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相信,是因为不知道孟星河是一个能稳定控制喜怒哀乐的人。见地上撒满了一地铺开的画卷,先前没有捡完,孟星河再次将地上的画一一捡起来,放在画摊上摆好,道:“老先生,有位小姐托在下将一副画送来。还请你收下。”孟星河将霓裳小姐交托的画递给李尧先生。
李尧先生淡淡看了眼孟星河,道:“是霓裳给你的画吗?”
孟星河点头,李尧先生已经将画铺开,挂在了画摊显眼的地方,道:“霓裳小姐画技出众,老夫生平未见,恐怕只有同行口中说的画龙先生能与她相比吧!”
老先生的话,孟星河比较赞同。霓裳小姐作画的确出众,而且画风简单,好似几笔勾勒,但却能完全表现出画中人的神韵。这种奇怪的画法,好似熟悉,孟星河仔细回想一番,立刻想到自己哪里不是有一副画,正是寥寥几笔而且颇为神似吗?难道是出自同一人或者同一个师门手中?
孟星河还在想袁天罡送给他那副临江仙女图,和霓裳小姐作画的风格相同。对面的李尧先生已经笑道:“公,你和霓裳小姐是朋友吗?我很少看见有男替她送画过来,你还是第一个。”
看老先生的目光,分明是想说自己是霓裳小姐的相公吧。孟星河打趣道:“我们认识还不到一个时辰。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朋友。”
孟星河说出来,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李尧先生却开解道:“世事皆有因缘。霓裳小姐能把画交给公代劳,就说明她心中已经接纳了公。”李尧先生只是提醒一句,已经改换话题道:“公难道不想知道霓裳小姐画的是什么吗?”
不就是一副春耕图,先前已经看过了。孟星河抬头一望,顿时目瞪口呆。
“这是哪里?”孟星河简直不敢相信,先前在房中没看仔细,现在外面光线较强,他看见画中那个耕田的老者,不是在人间耕田,而是在烟雾环绕的仙山上耕种。那仙山周围云雾环绕,白鹤翩飞,让人看后如同身临其景。而先前所见那瘦骨嶙峋的老者,此时放佛仙风道骨摸样,腰中挂着一个灰色葫芦,全然喝醉的样。孟星河暗自叹息一声,想必刚自己所见的那副图,恐怕是未完成的巨作,现在这副仙山醉酒耕种图,是霓裳小姐真正的画吧。
李尧先生摸着那三寸美髯,望着霓裳小姐画的仙山,道:“这是东海蓬莱仙岛。相传蓬莱仙岛共有八处美景,自从认识霓裳小姐之后,每月她都会画一幅蓬莱仙岛的美景图摆在老夫画摊上,霓裳小姐曾交代过,若是有人能说出画上的地方是蓬莱仙岛何处,请务必将画送给那位说正确的人,并问一句,七月七日长生殿。?”
孟星河望见了霓裳小姐画上提的这段话,到不知是什么意思。李尧先生却将霓裳小姐以前画过的画全部拿出来道:“这是三个月前,霓裳小姐所画的三幅画。到现在仍然没有一人说正确。若是第八幅画画完之后,还没有人说正确,那霓裳小姐就要离开长安,去其他地方,从画八副画等待那个能完全说出这是蓬莱仙岛何处的人出现。”
“照老先生的意思,那霓裳小姐岂不是去过很多地方?”不明白霓裳小姐为何要画画等人,但孟星河总算知道霓裳小姐为何要去凤鸣轩那种地方,跳如此大胆的舞蹈。这一路走走停停,所需的银两不在少数,她一个女,要想弄到多的盘缠,不去凤鸣轩那种地方,还能到哪里去弄银呢?
想来这霓裳小姐还是个命苦的人。孟星河跟着李尧先生叹息一声,想到先前霓裳小姐交代把桂花糕带给住水井坊的娘,孟星河不敢多作停留,向李尧先生告别道:“与其先生在此苦等霓裳小姐等待的人出现,在下也想帮个忙,先生把霓裳小姐以前画过的三幅画转交给我,我带回国监,让里面那些、女们猜测,看能找到霓裳小姐要找的人吗?”
