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今逸冲出来时,单简明已经进电梯了,手掌贴在按钮盘上,一只手指疯狂地按动向下走的按钮。
也就是在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游今逸左手一挡猛地闪了进去。
“单简明,停下。”追上去抓住单简明的手腕,游今逸有些不悦,但忍下了,缓和口气,“怎么了?”
单简明挣扎着,满脸戚容:“放手放手。”
游今逸把他一把拉过来:“究竟什么事?”
扑进游先生怀里以后,单简明冷静了一些,求救地抬起泪眼望游先生,艰涩地说道:“刚才有个人打电话来,他对我说我哥快要死了。”
游今逸左手环住他颤抖的身体,并向下伸进他口袋拿手机,划出号码一看,不是本地的。拨过去时已经关机了。
单简明没见游先生说话,又开始挣扎:“我要去,去看看。”
游今逸连忙把他抱紧:“你先冷静下来,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说完把单简明往墙上拖,这人现在理智全无,力气太大,游先生觉得那多半是诈骗电话。
很快电梯就到了一楼,门一开外面站着个送披萨饼的,见一个非常高大的男人手上使劲把另一个矮他半头的男人压在墙上,相互紧贴着姿势既暴力又暧昧,一时惊得手上的东西全掉在了地上。
“你你你们……”
游今逸皱了皱眉,当着那送餐员的面把门关了。
“你给我进来。”万分艰难,但好歹把单简明赶进了屋里。
……
放下电话,单简明已经冷静下来了,游先生打电话时是开扩音的,所以他都听见了。只是一般的诈骗电话,诈骗人一开始是沉默的,单简明怯怯地问了句:“是哥吗?”
那人顺势就用了那个身份,只说是他哥的朋友,他哥刚才发生了一起严重的车祸,撞断的肋骨刺破肺脏,急需十万的手术费,让他赶紧去某某银行打钱,说得千真万确,不由得单简明不信。
单简明根本没有十万的存款,当时心都凉了。
给他倒了杯水,游今逸坐在他身边,环住他的肩膀轻拍:“好了,没事了,别哭了。”
单简明愣了愣,抬手擦了擦脸:“我怎么哭了。”
说完,游今逸没料到单简明会突然歇斯底里起来,心脏一紧。
“为什么我哥要走,为什么要把我哥逼走,我哥骗我,都骗我。”看着边哭边嘶吼的单简明,游今逸有些无措,展臂把他抱进怀里:“没事了,没事了。”边哄边亲他的头发。
这是外国人安慰人的方式,游今逸没察觉有什么不妥,单简明又情绪不稳,只抬起头看着游先生的脸哭得鼻涕都下来了。
再秀气的脸,这时看来多少有些只能斜视,游今逸在单简明的鼻涕泡泡被他自己吹破前,忍不住挪出去一个屁股。
单简明眼珠子跟着游先生走,嘴唇上一凉,鼻涕泡泡破了。哭得通红的脸瞬间黑如锅底,匆匆站起来:“不好意思,我去洗把脸。”
游今逸抚了抚额头,这人洁癖还带嫌弃自己的?
