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世上还能有一种感觉可以磨人到这种地步。
辰锋坐到床上后,砰地翻倒在属于洪政申的那半边床,枕头上那薄荷味洗发精的清香还未完全退去,辰锋做了一件连自己都不相信的事,他将脸深深埋入柔软枕心,幻想着被欲望操纵的点滴,手指摸向自己的下身……
其实完美的男人身体并不足以吸引他,只是没有人那样粗野地挑逗过他,放肆狂乱激进又带着小心翼翼地刺探,他包揽照拂了一切能让自己快乐的领地,那薄而软的唇带着一股坚决,细腻而敏感地划过喉,吮吸乳尖,情色地疏密转移,最后嬉戏似地停留和轻咬他的腹肌……
辰锋可以细数自己的心跳,可以清晰地领略肌肉颤动时血管鼓胀的动响,可以在勃起前就已经预知高潮的温度。
他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手段,令他敢于攻击他却忌惮他,也许是因为在驰骋时自己加入了太多缥缈的贪慕,让自己以为找到了心底已经遗失的激情,一种不切实际的占有,使灵魂有了片刻的停泊。
渐渐地,面前出现繁花疏叶,间或有彩蝶纷飞,他喜欢听到那低沉而男人味的呻吟,让他在性爱中享受至高无上的尊荣,只是偶尔忘了自己在成功驾驭的同时,却出卖了应该保留的迟疑。
与洪政申的相处,就是反复被侵蚀被损害,却又在不知不觉中被修复的过程。
God!呼……啊——啊!政申,洪政申……
当被怂恿的身体在温热的绝望中脱缰冒进,辰锋第一次有些痛苦地低声嘶喊着攀上虚无的天堂……
第二天凌晨五点半,洪佳乐睡眼惺忪地挣扎着起来接大哥电话:什么!去泰国?那不是要我跟你男人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好几天?
你不是学过防身术吗?够应付了。
洪政申,今日才知你昏庸。
政申面上再冷也不禁轻笑出声:好了,我七点回来简单取下行李。
夜不归宿,到哪里去鬼混了?
你管得还真宽。
是呀,要是你下个月还不肯跟我去见老爸,我一辈子住你这里。
看政申仍嘴硬着不肯表态,佳乐气得直接收线。
七点一刻,政申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家。去泰国采访政界要员,是上周就定好的工作行程,以前独来独往惯了,也没有向什么人报备行程的习惯。
昨晚为了林妙的事,他帮着做对外联络,也没时间回来收拾行李袋,打了十几通国际长途,初步确认了场地,到早上只在单人沙发上打盹了两个小时,醒来时发现身上披着林妙的羊毛披肩。
因为要赶上午的飞机,所以政申只好强打精神回来,一踏进门,昨日的对白和思绪便一齐涌上心头,推开卧室门的那一刹那,突然忐忑得脚心麻木,幸好这时的张辰锋在一旁的浴室冲澡,避免了寒暄的场面。
政申取出手提行李袋,简单取了几件衣物和生活用品,然后未做停留,直接转身走出房间,迎面碰到正准备去厨房的佳乐。
咦,怎么跟鬼似的?佳乐拉了他一把,将他引到流理台前,吃了早饭再走,我正要煎蛋。
政申当时正在矛盾要不要跟辰锋说一声自己要去泰国三天的事,转而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必要,他们还没有到需要分享生活、工作细节的程度。
佳乐,麻烦你跟——他,说一声,我要去出差几天。
佳乐一边砰砰地摆弄餐盘,一边加热平底锅,眉毛都不抬一下:怎么,吵架啦?冷战是吧?搞什么鬼,两个大男人还闹别扭。
辰锋在这时拧开门锁走出来,正好听见佳乐在厨房边跟政申说话。
我还当你们一个房间,一张床,应该更加热情似火才对,想不到这么禁不起考验。
你胡说八道什么。
哗,你是在脸红吗?洪政申居然脸红了,一定是我老眼昏花了。油锅冒烟,佳乐打入鸡蛋用中火煎。
谁错谁道个歉,我猜肯定是那家伙惹你了吧?