“公是国监的学生?老夫还真是失敬了。”李尧先生居然向孟星河作了一辑,道:“老夫从少时开始童生考试,到后面的乡试、省试、都有幸参加,可惜一生却没有考到国监中参加后的院试,这已是人生憾事。想不到公年纪轻轻,居然能入围今年的院试,老夫在此先祝贺公高中头名。”
孟星河不知道还能遇见参加几十届科举未中的人,突然庆幸自己鸿运当头,居然能来参加后的院试。这种事情也不好安慰,弄不好提起李尧先生的伤心事,孟星河干脆不表一句感慨。接过李尧先生手里递来的画,淡淡看了眼,果然是仙山风景,在人间的确找不到如此灵性的地方。他将画裹好,随即告别了李尧先生,往东市水井坊走去。
唐朝时候,长安的居住方式是以坊为单位。坊与坊之间,隔着一条几尺宽的巷便于来往行走。这普通民众居住的地方,不像那些达官贵族居住的府邸,往往一个府邸就能占好几个坊的面积。而他们则是很大一片蜗居在一个坊中,各自几间民房,安慰过日。而且为了坊与坊之间能便于登户管理,朝廷还专门在每个坊入口前面,增设一处看守的坊口的地方,并指派专门的侍卫日夜看守,维护各个坊中的治安。
这种管理方式,就像现在小区管理中的保安。负责整个坊中的一切治安管理。而且也只有在帝都长安会实施如此全面,其他地方都是比较混乱,本就别想有正规化的权利机构,来日夜保护自己生命财产的安全。
来到水井坊前,向两个看守此坊的侍卫,询问霓裳小姐家在何处。两个侍卫淡淡扫了眼孟星河,并没有立刻放他进去,反而问道:“你是何人,我们二人从未在水井坊见过你。所以不能放你进去。”
这两个侍卫说话还客气,言语间也是为了坊中众人的安全,难免严格许多。
孟星河客气道:“两位差大哥。我只是受一个朋友所托,带点东西来给她娘亲。我并不是在水井坊居住,我只是暂时在国监中,所以你们不认识我。”
他前面的话还可以略去,那个前来探望的人不是有一大堆理由。但两位侍卫听见“国监”三字,立刻就像听见上级命令那样,站直身道:“公里面请。霓裳小姐的家,就在水井坊里,末尾那家。门前有棵桂花树。但公可要小心了,霓裳小姐的娘,可能脑有问题,时常疯疯癫癫,弄不好会打伤了你金贵的身。”
孟星河笑道:“多谢二位大哥提醒。”孟星河已经迈着步走进去。
看见那颗桂花树,确定是霓裳小姐的家,孟星河走上前去,轻轻敲了几声。屋里就有一个很年轻的声音响起,道:“龙儿。是不是你爹回来了?如果不是,娘就不开门。”
龙儿?难道是霓裳小姐的小名?孟星河再次敲了几下门,道:“大娘,是霓裳小姐托我替你带了点东西回来。你开开门行吗?”
孟星河尽量温柔说道,因为先前侍卫提醒过他,这霓裳小姐的娘,脑有问题,弄不好被语言刺激,就会惹恼她,到时候,真拿着一把扫帚追着自己打,还不好意思还手。
“咯吱——”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的女,身穿一身青裙,披着过腰的青丝,前来开门。女容貌清秀,似不食烟火,眉若细柳、鼻似琼玉,生的异常挺拔乖巧,薄而红润的朱唇上,似摸着一丝哀愁,未曾看出有半分嗔笑,别说脸上的表情,如静水般没有丝毫涟漪。
不会吧,霓裳小姐的娘怎么如此年轻?几乎和霓裳小姐看起来一般年龄,只是容貌较显清瘦,就像一朵水中的鲜花,柔柔弱弱,显得有些无力开放。
开门见孟星河这个陌生男站在外面,那青裙女“嘤咛”一声,慌乱的美目,就像埋在沙土中的珍珠,渐渐迷离起来,随手就要关门,道:“滚出去。。”
难道她开始疯了。孟星河不予计较,见女欲关门拒绝他,孟星河立刻伸手阻挡,可他好像急了点,伸手居然摸到了女白皙纤细的藕臂上,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冷袭击他。孟星赶忙抽手回来,努力笑道:“姑。姑娘。我不是有意的。”
面对这个女如此年轻,孟星河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只是胡乱说一句,解决尴尬。谁知道那女本来要关门拒绝孟星河前来,被孟星河摸了一下,反而一下愣在哪里。原本平淡的脸上,有惊讶、有欣喜,有无尽的怨恨,望着孟星河那张陌生的脸,追问道:“你。究竟是谁?”
