们这些蠢货,分兵,向周围的玉米地同时进攻。”
官兵分成几股,同时冲进邻近的几块玉米地里,但是在这种视线狭隘的“草丛”“矮树林”里作战,正是猎人们的拿手好戏,官兵刚一杀进玉米地,立即被猎人们用弓箭暗算了一大批,好不容易贴近了猎人们,官兵还没好好地使上力,就被各种稀奇古怪的角度里刺来的猎叉带走了性命。
“邪门啊”候良柱大怒,但他的军队两面作战,也抽不出更多的实力来对付羌族猎人了。
这时被围在中间的郑晓路早已发现了西边官兵的异动,他猜得到是外围来了羌族猎人助阵,不由得精神大振,赶紧指挥西面的阎王军反攻,阎王军士气大振,一时间又将西边的官兵给逼退开去。
候良柱正跳来跳去,郁闷着怎么对付猎人,突然见神弩将张令领着三千神箭营,跑过来增援候良柱。
原来张令正准备开弓射张逸尘,突然看到西边大乱,他是沙场老将,自然懂得被前后夹击是很严重的事情,极度影响士气。
阎王军反正被围着,一时半会也跑不了,他就将东南角的军队交给副使刘可训指挥,自己带着三千神箭营赶紧来增援候良柱,助他先击退羌族援军。
张令一到,立即令候良柱的亲兵退出玉米地。
这一番纠缠好不残酷,候良柱进入玉米地的官兵足有三千,撤出来时只剩下两千,损失达到了三成。
张令冷笑了一声,道:“神箭营,让猎人们看看谁才是用弓箭的老祖宗。”
三千神箭营轰然应诺,一起张弓搭箭,对着玉米地一阵乱射,羌族猎人们一见来了对手,哪肯示弱,纷纷还以利箭,只见满天羽箭,有如飞蝗,辅天盖日。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一个羌族猎人刚刚从玉米杆子后面探头,就被神箭营的箭手一箭射倒。这猎人临死前也射出一箭,将一个官兵放倒在地。
哪里的玉米杆子摇动,哪里就受到官兵的集中射击。
神箭营的士兵有一部份中箭倒地,但玉米地里的猎人们也不好受,顷刻之间就倒下一片。
张令一声令下,神箭营的士兵们又换上了火箭,这一番对射下来,玉米地立即燃起了雄雄大火,羌族猎人们失去了可以凭依的阵地,只好从玉米地里撤了出来,但他们自由惯了,并不懂得结战阵,只好在空地上东一堆,西一堆地散站着。
双方又是一轮对射,这一下猎人们失去了掩护,人数也不如神箭营多,又不成战阵,顿时落在下风,伤亡惨重。
张令微微冷笑,论起玩弓箭的技术,这天下谁能比得上我的神箭营。
日渥不基见到张令在神箭营的后面指挥若定,知道那一个人必定是敌方大将,打狼群就得先杀了头狼,否则狼群就会凶残到底。汉人有云,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要想挽回败局,除了先杀敌方大将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
日渥不基拉开他的羌角神弓,力聚双臂,沉腰坐马,一张神弓拉得有如满月,瞄准了神弩将张令,当他确信万无一失之后,大喝一声,右手一松,只听一声嗡嗡地弓弦震颤之声响过,那箭破空而去,箭如流星。
此弓乃羌角,雪山之顶,羊角制成,历无数风霜雪雨,历数百年代代相传,它是羌人之魂灵,是猎人的骄傲,此弓一箭即出,撕天裂地,一去无回。
