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效,却是作茧自缚的套路,不是长久之计。我怎生想个法子,令你练功之时,可以勇猛精进,不顾其余呢?”
他耳畔传来一阵呢喃,那人说道:“传她蛆蝇尸海剑呀?她少时丧母,经历凄惨,正是修习神功的好材料。哈哈哈,只不知她会不会练得心神沦丧,成为奇异怪物。”
苍鹰暗暗怒道:“乌鸦,别来扰我,我以后永远都不要见到你啦!”
乌鸦惨叫一声,觉得苍鹰意志坚定,难以抵挡,霎时遁入黑暗之中,偃旗息鼓,没了声音。
苍鹰深深吸了口气,将裂序静心法口述给安曼,这心法口诀不长,但字字珠玑,深奥繁复,安曼仓促间如何领会得了?苍鹰又将真气灌入她体内,手把手试演一番,安曼这才若有所悟。
李书秀与九婴在一旁听了,同时肃然起敬,李书秀悟性极高,只听了两遍,就将口诀牢牢记住,依法而行,但觉心中一片澄澈,杂念全无,但经脉中空荡荡的,仿佛气劲在顷刻间不见踪影,可见这心法虽有神效,但却令人一时功力全失,乃是一门无为而治的功夫。
九婴比李书秀领悟更快,顷刻间便瞧出这门心法的妙用所在,暗赞道:“有这心法护体,练功时便少了许多顾及,哪怕遇上再大的心魔,至多不过重来一次,这真是无上妙法,大哥又是从何处学来这古怪的法门?”他暗暗碰了碰怀中的那本从苍鹰那儿取来的书籍,心神不定,满腹狐疑。
众人在洞穴口烤了一整天的火,第二天早晨,天空放晴,草原经过一番大雨洗刷,干净清新,宛若画境。众人牵马出来,重新上路,苍鹰却忽然说道:“二弟,咱们要去哪儿?路线如何?”
九婴道:“我们得先去嘉什,再去住阿图什,随后取道帕米尔商路,前往昆仑山的万丈黑峰。”
苍鹰道:“此去路途遥远,你在沿途可又接应之地?”
九婴想了想,叹道:“大哥,你又要跑去哪儿?不与我们一道走么?”
苍鹰说道:“你只管告诉我去哪儿找你吧,保证最多耽搁你十天时间,光明顶又跑不掉,你也不差这区区片刻。”
九婴笑道:“那么在西昆仑山一边,雪山脚下,有一处叫做卡拉什的大镇,我们就在那儿歇着等你,若是你不来,我们就算耗死在那儿,也坚决不挪地方。”
李书秀急忙道:“苍鹰哥哥,你要去哪儿?我与你同去。”
安曼也慌了神,说道:“师父,你就这样扔下我不管了么?你不是说要在一年之内让我练成神功么?”
苍鹰笑道:“我要去奴血山,找找荼蘼山,依我所见,周行天之所以甘冒大险,不顾妻女,也要去找那朵,此定然对症,说不定便能令安曼驾驭体内真气。”他记得这香气浓郁,只要在一里之内,他定然能闻得到。
安曼抿住嘴唇,眼中泪水涌动,说道:“苍鹰哥,你待我真好,可我求你别去,那奴血山是整个草原最危险的地方,哪怕哈萨克族中最英勇的战士,一旦进入山中,从此就别想回来。你的真情我心领了,可苍鹰哥,我真的。。。。”
苍鹰见她哭哭啼啼,只觉大难临头,寒毛直竖,嚷道:“不行!我非去不可,你既然拜我为师,你的性命,便是我苍鹰的性命,你若是学不好功夫,我苍鹰脸上无光,一辈子见不得人。”
李书秀道:“大哥,你说过要保护我一辈子,一步也不离开我,你忘了么?无论如何,我要与你同去,咱们就算死也要死在一块儿。”
安曼心中大震,朝李书秀望去,心想:“苍鹰对她这么说过?她们两人。。。。是恋人么?”
苍鹰求饶道:“李姑奶奶,李大小姐,我就是怕那儿危险,这才不带着你去呢,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违背誓言,可不得拿刀抹脖子吗?况且我苍鹰在沙漠中也活得下来,在千军万马中也闯荡过几次,区区一座小山头,又能拿我怎么样?你跟着二弟,平平稳稳的去卡拉什住个几天,乖乖的别惹出乱子,知道么?”
