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报英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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谍报英豪-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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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引出了叶独开,这就是祸福相倚了。温毓庆叫秘书王维钧赏小三子一块大洋,打发他走。小三子仗义地坚辞不受,一个人出了小巷,往西一拐,奔华格臬路杜月笙的杜公馆而去。

温毓庆回到书房,拿了一张自己的名片,用自来水笔在背面写了几行字:

雨农兄台鉴:

白云观稽查处所关叶独开、陈荣光、万馨三人,系密码检译所重要职员,经查决非日谍,乞望即刻放归!

弟温毓庆即日

他把名片交给一直小心侍候在身旁的亲信骨干、同为密码破译专家的霍实子说:“坐我的小车,你亲自跑一趟,三极无线电学校,请戴先生通知放人,然后再去白云观稽查处,把三个人一并接回来。要快!”

英武俊朗、精明干练的霍实子答应一声,大步流星地去了。

温毓庆仰靠在大班椅上,点燃了一支古巴雪茄,猛吸了两口,悠闲地吐了一串烟圈,看一看屋角的座钟,腾地蹦起来,亲自跑到厨房,吩咐厨师快快准备酒菜。有叶独开加盟,他更看到了密码检译所的希望和未来。他要给三个得力干将接风压惊。

回到书房,温毓庆又一头扎进了工作中,直到女仆悄无声息地走进来,温言柔声地问:“温先生,酒菜已经准备好,请问客人什么时候来?几时开饭?”

温毓庆从如山的文件资料堆中抬起头来,看看大座钟,咦,已经快十二点了,霍实子出去两个多小时了,怎么还没回来?正疑惑间,外面传来汽车进大门的声音。温先生展颜爽朗地冲女仆笑道:“哈哈,说曹操,曹操就到。马上开饭!”出了书房大步下楼,朝外面天井花园走去。刚走到客厅门口,兜头碰上了怒气冲冲、灰头土脸的霍实子。

“你接的人呢?”温毓庆探身朝外面看了看,没人。扶着眼镜再朝车里看看,还是没人。

“接人!连戴先生都没见到一眼。没有他亲口发话,哪提得出人?他们说戴先生不在,但我看到他的雪铁龙防弹车就停在办公楼下,王树槐也在那里忙进忙出。分明是不想见我。我厚着脸皮等了半天,搭都不搭理我。只好空手回来了。”

“怎么会这样?你不会话没说好吧?还有,把我的名片递进去呀!”

“我跟温司长这么些年,虽然脾气火爆点,但招呼应酬从来也没出过什么差错的。名片也递进去了,泥牛入海。”霍实子负气地说。

温毓庆无言地回到客厅,恼怒地抓起电话听筒,要通了三极无线电学校戴笠办公室的电话,没好气地说:“我是温毓庆,请戴处长接电话。”

“温司长啊,失敬失敬!”接电话的副官彬彬有礼地说,“戴处长不在。”温毓庆接着问戴笠去哪里了,回答完全在意料之中:“不知道。”问起白云观监狱关人的事,同样是一问三不知。

“温司长有什么事,可以通过我转告吗?”副官殷勤地说。

温毓庆拿着话筒,脑子里联想到戴笠上次上门寻求合作的事。他的真实目的路人皆知,就是想把密码检译所收编。这戴笠自恃有蒋先生宠信,又是“天子”门生,从来都是予取予求,没有人敢说个“不”字。上回被自己坚决地顶了回去,明摆着在实施报复,说不定这些麻烦都是他有意搞出来的。剑及屦及,是特务处的宗旨和准则;立竿见影,是特务处长戴笠的个性和为人。

大敌当前,整个民族都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国家利益、民族利益才是根本,精诚合作、齐心抗日才是唯一的正路,团体利益、门户之争算什么?还搞这种窝里斗!温毓庆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对电话里的副官说:“请你想办法马上告诉戴处长,我紧急约见他,谈破译机构合并的事。下午晚些时候我有要事要去武汉,请他抓紧点。”

“好好好,请温司长放心,我一定第一时间报告戴先生!”那边副官“啪”地敬了个礼,恭敬地连声保证。

18。春风得意楼

刚过五分钟,客厅里的电话就响了。温毓庆会心地一笑,拿起听筒,职业的历练使他马上听出了戴笠那尖细的浙江江山官话:“温司长找我?对不起、对不起啊,实在太忙了。”

“是呀,戴老板身系党国存亡,日理万机,能拨冗接见一下下官吗?哈哈哈……”

“温兄言重了。校长有要事召雨农回南京,午饭后就走人。公务中人,身不由己啊。要不,我们边吃边谈?”

