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清宫十三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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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说清宫十三朝-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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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帝见事已泄漏,恐康有为必遭逮捕,忙自草一谕,命孙太监密递康主事。其谕道:     
    谕工部主事康有为,前命其督办官报局,此时闻尚未出京,实堪诧异。朕深念时艰,思得通达时务之人,与商治法,康有为素日讲求,是以召见一次,令其督办官报,诚以报馆为开民智之本,职任不为不重,现筹有的款,着康有为迅速前往上海,毋再迁延观望。钦此。     
    康主事瞧罢,见确是皇帝手笔,且谕中有召见一次的话,亦系掩饰耳目,暗伏机关。明人不用细说,便谢了孙太监,送别出门,自己匆匆随出,不暇通报同志,连阿弟广仁也不及详告。行至车站,天已微明,当即乘火车出京,一抵塘沽,忙搭轮直往上海。及荣禄到京,康有为已乘轮南下。荣禄忙电饬上海道,速即查拿。     
    这时候,囚禁光绪帝的瀛台旧照光绪帝已被撤政柄,幽禁瀛台。原来八月初六日清晨,光绪帝登太和殿,方阅礼部奏折,预备秋祭典礼,忽由宫监传出懿旨,宣召帝王西苑。帝出殿,宫监们已在殿门外伫候,引帝入西苑,由李莲英带领阉党簇拥帝登舟,直达瀛台。瀛台系西苑湖中一个小岛,环岛皆水。光绪帝到了此间,料知没有好结果,不禁泪下。李莲英厉色道:〃太后即来,皇后亦至,难道万岁爷还怕寂静吗?〃言毕自去,留内监守卫。约一时许,太后已到,皇后、珍妃等亦在后相随。光绪帝忙即跪接,太后怒目视帝,戟指叱道:〃你入宫时,年只五岁,立你为帝,抚养成人,今已将二十年,不是我一力保护,你哪得有今日?你要变法维新,我也不来阻你,你为什么听人咬弄,忘我大德,还要设计害我?你试细想一想,应该不应该?〃光绪帝跪伏地上,珍妃旧照战栗不能出声。太后又叹道:〃我想你的薄命,有何福气做皇帝?现在亲贵重臣,统请我训政,没有一人向你。就使汉大臣中,有几个助你为恶,你还道是好人,其实统是奸臣,我自然有法处治。〃说至此,恨恨不已,似乎有即行废立的形状。恼了一个珍妃,突出皇后前面向太后跪下,吁请太后宽恕帝罪,勿加斥责。太后怒道:〃像你这种狐媚子,也配着与我讲话吗?〃珍妃愤极,不觉大胆道:〃皇帝系一国共主,圣母亦不能任意废黜。〃这句话尚未说完,面上已扑的一声,受着一个嘴巴。粉靥陡起桃花,不禁垂首。但听太后厉声道:〃快与我将这狐媚子牵了出去,圈禁宫内。〃当由内监请珍妃起来,带领回官,引到一个密室,把她幽闭。长门寂寂,谁慰寂寥?免不得珠泪莹莹,长此愁苦。     
    


第七部分第142节:杀身成仁的六君子

    慈禧后尚在瀛台,痛责光绪帝,经李莲英从旁解劝,方命还跸。令皇后留住帝处,监视皇帝言动,此外不准擅召一人。太后回宫,飞饬步军统领逮捕维新党人。当时拿住杨深秀、谭嗣同、杨锐、林旭、刘光第、康广仁等六人,下邢部狱中,一面密议废立事件。王大臣等都不敢决议,慈禧后究属聪明,暗想骤然废立,恐惹起中外干涉,乃即以帝命降谕道:     