李书秀策马上前,拉住苍鹰的胳膊,柔声道:“我知道你舍不得带着我,但苍鹰哥哥,你可知道?我若是与你分开,心里每天要为你担惊受怕,那还不如与你待在一块儿,也好少受点儿罪。”
苍鹰望着李书秀,心中一动,想起当年扬州城外那个坚强而柔弱的女童,忽然涌出一股柔情,觉得她不单单是自己恩人之女,还是自己的姐妹,女儿,至亲之人。他摸了摸李书秀的脸,说道:“我独自去,有你想着我,我绝不负你,阿秀,相信我。”
李书秀凝视着苍鹰,许久之后,她松开了手,毅然转身,离开苍鹰身边。
苍鹰见状,深怕她生气,心中惴惴不安,正惊疑间,只听李书秀遥遥喊道:“大哥,一路保重,快去快回,我在卡拉什等你。”
苍鹰长啸一声,当做应答,大声呼喝,策马远行而去。
六 破月浑云追不止()
苍鹰曾向贾尼贝打听过这奴血山所在之地,离此处往西约三十里,便能找到这座山。这些哈萨克汉子虽然鲁莽勇猛,但一听这山的名头,立时变了脸色,谈论时言语胆怯,仿佛谈起凶狼的兔子。
贾尼贝当时说道:“当年蒙古人远征之时,曾有奴隶造反,被蒙古人统统杀了,埋在奴血山之中。那座山,阴森漆黑,周遭鬼树连绵,地上冒着血光,林间鬼影重重,幽声不断。那林间的阴风,吹到人身上,那人立时神志不清,在林中迷路,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了。”
苍鹰奇道:“你怎地知道的这般清楚?”
贾尼贝嘿嘿笑道:“我自然是听人说的。”
苍鹰在军营之中耳濡目染,知道这胡侃乱聊之人,谈起捕风捉影之事,往往一句“我听谁谁谁说起”,由此可知,此事乃子虚乌有,毫无依据之谈,当下对贾尼贝的话半点不信。
骑行了一会儿,突然生出个心眼,心想:“我汉人模样,若是在路上碰到鞑子,只怕他们啰嗦盘问,我看那些色目鬼倒大摇大摆,无人过问,不如想法易容而行。”
他心思一动,当即着手施为,他运起内力,梳理头发,将其卷曲起来,又扯下一把辫子当做胡须,挤眉弄眼一番,令双目凭空瞪大,在睫毛上拉拽片刻,令其将断未断,长了半截。
折腾了大约半个时辰,找一处湖水一瞧,活脱脱一副西域奸商的模样,虽不至于面目全非,但若非亲近之人,只怕辨认不出。他心下得意,想到:“这等易容本事,只怕那猴子也挑不出毛病。”
转念一想,脑中茫然,自问:“猴子是谁?我怎么会突然想到猴子?”隐隐不安,立即收摄心神,翻身上马,继续赶路。
路上果然碰上不少蒙古哨塔,彼时色目人乃是良民,与汉人南人待遇天差地远,那些鞑子见他外貌,也懒得搭理,一路畅通无阻。
这般疾行了半天,只见路上青草渐渐变得枯黄,天色也慢慢昏暗下来,一大片辽阔树海出现在前方半里之遥,那树冠呈玄色状,灰暗畸形,树皮卷曲,乍看之下,仿佛一张张鬼脸。耳畔隐隐传来鬼哭狼嚎之声,好似在办着一场丧事。
苍鹰暗想:“这贾尼贝说的倒不错,但恐怕他也是蒙的。”也不知这树林入口何处,抬头一望,见到一座又黑又高的大山被树海簇拥,大约有百丈之高,山势起伏折远,在暮光之下,山头似有血色。
他喜道:“这便是奴血山了么?”
