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麟洪深谙军事,说道:“我散出探子,以炮仗为号,眼下并无敌袭迹象。”
赵盛点头道:“我出来已久,只怕空军师担惊受怕,一夜白头,那可真对不住他了。章伯伯,你的伤势好些没有?不如留在此歇息几日,我与德儿、羊儿先行归去。”
章斧山得段玉水妙手医治。虽并未痊愈,但也怕赵盛途中遇险,忙道:“老臣伤势无碍,自当陪伴皇上。”
李麟洪、李听雨等人皆要追随护驾。赵盛道:“人越多,越易被鞑子察觉,当年咱们数千人自广东至云南,不得不大绕圈子。入夜行军,还时不时分散赶路,委实麻烦的紧。我可没空军师那般治军之能。也不必大张旗鼓。诸位爱卿各回原处,各司其职,待时机成熟,听调度行事。”
众人听他说的在理,言辞中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无不凛遵旨意。赵盛望了望苍鹰,又望了望雪冰寒,笑道:“苍鹰哥哥,雪道长,听说你二人感情好的很哪,当年在云南之时,你俩整天待在一块儿,瞧来当真相谐。”
雪冰寒羞红了脸,说道:“我与苍鹰哥哥共事多年,常在一块儿商量要事,也算不得稀奇。”
苍鹰笑道:“冰寒胆小怕鬼,我苍鹰胆大包天,我见她可怜,自然多照应她些。”
雪冰寒白了他一眼,做了个鬼脸。
赵盛知苍鹰对这丑道姑有情,有意赐婚于他俩,也算稍稍报答苍鹰恩情,正要开口,但又稍觉唐突,突然营帐外有一女子问道:“皇上,皇上,羊儿她吵着要见你。”
赵盛露出关爱神情,快步走出,苍鹰见到德皇后迎面走来,身旁牵着一可爱女童,看似五、六岁年纪,模样美丽,秀发如绸,清瘦娇小,但头顶长着一对羊角,别有一番异样风情。苍鹰暗暗心惊:“他不仅把老婆带了过来,连这小秋羊也跟着?与这小秋羊分别才三个月,已经长的这般大了?此等异兽,果然非同一般。”
小秋羊见到赵盛,张开双臂,欢欢喜喜的说道:“皇上,抱抱!”赵盛哈哈一笑,将她轻盈的身子抱了起来,小秋羊奶声奶气的欢呼起来,小脸蛋触碰赵盛脸颊,极为亲昵。
李麟洪等人未曾见过这秋羊,见她一对弯角,心下生疑,但却不敢多问。小秋羊道:“皇上,皇上,我想家了,咱们能早些回去么?”
德皇后也道:“是啊,先前出了这般危险之事,皇上安危要紧,咱们还是快些回云南吧。”
赵盛早有此意,当即命人整备妥当,他此行随从共五十多人,除了章斧山之外,尚有几员猛将,各个儿忠勇,马上作战甚是精熟,但苍鹰瞧出这些人功夫不过尔尔,虽打起仗来不弱,但若遇上武林高手,决计抵敌不过,而章斧山身上有伤,稍有闪失,那可追悔莫及,当即说道:“皇上,不如让属下再陪你去一趟云南?反正我熟门熟路,走的惯了。”
赵盛喜道:“苍鹰哥哥愿意陪我,那可再好不过啦。”
雪冰寒与香儿见苍鹰要去,自也要追随,赵盛答应下来,与群雄依依惜别,归燕然等仍不放心,一路送赵盛等人走出数十里地,方才挥泪分离。
离了泰山,再往西南而去,经丁县、胡县、楼镇,选荒僻艰难小道前行,路上有盗匪袭来,但却不是苍鹰等人敌手,赵盛虽吃苦耐劳,但对妻子、羊儿却照顾周到,饮食上极为精细。那小秋羊看似纤弱,实则极为活泼健壮,遇人也不怕生,加上秀丽讨喜,颇受众人钟爱,却对香儿、雪冰寒等女子不理不睬。而苍鹰性子有些别扭,对这小怪物瞧不顺眼,她来招惹,苍鹰颇为冷淡。
如此走走停停,也不匆忙,过了十多天,草木渐稀,走入荒原黄土之境,只见遍地干涸,少见绿叶,陡坡林立,坡上也满是黄沙泥石,一条条光秃秃、灰溜溜的山道如蛇般盘旋,再看群山如刀刃巨针,沟壑遍野,众人只觉似走入了冥山黄泉一般。