单简明进了最近的卫生间,看着满脸鼻涕眼泪的自己,头往外伸,意味不明地盯着游先生。
游今逸觉得背后有些凉,一回头,那祖宗糊着一脸鼻涕把着门框,像要把自己吃了似的瞪着自己。
单简明见游先生一个哆嗦,满意地又把头缩了回去。
摇摇头,游先生跑进卧室仔细拨着自己的头发看了看,舒了口气,竟然没愁出白头发。
从卫生间清理完出来的单简明在沙发上呆呆地坐了半个多小时之后,突然站起来对游先生说:“我出去走走。”
说完斜挎着自己的手拎包走了,游先生看着紧闭的大门,有些烦躁,但没起身追出去。
走前这家伙的脸色不太好,放他自己想想也好。
单简明出了游先生家,慢慢走在大路上,天空有些阴沉。漫不经心的,洒在皮肤上的雨滴也感受不到,直到一颗挺大的雨滴坠到他的睫毛上,他才抬头朝天看了看。
停下脚步犹豫着,是走回游先生家里,还是继续往前走好。
有些尴尬茫然,单简明啃了啃嘴唇,又把脚缩了回来,继续向前走。
还好只是小雨,路上有伞的不是也没有撑起来吗?单简明自我安慰着,把手往袖子里藏了藏。
在这条路绕到回家的路上走了十个站牌,将近十公里的路程,三个多小时,路上手机响了好几次,单简明都没有接。
在杏花楼买了份水晶虾饺,路上带着吃了。对于单简明来说一份三只有点小贵,但他每周总有几次会馋不住去买一份。
想了很多事情,不知道是怎样的心情,突然就不想和游先生呆在一起了,自嘲地想自己这样究竟算个什么。
等公车时,雨已经下得很大了,站在单简明边上的是一个五十多的中年人,穿得很朴实,手里牵着的拉杆箱上,架着包装好的一个很大的旧棉被,时不时会被挤过来的人弄到地上去。
边上一个大妈,见一辆空出租飞驰而过,朝那男人怒叫:“你这人怎么搞的,有空车你怎么不拦着啊?这么多东西。”
那男人朝她尴尬地笑了笑,移开了视线并没有做声。单简明觉得他大概是舍不得打车的钱,才背着这么多行李等公车的吧,那女人……,一个陌生人,只会徒惹人尴尬。
惆怅地想了想,单简明又有些黯然,朝那男人含蓄地笑了笑,问道:“眼看天冷了,是给家里孩子送去的吗?”
那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见是一个眉目秀气的青年人,脸上露出一种松了口气的表情:“孩子说学校里被子太薄。趁着来看她,带了床新弹的棉花被。”
单简明正要回答,等的车来了,点了点头遂被推挤着上了车。虽然顺利地上了车,但单简明的心里更加沉重了。
头发沾了水很潮湿,单简明站在离司机位较近的位置,停了两站,前头依照惯例挤满了人。
许是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每个人的脸上都摆着木然的表情,疲劳之下又到处都是陌生人,谁都没有开口的欲望,狭窄但粘稠的空气里透着一股诡异的宁静。
甩葱歌响起时,单简明的脸唰就红了,慌里慌张地把手机从上衣口袋拿出来,见来电显示是小张,舒了口气:“喂?”
张冰问:“你在哪呢?怎么不接电话?”
“在公车上,刚才心态不好,就没有接电话了,抱歉。”
张冰理解地笑了笑:“我还在想是你的手机被偷了,还是你的人被偷了。”,“话说,你那边怎么这么安静?”
单简明愣了愣,小声说:“我这边气氛有点沉重,先不跟你说了,整个车厢就我在说话挺不好意思的。”
说完等张冰答应了一声就挂了,不一会儿手机震动了一下,单简明拿起来一看,是一条短信,很长一串,单简明也没仔细看。
“乘客们,清泰小苑到了,到清泰小苑的乘客请下车。”
单简明闻听还愣了愣,走下车后,看完短信,把电话打过去。
“回去了吧?游大哥都找你半天了,你说你们俩怎么闹的,这么长时间了,号码都没留过。”
单简明嗯嗯啊啊胡乱答应着:“我忘记了。”
“忘记了,那行啊,赶紧回去,把人游大哥给急得啊。什么?你回自个儿家了?”
