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报英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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谍报英豪-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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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和他的机构撤离了南京,在那里也应该有留守人员。只要找到温学长的人,他就可以投身抗日大业,一展身手和抱负。

然而战局发展急转直下,眼看南京失守,日本人血腥屠城,南京成了一座空城、死城,去南京显然已经没有意义。那么下一个目标就是武汉,或者重庆。兵荒马乱,温先生所在的又是一个保密机构,到哪里去找?

叶独开不敢过分拋头露面,只能天天躲在小旅店里。自己满腔热血地回国报效国家,没想到回来近半年了,眼看日本人为非作歹,丧尽天良,自己空有一身本领,却始终报国无门。现在陷身上海,北平的父母杳无音讯,生死不明,特务处又穷追不放。叶独开不敢轻举妄动,但他手里有一台世界上最先进的收讯机,他学会了高超的破译术,他在监狱里向陈荣光学习日语,日语水平已大为提高。

叶独开决定马上开始投入战斗,他要在上海法租界的小旅店里,孤独地跟日本人抗争。

他先在自己的房间里架设了一个通讯天线,但由于天线过于简陋,叶独开无法收听异地的无线电信号。上海本地中日双方军队纷纷开拔,天空突然变得冷清下来。而民用通讯有固定波段,根本没有侦听价值。叶独开把目标锁定在上海本地那些鬼鬼祟祟、偷偷摸摸、藏头露尾的秘密电台上。他知道这些才是他要揪住不放的目标。

第一天,叶独开只是上线随便浏览。他像一个刚到陌生地方的外乡人,大街小巷随意溜达,很快就熟悉了地形。从发报设备、电报类型上大体分类,他发现上海的地下电台可分成两大类:一类设备较差,发出来的声音干涩沙哑,但发报机功率很大,显然要向遥远的地方传送信息,这一类的电报全是阿拉伯数字密报;另一类设备较好,声音清亮、手法高超,显然经过严格的训练,但发报机功率更小一些,适宜在较小的空间范围内通讯,这一类电报全是英文字母密报。

叶独开刚回国在上海那几天,接触了大量的中、日军队密报,他了解了双方的密报习惯。中国军队惯用数字密报,而日本军队更喜欢使用英文代码。由此判断,第一类电报应该属于中国地下机构,简单地应用排除法,第二类就属于日本人了。

然而,这只是最初步的判断,必须要通过进一步研判来加以证实。在没有测向设备之前,这往往是很困难的一项工作。但叶独开完成这重要的一步简直没费吹灰之力,因为他听到了熟人的声音。是万馨!没错,就是她!轻盈流利,有时急促如连珠炮般倾泻而来,叫人“耳”不暇接。常言说文如其人、字如其人,对报务员来说,报如其人。急智快嘴、伶牙俐齿,这不是万馨还会是谁?早在白云观看守所,万馨跟陈荣光通过水管手谈,叶独开就把她的指法记得一清二楚。他甚至通过指法,大体猜出了万馨的性格和相貌,所以后来逃出监狱在杂货店的黑屋子里,叶独开能够一眼就认出万馨。

29。电台台情分析

当然要研读一番万馨的密电和电台了。

叶独开经过亚德利精心辅导,系统研究过军用无线电通讯的基本特点。军事无线电通讯,有三个最基本的要素:呼、时、波,即呼号、时间、波长。打个简单的比方,要约一个人见面交谈,首先你得确定跟你见面的对象,其次你得确定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三者缺一不可。无线电通讯领域,每一部电台都有一个代码,也就是这部电台的名称,行话就叫呼号。时间当然指双方上线通联的时间,这一点不明确的话,你在我不在、锣齐鼓不齐,自然没法通联了。波长又称频率,相当于见面的地点。所以作为三要素的呼、时、波,即生活中的人物、时间、地点,缺一不可,少了任何一个要素,无线电通联都不可能顺利完成。

除了三要素之外,军事无线电通讯,还有三个最基本的原则:准确、及时、保密。这三个原则又是不可分割、不可偏废的。基于无线电军事通讯的三原则,军事通讯又按各自的需求和序列组成通讯网。这些通讯组网的形式五花八门,归纳起来不外乎三种:广播式、盲发式、网络式。

广播式,即由一个主台向所有的收听者发报。收听者不给任何回复,也就是收发双方没有任何交流,收听对象和数量也是不确定的。这种通讯体制一般民用比较多,如民用气象信息发送。军队也在特别的情况下使用,如上海前线中国军队西撤的命令,由于各部联络中断,命令无法通过相应通讯网络传达,不得已采用广播式发送。

盲发式,一方向另一方发报,双方不作通联,发报方闭着眼睛只顾埋头往外发,收方自会接收,故称盲发。从表面上看来,这种网络似乎只有一部电台在那里自弹自唱。采用这种形式,收报方一定身份特殊,必须尽可能隐匿自己的方位。如上级在安全区域对地下电台发指示,基地对潜艇发报等。

