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鹰哈哈大笑,说道:“这卷红布,只怕是千血主人所留。千血剑身内附有无穷无尽的鲜血,杀气留存在上头,这千血虽然凶恶,但也颇念旧情,被主人遗留在此。百无聊赖之下,便将杀气幻化做人形,陪伴于它,让它能随意行动。屠杀取乐。这其实也是一门精微奥妙的功夫,唤作血肉纵控念,独孤剑魔铸造此剑之时,或许受高人指点。方能一举成功。”
迫雨恍然大悟道:“难怪那红布人难以杀死,原来它不过是千血的附庸,只要千血留在世上。红布人随时能重现人间。”
苍鹰说道:“你若能哄得千血听话,这红布人自也成了你的跟班,随你差遣,赴汤蹈火。”
九狐听闻这等妖邪怪事,面无人色,低声道:“原来原来世上真有这等奇物。”想起自己凄凉身世,更是黯然神伤。
另三人经历了一场大战,都累得松垮垮,四肢软绵绵的,提不起半分劲力,但身在这悬崖边上,下方一片漆黑,深远无边,不免有远离之意。苍鹰让他们稍稍休息片刻,随后攀岩而上,回到草地,摘取果实果腹,养足精神,苍鹰说道:“当务之急,咱们得从这阴曹地府中找路出去。那血玉女童定然气急败坏,四处搜寻咱们,可咱们只要小心一些,也不必太过忌惮于她,若她当真不依不饶,咱们便来个除恶需尽,不留后患。”
鬼魅叹道:“那女娃娃也是个可怜人,听其余村妇所言,这血杉树外五十八方村落中的男人,各个儿都罪该万死。”
迫雨偷偷望向鬼魅,向苍鹰做了个鬼脸,提醒他鬼魅若再度发疯,那可大事不妙,苍鹰心领神会,吐吐舌头,露出无奈的表情。
鬼魅奇道:“你们两个,在那里鬼鬼祟祟的比划什么?”
迫雨慌忙摇头道:“咱们在在说你言之有理,让人佩服。”
鬼魅眼珠一转,笑道:“你也和我想的一般么?嗯,这世上男人,多半好色贪婪,也不是好东西,血玉女童的手段虽然严厉了些,却也不能说是错了。”
苍鹰怒道:“老子可不好色,更不贪婪,你怎能如此一概而论?”
鬼魅轻笑一声,抢白道:“我对你所知不多,怎知你表里如一,并无不良行径?况且我说是多半男人该死,鹏远大哥,只怕并非这一类人。”
苍鹰呼喊道:“什么叫‘只怕’并非此辈?老子还说,你这丫头‘只怕’并非浪。荡风。流的女人呢!”
鬼魅尚未答话,迫雨忙道:“鹏远大哥,你如此说鬼魅姑娘可有些不妥,她豪侠爽快,乃是一位难得的女英雄。”鬼魅听迫雨替她说话,心里甜滋滋的,双腿并拢,偷眼望向迫雨,抿嘴微笑,一时无言。
苍鹰朝迫雨一瞧,又向鬼魅一望,顿时挤眉弄眼,欢喜的抓耳挠腮,怪声怪气的欢呼一声,说道:“原来她是一位‘豪爽的女英雄’,对旁人凶恶狠毒,辣手摧,如同绿林豪杰,对你迫雨公子,却是温柔体贴,软言轻语,自然大大的不同了,九狐姑娘,你说我讲得有没有道理?”
九狐有心撮合鬼魅与迫雨,嘻嘻笑道:“鹏远大哥,你当时又不在场,怎地将刚刚情形说的活灵活现,仿佛亲眼瞧见一般?”