第四十九章 找女儿
我就是我,难道还有假不成。孟星河不知道这女为何有此一问,难道被她看穿了自己是魂魄附身在现任孟星河身上,识破了他穿越者的身份?这太吓人了吧,孟星河心中吃惊,好在没有自乱阵脚,淡淡道:“姑娘何出此言?”
这个时候,孟星河居然能笑起来。神情自若,颇有几分轻挑。那女呆呆望着孟星河,眼中渐渐变得万千柔情。突然,那女踮起脚尖,伸手紧紧抱住孟星河,竟然将螓低垂在孟星河怀里放声哭了出来。
“呜呜。。骗我,骗我。你就会欺骗我。你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我的。都二十年了,你难道回来看我一次,都要变幻容颜,让我认不得你吗?”
那女此刻就像一个哀怨的小媳妇,躺在孟星河怀里,小拳头噼噼啪啪打在孟星河胸膛。红红的眼睛,似有一丝娇羞,却又半含嗔怒,颇为勾魂迷人,喉咙里不停抽泣着,好似断断续续,悲喜交加。此刻,那女好像把孟星河认成了什么人,尽显妩媚道:“三郎。你看见过我们的龙儿吗?那是素心为你生的女儿。漂不漂亮?”
孟星河双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下。这女不问清白就把他抱住,还误认为他就是霓裳小姐的爹,这失心疯可不是一般的轻,是相当严重啊。对了,有桂花糕,用桂花糕堵住她的嘴,孟星河急忙拿出手上霓裳小姐准备的一盒桂花糕,推开了这个女,将桂花糕塞到她手上,道:“姑娘,这是霓裳小姐托在下送来的东西,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孟星河将错就错,索性就叫女姑娘。这女病得不轻,还是先走为妙,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事端。孟星河转身就走,毫不犹豫。那女明显一愣,随后狂吼道:“任三郎,你给我回来。”
她不是在叫我,偏不回来,孟星河继续走路。
轰隆。明显听见后面有奇异的响动。孟星河还没反应,抬头已经看见那女瞬间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孟星河前后望了眼,心中大骇道:“她。她不会是从空中遁过来的吧。度怎么如此之?孟星河还在思考女那不可思议的度问题,突然感觉胸前一道阴风扑来,孟星河也不迟钝,单手劈出,正好抓住那女冷如寒冰的手。这一刻,那女先前的柔情全无,脸色咋红咋青,看起来颇为可怕。双眼就像燃烧的火把,迸射出炙热的光亮,被孟星河制止住,那女轻轻一扣,就摆脱了孟星河的魔爪,冷冷道:“虽然你身上有龙涎之气,但你绝对不是我的三郎。因为,每次他离开的时候,我只要开口挽留,他总会回来哄我一番,而你却没有。所以,你是假冒的?”
看来你的三郎也是个花间老手,知道哄女人开心。孟星河嬉皮笑脸道:“姑娘恐怕弄错认了,在下的确不是你的三郎。至于你说的假冒一事,是无中生有,完全没有的事。”一切都是你一厢情愿,抓着我就开始搂搂抱抱,我有反抗的余地吗?孟星河心里没好气骂道。
“哼。”那女退后几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道:“虽然你是假冒的。但你身上的龙涎之气却是真的?我知道,普天之下,就只有三郎一人有龙涎之气,你老实告诉我,三郎现在在哪里?”