政申扯了扯嘴角,没有作声。
我就说嘛,一直以为你英明神武头脑一流,谁知竟然也学人家暴发户那样追着明星脸蛋献殷勤,肤浅。缺点这么明显,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长得过分帅就是不祥,这种人靠不住的。都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
酷酷的佳乐很少这么苦口婆心地劝人,只是看不惯洪政申这么精明强悍的人被蒙蔽,虽然她也没有那么讨厌张辰锋,但总觉得他有哪里不对头。
我的事什么时候要你给意见了。政申似乎想结束对话。
别以为我不看八卦网站!你不是有个什么做导演的女朋友吗?到底是传闻还是脚踏两条船哪?喂,你这样小心走火入魔,别以为自己厉害到可以当情圣,到时候事情败露,两头都会学你玩劈腿,最后灰溜溜落得孤家寡人,可不要说我事先没提醒过你。
辰锋噗地笑出声,从后方走出来。佳乐恶狠狠地回过头:偷听这种事会有报应的。洪政申,你的男人脸皮厚,不是省油的灯。
可以吃早餐了吗?辰锋微笑着扬声问,一副好脾气的样子,然后歪了下头看了一眼政申脚边的行李袋。
两人眼神一交流,便各自避开。
佳乐给鸡蛋翻面,又悠哉地朝政申说了句:老豆看到他,不气到得脑中风才怪。
最终,政申勉为其难取了两片面包就走了。
佳乐将一个盘子推到辰锋面前,威逼利诱道:我警告过你的,别让洪政申难过,否则我叫你下半生不举。佳乐的男友亦非善类,她不怕甩狠话。
辰锋想笑,但那时的自己居然笑不出来,因为当他望着洪政申出门时决绝的背影,突然发现,难过的人是他自己。
辰锋就这样一个人静坐在餐桌前,煎蛋入口如同嚼蜡。看来,自己真的需要整理一下了。
当日下午,广宇前台秘书安娜惊讶地发现张辰锋坐在茶水间的会客沙发里,一脸若有所思地静坐着。
咦,今天不是说休假吗?
像是这才回过神发现来人,辰锋将椅子转了半圈看向她:昨天有人预约我?
安娜点点头查看电脑记录:对,陈雅清小姐,她约你今天下午四点在海纳俱乐部打球,想你可能不想去,所以帮你推了。
给她打电话,我下午会准时到。他的食指在椅子把手上无意识地轻敲,一副恹恹的事不关己的表情。
安娜古怪地瞥了一贯行动利朗的王牌公关一眼,不需太敏锐的洞察力都能察觉他今天兴致缺缺,因而此刻表现出的工作积极性非常可疑。
也不是没有三请四请耍大牌的时候,现在居然主动要求出勤,真是怪事。不过一向以办事效率高着称的安娜,可是不会纠结于这些小状况,很快收起好奇,立即给陈小姐去了回复。
一如安娜所料,对方并没有追究之前对象爽约的事,还赞她做事用心着力。
安娜接下来决定不再理辰锋,做自己的事去了,但兜了一圈回来,却看他还坐在原地,不觉提醒道:你是不是该出发了?
广宇和福沃特的合约是不是签下来了?
消息很灵通啊,快了,大概下个月。史密夫总裁突然松口,最高兴的应该是琴姐了。安娜知道辰锋在广宇身分特殊,也不敢敷衍他。
还有更新的消息自魏子俊处获悉,约翰?史密夫将在两日后回美国。可不知为什么,之前一直期待的顺利进展居然变得那么让辰锋心烦意乱。
虽然承认姓魏的是有两把刷子,果然如之前承诺的那样把史密夫吸引回国,但是有时候,太有效率的家伙真的让人很讨厌。
沙田的海纳俱乐部专门招待名流明星,新建的室内网球场需要提前两周预约才有使用权。
陈雅清几乎每隔一星期就会约辰锋打球一次,辰锋有时来,有时不。娱乐和工作很难分清,但是辰锋并没有友善到连客户的生理期都要迁就的地步,只有他自己想出来时,才会出现。
雅清已经记不得自己是第几次看到张辰锋这个人时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她以为见多就会习惯对方的英俊,可是半年下来,仍未能平息绮丽的牵挂。
今日见一身白色三叶草运动服戴着棒球帽入场的他,自己依然忍不住为之喝彩雀跃,但表面却要保持住稳重的大小姐风范。
她招手让两位女伴先用场地,自己引辰锋到场外喝饮料,其实是想借故为那场生日告白找台阶下。
酒醒后,不是不后悔的,不是没有倒追过男生,但没有一个令她如此失态,教养令她深知矜持的重要。
阿锋,那日的酒精令我有些失控,没有吓到你吧?
