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华道:“本来嘛,张大人是告诉了我师父的。偏偏当时我师父没有在意,后来就把它给忘了。”
雷又招、雷绝招互看了一眼。雷又招道:“只有多派人手,到远处去找了。”
万临山心道,张永既作壁上之观,必不会远避他乡。比起雷绝招,雷又招果然要逊色一些。再一转念,领悟到雷又招所指的并不是张永,而是指张永的替身。近处有无貌似张永之人,四川官府应该早就知道了。到远处去找,必然是找替身无疑。看来,就算雷又招如何的不行,也远远胜过自己。
却见温玉华微笑道:“二位姑娘也肯去找么?”
雷绝招道:“张大人此举,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能奉此人为主,也不知是几生修来的福份。温姑娘若需我们去寻找,我们自然肯去,就只怕温姑娘另有别的事情。”
万临山心道,不知温玉华明白雷又招的意思没有。有心点明,却有越俎代庖之嫌。再一想,此事何须点明。只要真的安排下去,下面的人是绝不会忽略与张永相貌相似之人的。
“正有要事需二位姑娘帮忙。”但闻温玉华说道,“对二位姑娘的安排,我准备分三步走。本来应该是惟才是任,但军队之中,讲究积功而升,故此要分三步。首先,请二位代替尊重和我,让江湖群豪心甘情愿地帮我们。成功之后,各交一支军队建功。最后才将其它的军队交给你们。如何?”
雷绝招道:“这第一步,还请温姑娘收回成命。我与三姐只擅长用兵,对其余之术,小妹虽略有涉猎,但仍不足担当如此重任。”
“是的,的确是重任。我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呢,只好让你们担当了。”温玉华道:“你们明日乘船而上,到巴东找尊重办交接。期限仅为一月。”说完,一溜烟上了山坡,会合了雷招弟和雷再招,挥了挥手,一齐转身远去。
万临山等三人原地站了很久之后,雷绝招喟然道:“乳燕出林,各自分飞。骨肉分离,早迟之事。此情此景,更可少些****。”雷又招鼻子轻哼一声,小声道:“若不是万兄在这儿,恐怕……”后面的“早就哭鼻子了”却忍住未说。
万临山为冲淡悲切的气氛,有意岔开话题,道:“你们刚才说的什么庙计?在下想请教一下。”
雷又招道:“不用客气,没人能尽知天下之事。庙计,就是始计,也就是最先的大计。它不是一般的计谋,而是军国大计,决定以后军队行动的基调。这样的大计,通常由军师提出,其他大臣磋商,最后再由国君定夺。因为决定始计的地方,常常在天子的宗庙,故此又称为庙计。”
雷绝招情绪也恢复了过来,道:“那日开封城外,万相公曾问我四川官府让江湖群豪甘心为之效命的法子。我当时没说,现在你知道了吧。”
第二卷 第685章 渐天如水
第685章 渐天如水
是因为战争需要?雷绝招说过。原先的战争要死三成人的,有了她们二人,便只需死一成了。当然,还会有其它的诸如缩短战争时间,节省粮草等各种好处,她没有说而已。
那么,若自己把雷又招、雷绝招二人杀死了,接下来的战争岂不是要多死两成士兵,使战争延长,秧及百姓吗?
如此说来,战争之后再杀最好。但温玉华之泪,似乎又说明战争之后也不能杀。为什么呢?难道本来就不该杀?
那么,到底该不该杀她们?雷再招的感叹,自己觉得是对的。雷又招、雷绝招照此而行,怎么又变成错的了?
唉!
这是非之间,实在难说得很。算了,自己一介匹夫,干不了这样的大事,还是放弃杀她们的念头吧。
万临山想到此处,松了一口气,只觉眼皮沉重。疲倦非常,便重回仓中,补瞌睡去了。
傍晚,船到秭归。
比起虎牙,秭归山势更加崎岖,平地愈显狭窄。众人见过虎牙码头,再看秭归的码头就不觉得大了。
好不容易将船靠岸,万临山、雷家二位姑娘,七派首脑人物,一行三十来人上了岸。其中,丁望狐伤势已被荆神医治好,故也在其中。
秭归上岸的石阶比虎牙更长更陡。上完石阶,便到了镇上。转过一个弯,是一个很大的饭馆。大河帮帮主费无极以主人的架势,招呼众人进去吃饭。
面馍稀粥加咸菜,吃得很是平常。
食不语,真君子。既不是酒宴,就没有那么多废话了。加上众人皆修养过人,又是武林人士,故沉默之中,三下两下,就陆续吃完了。
费无极叫过店小二结账,店小二说道:“掌柜的吩咐,你们是雷家庄的客人,就不用付账了。”
费无极道:“是是是。”转头对雷家二姐妹道:“到了秭归,当然应该由雷家庄做东。愚兄倒是失礼了。”
“费兄说的哪里话来。”雷绝招道:“难得各位还记得小妹在荆州十里铺之所请,小妹正自欣慰。”
雷又招道:“各位采办礼物。备好名贴之后,还是转回这里。然后我们一起走吧。”
“原来你们都知道了。”费无极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雷绝招道:“快去吧,争取今日就把事情办妥。”
众人闻言,蜂拥而出,各自办事去了。
万临山道:“他们要干什么?”
