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这个想法,白石刚一走过拐角,就看见靠着墙坐着的忍足谦也,他低耷着头,脸上带着不符合他性格的低沉的情绪。
“忍足。”白石走近,看见忍足谦也那副情绪低落的样子,他不禁有些楞然,“你在这里做什么?”
忍足谦也更加低下了头,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的捏紧了,他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嘴唇,良久,他清亮的声音中带着低靡的味道响起。
“对不起……白石。”
白石皱起了眉,“你在说什么啊,忍足。”
闻言,忍足谦也更加的自责,他狠狠的一拳打在地上,眼睛只是看着地上不愿与白石对视,“如果不是我!白石你就不会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
“都是因为我没用!结果在单打三就输了!”
“……”
眉毛柔和的耷下来,白石无奈的微笑着叹了口气,“你在说什么啊。”他走上前,站在忍足的前方,他充满笑意的声音中满是自信,“这一次输了,下一次赢回来不就好了。”
“自责有什么用啊,输了之后我们就应该马上振作起来。”白石故作严厉的说:“别开玩笑了,现在我们哪里有时间去自责,得赶紧为明年的大赛做准备了!”
“……白石……”忍足谦也有些错愕的抬起头看着他。
“立海大的确是个不错的对手,明年我们一定要超过他们,拿下全国大赛的优胜!”白石一挑眉,嘴角勾起,表情里是说不出的自信飞扬。
忍足谦也傻傻的仰着头看着白石,听着他的豪言壮语,他心中颇为动容的同时,却又有些疑惑,“白石……你不怪我吗?”
问题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这个家伙怎么那么能钻牛角尖呢?
白石无奈的垂下肩,他抓了抓头发,“我为什么要怪你啊。”〖TXT小说下载:。。〗
“因为我没让你出场啊。”
“这也不是你的错啊,你已经尽力了……难道你是故意输的?”
“当然不是!”
“那不就得了。”白石叹了口气摊手,看见对方似乎还是没想通的样子,白石也无力了,“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错了的话,那就好好努力吧。”
“回去后把你的训练量提高,作为惩罚,怎么样?”
“……”
“好!”
“既然这样,那么快点起来吧,等会车子要来了。”
☆、信赖
空寂的医院走廊上漫布着消毒水的刺鼻味道,简洁的布局和白色的墙壁给人带来一股凉飕飕的感觉,即使是在夏季,清然却感觉到了几丝秋天的凉意。
有些耐不住这种感觉,清然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绿树,她才感觉到有几丝生机。
“小姐。”帮忙将人送到医院的司机走到清然身边,恭敬的鞠了一躬之后他站直身,“秋也小姐现在状况已经缓和过来了。”
“醒过来了吗?”
“还没有,不过说是没什么问题了,大概过几个小时就会清醒了。”
清然叹了口气,“父亲呢?”
“已经通知了松本先生,他现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清然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这短短的一天里发生的事情就让她焦头烂额,看着窗外已经有些泛黄的天色,她温和的朝那司机微笑了一下,“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司机有些犹豫的看着眼前少女一脸疲惫的样子,“这……”
“没关系的,我等会会坐父亲的车回去,另外你也顺便替我和外婆说一声,这两天我就不回去京都了,等这边事情结束了,我再回去。”
“是。”这一次他没有多说什么,鞠了一躬之后他低垂着眼,“那请小姐照顾好自己,我先走了。”
“嗯。”
当司机离开之后,清然便也杵在窗前,眼睛明明是看着天空中的橙色彩霞妖娆,但是思绪却渐渐的远离了眼前看见的一切。
【“她根本就不是亲人!不是母亲!她所在乎的只有那个家族!你说五十岚是家?我跟你讲,五十岚就是毁掉我们整个家庭的恶魔!她剥夺我的自由,后来又夺走了我的骨肉!她因为自己的私心,把我的人生毁的彻彻底底!”】
【当初迫于五十岚家的势力,是我与五十岚夫人做的协议,将你到14岁之前的抚养权让给她。”说着,松本诚然嘴边的笑逐渐变得苦涩,“当初,秋也一直都不知情,是到了后来,他们派人来将你接走时,她才知道的。】
【“树堂,所以不用担心,即使现在过得很艰难,我也不会离开你的,即使……即使……有一天,哪怕你先离我而去,我也会代替你守住你的梦……我在说什么呢,你怎么会离我而去……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啊,秋也已经有了个女儿,叫清然……当时秋也出生的时候,你依了我,取名为秋也,如今清然出生了,我便记着你当初的话,清寂常然,让她叫清然……”】
【“小姐,菊夫人已经太辛苦了,当年秋也小姐的事已经让她心力交瘁,我……老奴只求您,千万不要再像当年的秋也小姐一样,弃菊夫人而去了。”】
她的脑子里就像是被人用棍子在搅来搅去,又像是整个记忆都破碎了,只剩下了一些不完整的碎片。
她一下子想到下午时松本秋也的癫狂,一下子又想到当初在车上时松本诚然与她说的话,转眼间她却又想到了外婆跪坐在相片前温婉甜蜜的描绘着一个美好的家庭的样子,然后又是入江管家伏着身体,弓起的背脊如山丘一般的画面。