网络式,这是最常见的形式,由若干部电台组成一个通讯网。其又分为两种,一种为主从式,即一个主台多个从台,主台分别跟从台联络,上级军事机关跟下级军事机关的无线网络通常是这种组网形式。万馨这组电台属于主从式网络的极端形式,只有一主一从,即点对点、一对一组网。

军事通讯有严格的纪律,严禁同一个通讯网络中从台之间横联,更不用说像上海前线多嘴的国军电台那样跨网络横联了。如果无线电侦收中发现了敌方出现横联,即使没破译出敌人的密码,有一点也可以肯定:对手的通讯系统甚至指挥系统一定出了大问题,主台紧随司令部,它不能跟下面各部的从台联络,或者说他跟下面失去了联络,上级失去了对部队的控制和指挥,一定大势不好了。

第二种网络式组网为环形式,即所有电台为同一级别,互相横联,嚷成一锅粥。业余无线电爱好者组网一般是这种形式。

跟组网形式相结合,无线通讯的联络体制有两种:

一、常候制。报务员二十四小时开机等候,随时准备收发无线电报。网络式组网多采用常候制。

二、联时制。收发双方约定固定的时间上网联络。一般一天约定联络二到四次。到约定时间双方上线,互通信息。这种联络体制往往跟广播式和盲发式组网相结合。比如总部要对地下电台发布指示,他会在约定的时间反复盲发同一份电报。地下台只接收电报,不跟总台发生通联,以尽可能隐蔽身份和处所。

掌握了这些基本知识,对万馨的电台就可以展开台情分析了。‘w…r…w…h…u。c…o…m‘

台情分析是密码破译的第一步。所谓台情分析,就是从目标无线电台的种种蛛丝马迹,探询分析出电台的性质、级别、所属等秘密,进而顺藤摸瓜地破解密电。

对于一个受过严格训练的黑室高手来说,打开收讯机听到一个可疑信号,他首先会动手,轻轻调整收讯机的天线方位,大体确定这个电台所处的方向和位置;第二步,对可疑电台的信号质量、信号强度进行分析,判断对方所使用的通讯设备、电台功率大小、通讯距离远近等要素,这些都是下一步分析判断的关键因素;第三步,通过收听密报种类,大致判断对方的加密方法和体制,有时还可以基本确定对方的国籍,甚至是所属国家的某个机构。因为任何一个国家和组织,在密码使用和编制上都有自己无法摆脱的习性。

万馨的电台,从音量、音质方面分析,电台功率强大,证明是远程通讯。每天定时在早晨八点、下午五点和晚上十一点发报,证明是联时通讯。发正式报文前,双方互相通联对话,同一频率未听到其他电台与他们通联,证明是点对点组网。对方只收万馨的电报,而无电报发来,证明双方还有一套通讯频率,很有可能采用盲发体制。由于叶独开对万馨这部电台所属机构及通联内容预先了解,可以推论,万馨这部电台,很可能是特务处上海站跟武汉或重庆国统区总部联络的地下电台。也就是说,万馨是特务处上海站的总报务员。

当然,这些分析都是未经证实的推论。好在全面掌握了这对电台的联时时间,叶独开监听起来也就方便多了,他只需在每天早晨八点、下午五点和晚上十一点,把自己的收讯电台调到他们的频率上,抄录下他们的通联过程和电报报文,从容地加以分析和研究。当然,如果运气好,一下子抓住了电报里的漏洞,呵呵,万馨的密码就有可能迎刃而解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要把主要的精力,用在对付另一类地下电台上——那是日本人的秘密电台。

30。日本人的秘密电台

叶独开苦苦搜索,先后抓住了三个日本人的秘密电台网络,其中有两个网络没有什么实质性的通讯内容,每天只是例行性地试联通二到三次,目的是测试和保持通联正常。这两部电台的所属机构一定有另外的通讯渠道,无线电通讯仅是一个补充和后备,只有另外的联络渠道中断或出现危险的时候,才启用备用通道。这种电台,暂时没有多大的研究价值。

另一对通讯电台就不一样了,联络很活跃,几乎每天都有电报往来,明显属于双方的主通讯渠道。叶独开第一次听到这对电台的时候,禁不住在心里赞叹了一句:好俊的手法!毫无疑问,收发双方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无线电报务高手。只凭这一点,他就可以断定,这是日本人一个重量级的地下电台。他决定把侦收重点放在这个网络上。

这是一部点对点的通讯网络,主台地址固定,在上海北面,也就是虹口一带,叶独开知道,那是日本人在上海的老巢。主台至少有四个报务员值班,二十四小时守候;从信号方向和强度判断,从台地址东南西北飘忽不定,有时在虹口方向,更多的时候就在租界内,甚至感觉到它就在身边,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四方奔波、极其活跃的日本谍报人员。想一想吧,日本人为这家伙专门组成一个地下电台网,配备四名报务员全天候常候,这名谍报人员的身份和地位肯定不同凡响。