    现在国事艰难,庶务待理,朕勤劳宵旰,日综万机,兢业之余,时虞丛脞。恭溯同治年间以来,慈禧端祐康颐昭穆庄诚寿恭钦献崇熙皇太后,两次垂帘听政,办理朝政,弘济时艰,无不尽美尽善,因念宗社为重,再三吁恳慈恩训政,仰蒙俯如所请,此乃天下臣民之福。由今日始,在便殿办事。本月初八日,朕策诸王大臣,在勤政殿行礼。一切应行礼仪,着各该衙门敬谨预备。钦此。     
    这谕下后,眼见得光绪皇上,与废立无异了。只是维新党首康有为,未曾拿获。太后哪里肯饶恕他?再饬步军统领挨户搜查,务期拿获严办。十日大索,仍无影响。时康已乘轮赴沪,全然不知京内消息,轮船上又毫无风声,自己更不便探听,只好闷坐房舱中,消磨时日。过了三四天,轮船已到吴淞口,有为正开窗了望,但见有小火轮一艘,迎面而来。小轮上站着西人,喝令大轮停住,他即驶近大轮,一跃而上,手中持有照相片一纸,向舱内四处寻人。寻到康有为,将照片对证,形容毕肖,便将他一把扯住。有为未免着忙,随问何事?这个西人已通华语,便道:〃你在京中闯什么祸,由上海道严密捉拿?〃有为颇谙西国法律,便说:〃奉旨来办官报局,出京时并没有这般消息,现在不知何故被逮?想因康某倡行新政,被旧党挟嫌的缘故。〃西人道:〃你便是维新党首康先生吗?据你说来,也不过是政治犯。西国律例上不便引渡,你且放心,快随我前去。〃有为不便多说,即随着西人,换坐小轮。吴淞口本是西人范围,哪个敢来过问?有为一走,大轮自然放气进口,到了码头,见沪兵已布列岸上,遇客登岸,加意侦察。谁知这位康先生,早随西人到关上,改坐英国威海司军舰,直赴香港去了。还有梁启超,闻风尚早,逃出塘沽,径投日本兵船,由日人救护,直往日本,至横滨上岸,借宿旅馆,专探康先生下落。歇了好几天,康自香港到来,师弟重逢,好如隔世。谈起诸同志被拿,不胜叹息,泪下沾襟。从此师弟两人,逋亡在外,游历各地,组织报馆,倒也行动自由,言论无忌。直到宣统三年,革命军起,方才回国。     
    八月八日,清廷大集朝臣,请出这位威灵显赫的皇太后,三次临朝。光绪帝也暂出瀛台,入勤政殿,向太后行三跪九叩礼,恳请太后训政。太后俯允,仍命遵昔时训政故例。退朝后,光绪帝仍返瀛台。嗣后虽日日临朝,却是不准发言,简直同木偶一般。这班顽固老朽的守旧党,统是欣欣得意,喜出望外。太后又借了帝命,屡次下谕,托言朕躬有恙,令各省征求名医。当有几个著名医生,应征入都。诊治后,居然有医方脉案,发录官报。实在光绪帝并没有病,不过悲苦状况,比生病还要厉害。医生视病时,又由太后监视,拜跪礼节,繁重得很,已弄得头昏脑晕,还有什么诊视心思?况医生视病,不外〃望闻问切〃四字,到了这处,四字都用不着。临诊时不好仰视,第一个望字,是抹掉了;屏气不息,系臣子古礼,医官何得故违?第二个闻字,又成没用;医官不能问皇帝病,只由旁人代述,第三个问字也可除去;名为切脉,实是用手虚按,不敢略重,寸关尺尚不可辨,何况脏腑内的病症?第四个切宇,有什么用处?请名医视病后,未免用了贿赂,探出帝病形状,遂模模糊糊地写了脉案,开了医方,把无关痛养的药味,写了几种,上呈军机处转奏帝前,也不知光绪帝曾否照服。只是海内的舆论,儒生的清议,已不免攻击政府,隐为光绪帝呼冤。有几个胆大的,更上书直问御疾。其时上海人经元善,夙具侠忱,联络全体绅商,颁发一电,请太后仍归政皇上,不必以区区小病,劳动圣母。倘不速定大计,恐民情误会,一旦骚动,适召外人干涉,大为可虑。这样激烈的话头,确是得未曾有。到了太后眼中,顿时大怒,降旨严斥。还有密旨,令江苏巡抚拿办。元善恰预先趋避,走匿澳门。太后又密电各省督抚,下询废立事宜。两江总督刘坤一,守正不阿,首先反对。各督抚遂多半附和。各国使臣,闻着这信,亦仗义力争。于是二十多年的光绪帝,实际上虽已失政,名义上尚具尊称。太后还欲临幸天津,考察租界情形,兼备游览。经荣禄力阻,乃收回天津阅操的成命,召荣禄入都,授军机大臣,节制北洋军队,兼握政治大权。直隶总督一缺,着裕禄出去补缺。太后遂与荣禄商议,处置维新党事。荣禄力主严办,遂由刑部提出杨深秀、谭嗣同等人,严加审讯。六人直供不讳。又在康寓中抄出文件甚多,无非攻讦太后隐情。     
    