他们的话像是交织在了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但凡思及了一处,另外的话就会随之响起。
一边是经历了与自己的骨肉分隔十几年从家族中好不容易挣脱出来的妇人,一边是背负着丈夫的梦想与责任表面绝情实际却渴望一个完满家庭的孤苦老人,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外婆,两个人之间是解不开的恩怨,而两个人都是她至亲的存在。
她……根本就不可能舍弃掉其中的任何一方。
她们之间的恩怨……
清然放在栏杆上的双手紧紧的抓住那已经染上了她的体温的金属,她深吸一口气,将脑子的繁杂都抛开。
没错,她是她,她们是她们,她们之间的恩怨,与她有何关系?她要做的,就是坚守自己的本心。
不是站在外婆的那边,也不是站在母亲的那边,她要站在自己的立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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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比赛结束了,白石他们在傍晚就回到了大阪,从学校解散之后,白石背着网球包,步履有些缓慢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对忍足谦也说的冠冕堂皇,但是他自己其实也对这次的失败耿耿于怀,虽然这一次的成绩已经比去年好的太多,可是……
虽然说是去年的优胜,但是实力的差距实在让人太挫败。
金色和一氏还在对方的手里拿下了4局,可是财前他们却一局都没有拿下。
就这样止步在全国四强,即使还有明年,可是这样的遗憾,不甘,和挫败却是怎样都无法压下去的。
白石也知道,虽然在回来的路上,大家都是欢声笑语,可是每个人都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轻松。
他们太弱了。
这样的认知让白石胸口一阵犯堵,最后,他终于没有按捺住内心翻滚的情绪,脚步一拐,他大步的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这边,清然在等了将近半个小时之后,终于等到了松本诚然。
在接到了电话之后,松本诚然就急冲冲的开这车来医院,只可惜路上遇到了塞车,急得他几乎都想把车丢下自己跑过来了。
当他到医院之后,几乎没有多大困难就找到了清然,毕竟,一个穿着如此显眼的和服的少女实在是有点引人注目。
“清然,你妈妈怎么样了?”三步做两步的走到清然的旁边,松本诚然一向温柔和蔼的脸上带着几分急切和担心,可能是因为心中的焦虑和刚才因为着急是一路跑过来的,所以他的额头上布着一层薄汗。
清然一边感慨着松本诚然对松本秋也的关心,一边回答道,“医生说是之前太疲劳了,又有些低血压,所以情绪过于激动了之后才会突然晕倒,现在正在打葡萄糖恢复体力,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醒过来了。”
听到这句话,松本诚然松了一口气,“没出什么事就好……”可是随即他又有些疑惑的皱起眉,“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情绪激动而晕倒?
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松本诚然有些担心的问,“秋也又和你吵架了吗?”
“……”清然沉默了片刻之后点点头。
虽然现在晕倒的是松本秋也,但是松本诚然知道肯定又是自己的妻子偏激了,所以他将大掌放在清然的头顶上拍了拍,“没事的,秋也就是太爱钻牛角尖,有什么矛盾,我会帮你和她说说的。”
没有躲开松本诚然的手,听着松本诚然此刻不知道真相时的话,清然只是摇了摇头。
“怎么了?”收回手,松本诚然见清然摇头,有些疑惑。
清然抬起头,直视着松本诚然的眼睛,“妈妈这次生气,是因为我说我要继承家族。”
手一下子僵住,松本诚然瞬间愣在了原地。
看着松本诚然眼里掩盖不住的惊讶,清然叹了口气,“爸爸,你看,你不也很难接受吗?”
短暂的几秒之后回过神来,松本诚然压下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保持着镇定,他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无框眼镜。
“为什么突然做了这个决定?”
清然将眼神移向窗外,“之前一直没有来得及和妈妈说……但是,外婆的身体一直不好,上个月还下了病危通知书。”
“……”
“外婆如果再这样劳累下去,说不定哪天就会再也睁不开眼睛了。”清然的视线捕捉到从窗外飞过的一对雀鸟,眼神随着它们的离去而更加的悠远,“外婆必须得要有个人替她分担一下了。”
松本诚然看着清然那双异常坚定的眼眸,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想起当年那个十几岁的女孩子也是用着这个眼神,站在他的面前,跟他说【我要和你在一起,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不会放手的!】。
于是满腔的话都沉默了下来,松本诚然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
听到这个回答,清然一下子诧异的回过头看着松本诚然,她想过他会阻止会生气会劝说,但是她却从来没想到他会就这样轻轻的一句‘我知道了’。
“……爸爸,你……不会阻止吗?”
松本诚然笑开来,“我阻止的话,会有用吗?”