单简明抽了抽鼻子,有点受凉,清鼻涕可劲往下淌:“嗯。”
“行行行,你等着,我给你带钥匙?”张冰试探地问,背景里夹杂着蓝月的询问:“这么晚了,要出去?下雨呢,别忘带伞。对了记得给咱双眼皮儿带包吃的回来。”
单简明意味不明地小声“哼”了声,张冰当没听见:“那你蹲门口等我。”
挂了电话往自己家走,都几天没回来了,还是自己家舒服啊,单简明蹲门口,一会儿拿完好的指甲划拉划拉门板,一会儿拿脑袋“嘭嘭嘭”砸两下。
张冰来时,单简明都快冻成冰棍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愁人啦?衣服湿了不早说,不然我也不去买这劳什子的狗粮了。”张冰边给单简明擦头发,边数落他。
单简明捧着杯自来水烧的白开水暖手:“你他妈轻点,头发掉了。”视线落在浴巾上横着的几根断发上。
张冰狠劲一呼噜:“别嫌了,赶紧喝了把药吃了。”毛巾丢一边,把单简明手里的水杯往上推。
单简明不情不愿地喝了一口:“我就不爱喝自来水。”
张冰一拍他脑袋:“你行了,你家里没矿泉水,凑合着喝吧,等会儿我下去给你带。”摸着有点不对头,又问,“你脑门子有些热,别是发烧了吧?”
单简明把他的手拍开:“别摸了,眼睛都花了。”
张冰把他腮帮子扯起来:“挺嫩。”
单简明躺进不大的沙发里,抱着大抱熊吸鼻涕:“小张,冰哥,我如果告诉你我昨晚做了春#梦,你会说什么。”
张冰被水呛得猛咳嗽,防潮地毯一块块的水斑:“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单简明斜着眼睛扫了他一眼,小声哼唧。
张冰有些尴尬,把单简明从头顶扫描到脚趾,点了点头:“好歹开窍了。”,“不是我说,你还不确定,我都帮你确定了。你一遭女人追,就跟见了上古神兽似的,又敬又怕,那是恨不得把她们全供成泥像。”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星期五,所以……Yippee!
☆、第二十一章 借我抱抱
单简明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见张冰一脸猥琐得摸自己下面,一脚踢过去:“剁手了,我对你可没一点兴致。”
张冰把手收回去,一脸暧昧地问:“那是游大哥?”
单简明,愣了愣,摇摇头:“不是。”
张冰颇为惊异地问:“那样的还看不上,看不上你还跟他干上了?”
单简明有些不自在:“不,不是梦见他。就一白天见着的孩子,十六七岁的,可,可爱死了。”
张冰这回直接坐地上去了:“什么?未成年,不是吧。”
单简明哼唧着拖着浴巾往卧室走:“冰哥,来给铺个床。”
张冰任命地往里走,给他铺完床了,一拍脑袋想起来了:“不是,你不回游先生那了?”
单简明把浴巾揭开,翘着屁股往床里滚:“我冷静冷静。”
张冰见怪不怪地给他捏好被子:“我下去给你买水,想吃东西吗?”
单简明蒙着被子摇头:“不吃。”
张冰摇摇头,拿了钥匙下去买水了。
从便利店出来,拎着几瓶水回来时,张冰在楼梯拐角就见一个中年女人在单简明门口一动不动的,被发现后又跌跌撞撞地往天台走,张冰恶寒地抖了抖,开了门就往里冲。
“小三,小三,你,你那邻居太肆肃耍缯庑⌒母胃诺谩!
单简明烦躁地踢被子:“不要吵,难受。”
张冰一听,不对劲,探了探他额头:“靠,烧起来了都。”
单简明嗯嗯啊啊地:“不,不,我不用。要喝水。”
张冰洗了个杯子给他倒了一大杯水:“慢点喝。”
单简明边“咕咚咕咚”一大口一大口往里灌,一双眼睛上挑饱含深意地盯着张冰看。
喝完深吸了口气,单简明抓着张冰的袖子:“渴死我了。不行,冰哥你今晚陪我睡吧,好冷。”
张冰把手往里一摸:“你僵尸呢,这进去半小时了吧,还没躺出人气儿呢?”
单简明抽了抽鼻子,把被子团巴团巴全卷自己身上:“去洗个澡,陪我睡吧,今天温度零下了。”一手指向浴室。
张冰无奈地挠了挠头:“那我得跟月月请个假。”单简明闭着眼睛哼哼。
这人吧,张冰给他屁股来了一脚,拨了电话:“月月,小三感冒了,留我给他暖被窝呢,你准不?”