“看来只能如此啰,谢谢戴老板的‘工作餐’了。戴老板想在哪儿吃?我请客。”

“岂敢岂敢,当然是我请,老城隍庙的春风得意楼。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温毓庆带上司机和保镖,风风火火地赶到老城隍庙。刚走进春风得意楼的大堂,王树槐满脸堆笑地迎上来。公共场合人多耳杂,所以王树槐也不打话客套,摊手向温毓庆做了请的手势,领先半步上楼,带着温毓庆来到二楼里端的一个套房雅间。外间一声不响地坐了六七个男子,看到温毓庆他们进屋,都齐整整地站起来,颔首致意。温毓庆知道这都是些司机保镖之类。他打手势叫跟在后面的自己的司机和保镖留下,然后伸手拉开通往套房里间那道厚重的金边木门,欢声笑语扑面而来。

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宾席位的戴笠。他也看到了来人,急忙离坐,笑容可掬地迎过来,握着温毓庆的手,另一只手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贵客到贵客到,快快入座。”一直拉着温毓庆的手,把他往主宾位上推。温毓庆当然连连推让,把戴笠强按到主宾席坐下,自己来到左面副宾席上坐下,嘴上打趣说:“今天来个中西合璧,中国以右为上,西方以左为上,我们两个都是主宾。”这时才在百忙之中分心看看一直站在中间的宴席主人:黑色格子长衫,瘦瘦高高,斯斯文文,齐整整的小平头,白净净的长方脸,滳溜溜的眯缝眼。温毓庆觉得面熟,正在紧张回想在哪里见过,主人已经利落地抱拳,用一口干脆明净的浦东官话说:“温司长,久仰了。小弟杜月笙,请多关照!”

“原来是海上闻人杜老板,久仰久仰。怪不得有点似曾相识。”温毓庆恍然大悟地朝他抱抱拳,嘴上客气着满桌看了一圈。

万馨!她怎么也在这里?温毓庆眨巴眨巴眼睛,对面那个美少女,不是万馨还会是谁!她穿一身时尚而合体的粉红色无袖连衣裙,露出白嫩的手臂和颈脖,袅袅婷婷地站在座位前,冲自己皱鼻子眯眼笑得正欢,天真烂漫、春风满面。

“你,怎么会在这里?”上午不是刚读了万馨的求救信吗?一时间,书生意气的温毓庆,无论如何不能把白云观死牢跟春风得意楼这个高级餐饮场所联系起来。

“我来介绍一下。”杜月笙指着万馨旁边那个跟他同样打扮的汉子说,“万墨林,在下的总管家。万馨是他的亲闺女,我的干女儿,也是雨农打小亲眼看着长大的。呵呵呵,不是帮内兄弟传话,打死我也不相信,她怎么就成了日本间谍,还打入死牢。”

“误会,误会。”戴笠干笑了两声,“全是手下人办事不力,这不马上放人了吗?小弟给月哥,还有万总管、万小姐赔礼了。自罚一杯!”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叶独开呢?”温毓庆看看戴笠,再看看万馨,“还有陈荣光?”

“他们哪,”戴笠重重地往椅背上一靠,“可能还得关上一阵子。今天我特地过问了一下,尤其是那个姓叶的,背景复杂、深不可测,牵扯到美国,还有上海帮会,老家又在东北,家人现在北平。一时很难查清,很难查清。非常时期,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而且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你我几家机构的合并,迫在眉睫呀!还望温兄海涵,嘿嘿,海涵!”