绯红耳垂、嫣红面颊,比死缠烂打时不知可爱多少倍,辰锋笑笑:我也有发酒疯的时候,只是没让你看见。
那天我说喜欢你的事,倒是真的。
这样勇敢,辰锋也不好意思睁眼说瞎话:我哪里够资格。其实我也喜欢你,但,不是那种喜欢。
我一定让你厌烦了,否则,换作以前,你不会讲这种真话。雅清决计使缓兵之计,你女朋友是怎样的人?我同她是完全不同的型吗?她知道你要陪女伴打球会生气吗?
辰锋的脸上又出现意味不明的表情:呵,你知道我不会回答这种问题的。辰锋像对待一个孩子似地随手揉了揉雅清的头发,然后向球场中心走去,来吧,轮到你开球了。
周末的舞会你来不来?雅清一边追上前方长腿的跨步追问道。
好,不过你要赢我三球再说。
一个半小时练球的结果就是换来一身大汗淋漓,原本以为这算是够有力够疯狂的发泄了,冲完澡找了个理由提前离开俱乐部,辰锋一上马路就觉得胸口空虚难挡。
这就是有心事的感觉吗?真他妈别扭啊。
今天出门时他擅自用了洪政申的富豪车在城市里兜圈子,现在的他只想停靠下来休憩,但那个所谓的家和伴侣让他既依恋又毛骨悚然。
他居然真的在考虑跟一个男人发展的可能性,这对张辰锋来说真的太不寻常。看来寂寞太久,真的容易得精神病。
洪政申的车跟他的人一样一丝不苟,车内没有半点装饰,一色的黑,积架密合处连灰尘都不留。
不知想到什么,辰锋突然将车头一打、泊在路边,就这样在驾驶座上静坐了一会儿,然后摸出手机,找出那个号码,但拇指最终在拨出键上停住,几秒镜后泄气似地将手机甩到副驾座位上,右手握拳忿忿砸了一下方向盘。
操!张辰锋,你是脑子进水了吗!
他看不惯这样的自己,比女人还婆妈。
车程一路兜转回广宇大楼,辰锋回到九楼自己的临时套间,直接翻出电话簿找到那个以往可以提供慰藉的女子。
晚上九点半,佳人如约而至。
洁西卡这一次剪了一头齐耳短发,脂粉薄施,清爽靓丽似大学生模样,已经猜不出她实际年纪,只是爽朗仍旧。
你呀,还真当我是应召女郎了吗?只有那笑容透露出太多的妩媚江湖味。
辰锋的笑容有些含混:今天被人问起,有没有女朋友,不知道该怎么答。
我不期待扮这种纯情角色,我对男人的要求不高,只有一条:偷腥要记得擦干净嘴。洁西卡将修长指甲沿着辰锋脖子下行,缓缓挑开他衣领的钮扣,也就是你,有本事让我随传随到。上一次更过分,居然叫安娜打电话约我,最后又放我鸽子。
我可不是故意的。辰锋一把揽住洁西卡的腰,有些认真地问,你喜欢我什么?