第七部分第143节:义和团运动的兴起(1)

    六人寓中,亦有诽议太后文件。太后闻报,非常震怒,不待刑部覆奏,已将六人处斩,并于次日借帝名下谕道:     
    近因时事多艰,朝廷孜孜图治,力求变法自强,凡所设施,无非为宗社生命之计。朕忧勤宵旰,每切兢兢,乃不意主事康有为首创邪说,惑世诬民,而宵小之徒,群相附和,乘变法之际,隐行其乱法之谋,包藏祸心,潜图不轨。前日竟有纠约乱党,谋围颐和园,劫制皇太后,陷害朕躬之事,幸经觉察,立破奸谋。又闻该乱党私立保国会,言保中国,不保大清,其悖逆情形,实堪发指。朕供奉慈闱,力崇孝治,此中外臣民之所共知。康有为学术乖僻,其平日著述,无非离经叛道,非圣无法之言。前因讲求时务,令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章京上行走,旋令赴上海办理官报局,乃竟逗留辇下,构煽阴谋,若非仰赖祖宗默佑,洞烛几先,其事何堪设想?康有为实为叛逆之首,现已在逃,着各省督抚一体严密查拿,极刑惩治。举人梁启超,与康有为狼狈为奸,所著文字,语多狂谬,着一并严拿惩办。康有为之弟康广仁及御史杨深秀,军机章京谭嗣同、林旭、杨锐、刘光弟等,实系与康有为结党,阴谋煽惑。杨锐等每于召见时,欺蒙狂悖,密保匪人,实属同恶相济,罪大恶极。前经将各该犯革职,拿交刑部讯究,旋有人奏,若稽时日,恐有中变,朕熟思审虑,该犯等情节较重,难逃法网,倘语多牵涉,恐致株累,是以未俟覆奏,于昨日谕令将该犯等,即行正法。此事为非常之变。附和奸党,均已明正典刑,康有为首创逆谋,罪恶贯盈,谅亦难逃法网。现在罪案已定,允宜宣示天下,俾众咸知。我朝以礼教立国,如康有为之大逆不道,人神所共愤,即为复载所不容。鹰鹯之逐,人有同心。至被其诱惑,甘心附从者,党类尚繁,朝廷亦皆察悉,朕心存宽大,业经明降谕旨,概不深究株连。嗣后大小臣工,务当以康有为为炯戒,力扶名教,共济时艰。所有一切自强新政,胥关国计民生,不特已有者,亟应实力举行,即尚未兴办者,亦当次第推广,于以挽回积习,渐臻上理,联实有厚望焉。将此通谕知之。     
    读这上谕,似除六人正法,严拿康、梁外,不再株连,并言新政亦拟续行。表面上很是明恕,不想假名的上谕,又是联翩直下。尚书李端棻、侍郎张荫桓、徐致靖,御史宋伯鲁,湘抚陈宝箴,或因滥保匪人,或因结连乱党,轻罪革职,重罪充军及永远监禁;又夺前尚书翁同禾官职,交地方官严加管束。嗣是停办官报,罢撤小学,规复制艺,撤销经济特科。所有各种革新机关,一概反旧。这便是戊戌政变,百日维新的结果。后人推谭嗣同六人为杀身成仁的六君子。     
    慈禧太后既尽除新党,力反新政,遂貌托镇静,安定了一年。这一年内所降谕旨,不是说母子一体,就是说母子一心,再加几句深仁厚泽的套语,抚慰百姓。百姓倒也受她笼络,没甚变动。不意到光绪二十五年十二月中,竟立起大阿哥溥来。这大阿哥溥系道光帝曾孙端郡王载漪的儿子,虽与光绪帝为犹子行,然按到支派的亲疏,论起继承的次序,溥不应嗣立。且光绪帝年方及壮,何能预料他没有生育,定要立这储嗣君?就使为同治帝起见,替他立嗣,当时何不早行继立,独另择醇王子为帝呢?究其原因,无非为母子生嫌而起。慈禧后三次训政,恨不得将光绪帝立刻捽去,只因中外反对,不能径行,没奈何勉强含忍,蹉跎了一载光阴。但心中随时念及,口中亦随时提起。端郡王载漪并没有什么权势,因太后疏远汉员,信任懿亲,载漪便乘间幸进。他的福晋,系阿拉大阿哥溥旧照善王女儿,素善词令,其时入直宫中,侍奉太后,太后游览时,常亲为扶舆,格外讨好,遂得太后宠爱。溥年方十四,随母入宫,性情虽然粗暴,姿质却是聪敏。见了太后,跪拜如礼。太后爱他伶俐,叫他时常进来,随意玩耍,因此溥亦渐渐得宠。载漪趁这机会,觊觑非分,一面嘱妻子日日进宫,曲意承欢,一面运动承恩公崇绮及大学士徐桐、尚书启秀。     
    