雪冰寒熟知天文地理,心想:“到我出风头的时候啦!”心中雀跃,说道:“皇上,此地方圆数千里,皆是这般土丘荒地,名曰牛马山脉,据传山路难行,唯有木牛流马,方可携带军粮而过。”
赵盛来时走的并非此路,此刻一见,忧心忡忡,问道:“如这般杂草不生之地,只怕危机四伏,也无可供狩猎之兽,更别提填腹之果啦。”
章斧山说道:“皇上不必多虑,咱们口粮充足,此地也并非全无猎物。咱们只管往前行进,若遇上人家,再给他些金银,换些饭食即可。”
又往前赶了一天一夜,并无人烟,到了晚上,雪冰寒观星算卦,找一处斜坡溶洞安营扎寨,洞中深处竟有水源,这才解了燃眉之急。
赵盛赞道:“雪道长学究天人,只怕”
雪冰寒笑道:“只怕不在空悟遁军师之下?皇上对空先生如此敬爱,三句话都离不了他。”
赵盛叹道:“空伯伯对我恩同再造,唉,这次我鲁莽行事,也不知他会不会发火。”
随从中有一位越渐离的心腹,有心挑拨,当即说道:“皇上,您对空大人倾心委任,大权皆在他一人之手,此番出来,空大人独揽机要,真不知又做出什么事来。”
德皇后想起越渐离的嘱咐,也道:“是啊,皇上,您虽英明仁爱,但有道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回去之后,可要好好盯着空大人,莫让他再得寸进尺。”
赵盛半点也不生疑,听他们说空悟遁坏话,微觉不悦,也不答复。那心腹眼珠一转,又有诬言,站起身来,正欲跪倒在地,大声告知,突然远处一块大石飞来,那心腹猝不及防,砰地一声,被这石头砸中脑袋,登时脑浆迸裂,倒地而死。
德皇后见状尖叫,声音发颤,更令人毛骨悚然,苍鹰等人全数起身,取兵刃在手,遥遥望去,只见二十丈之外的高坡之上,有一高大黑影,头上似有牛角,身形似人,极为肥壮,初看之下,约有十五尺之高,嗥叫一声,嗷嗷作响,众人皆微觉头晕,脸上变色。
赵盛问道:“那是什么怪物?”
那巨怪举起石块,又扔了过来,苍鹰长剑圈转,使出魔音气壁,将石块拦住,落在地上,轰鸣震响,怪物仰天吼叫,群山似与之相和,又挥了挥手掌,随即隐去不见。
香儿问道:“师父,那到底是人是鬼?他挥手又是何意?”
苍鹰说道:“我也不知,他似是劝咱们离去。”与章斧山商量几句,章斧山说道:“这怪物藏头露尾,意欲不明,咱们莫要轻举妄动,我今夜与苍鹰兄弟两人登高值守,看清八方形势,一有异状,立时通告,大伙儿都睡得警醒点儿,决不能让那怪物惊吓皇上。”
赵盛见那怪物抛掷数百斤的石块,飞逾极远,若非苍鹰功夫精妙,只怕拦不住它,不免有些担忧,并非怕自身遭难,而是怕伤及爱妻、秋羊。但若就此撤离,之后只怕更加危险,便采纳章斧山所言。众侍卫将死尸埋了,打起帐篷,供赵盛等人安睡,余人围坐一团,小心防备。(。)
六 念亡国()
好在当夜平安,次日一早,苍鹰问道:“皇上,前路似有凶险,咱们是当绕路而行,还是径直闯过此地?”
赵盛见烈日当空,风沙遍野,德皇后身子娇弱,只怕经受不住,问道:“苍鹰哥哥,章伯伯,你二人合力,能否胜得过那怪物?”
章斧山说道:“那怪物臂力惊人,但若并无其余本事,老臣当可勉力一战。若有苍鹰兄弟相助,他剑法远胜于我,那怪物当不足为虑。”
苍鹰听他这么一说,兴致极高,吹嘘道:“陛下,我苍鹰已非吴下阿蒙,这些年功夫大进,足以护陛下周全。这怪牛独自一人,不来便罢,若当真前来啰嗦,岂不是送羊入虎口么?”