雷绝招道:“他们暗中商量好了,应我所请,到我家假装求亲。你看他们,每派除掌门帮主之外,都带有一两个年轻弟子同行。若非事先商量好了,又怎会如此整齐?”
“是吗?”万临山道:“怎么还要临时准备什么名贴?”
雷绝招道:“既是求亲嘛,名贴上的字就要写得漂亮些才行。我们又不能代笔,就只好在镇上请人写了。”
雷又招忽道:“哎,呆会儿万兄可不能到家里去。”
雷绝招道:“正是。上门女婿上门,再出来怕不容易。”
不大一会儿,众人先后回转。大柜小箱,所购礼物着实不少。当下,雷又招、雷绝招率先而行,众人坠后几丈。待两姐妹到家稍坐,众人然后提亲。
万临山一人无事,只好在镇上闲逛。
走过两条街,万临山心中忽然一动。记起雷再招打平安镖局总镖头庞国富两耳光的事,便向路人打听平安镖局的所在。谁知一问之下才知,秭归根本就没有什么平安镖局。
“万兄好兴致!”一声招呼,在后面响起。
万临山回头一看,正是泰山派的张宁生。心道泰山派出门打点,多半是他出头,他怎不到雷家庄提亲?又一转念,想到张宁生给人的感觉颇为油滑,显得忠厚不足,倒不易博得老人的好感。如上门提亲,多半成事不足。
“万兄刚才在打听什么?”
“没什么,在下闻听此地有个平安镖局,欲前往观瞻。谁知镖局未在此地,许是传言有误。”
“万兄所言的平安镖局,是不是总镖头被雷再招打了两耳光的那个平安镖局?”
“正是。莫非张兄知道?”
“巧了,在下正好知道。”张宁生嘿嘿笑了两声,道:“依在下看来,雷家四姐妹中,三个都令人害怕,也只有雷再招稍微令人有亲切之感。”
万临山不理会张宁生的胡扯,续道:“张兄可知这平安镖局到底在何处?”
“襄阳。镖师数十名,走镖几千里,老字号了。”张宁生道:“不过,他们既然与雷再招有过节,万兄要去只怕已经不太方便了。除非万兄有镖银要他们押送。”
“在下也只是随便问问,并非真的想去。”万临山道:“这小镇就这么两条街,没什么逛的了,我们回船吧。”
“说的是,走吧。”
走了十几步。万临山又道:“有一首诗,在下想向张兄请教?”
“不敢不敢,在下的诗文很平常的。”张宁生道:“却不知是哪首?”
万临山道:“是这一首: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哦,是这一首。万兄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是这样的。剑外,应该是指剑门关以外,也就是剑门关以南,梓潼一带了?”
张宁生沉吟了一下,道:“嗯,不过也不一定是梓潼一带,诗词可没有那么确切。也可以说是泛指蜀地。”
“在下不解:从梓潼至洛阳,为何要穿巫峡、经襄阳,绕这样一个大圈呢?”
“那么,依万兄之见,应该怎么走才好呢?”
“在下以为,应该出剑门关北上。这样,路虽难走,却要近好几百里。”
“好几百里?”张宁生道:“万兄以为洛阳在何处?”
万临山道:“难道不是在关内?”
“当然不是。洛阳在山南,开封以西二百余里之处。关内只有洛川、商洛。不过,那平安镖局倒是经常到关内走镖。而且还到过你们西夏呢。”
“到过西夏?”
“他们总镖头被打,就是因为西夏之行受阻的原因。怎么,万兄还不知道么?”
万临山忙道:“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在下也不十分清楚。大约是说雷家庄购买四川之粮,让平安镖局押送到西夏、回纥等地出售,从中获利。后来,西夏强征高额关税,平安镖局又不愿意绕道避开关卡,然后便是两耳光的事了。”
回到船上,万临山推说精神不好,进到船舱早早睡下。
原来如此!
此时。万临山胸中心潮激荡,却那里睡得着?
点点马迹,处处蛛丝,万临山一直未联起来想过。其实,谜底早就应该昭然了。
开封城外破庙之中,言寿风问丐帮应当如何时,雷绝招答道:“可在四川的新政往周边扩展上面下功夫。”西夏正好就在四川的周边,将四川的新政往西夏扩展,是什么意思?
小镇客栈中,雷绝招在泰山派杨昌乐面前分析,说四川不日将有战事发生,随后又岔开话题。这样,可否理解为四川将以兵戎相见的方式向周边扩展新政?
虎丘山顶,雷绝招解释秭归雷庄在分地浪潮中的不同遭遇时,两个原因只说了一个。这第二个原因,是否是因为雷庄出产火药,乃战争所需?