日渥不基乃是雪山上最好的猎人,箭无虚发,雪山闻名,因此才能得乡长批准暂用羌角神弓,他的箭准确异常,不论是凶残的雪狼,还是狂暴的猛虎,甚至是皮粗肉厚的野熊,雪山上的任何野兽,都曾是日渥不基箭下的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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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定四川 第九十七章 我们也有集结号
第九十七章 我们也有集结号
日渥不基的箭有如催命鬼符。
唯可惜的只有一点……
张令不是野兽,他年近七旬,身经百战,一生浸yin弓箭之道,以神弩将三字响誉川中,位列川中第二名将,仅次于秦良玉。
日渥不基的弓弦一响,虽然千军万马,虽然人吼马嘶,虽然火炮轰鸣,但弓箭那独特的振弦声,仍然清清楚楚地落入了张令的耳朵,这种独特的巨弓振弦声,不论在多么吵杂的环境里,也会被张令注意到。
张令转过头,白眉一耸,双目如电,直扫向弓弦响起的方向,与此同时,一只劲箭,已扑到张令的面前。日渥不基的箭虽然比声音传来得慢,但却只慢一丁点儿。
劲箭扑脸,任何人都会慌乱失措,但张令却不慌不忙,他这一生,与弓箭亲如兄弟,哪会害怕它,就在箭快射到他脸面的那一瞬间,张令将头微微一偏,那箭贴着他的耳边一寸之处飞了过去,空中散落两丝白发,张令耳边的发丝被射断,随风轻轻飘落。
“哈哈哈”张令仰天豪笑:“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有多少年了,没碰上过有人用弓箭向我挑战。那毛孩子,我就站在这里,你再射几箭试试”
日渥不基听不懂张令说的话,实际上千军万马吼声如雷,他就算能听懂汉话,也听不清。但他从张令的表情可以看出来,对方在挑衅。
大山的儿子,不会畏惧任何人的挑衅,就算是刺骨寒风呼啸,也敢于挺起胸膛去面对。日渥不基一连抽出三只箭,刷刷刷,三箭连环,一箭快似一箭,箭箭追尾而去。
箭至半空,飞在后面的两只居然一只拔高,一只拔低,同时射向张令上中下三路。
张令哈哈一笑,伸出手来,随手一挥,三只劲箭原本是射他上中下三路,却不知道为什么他站着没动,只是手一挥,三箭全被他接在手中。他将三只箭依次折断,扔在地上,然后对着日渥不基又勾了勾手指。
是可忍,孰不可忍。日渥不基被彻底地激怒了,他一下摸出五只箭,全都扣在手中,这是他能力的极限了,一弓五箭,五箭连环,弦响处,五箭以一个梅花形飞洒了出去,这五箭来得好诡异,有两箭直射,有两箭飞出弧形,还有一箭竟然发出剧裂的震颤,让人永远也猜不到它会射向何方。
如果换一个人站在这里,绝对接不下这五箭。但张令只是皱了皱眉头,他右手一挥,两只直射的箭被他抓在手中,左手又一挥,两只弧射的箭也落入他手中。
然后他双手一合,叭地一声响,那只震颤不已的箭,也被他夹入掌中。
“黄口小儿,不过如此。”张令摇了摇头,颇有些失望,这个羌族猎人的弓术虽然高超,但仍不是张令想要的敌人,他拿出自己的五石大弓,大声道:“你射了一、三、五,总共九箭,那我便还你九箭好了。”
张令一伸手,九只劲箭已经扣上了弓弦,日渥不基远远看见这个老人一弓九箭,不由得大惊,他是雪山上最好的猎人,也仅能一弓五箭,这老将居然可以一弓九箭?