赵盛见苍鹰有些狂态,想起往事,微笑道:“当年有苍鹰大哥保我平安,无论多大险阻,我总能化险为夷。大哥如今脾气依旧,我更是放心的紧。”
众人也都同样心思,暗想:“咱们这许多人,号称战场勇将,遇上这区区投石牛怪便掉头就走,岂不堕了威风?说不得,前方便真有牛头马面、龙潭虎穴,也要走上一遭。”
收拾妥当,立时出发,雪冰寒推算方位,指一条小道穿山而过,两旁有山石荫蔽,稍稍凉爽,路上波澜不惊,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又汇入大路,来到旷野,依旧满目黄沙,山石如刻。只是这石柱最高不过五、六丈,密密麻麻,四散矗立,仿佛走入针石般的丛林。
赵盛见到眼前奇景,叹道:“若不深入荒地,怎能见到这般罕见情形?可见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此路虽然艰难,但比之来路可要新鲜不少。”
一侍卫走在前头。绕过一座陡坡,猛然痛呼一声,被锐物刺破腹部,挑上半空,口中鲜血狂喷,从高处落地,喀喀几声,浑身骨裂而死。苍鹰喝道:“当心!”他金羽、黑丧双剑已被李书秀带走,此刻一柄青钢剑在手,抢上一步。突然心生感应,往旁一让,原先所在之处,那石柱陡然碎裂,一头钢筋铁骨的大蛮牛埋头撞出,直冲过去,乒乓几声,连撞死两人,又撞碎断面石柱。一转弯,消失不见。
赵盛大骇,耳听牛蹄声咚咚直响,整座石林皆随之震动。如此一来,更不知这蛮牛身在何处,章斧山取出短铁棍,守在赵盛身边。赵盛说道:“不要管我,护住德儿、羊儿。”
雪冰寒对香儿说道:“你托住我跃上石柱,居高临下。看得清楚。”香儿抱住雪冰寒,往天上一抛,雪冰寒一个轻巧折转,来到石柱之上,定睛一瞧,只见那蛮牛撒蹄子在石柱间隙绕行,举止鬼鬼祟祟,她算准方位,往那蛮牛身上一跃,落在背上,随即一剑刺落。
岂知那蛮牛皮粗肉厚,雪冰寒虽卯足全力,但这一剑刺得极浅,反而激怒蛮牛,它嗷嗷嗥叫,低头一甩,雪冰寒惊呼一声,飞了出去,落在地上,摔的晕头转向、七荤八素,尚未站起,那蛮牛隆隆隆的冲了过来。她“啊”地一声,想要闪躲,蓦地纤腰一紧,被人抱住,那人正是苍鹰,他立时跃起,在山石上借力,使出一招“青燕穿林”,身在半空,顺势一剑劈出,剑上红芒闪烁,极为刺眼。
那蛮牛躲闪不及,被这剑芒斩中,这一剑之威,仅稍逊于流星剑之锐,那蛮牛如何抵受得住?登时被斩下牛头,洒落一滩牛血。苍鹰见那牛血有异,使出魔音气壁,将牛血挡住,随即飘落在地,在去看时,见那牛血凝固,竟如石灰般附在陡坡之上。
雪冰寒容失色,稍稍镇定,说道:“好在有你,否则我这条小命可保不住啦。”
苍鹰见她并未受伤,如释重负,说道:“若不是你挺身而出,惹那蛮牛发怒,要逮住它的破绽可委实不易。”
雪冰寒想说几句笑话,但怕的惨了,也说不出口,赵盛等人赶了过来,雪冰寒身在苍鹰怀中,顿觉害羞,急忙跳落在地。章斧山说道:“两位没事就好。这蛮牛好生凶猛,果然不易对付。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些穿过去。”
众人加紧步伐,匆匆奔行,但这石林极广,赶路许久,仍不见尽头。
忽觉这石林簌簌巨震,轰隆如雷,众人心中突地一跳,都想:“这声响远胜之前,莫非又来了更大的家伙?”
苍鹰细细辨别,大惊失色,说道:“陛下,快跑,少说也有三十头蛮牛!”