“雨农兄,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温毓庆板着脸正色道,“党国危亡关头,你我理应以大局为重,精诚合作……”

“这个当然!”戴笠尖声打断温毓庆,“国难当头,大敌当前,我戴某人只能诚恐效命,决不敢徇私枉法!温兄说得太对了,眼下多家机构各自为战,我们理当精诚合作,形成合力,团结一致,共同抗击日本!”

“合并的事我有个想法,要搞就搞大联合。现在有三家单位同时做一样的业务,除你我两家外,还有徐恩曾中央党部调查统计科的机密二股。我有个大胆的想法,面请委员长,索性三家合并成一家。你看看,现在我的人被你打入了死牢。雨农兄,这事要是扯到蒋先生那里去,只怕面子上不大好看。”温毓庆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也是可以直达天子的人物。一则因为他是国舅宋子文的亲信加亲戚,几年来密码检译所很给宋子文长脸,所以宋子文对他越来越器重。另外,温毓庆的夫人施惠珍跟宋美龄同为美国乔治州威士理女子学院同学,是闺中密友,两人感情非同一般,连宋美龄跟蒋介石结婚,也指名道姓要温夫人施惠珍做伴娘;现在蒋夫人被日本飞机追杀受伤,住在上海广慈医院,温夫人一直寸步不离地陪伴左右。温毓庆知道宋子文也好,蒋夫人也好,这些远水都解不了近渴,但刀把子握在戴笠手里,他实在没有更多的办法了。

“嘿嘿,温先生果然高见。关人的事嘛,校长公务繁忙,最好不要拿这些小事去打扰他。”戴笠悠闲地嚼着他喜欢的素炒菜花,轻描淡写地说,“最近日本暗探太嚣张了,你也知道,出了多少事情,连领袖的生命都受到了威胁。校长大为震怒,离开上海的时候吩咐我,对日本暗探决不能手软,宁可错杀三千,不能放过一个!奉谕行事,兄弟也是无奈啊。”

“友情为重,友情为重。”杜月笙笑嘻嘻地出来打圆场。他跟戴笠是生死之交,又是拜把子兄弟,在春风得意楼请戴笠吃饭,也是冲着那个店名来的。戴笠原名戴春风,讨个好彩头。眼下看到自己的春风兄弟跟温毓庆话不投机,知道这姓温的后台同样硬得吓人,也是不好惹的主,便蜻蜓点水地和稀泥:“大家都是为党国效力,何苦伤了和气。温先生你也不要着急,今天接万小姐的时候我去看了,那两个人受到特别优待,除了没自由以外,没吃任何苦头。雨农这里也该抓紧点,早点给个说法。是不是?”不愧为十里洋场摔打出来的人精,不偏不倚各打五十大板,再水到渠成地转移话题,“清者自清,清者自清,到时候放人,我再请客接风——来,敬大家一杯!”

19。日军杀奔而来

秋日,天高云淡,朝阳如火,晚霞似血。进入1937年9月以后,上海战事更加白热化。中国以举国之力投入战争,在战争中扮演举足轻重角色的戴笠和温毓庆,也把全副身心融入了这场事关国家民族生死存亡的恶战,两个人一时都无暇分心关注一个不起眼的白云观监狱,关注白云观监狱里两个不起眼的小角色。

“八·一三”以来,积弱已久、四分五裂的中华民族,在上海前线靠一股同仇敌忾和团结奋斗的气魄,以空前的牺牲精神和齐心协力,以不屈不挠的血肉之躯,同武装到牙齿的强大而疯狂的侵略者进行了殊死搏斗,体现了中华民族勇于牺牲、不畏强敌的高尚气节。

然而,战争毕竟是综合国力的较量。随着日军援军源源不断地到达,在上海宽广的战线上全面登陆,战局急转直下,群情激昂的中国军队终于支撑不住了,被迫转入战略防御。9月11日,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亲自兼任第三战区司令长官,直接指挥上海战事,但这也丝毫不能改变战争的进程。