“……”
“你和你妈妈一样,一向不会因为别人的话去改变自己的决定的不是吗?”松本诚然微笑着眼眸,看着清然,“而且,我想,你既然做出了这个决定,你自己也应该思考了很多的,对不对。”
“是……”对于这样的信任,清然有些错愕,但更多的却是感动。
“只是,清然,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松本诚然忽然一下子严肃起来,清然看着他认真的双眼,有些反应不及。
“你做了这个决定,有多少是因为逼不得已?”
“诶?”
“我知道清然你做事沉稳,我也相信这个决定菊夫人肯定没有强逼你,但是……有多少是你自己逼自己了呢?”
看着清然一瞬间变得有些为难和纠结的表情,松本诚然便明白了不少,于是他皱起了眉,“清然,你这样子做,你确定以后自己会好受吗?”
“……”
“我相信你的决定对于全部人都是最好的……可是,清然,你是我们的女儿,虽然很自私,但是我们不在乎别的人,我们只在乎你自己的幸福,懂吗?”
“……”
松本诚然见对方不回答,他明知道对方不会因为这几句话就改变自己的决定,但是说着说着他还是忍不住把话说了出来,只得无奈的耷下肩膀,带着几分挫败,他轻声说道,“不论如何,我们都是你的父母,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会竭尽全力的帮你的。”
清然听着对方的话,满腔的情绪翻滚,最后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谢谢,爸爸。”
☆、宣告
与松本诚然谈话没多久之后,松本诚然便走到了病房内去看松本秋也的状况,正在恍然思考的清然站在窗前,看着夜色愈浓,橙色的天空转变成霞光的最后一抹幽紫,然后逐渐的转化成深蓝。
‘叮铃铃’
深思越发悠远的时候,手机的铃声忽然将她拉回到现实,视线从远方的天空上拉回来,她有些错愕的拿出自己放在随手拎着的小包中的手机。
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她惊讶的同时又带着了几分欣喜和胆怯,心情复杂的接通电话,她笑着唤道,“阿藏?”
但是出乎清然的意料,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少年平常精神慢慢的声音,而是带着喘息声,有些疲惫的声音,“……哈啊……哈……清然……”
清然皱起了眉,“阿藏?你在练球吗?”按道理来说,明天不应该有比赛吗?怎么这个时候还那么拼命的练球?
重重的喘息声打在清然的耳边,白石没有回答清然的问题,而是直接问道,“你在哪?”
“……医院。”
这个词让对方瞬间敏感起来,“什么?清然你受伤了吗?”
见对方急切的样子,清然连忙解释,“不是,妈妈忽然晕倒了,所以送她来医院……我没事的,不用担心……”
“那就好……”白石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但是清然的担心却没有放下,她看着窗外的天色,眉头紧蹙,“阿藏,你怎么了?”
“……”短暂的沉默让清然的心更加悬了起来,正当她要再次追问的时候,白石说话了,清亮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垂败嘶哑的感觉。
“清然,很抱歉,我们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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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弯明月之下,月光倾洒,空寂的球场之上散落了一地的黄绿色小球,穿着四天宝寺队服的少年毫无形象的躺在地上大喘着气,额头上在月光下恍如星光点点的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进他的丁子茶色的发丝之中,不远处,他的网球包被随意的丢在了地上。
当清然找到白石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一幅场景。
因为一路小跑而来,清然此刻的气息也十分不稳,喘着气,她没有马上的走进球场,站在球场的门口,她看着白石此刻的样子,心中是各种的疼惜。
当她听见他们输了的那一刻,她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到底是怎样。
短暂的不可置信的错愕感之后,第一个反应便是她此刻一定要到白石的身边。
无论如何,他此刻需要她的陪伴。
平复了一下她此刻不稳的气息,顾不上自己此刻有些凌乱的头发,她提步缓缓的走进去。
走到躺在地上的白石身边,清然也不管地上脏不脏,便直接坐在了他的手边,“阿藏。”
躺在地上的白石闭着眼睛,听见清然的声音,他依旧没有睁开眼,只是一手挡在自己的眼前。
清然见他这样子,也不再多话,只是伸出手握住白石的手掌。
他的手掌很大,清然只得两手才能握住,手心的掌纹和指腹的茧子都让清然感觉到无比的真实和可靠。
夏天的夜色有些嘈杂,树丛中的虫鸣不绝于耳,风吹过树枝的沙沙声也有些吵闹,偏偏月色清凉,宛若冰霜,带着一种沉睡的寂静,流到树梢之上,悄然泄落,把一切的嘈杂都拢在自己的身下,将那些声音硬生生的压下了几分浮躁。
许久,两人之间都没有任何的话,直到——白石带着几分嘲讽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以为我们会赢的。”
清然的背脊一僵,她垂着头,没有回答。
“4:6,0:6,0:6……”白石继续说着,“我们输的很难看。”
“……”
“我这幅样子是不是很像丧家之犬?”
这下清然终于不再沉默了,她叹了口气,“阿藏你觉得呢?”
“……”
“别人都是你自己心灵的一面镜子……你自己是怎么看自己的,别人就会是怎么看你的。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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