正欲催马入林,忽然听身后传来马蹄响声,只见一辆马车朝这边飞速驰来,车外有三位武人骑行相护,那三人皆神情悍勇,一位老者脸上皮肤黑黑白白,以往定然遭受过火灾,另两人一人持鬼头连环刀,一人持红缨双钩,身高体壮,气势不凡。
来者跑的惶急,身后定有人追赶,那老者见到苍鹰,眉头一皱,喊道:“让开了!”若在平时,苍鹰听到这话,正是求之不得,非要搦战打架不可,但此刻不敢耽搁,于是往旁骑开半步,让他们通过。
马车与三位护卫来到森林前头,车夫犹豫问道:“吴老,这森林危机四伏,如同迷宫一般,咱们就这般闯进去么?”
苍鹰听那车夫谈吐有礼,不禁朝他脸上打量,只见他大约三十五岁年纪,一张国字脸,容貌清朗,留着短须,头戴书生巾,双目有神,但此刻却有些忧虑。
那吴老便是遭受过火烧之厄的老头,他恨恨说道:“可恶的鞑子,杀了咱们的向导,这下咱们可成了无头苍蝇啦。”
车夫朝身后车厢望了一眼,眉宇间忧愁更盛,说道:“可事情万分紧急,咱们可。。。。可耽搁不起。”他朝苍鹰这边望来,见苍鹰瞪眼瞧着他们,似乎也想闯入这森林,于是拱手问道:“这位小兄弟,可听得懂汉语么?”
苍鹰模仿西域人的怪腔怪调,说道:“兄弟,我听得懂,你也想进这林子么?”
车夫心生希望,道:“鄙人姓李,名叫李听雨,小兄弟,你若识得这入林的道路,能否引着我们走一程?若是如此,我定然重谢于你。”
苍鹰笑道:“我叫老鹰,老鹰伊查柯,你叫我老鹰就行啦。我虽然不认得路,但天生有寻路的能耐,只要我进入林子,我倒不会迷路。”
吴老一听,连连摇头,说道:“这色目人不牢靠,只怕贪财的很。我看,反正鞑子也没追来,不如我去附近转转,看看有没有人家,能找到认路的人。”
车夫一时迟疑,突然间,一旁传来急切的马蹄声,苍鹰朝那边山路望去,见到大约十五骑蒙古士兵手持兵刃,呼喊着朝这边冲来。李听雨惊呼道:“我还以为甩开了他们。”
吴老怒道:“鞑子狡猾,走了小路!”此时要逃跑,已然不及,他一咬牙,喊道:“谢章,护着李先生逃走,老顾,咱们两人拦住鞑子。”
那些鞑子喊道:“他们车里有财宝,莫让他们逃了!”
苍鹰心中火起,戴上头盔,吼道:“贪得无厌的鞑子鼠辈,敢和我老鹰打一架吗?”抽出长剑,策马冲出,反而袭向那些鞑子强盗。
吴老一见苍鹰迎战,急忙与那双钩汉子一同赶上,苍鹰朝蒙古人当头一剑,那士兵想要还击,但万没料到苍鹰只是虚招,长剑陡然偏转,刺中身旁想要夹攻的敌人,那人痛叫一声,落在地上。而苍鹰料理敌人,也不恋战,一抖缰绳,又往敌军后方冲去。
鞑子阵势有些紊乱,前方的人想要回头追赶苍鹰,吴老甩出两枚袖箭,命中两人的后脑勺,霎时了账。老顾也追上敌人,双钩挥舞,将蒙古士兵扯下马来,搅动几下,敌人当即开肠破肚。
苍鹰辨别蒙古士兵身份,找到他们其中的十夫长,转身直取此人,但那人身旁的士兵也围了上来,搭起弩弓,朝苍鹰连射,苍鹰长啸,剑尖左右一颤,将箭矢挡开。蒙古人万料不到他有这等刺羽破箭的本事,惊愕之中,正想抛开弩弓,被苍鹰一剑一人,挑下马来。
那十夫长大声怒吼,挥舞战戟,斩向苍鹰腰部,苍鹰长剑一挡,忽然探手拉住十夫长的缰绳,那人以为他要扰马,抽出腰刀,劈向苍鹰脑袋,谁知苍鹰突然跳下马,蜷缩身子,拉着缰绳一荡,瞬间来到十夫长身后,划破他的喉咙,将他扔在地上。
这些蒙古士兵并非精锐,而是在边塞站岗放哨的游兵,贪图李听雨身边财物,顾不得穿戴重甲,便急匆匆的赶了出来,此刻一见长官身死,如何有心恋战?喊了几嗓子,慌不择路的催马逃命,消失在右侧山谷之中。
李听雨见鞑子跑远,心中感激,跳下马车,拱手道:“这位老鹰兄弟,若不是你拔刀相助,我们只怕难以脱身,你的大恩大德,我李某如何报答?”