德皇后又是一阵惊呼,吓得眼泪直流,遍体生颤,章斧山背起赵盛,苍鹰抓起德皇后,施展轻功,狂奔而出。香儿与雪冰寒紧随其后,众将士死命狂跑,但轻功不高,落在后头。
只听惊天一声响,两旁石柱尽皆粉碎,无数蛮牛狂涌而至,瞬间将其余将士撞死,雪冰寒心生恻隐,想要救人,却已不及,就这么稍稍一愣,身后蛮牛已追了上来。
苍鹰一见,哪里顾得上皇后?转身奔了回去,剑芒暴长,一剑将那蛮牛脑袋斩裂,又在雪冰寒、香儿背上一推,魔音气壁一震,两人惊呼一声,往前飞出十丈,平稳落地,她们见机极快,落地也不停留,往前一顿飞奔。
德皇后先前见苍鹰奔回,登时哭了出来,叱道:“你回去做什么?可是想害死我么?”此刻又见苍鹰一剑劈死蛮牛,那蛮牛身躯侧倒,将身后蛮牛一绊,竟一时阻碍通路。她定了定神,又叱道:“快逃,快逃!耽搁什么?”
苍鹰无奈,也不吭声,转身撒腿就跑,有几头蛮牛比同伴奔得更快,腾跃而起,霎时已到近处。德皇后“呀”的尖叫起来,她本抱着小秋羊,此刻手臂发软,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将小秋羊抛了下去。小秋羊“咩”地一声,害怕至极,说不出人话。
苍鹰大怒,顺手一捞,将小秋羊捉起,搂在胸前,又一道剑芒击出,一蛮牛奔的正急,首当其冲,当即丧命,苍鹰借力往后一荡,躲开牛血,但手上仍沾染少许。就在这时,章斧山回身追来,拉了苍鹰一把,说道:“走!”
两人又是一阵没命狂奔,这时心无旁骛,全力以赴,当真奔行如风,而雪冰寒与香儿在险境之下,潜力激发,也是越跑越快,如此支持了一顿饭功夫,眼前豁然开朗,终于奔出石林。那些蛮牛出林之后,似乎使不上劲儿,有心无力,蛮性大减,追了一里路,渐渐停步而返。
众人不免心怯,又快走许久,找到一处斜生的大石,这才停下歇息。
赵盛惨然说道:“那么多愿追随我的好汉子,因我一念之差,竟全数死在此处,我我好恨自己无能。”
章斧山劝道:“陛下不可灰心,我等即便舍出性命,也要保护陛下平安。”
苍鹰也道:“陛下,咱们眼下境遇,未必便比当年荒漠更糟,依我看,此处并非绝境,更非无兽无鸟,昼热夜寒之处,只要咱们小心一些,定能安然脱困。”
赵盛心道:“你当年被鬼魂附体,对那乃蛮王迷宫极为熟悉,咱们才得以存活,眼下情形,却又与往昔不同。”但听苍鹰说的在理,心头燃起信心,说道:“这些死去的兄弟,我回去之后,定要好好照顾他们亲人家眷。”
德皇后“哇”地哭出声,指着苍鹰说道:“陛下,此人此人全然不爱惜我性命,竟带着我冲回原处,若我稍有不慎,此刻已已见不到陛下了。”
香儿怒道:“你现在还不是好好活着?稍受惊吓,算得了什么?何必哭哭啼啼的?若不是师父,你怎能活到现在?”
德皇后娇躯微颤,靠向赵盛,哭诉道:“呜呜,皇上,她她好生无礼。”
赵盛突然冷冷说道:“德儿,你先前将羊儿从怀中抛落,若非苍鹰哥哥手快,她已然死了。我知你并非故意,也并不想指责,但你若再不安分,咱们只怕全数要送命在此。”
他先前让章斧山回身救助苍鹰等人,自然见到这一幕,他对这小秋羊疼爱万分,如同亲生女儿,见德皇后如此心狠,本就不满,听她哭闹,心中烦闷,语气中再无半分怜惜。
德皇后陡然呆若木鸡,神情楚楚可怜,朝小秋羊望了一眼,目光隐含妒意,小秋羊懵懵懂懂,也不知情,见德皇后哭泣,跑过来舔她脸颊,助她安心。德皇后勉强微笑,又将小秋羊抱在怀里,摸她背上绒毛,心绪不宁。
苍鹰生性豁达,不愿与德皇后计较,心想:“这婆娘虽不怎样,但也不过是个普通的胆小女子,算不得坏人,可得劝小盛一劝,让他夫妻二人莫要吵架。”说罢朝章斧山眨了眨眼。
章斧山登时会意,说道:“陛下,娘娘乃是无心之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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