像你这样的男人最惹不起了,就当我只是喜欢跟你上床好了,这理由不够吗?其实我很简单的,不像琴姐那样一心只做女强人,感情上又喜欢挑战高难度。洁西卡一语双关地顾左右而言他。
广宇上上下下都知蒋冰琴对张辰锋的态度暧昧难猜。
或者,有一天,你可能再也不会想到要找我,所以,我不会对你抱有什么期待。说着,烈焰红唇已印上他结实的胸膛。
洁西卡对这个男人并没有足够了解,也未留意平日狡黠幽默的辰锋今日为何显得有些沉闷。
趁着洁西卡先去沐浴,辰锋裸着上身撑着手肘,在窗台上一边看夜景一边抽烟,他知道自己只有在烦躁的时候才偶尔嗜烟,该分散注意力的事都做过了,可为什么还不能产生满足感?是自己胃口太大,还是厨师换了,食物不对味了。
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来,一开始他也没多在意,回头随意地瞥了眼搁在床单上的手机,懒洋洋地走过去,等捞起来看来电时,对方已经挂断了。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魂都抖了一下,居然是……洪政申!
辰锋盯着那个号码出了一会儿神,对方会在异地主动拨他电话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不晓得多少次想打这个电话,都到最后一刻放弃。
这一次,等到手指用力地按下回拨键,在等待铃声的间歇,他发觉自己手心正微微出汗。
喂?对面磁性好听的男中音令辰锋屏住了呼吸,佳乐说你没在家,所以打了你电话。
嗯。基于现场的境遇,不知怎地很是心虚,于是也想不到更多自然亲切的台词,反倒被动得像得了失语症似的。
政申听起来也像是没话找话:没什么事,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我后天上午回来。
可能是之后政申沉默的时间够长,长到辰锋闭气凝神,深吐一口气,最终恢复常态为止才接道:泰国那边,事情都顺利吗?
都还好。佳乐跟你提了啊……
其实是自己前几天好奇,趁政申洗澡时翻了他的工作笔记,虽然这种侵犯隐私的事是以往做调查侧写员的专利,但他的目的只是想要更多地了解洪政申,即使这个理由和需求连他自己都觉得很难理解。
她不是个会多说的人,你也知道她对我没多少好感,没想到你会亲自来告诉我。
你不了解她,其实她没有说的那么讨厌你。
呵,那你呢?有没有一点讨厌我?虽然是玩笑性质的提问,但辰锋发现自己的心脏在那时怦怦地跳。
其实……还好。政申说着自己轻笑出声,两人之间的气氛转好。
后天几点的班机?
大概十点到。
那我——辰锋刚想说后面的话,结果被一个女声打断。
阿锋!你这里连套干净的浴袍都没有,帮我打电话叫——
下面的话被辰锋几乎凶猛得似要喷火的眼神截断,从浴室露出半个脑袋的洁西卡愣了下。
电话那头突然静默,留给辰锋窒息般的空白。
正当辰锋想开口说些什么,政申却率先抢白:不知道你有事忙,不好意思,时间太晚了,我挂了。
然后他就真的挂了。
Holyshit!Shit!Shit——辰锋懊恼得几乎要发狂,但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
刚刚的友好沟通还在耳边,对方难得的示好令他心里有些酸胀,原来在洪政申面前,自己并不见得有什么心理优势。好的氛团总是没能维持两分钟就被打破,辰锋不得不为今天的鲁莽贪欢买单。
开始在乎洪政申的感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而可笑的是,他其实不很确定对方是不是像自己以为的那样也同样在乎。
洁西卡看辰锋握着手机怅惘地站在床边不作声,于是裹了条浴巾走出来陪笑:对不起阿锋,我不知道你在通电话。是女朋友吗?
辰锋却直接说:你走吧,我现在没心情了。
可能是由于洁西卡从没有在辰锋脸上看过这样冷淡的表情,终于收起了活泼,安静地返回床边穿戴完毕,便及时提起手袋撤退。
洁西卡不是个软弱的小女子,她懂得适可而止,而且说实话,她还是有些怕面对眼前这个陌生的张辰锋。
临出门时,她扭头对双手撑在窗边抽闷烟的辰锋说了句话:我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对你有多重要,但终于知道我对你有多么不重要。看来,我们真的不适合再维持这种超常规的友谊了,祝你好运阿锋。
辰锋点了下头,但目光没有移向她。
等到门砰一声关紧,辰锋才自嘲地笑了笑,因为突然想起洁西卡最开始说的那句:偷腥要记得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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