第七部分第144节:义和团运动的兴起(2)

    崇绮自同治帝崩后,久遭摈弃,闲居私第。启秀希望执政,徐桐思固权位,遂相与密议,定了一个废立的计策,想把溥代光绪帝。只因朝上大权,统在荣禄掌握,若非先为通意,与他联络,断断不能成事。当下推启秀为说客,往谒荣第。荣禄迎入,寒暄甫毕,启秀请密商要事,荣禄即导入内厅,屏去侍从,便问何事待商?启秀便与附耳密谈,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荣禄大惊,连忙摇首。启秀道:〃康党密谋,何人先发?太后圣寿已高,一旦不测,当今仍出秉政,于公亦有不利。〃荣禄踌蹰一会,随道:〃这事总不能骤行。〃启秀又道:〃伊霍功勋,流传千古。公位高望重,言出必行。此时不为伊霍,尚待何时?〃荣禄道:〃这般大事,我却不能发难。〃启秀道:〃崇、徐二公先去密疏,由公从旁力赞,何患不成?〃荣禄还是摇首,半晌才道:〃待吾细思。〃启秀道:〃崇、徐二公,也要前来谒候。〃荣禄道:〃请公不要如此卤莽,倘或弄巧成拙,转速大祸。崇、徐二公,亦不必劳驾,容我斟酌妥当,自当密报。〃启秀随即告别,回报崇、徐二人。崇、徐二人仍乘舆往见荣禄。到了荣第,门上出来挡驾,怏怏退回。又与启秀商议道:〃荣中堂不肯见从,如何是好?〃启秀道:〃荣中堂非没有此心,只是不肯作俑。二公如已决计,不妨先行上疏,就使太后不允,也决不至见罪,何虑之有?〃是夕,二人遂密具奏折,次晨入朝,当即呈递。退朝后,太后览了密奏,即召诸王大臣入宫议事。太后道:〃今上登基,国人颇有责言,说是次序不合。我因帝位已定,不便再易,但教他内尽孝思,外尽治道,我心已可安慰。不料他自幼迎立,以至归政,我白费了无数心血,他却毫不感恩,反对我种种不孝,甚至与南方奸人,同谋陷我。     
    我故起意废立,另择新帝。这事拟到明年元旦举行,汝等今日,可议皇帝废后,应加以何等封号?曾记明朝景泰帝,当其兄复位后,降封为王,这事可照行否?〃诸王大臣面面相觑,不发一言。独大学士徐桐挺然奏道:〃可封为昏德公。从前金封宋帝,曾用此号。〃太后点头,随道:〃新帝已择定端王长子。端王秉性忠诚,众所共知,此后可常来宫中,监视新帝读书。〃端王闻了此语,比吃雪还要凉快,方欲磕头谢恩,忽有一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叩首谏道:〃这事还求从缓。若要速行,恐怕南方骚动。太后明睿,所择新帝,定必贤良,但当待今上万岁后,方可举行。〃太后视之乃是军机大臣、大学士孙家鼐,便陡然变色,道:〃这是我们一家人会议,兼召汉大臣,不过是全汉臣体面,汝等且退,待我问明皇帝,再宣谕旨。〃王大臣等遵旨而退,独端王怒目视孙,大有欲得甘心的形状。孙即匆匆趋出,端正等亦各回邸中。是时,荣禄尚在宫内,将所拟谕旨,恭呈御览。太后瞧毕,便问荣禄道:〃废立的事情,究属可行不可行?〃荣禄道:〃太后要行便行,谁敢说是不可?但上罪不明,外国公使,恐硬来干涉,这且不可不慎。〃太后道:〃王大臣会议时,你何不早说?现在将事暴露,如何是好?〃荣禄道:〃这也无妨,今上春秋已盛,尚无皇子,不如立端王子溥为大阿哥,继穆宗后,抚育宫中,徐承大统,此举才为有名,未知慈意若何?〃太后沉吟良久,方道:〃你言亦是。〃遂于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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