孟星河感觉自己就像听别人讲故事那样云里雾里。什么龙涎之气,什么三郎、四郎、还是色|狼,他通通都不知道。孟星河苦笑道:“我坦白,你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要搂、要抱、要乱认亲,随便你,我无所谓。”此刻,孟星河居然耍起了无赖。
“你。”女咬牙瞪眼脸带怒气,终究叹了口气道:“既然你有龙涎之气,我是不会伤害你的。你走吧!”女轻声说了一句,已经转身关上柴门。但是那女似乎有些不甘愿,隔着柴门,轻声道:“如果以后你遇见一个和你一样带有龙涎之气的男,请代我问一句他,七月七日长生殿。”
“什么是龙涎之气?”这女三番五次提到所谓的龙涎之气,孟星河倒想知道龙涎之气是什么东西。
门内的女卖了个关道:“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我靠,你耍我是吧!孟星河顿时怒了。头也不回,转身就走,道:“你玩我,那我也玩你,大家相互玩玩,玩到投降为止。”孟星河轻挑的笑了起来。很就走出了水井坊。
水井坊的两位侍卫见孟星河从霓裳小姐家中安然走出来,暗自向他竖起大拇指,道:“公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再来,再来!”孟星河笑着朝国监方向走去。
他还没走了几步,身后就有一个声音叫住他,道:“孟小哥,来长安也不到老夫家中小坐,你这人不厚道啊。”
不好!是老杜的声音。孟星河笑着转过头来,见后面一顶青色小轿停在身后,轿中的人已经挑起帘,慢慢走了出来,孟星河立刻恭敬道:“杜先生。学生正准备去府上探望,只是一时不知道去杜府的路怎么走而已,这算不得有罪吧。”
孟星河的表情略显无辜,不知情的还真以为他情有可原。杜如晦可不会上他的当,淡淡道:“我记得前面那条路是通往国监去的。孟小哥难不成还有东西放在里面,赶着回去拿吧!”
这个老杜,存心拿我开刷,想必是责怪我没到他家中去吧!孟星河打着哈哈道:“到先生府上总不能两手空空吧,前面就是东市,所以想买个什么胭脂水粉,送给夫人、小姐,免得失了礼数。”
“那到不必了。内和小女,都不喜欢那些东西。孟小哥莫要花那冤枉银。”杜如晦一句话就让孟星河自乱阵脚。这个老杜还真是狠,这么多人在这里也不给我留点面,那我也不留面给你。孟星河笑道:“杜先生,你这身轻装打扮,是要去哪里?干嘛做的如此神秘?难道有什么秘密任务,想低调行事呢?”
孟星河话锋斗转,言语中总有种耐人寻味的意思。杜如晦哪里听不出他弦外之音,摇头道:“实不相瞒,老夫这是出来找女儿的。”
找女儿?老杜居然有女儿?孟星河心里欢喜,脸上却替他悲伤道:“杜小姐不会失踪了吧?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杜小姐也真是的,都那么大的人,居然还耍小姐脾气让杜先生担心,找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育她,免得养成习惯,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事情都是你惹出来的,还在这里幸灾乐祸。杜如晦自食其果,哀伤道:“这事也不能全怪萱儿,都是老夫惹出来的祸事。”
孟星河来了兴趣,道:“先生此话何解?”
杜如晦望了眼孟星河,淡淡道:“本来我想给萱儿介绍一个与众不同的公。哪知道,她见过之后,回到家里就开始生气。后来一气之下,竟然从府中跑了出来,都一天一夜未回家了,老夫担心她的安慰,所以今早下朝之后,就带上家丁去寻她。哎,你说,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情,老夫这辈都不能原谅自己啊。”
“冲动了是不?”看老杜的表情,像是动了真感情。孟星河安慰道:“那杜先生查清楚杜小姐跑到哪里去了?”
“听府中的家丁说,好像是去了相国寺后山。”杜如晦擦了把眼角道。
孟星河同情道:“杜先生,不是学生多嘴。而是觉得先生没经过杜小姐同意,就胡乱给她介绍人认识。遇见性格相投的,还能增加彼此好感。要是遇见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大家见面伤了杜小姐的心,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孟星河这是贼喊捉贼。杜如晦哭笑不得道:“孟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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