关于雷又招、雷绝招二人,有七处应该留意的地方:
第一处,在荆门驿站,雷绝招自封雷又招与自己怀惊世之才,但“到底是何种才能,万相公日后自知。小妹武功不及万相公,眼下身旁更无人相助于我,故不能说。”随后再道“敌势太强,只有三姐与小妹能胜。大姐、二姐都不行。”又道“我之言能胜,亦设计想法而已。”
第二处,在十里铺,云台派武昙华道:“行军打仗却又不同。有道是兵不厌诈;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勇而在谋。三位姑娘计谋超人,云台派输得心服口服。”
第三处,在颜府之外发现士兵侦察地形之后,长白派石固道:“这支军队莫不是要来攻打颜府?”雷又招道:“我原以为是,可惜偏偏不是。”又道:“只要不是攻打颜府,我就不想管了。”
第四处,在颜府初见温玉华时,雷又招道:“若论战场用兵,我或许能胜四妹一筹。但刚才化解兵谏。并非作战的手段。这方面,我是远不及四妹的。”又道:“军师一出,定然成双。”
第五处,是雷又招、雷绝招送张永的大礼,乃适合战场上冲锋陷阵的马战之术。
第六处,当温玉华对雷又招、雷绝招分三步安排时,雷绝招推辞第一步,道:“我与三姐只擅长用兵,对其余之术,小妹虽略有涉猎,但仍不足担当如此重任。”
第七处,万临山问若为七成人幸福,牺牲三成人可行否。雷绝招言道:“战争不正是如此吗?不过,有了我和三姐之后,原先要死三成的,便只需死一成了。”
第二卷 第684章 低笼芳树
第684章 低笼芳树
万临山记得当日雷绝招曾有几个“不能说”。在随后的日子里也有一些一时不能说明的事情。很多事,万临山已经清楚了。但雷再招打平安镖局总镖头庞国富两耳光的原因,却始终未明。本来,雷再招打庞国富,完全不干自己的事,何况事情已经发生了,又有什么不能让自己知道的?此时想来,雷绝招既然秘而不宣,这个原因肯定是与自己入川的原因有些相通的地方。雷绝招之所以不说,定是为了防止自己知道自身之事。回想这些时日,自己亦有好几次单独碰见雷再招。真后悔没有直接问一问性子单纯的雷再招。
雷又招见万临山有些失神,便问道:“万兄,你身体不舒服吗?”雷绝招亦问道:“刚才你们没发生什么事吧?”
万临山猛然一惊,道:“没事,没事。”暗道,这两个丫头鬼精灵,自己的想法绝不能露出半点。当下顺势答道:“刚才主要是温姑娘谈了些武学上的事。只有一点奇怪……”万临山本来只是想随便说点什么奇怪之处来搪塞自己刚才为何出神。这时话到嘴边,倒还真想起奇怪之处来了。
雷绝招问道:“奇怪什么?”
万临山道:“适才大家本来说得好好的,不知为何,温姑娘却突然掉泪了。”
雷绝招问:“掉泪之前,谁说了些什么?”
“是再招姑娘发了一通感叹。那番话见解独到。很是精辟,完全没有什么可值得伤感的。”万临山道:“当时,再招姑娘言道,倘若这世上没有内功……”说到这里,万临山突然醒悟到温玉华落泪的原因,立即住口。
倘若这世上没有内功,那便如何如何。但这世上已经有了内功。普天之下,会内功者,不下十万之众。这些人遍布天下,有商贾学子,也有贩夫走卒,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好有坏。若要消灭内功,从良心上讲,如此大肆杀戮,势必波及无辜;从难度上讲,且莫说杀,便是将所有会内功之人找出来也大为不易。而且,就算杀完了天下所有会内功之人,也不能说今后就再也没有内功了,还得焚书才行,还得将天下所有记载内功的书籍尽数销毁才行。而这焚书的难度,只怕更甚于杀人了。鉴于此,当雷再招发出“倘若这世上没有内功”的感叹之时,万临山、雷招弟都认为只是一般的有感而发。
温玉华之所以流泪,应该是由雷再招之语。想到了屠杀所有身具内功之人、焚毁所有内功书籍的惨状!
谁有灭尽天下内功的能力?万临山现在知道,眼前这两姐妹便有,只不知她们是否能狠下心肠。万临山想到这里,改口问道:“请问绝招姑娘,这天朝不知人口究竟有多少?”
雷绝招道:“大概两万万吧,不太确切。”
万临山道:“若为了七成人的幸福,要牺牲三成人的性命,此事可行否?”
雷绝招道:“当然可行,战争不正是如此吗?不过,有了我和三姐之后,原先要死三成的,便只需死一成了。”雷又招插言道:“世事难料,或许有时一仗便要死很多人。但总的来说,肯定能比其他人率军死得少。”
“若为了后世千秋万代的幸福,要多死几成人呢?”
雷绝招道:“若真是那样,也是值得的。其实战争便是如此,只是一般的战争只能福泽两三代人而已。但是我相信,在张永大人麾下所进行的战争,定能福泽十代左右。”
万临山道:“这些死的人,有很多都是无辜的呀。”
雷绝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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