苍鹰肃颜静志,眉宇奸猾,仿佛妖言惑众的江湖术士,拍手说道:“在下见此二人眉目传情、笑得如同两个傻瓜,掐指一算,便知其中蹊跷所在。只怕是女子动了春心,男儿想要娶亲,趁着此间机会大好,不如我二人知趣退开,让他们俩**,烧的越旺越红,煮一碗又香又甜的熟饭。”
鬼魅听苍鹰与九狐一搭一档,言语愈发轻薄荒唐,但她却说不出的舒服受用,悄悄望向迫雨,眼中秋波流转,只要迫雨使一个眼色,她定会大着胆子,依偎到迫雨怀中,哪怕九狐苍鹰再如何取笑,她也置之不理。
迫雨听九狐之言,似真将自己与鬼魅当做一对,情急之下,连忙说道:“鹏远大哥,你别胡说,鬼魅姑娘与我清清白白,都不曾有此念头。你再这么胡说下去,有损鬼魅姑娘名声,那可极为不妥了。”
鬼魅本沉浸在幸福期许之中,闻言身子一颤,心中羞怒,转过头去,泪水险些夺眶而出。她虽看看似举止轻。浮,嬉笑不忌,但身为杀手,对男女之情自来避而远之,以免扰乱心情,误了大事,此刻情窦初开,动了真心,岂料这迫雨竟如此决绝,将与自己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怎能不因而伤心苦痛?
苍鹰与九狐也大为尴尬,局面骤冷如冰,九狐秀眉微蹙,想到:“莫非这迫雨真对我念念不忘?这可奇了。”虽对鬼魅稍觉愧疚,但想起这迫雨武功不在九婴之下,如能为己所用,可是求之不得之事。
苍鹰咳嗽一声,佯怒道:“迫雨兄弟,你这王。八羔子,你看看鬼魅姑娘如此人品才貌,你都瞧不上眼么?莫非你小子其实瞧上老子了?既然如此,来来来,咱俩到树后好好说些体贴话去!”他见场面太僵,便拿出逗趣损人的本事,糊弄一番,蒙混过去,让鬼魅不至于哭哭啼啼、惹人闹心。
迫雨见他真动手来抱,吓得不轻,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九狐大笑起来,在一旁起哄,鬼魅见两人闹得不像话,心情果然稍稍好转,体内九鼎剑法的邪火涌上,她连忙收摄心神,运静心裂序心法,散去真气,这才平静下来。
四人养足精力,继续进发,来到千血神剑原先所在山崖,继续向上,绕了一段路,果然流水潺潺,微染橙黄,苍鹰喜道:“这不是找到路出去了么?”
沿溪水走了一会儿,地上仰躺着一具尸骨,衣衫被水气腐蚀,已然烂的不成模样,一身白骨稍呈血色,保存完好。
鬼魅握紧短剑,想起红布怪人,心生谨慎,说道:“当心这尸骨也有古怪!”
苍鹰说道:“瞧你这窝囊模样,可是快吓出尿来了?鬼剑门之人,到底比我藏剑冢逊了一筹。”他最受不了旁人郁闷憋气,故而不时以激将法逗她吵嘴,令她恢复元气。
鬼魅微微一笑,说道:“鹏远大哥,自然是胆大心细,很是了得,若大哥当真无畏,不如走近瞧瞧这尸首境况?”