苍鹰除下战盔,急忙回礼道:“李先生,蒙古鞑子凶残可恨,拦路抢劫良民,撞在我老鹰手上,可不能坐视不理。况且吴老先生、老顾先生与谢章先生武功高强,这区区十五个杂兵,也丝毫奈何不了你们。李先生与车中家眷,最多不过受到些小小惊扰,定能安然无恙。我老鹰出手,可非雪中送炭,不过是锦上添,让自己痛快痛快罢了。”
那三个护卫一听,觉得这色目人言语客气,眼光不凡,他们脸上有光,对苍鹰生出惺惺相惜之意,吴老说道:“李先生,我看这位老鹰兄弟武功也不错,不如便让他与我们一道进入这森林,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李听雨连连点头,道:“我本就想答应了,可被蒙古人打了岔。”他稍稍沉吟,问道:“老鹰兄弟,你如何得知车中是李某的家眷?而非贵重财物?”
苍鹰说道:“我老鹰有一项本事,一个人爱不爱财,我一眼便能瞧出来。我看李先生你重情重义,待人忠厚,绝不会贪恋财物,便猜想这车中定然有重要人物,我老鹰说得对不对?”
李先生被苍鹰带了顶高帽子,欢畅大笑,领着苍鹰来到马车后头,只见车厢内并无座椅,而是横放着一张大床,床中躺着一位病怏怏的少女,双眼紧闭,气若游丝。李先生一见到这女孩儿,当即满脸惨淡,眉头紧皱,眼中落下泪来。
苍鹰朝着少女细细打量,见她大约十二岁年纪,身材瘦小,肤色雪白,虽然闭着双眼,面有病容,但依旧美貌绝丽,秀雅可爱,当真是倾国倾城之貌,比李书秀与安曼还要美上几分。
他摇了摇头,暗道:“且不急着下结论,幼时美丽之人,长大之后,亦有变丑的先例,这姑娘小时候长得极美,长大了也未必漂亮。”
正在品评这少女容貌,却听李听雨垂泪说道:“她是我的女儿,名叫李若兰,她患了重病,无药可医,我发誓要治好她的病,又听说这座奴血山中有灵丹妙药,于是带着她千里迢迢的来到这疆外荒僻之地。”
苍鹰皱了皱眉,握住李若兰的小手,查探她脉搏心跳,过了半饷,困惑道:“当真古怪,她小小年纪,怎会有本元枯竭之象?”
七 游静处()
李听雨闻言喜形于色,恭恭敬敬的问:“老鹰兄弟,你。。。。你看得出来这病症所在?”
苍鹰说道:“你先别急着问,容我细细查探一番。”
李听雨心生指望,当即默不作声,但急切之情,显而易见。
苍鹰将内力注入女孩儿体内,一路仔细探究情形,只觉得她经脉内毫无内息,便如临死散功时的高手一般,心下越来越奇。
过了半饷,他说道:“李先生,你女儿体内真气状况古怪,我从未见过。”
李听雨这几年来,为了李若兰的病四处奔走,找寻内家高手的下落。但江南武林凋败残破,武林门派一个不剩,便是有活下来的武人,要么隐居在万分隐秘之地,要么就是名不副实之辈;而北方乃元朝根基之地,武风虽盛,但李听雨生怕各门各派被蒙古人监视,等闲不敢前往。
他奔波许久,始终一无所获,连李若兰身上的病因也弄不清楚,心中绝望,但却不肯放弃那一线生机,此刻遇上苍鹰,见他说的有模有样,心里怎能不大喜若狂?他握住苍鹰的手,悲叹道:“老鹰兄弟,你一定要救救小女。她身世可怜,青春年少,若是救不活她,我。。。。我也没脸活下去了。”
苍鹰眉头紧锁,说道:“李先生,我先说说这孩子的病症所在吧。”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说道:“咱们人体里头,天生就存在内息,哪怕刚出生的婴儿,内息微弱,但毕竟总有那么一点。这点内息,也足以保着咱们体内的本元完好,也是咱们性命根本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