蓝月正看娱乐节目呢,主持人在做介绍吧,有些听不清。拿起遥控器降低了音量:“再说一次。”
张冰抖了抖:“不,不行呢吗?”
那头蓝月听见主持人说了什么,哈哈哈笑起来:“你刚才说什么?我这儿看电视呢,没听清。”
交代清楚后,蓝月勒令张冰第二天要给她带杏花楼出品的丰盛早餐,并提醒他注意“锁好后门”才作罢。
张冰这是第一次留宿单简明家,也没个准备,就问:“给哥条新裤衩啊。”
单简明翻了个身:“穿什么呀。”
张冰抓了抓屁股,羞涩道:“防患于未然吗。”
“浴室储物柜里有一条没拆的。”
“好勒。”
脱衣服的时候,张冰看着天花板上的一个小洞口有些疑惑。脖子左转右转往上看,最后不死心踩上洗手台吊着脖子看。突然里面光影一闪,张冰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不动声色地把衣服穿回去,镇定地拉开门,然后……
“三儿,救命啊,你浴室里有摄像头。”屁滚尿流地跑了出去。
单简明缩在被子里有些昏沉,没有搭理他。
张冰哆哆嗦嗦地一推他:“小三,醒醒,事情大条了,真的。”
单简明难耐地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还是没动。张冰把他的头挖出来,贴了贴他的额头,这么烫。
“起来,上医院,靠,我真是的,怎么由着你闹。”是从一点开始下雨的,现在已经六点半了,他淋了多久的雨?
张冰快手快脚地把他的衣服拣出来,给他兜上半托半抱着往外拉,哪知才一开门,那个奇怪的邻居竟然站在单简明门口。
“需要帮忙吗?”声音老得跟风箱似的。
张冰站在门里,那中年女人站在门外,表情怪异,语气怪异,眼睛死死地盯着单简明,说不出的危险。张冰“啪”把门带上,那女人开始疯狂地敲门。
手里托着昏昏沉沉已经烧坏了的单简明,张冰脑子里各种联想,扫了一眼敞着的卫生间门,一个哆嗦,掏出手机:“月月,救命啊,报警报警。”
蓝月刚爬上床,手机响了接得很随意,听到张冰惊恐的声音,吓坏了,忙问怎么了,并熟练地用空姐的方式安抚了张冰。
张冰镇定了很多,抽了抽鼻子:“月月,老婆你真好。”撒着娇让蓝月给他大舅李青松打电话。蓝月好气好笑地对着电话吼:“别装可爱了,好好看着那一男人,娇气。”
随后张冰给游今逸打了个电话:“游先生,小三病了,我,我们外面有个疯女人,她她不太对劲……”
游今逸正和晋净坐着吃饭,闻言搁下筷子,问道:“他怎么了?”
听见游先生紧张的口气,晋净有些好奇地抬起头来:“怎么了吗?”
游今逸拍了拍晋净的脑袋:“乖,在家里呆着,我出去有事。对了,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看电视吧。”
晋净乖巧地点头。
等出了门,游今逸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单简明的住址,回拨电话的前一秒收到张冰发来的短信,正是单简明的地址。
“给我派辆车。”
很快地,游今逸和张冰的大舅同时赶到了单简明的家里,那个时候单简明的家里已经被水淹了。
张冰抱着单简明坐在沙发里,看着卫生间哗哗流出来的热水。
这水是在那女人的敲门声消失后突然倾泻下来的,像下大暴雨似的。
张冰还在纳闷这雨怎么下的这么邪性,一泡到脚上,是温热的,这他妈是单简明太阳能里用剩下的水,怎么从上头的天花板里泚出来了?
检查后,把下水口打开张冰就退出去了,为以防万一张冰又把梦话连连的单简明抱到了沙发上,其实那水也就淋在卫生间。
站在单简明的门外,游今逸对着制服的国字脸男人点了一下头,敲门:“开门。”
张冰踩着拖鞋来开了门,看见游今逸,指了指单简明:“烧糊涂了,老喊哥啊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