苍鹰笑道:“这有何难?”却当真怕在这尸骨活转过来,啃咬自己血肉,那可就晦气至极了,他远远绕着尸骨转了一圈,见它身上骨骼多处折断,显然经历过一番恶斗,说道:“此人看似是位武林高手,但临死之时,却未能盘膝而坐,死的潇潇洒洒,如此仰躺,未免太过窝囊,毫无英雄气概,比之我鹏远,自然逊了一筹。”
鬼魅笑骂道:“你比我鬼剑门胜了一筹,比这尸体也是胜了一筹,当真自吹自擂,没羞没臊。人家已经死了,你还指摘人家躺的模样不好,这尸体若当真还魂,不啃掉你一两根手指头,那可真没天理了。”
苍鹰哼哼两声,继续遥遥观望,鬼魅突然飞起一脚,揣在苍鹰屁股上,将他踢了个踉跄,苍鹰“哎呦”一声,摔在尸骨近处,吓得嗷嗷乱叫,另三人见他如此狼狈,无不莞尔欢笑,心中再无半分恐惧。(。)
三十九 小溪尽处黄花葬()
那尸骨沉寂如昔,并无动静,苍鹰嗷了片刻,见这尸骨身下有一张牛皮,上头以血载文,清晰异常,竟不因河畔水汽模糊,他将牛皮拿起一瞧,心中了然,喜道:“原来这位前辈,便是千血神剑的上一位主人,这上头写了他死前事迹,更告知咱们该如何从此出去。”
迫雨、鬼魅、九狐皆又惊又喜,凑上来看那牛皮,原来此人名叫“武骑”,乃是许多年前这五十八方村中一位习武之人,他天赋过人,很快崭露峥嵘,远近闻名。
其时那红石神教势力雄厚,教主行事暴虐,以恶毒邪法驾驭种种妖魔,欺压百姓,作威作福,各村深受其害,弄得民不聊生、尸横遍野,十室九空,武骑艺成之后,便想闯入红石神教,将那教主杀死,但红水石村前的那条瀑布,乃是进出唯一通路,平素村民都乘坐特制乌篷船来回,除此之外,再无途径,而那瀑布中含有侵蚀血肉的剧毒,即便这“武骑”内力深湛,依旧无法闯过。
他无奈之下,唯有四处找寻克制这血毒之法,碰巧听江湖人士提及一柄千血神剑,似能操纵血肉、固心护脏,他费劲千辛万苦,终于在西域某地找到一位了不起的大剑客,此人名曰独孤剑魔,性子沉默,超凡驰逸,他向这独孤剑魔苦苦哀求,求他传授千血神剑,岂料独孤剑魔竟随手赠剑,毫无为难之处。
他得了神剑,又了整整三年时光,方才与这神剑再无隔阂,异体同心,此剑连入他经脉之中,如同从他身体内长出来一般,从此以后,他对体内血肉脏器操纵自如。身强体健,自知再也不惧那瀑布毒血。他仗此神剑神功,闯入红石神教,追杀那教主与其同党,那教主见诸邪法对他无效,逃得无影无踪。
尔后千血告知他进入此地之法,他落入池水,开启密门,终于追上那教主,将他毙于当场。突然千血暴怒。将那教主血肉吞噬,连半点碎末都不剩下,武骑方才知道这千血神剑之意:红石神教教主练有一门毒攻,与千血神剑上的秘法一脉相传,神剑所以为自己所用,便是为了猎取这教主血肉。它饮此人鲜血,连此人暴虐凶残的性子也一并夺了过来,藏于剑身之中,随时又可能再度发作出来。
武骑无法找到抑制千血之法。知道自己若从此出去,千血狂性大发,定会杀孽无数,令千里流血。万军无首,他无奈之下,唯有自我了断,将自己心智融入千血之中。抑制千血内的暴虐心魔,他不知是否可就此解脱,或是心神陷入永世纷争。再不得安宁,但他走投无路,唯有放手一搏。
他临死之前,找到离开此地的一条法子,若后世有缘人来此,能够降服千血,必能从此脱困。
四人读罢,各有感叹,迫雨脸上变色,说道:如今这千血缠上了我,万一出去之后,这剑硬要杀人,我制不住它,岂不糟糕至极?”