这种对点对点网络跟其他两个日本人的网络还有一个不同之处:它实行日变。所谓日变,就是无线电台在一天之内,改变呼号和频率。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保密的需要,另一方面也是无线电短波通讯的特点决定的。短波无线电信号,主要通过大气层中的电离层反射回地面,实现信号传递。这个特点决定了短波通讯传导性好,不易受到山岳、建筑物的阻挡。但电离层有个特点,白天在日光照射下比较稀薄,反射性较差,有些短波波段甚至无法通讯,大量的电台挤到有限的频道范围内,相互干扰,严重影响通讯质量。夜间电离层变厚,通讯质量好转,整个短波波段都可畅通无阻,有的电台出于保密和有利通讯两方面考虑,实行频率日变。

对于黑室工作来说,电台的日变大大增加了侦收的难度,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它会变到什么频率上去,也不知道它使用什么新的呼号。不过这难不倒叶独开,经过长期的训练,他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本领,对电台报务员的发报手法特征过耳不忘。他能听得出万馨,也能听得出这组电台主台四个报务员及从台那个飘忽不定的狡猾的家伙。不管他们躲到什么地方,只要一发声,就会被叶独开抓住。他甚至推算出了主台四个报务员的值班表。有时候,某一时刻某个报务员没按叶独开的值班表上的时间出现,叶独开会默默地说:又临时换班!

接下来的十天里,叶独开一共抄录了十二份往来电报。对每一份电报,他都结合台情分析,作了艰苦而细致的研究,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一无所获是黑室工作的永恒的常态,如果破译日本人的电报,尤其是日本人情报系统的电报如此容易,这黑室工作也就不需要非凡毅力、坚忍不拔这些优秀品格了。叶独开把抄录的电报一一存档,继续集中精力对付这对电台,耐心收集素材,寻找对手的破绽,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那虚无飘渺的终极目标。

亚德利说过:日本人是天生缺少数学天赋的民族,他们永远编制不出第一流的密码。

亚德利说过:从事谍报工作必须遵循一个基本准则:译电员和报务员必须双人,决不允许同一个人身兼二职。甚至不允许在同一个地方译报和发报。

不管白天夜晚、吃饭睡觉,叶独开的大脑一刻也没停止对对手的琢磨。根据亚德利讲授的第一条定义,对小日本的密码,在战略上尽可以大胆藐视,充分树立破解的信心。根据亚德利的第二条定义,那个飘忽的谍报员孤身独斗,他不可能随身再带一个译电员。谍报工作危机四伏的特征,决定了他也不可能随身带一本密码本。也就是说,他不需要密本,凭大脑记忆就能编制和译解密报。毫无疑问,他们使用的是密表加密体制。

有了这初步的收获,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复制出日本特务的密表,这是一项非常艰苦而又细致的工作。但完成这一步工作,仅仅是破译这套密码的起步,更困难的事情还在后面,那就是找到他的密钥。如果把整套密码比喻成一个保险柜的话,到编制出密表这一步,仅仅是复制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保险柜,并且对这个保险柜的设计、结构、性能等特点了然于胸。而密钥,才是最终打开保险柜的钥匙。没有这把钥匙,就连保险柜的设计和制作者,也同样无能为力。

叶独开的研究陷入了困境。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密切跟踪这组电台,积累电报素材。同时,他也寄希望于他们在通联过程中露出破绽,这就是黑室情报人员梦寐以求的矛盾漏洞报。

矛盾漏洞报的类型很多,它完全建立在收发双方出现失误的基础上。有一种最常见的矛盾漏洞报:发报方在编制密报的时候出了个小小的差错,收报方无法译解这份电报的全文或部分,他必然要求对方重译重发。如果这两份电报都被黑室截获,那简直是如获至宝。两份密报的差异点,就是黑室人员重点攻击的破绽。攻破一点,全盘皆通,只要获取了密钥中的只言片语,整个密钥的破解,只是时间问题。

当然,矛盾漏洞报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叶独开根本不相信会有那样的好运,因为面对的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谍报高手,他们犯这种低级错误的几率几乎为零。

发现这组电台以来,叶独开还有一点始终弄不明白:这个日本间谍为什么偏偏选择了无线电通讯方式?他的选择余地很大,他完全可以像另外两组电台一样,只以无线电作为后备,通过通讯员、电话、电报、报纸广告,甚至亲自送上门去。在上海,这些选择无疑都优于无线电通讯。

这真是一个难解之谜,如果破解了这个谜,对破解日特密码或许有所帮助,叶独开想。

31。女谍凶险

锁定攻击目标之后,叶独开的日程变得简单起来。他每天只需在固定的时间,把收讯机调到万馨的电台,抄录下他们的电报。其余时间则把电台锁定日特秘密电台,全天候监听。收集的素材越来越丰富,但是破译毫无进展。他的工作变得更加枯燥、乏味而繁琐。他要找到那把破解密码的钥匙。他感到自己仿佛站在一片一望无际的沙滩上,而他所需要寻找的密钥,就是这沙滩上唯一的某一粒沙子。如果漫无目的地寻找,仅凭一个人的力量,几乎是不可能成功的。

是的,那是不可能成功的!

必须走捷径!

然而,捷径在哪里?叶独开觉得自己不但没走近捷径,反而钻进了对手设置的死胡同里,眼前一片混沌,没有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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