九箭齐出,日渥不基急欲闪避,但弓弦之声未到,箭已至,张令的神箭比声音还要快,第一箭,“叭”地一声射落了日渥不基的箭囊;第二箭射飞了帽子;第三箭正中日渥不基拿弓的左手,羌角神弓顿时滑落;第四箭贴地而来,正好在羌角神弓快要落之前,一箭射断了羌角神弓的弓弦;第五箭正中日渥不基的前胸;第六箭入腰;第七箭入腹;第八箭射入咽喉;第九箭正中额头……
日渥不基一声没吭,向后仰倒,在倒地之前就失去了生命
大山的儿子,鲜血为大山而流,性命为大山所有。日渥不基死于一场争取羌族人幸福生活的战斗,他死而无憾。
在羌族猎人们赶到成都城下时,姚方来曾经有点担忧地看着数万官兵,犹豫要不要上前帮忙,但日渥不基并没有一丝毫地犹豫,他的羽绒服已经磨破了,不能再穿,家里的日用品也快要用光了。
日渥不基深切地知道郑氏的货车队会给雪山上的羌族同胞带去怎样美好的未来,如果郑氏战败,羌族人民又要回到那茹毛饮血的日子里去,这事情怎能允许?大山的儿子不容许大山哭泣
别说官兵只有四万人,就算四十万,勇敢的羌族猎人也不会皱一皱眉头,日渥不基只用了一瞬间,就发动了攻进的命令……
姚方来双目含泪,一把抱起日渥不基的尸体,另一只手抄起断了弦的羌角神弓,大呼道:“暂时撤退”
但没有人听他的命令,残余的猎人们失去了掩体,但仍然骄傲地拉弓射箭,大山的儿子又岂止日渥不基一人,他们全都是大山的儿子
张令射出九箭,转身就走,也不看自己是否命中,因为他早看出来凭着日渥不基的身手,绝对躲不过自己这九箭。敌酋既然倒下,余下的猎人已不足俱,神箭营的弓手们乱箭齐发,将猎人们射得溃不成军。
张令赶紧返回东南角,继续去寻找那个使用绣春刀的高手。
这时官兵四面合围,压得阎王军几欲崩溃,四面喊杀震天,火铳狂轰,阎王军的西南角、东南角,北面,都已经被官兵贴近,形成了局部的肉搏战,一旦开始了肉搏,火铳的威力就大大减小,官兵的人数优势立即凸显。
“彭巴冲,看拳”
“猛如虎,接招”
“蓬”
一钢一铁,两个巨人的身体再一次撞在了一起,巨大的重金属撞击声中伴随着让人牙酸的吱吱嘎嘎声,彭巴冲与猛如虎在北面的兵阵之外纠缠搏斗,狂猛的冲击力使得地面上的灰尘被震上半空中缭绕,久久不散。
彭巴冲一拳打在猛如虎的肩头上,猛如虎也一拳打在彭巴冲的肩头上,两人犯了牛劲,都对对方打来的拳头不闪不避,看谁先顶不住认输。
几个官兵正想从背后偷袭彭巴冲,想帮猛如虎一把,结果两个交换了一拳,一起向后飞退,彭巴冲一退,正好撞在从背上摸上来的几个官兵身上,几声闷响,那几个官兵被撞得直飞出一丈远,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别他**的来捣乱。”猛如虎大吼道:“老子要亲手打败他。”
“正和我意,猛如虎,老子要打得你哭爹喊娘”彭巴冲也吼道。
“来啊”“来吧”
两人向前一个大步,又是同时挥出巨拳,蓬蓬两响,两人又捂着肚子退开,各自呲牙咧嘴地捧着肚子在地上哼哼了半天都没站得起来。
“怕了吧,蛮子……痛得……你话都说不清楚。”猛如虎大笑了两声。
“你……放屁……我一点……都不痛。”彭巴冲也干笑了两声。
“好,看爷过来把你打得痛得哇哇叫。”猛如虎撑起身子,又向彭巴冲走来。
彭巴冲也撑着地爬起来,道:“你一会儿不要痛得叫娘。”
“嘿嘿,老子乃是孤儿,什么时候有过娘?你才不要叫娘。”猛如虎一拳打来,正中彭巴冲胸口。
“那你叫关二爷也行,我管你叫什么。”彭巴冲也正好挥出一拳,打中猛如虎胸口。