当然,日本人速战速决、三个月灭亡中国的痴心妄想被彻底粉碎了。他们被迫从华北、东北地区调来精锐部队,整个日军陆军主力和精锐被悉数吸引到了上海。整个中日战争的重心和走向发生了重大变化。后来,骄狂而愚蠢的日本军人,溯长江而上,由东向西进入了中国广袤的腹地,进入机械化部队和强大舰炮无法施展的崇山峻岭,一步步走向失败和覆灭的深渊,此为后话。

上海前线炮火连天,尸横遍野。战火中的白云观监狱,还是按部就班地消磨着这一段关系国家民族生死存亡的决定性日子。陈荣光还隔三差五地被提出去讯问,叶独开好像不存在似的,或者被彻底遗忘了,根本就没人理睬他。

万馨出去之后,陈荣光经过短暂的消沉,就发狠开始了勤学苦练。经叶独开悉心指导,他进步神速。

在叶独开看来,特务处这个白云观死囚监狱,真是个奇妙的读书胜地。只要有足够的定力,完全可以不受干扰、不受诱惑,甚至不用做那些必不可少的家务和琐事,一门心思、专心致志地忘我攻读。

对叶独开来说,日语是他必须攻克的一个堡垒,是他跟日本鬼子抗争的重要武器。孙子兵法有句名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密码破译是最有效地了解敌人的手段,是实现“知彼”的最可靠途径。进一步说,在对日本人的破译战中,第一步要实现的“知彼”,就是对日本语言的充分了解和掌握。叶独开能够轻松解开亚德利入门考试的密码,完全得益于他熟知英文,熟读《独立宣言》。归根到底,是得益于他对英语及美国文化的了解。试想,连日文都不熟悉,连日本的风土人情、文化历史都没有深入的了解,破译日本人的密码岂不是天方夜谭?

叶独开生长在东北,父亲是东北军军官,“九·一八”之后才随家迁到北平。东北地区被日本侵略和渗透较早,所以他在中学时期,就有一定的日语基础,加之在回国的船上恶补了近一个月,所以待在监狱的两个月期间,他的日语水平突飞猛进。

到十月下旬,他们这种世外桃源般的苦读日子终于维持不下去了。枪炮声越来越近,战火硝烟随风飘来,时常呛得叶独开和陈荣光喘不过气来。在监狱里也能明显感觉到战局越来越不利,最后的时刻就在眼前。

这天晚上,监狱停电了。显然,日本人已经打到了眼皮子底下。叶独开、陈荣光默默地坐在黑暗中,默默地倾听着近在咫尺的爆豆般的枪声和隆隆的炮声。爆炸的火光间或一闪,映亮了两张焦虑而严峻的脸。

正在这危急时刻,监房们被大力踢开,手电光乱晃。小三子和另一个看守用枪比划着大喊:“出来出来,所有犯人马上到外面小院集中,违者格杀勿论!”

四十多个死囚犯,很快集中在监房外面的小院坝里。

叶独开混在死囚人群里。他机警地观察了一下所处的环境。监房的大门已经关闭,小院的三面都是一丈多高的墙院,墙院上还有一道铁丝电网。看守们全部集中到了小院的门口,他们荷枪实弹,黑洞洞的冲锋枪口,像一只只贪婪而又凶险的眼睛,紧张地监视着死囚们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发出致命的一击。看守们已经全部换成了破烂的难民服装。显然,干完这最后的差事,他们就会混进难民群,逃离这个战火纷飞的是非之地。

叶独开感到有人碰了碰自己的腰眼,扭头一看,是陈荣光。陈荣光扬扬下巴向左边示意了一下。

正合我意!叶独开想。两个人用力挤开惊恐的死囚人群,移到左侧外围老榕树旁。老榕树紧邻围墙,枝繁叶茂。由于停电,电网已经失去了效用。叶独开权衡了一下,凭他的身手,借助榕树和围墙,他有把握在五秒钟之内翻过电网,消失在围墙之外。经两个月的观察和试探,他相信陈荣光也有这个能力。关键时刻,这是他们死里逃生的唯一通道。

小院的大门开启了,王树槐闪身进来。两个月不见,这个精壮的汉子变得骨瘦如柴、满脸疲惫。他看一眼黑压压的死囚人群,挥舞着手枪,用沙哑的声音吼道:“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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