两人一起向后摔出,啪嗒两声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别说爬起来,连喘气都有点困难了。
休息了几息,猛如虎道:“老子觉得,你有点像典韦。”
“嘿嘿,我看你也像许楮。”彭巴冲道:“典韦比诸楮厉害一点点。”
“放屁,那是误传,老子一直觉得许楮比典韦厉害。”猛如虎拼命地撑起身子。
“那就再来打过,我要让你知道谁更厉害。”彭巴冲也拼命撑起身子。
“接招”“看拳”两条伟岸的身躯再次撞在了一起,震耳的钢铁撞击声听起来有如两只来自洪荒的猛兽在仰天咆哮。
……
东南边的战斗已经彻底变成了肉搏,官兵借着巨盾的掩护,切入了阎王军的军阵之中,黑杆枪兵与他们斗在一起,人流交织。来复枪失去了作用,阎王军士兵只好扔掉来复枪,从腰间拔出钢刀,与官兵激烈地战斗了起来。
没多久,双方的兵员就交错在一起,形成了巨大的混乱。
张逸尘一刀刺进一名官兵的咽喉,立即抽身而退,回退的同时,绣春刀又泛起两道淡如轻烟的刀光,两个在他旁边的官兵只觉得脖子一凉,鲜血就从断掉的颈部大动脉里喷洒了出来。
但是张逸尘退得极快,那飞溅的鲜血居然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有沾上。
杀了半天,张逸尘手下的亡魂已经数不清楚了,但他就如同刚刚踏上战场一般,全身上下蓝衫整洁,没有沾上一滴血渍。因为就连血在空中飘飞的速度,也赶不上他的身法。
连血都溅不到他一滴,杂兵们的弓箭更别想摸到他一根毫毛。
就在这个时候,张逸尘突然感觉到,箭……那难缠的箭,又来了
张令再一次从乱军中找到了张逸尘,百步之外的张逸尘进退如闪电,飘飞如蝶,不可捉摸的身形有如幽灵。
但不论他怎样快,也逃过不从小练习弓箭的张令的眼睛,他弯弓搭箭,原本打算射五箭,后来转念一想,刚才已经出过九箭,现在还射什么五箭,干脆也来九箭得了。
一弓九箭,声音未至,箭已至,快比音速的九只羽箭,刚刚才夺去了日渥不基的生命,那么张逸尘又将如何?
张逸尘并没有如何,他轻轻地一闪身,身形有如一缕轻烟冉冉升起,九只箭居然没一只摸到他的皮毛,通通从他的脚下过去了。
张逸尘看似躲得轻松,但实际上额头见汗,他刚发现箭过来了,就感觉到那箭来得太快,若以平时的身法,断然不可能躲开,在那极短的一瞬间里,张逸尘提气轻身,全身神经崩紧到极限,脚尖点地,使出全部的力气,将轻功发挥到了极限,才能在箭到达之前,险险地飘了起来。
张令九箭无功,忍不住轻轻咦了一声,好小子,居然躲开我九箭,好,我再加上几箭。
张令拉开神弓,一连扣上十二只箭,正在这时,张逸尘也在人群中远远地看到了张令,正好看到他又拉开弓瞄准了自己。
不成,不能让这家伙继续这样射下去,我可撑不住有人一直这样射我。张逸尘狠狠地一咬牙,功聚双腿,向着张令冲了过去。
张令站的位置距离张逸尘大约有一百多步,中间间隔着许多官兵和阎王军士兵,乱七八糟,层层叠叠,这些官兵的素质又有高有低,有的来自朱燮元的亲兵,有的是副使刘可训的亲兵,有的是卫所兵,有的是乡勇,武器也乱七八糟,驳杂无比,再加上阎王军也混在里面,双方激烈肉搏,那场面就更混乱了。
张逸尘一猫腰,落入人群,手起刀落,面前的两个士兵溅血倒地,他原本想踏着人头从军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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