九狐说道:“说不定这位武骑前辈大功告成,压制住千血上的邪气了呢?况且你以寒冰真气收拾它一顿,它至今仍死气沉沉,也不作乱。”
鬼魅道:“那红布人如此凶残,我看武骑棋差一招,并未成功。迫雨迫雨公子,你可要仔细权衡,小心为上。”她本来已改口叫迫雨哥哥,但之后迫雨拒人千里,她心中别扭,称谓又生分矜持起来。她想起自己被九鼎剑法真气折磨时,委实身不由己,苦不堪言,不禁又替迫雨担心起来。
苍鹰说道:“车到山前自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迫雨眼下并无兵刃可用,不如暂且拿着,等咱们脱困之后,迫雨老弟若不要,我便将此剑带走。”
三人都觉有理,又见武骑写道:“我若真驯服千血凶性,将千血放入溪水,我当引诸位有缘人出去。”他们来到溪水旁,迫雨将千血伸入水中,解开寒冰真气,远处陡然水声大作,将山壁冲开一个大洞来,这水中本就汇聚此地数千年的血流,千血剑吸收以往红石神教教主邪法,威力更强上数倍,以此兴风作浪,并无为难之处。
迫雨喜道:“成了,那武骑前辈不惜牺牲性命,终于降服此剑,这便是铁一般的明证。”
四人走入那大窟窿,一路又朝上走,行了半天,见前路猩红晦暗,河中暗藏尸骨,呼吸中有浓浓血腥气味儿,知道又回到了红水石村之中。
走到一处死路,前方是一面血红的大石头,再无其余通路,九狐奇道:“那武骑前辈说要引咱们出去,可却此路不通,莫非他有所疏忽了么?”
迫雨忽生感应,举起千血神剑,缓缓刺入石墙之中,刹那间,四人瞪大眼睛,心中惊恐,只见墙面冒出无数人脸,各个儿凄凉绝望、张大嘴巴,却又发不出半点声息,那些人脸慢慢从石墙中钻出,皮肤溃烂,竟是一具具千疮百孔的尸首,它们落地之后,便又绵软不动,由生返死。
鬼魅、九狐急忙转过身去不看,险些作呕,但两人内功深湛,屏息片刻,便已平静下来,千血剑越刺越深,尸首一个个儿从墙中爬出,不多时便破开一道裂缝,足以容一人出入。
苍鹰破口骂道:“造这村子的人,当真邪门诡异,莫不是失心疯了么?”
迫雨叹道:“先出去再说吧。”率先从裂缝中走过,目光朝两旁一扫,见无数尸体扭扭曲曲,纠缠在一块儿,四人走过时,它们缓慢转头,似在看着四人,迫雨背脊发凉,深怕它们探手抓来,那可真无法可想,只能束手待毙,他加快步伐,走了许久,这才来到外头,回头张望,却见众尸首又慢吞吞的爬了回去,回归原味,将这山壁堵的严实。
鬼魅不敢耽搁,催促道:“快些离开这儿,省得再撞上妖怪。”
看清周遭情形,不禁吃了一惊,原来三人又回到村中层楼之上,眼下所在之处是一间暗室,阴暗潮湿,压抑沉闷,四周全是尖锐利器、刑具,造型残酷,令人腿脚发软,汗流浃背。
苍鹰在门上听了片刻,知道左右无人,笑道:“那些妖妇定是到处搜寻咱们,万料不到咱们跑到这儿来。眼下黑灯瞎火,正是走为上策。”
九狐点头道:“我被掳来之时,见到这村中妖女足有数千,虽不至于各个儿会吐毒血,但正面冲突,毫无胜算。咱们趁着天黑,偷偷溜出去,再广招天下英雄,屠灭这些妖魔鬼怪。”她说起妖魔鬼怪,不由得想起离剑对她迫害之事,自怜自伤,难免害怕。
眼前是一条走廊,尽头处有楼道向下,转下楼梯,见到许多牢房,里面横七竖八、密密麻麻的躺着囚犯,各个儿肢体残缺,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仿佛地狱中的恶鬼一般。囚犯见到四人,全数挣扎着爬起,呜呜叫嚷,却说不出半句话来,顷刻之间,哀嚎大作,如同山呼海啸、群兽悲鸣。
苍鹰忙朝他们做手势,示意他们莫要作声,又做了个开锁的动作,表明定会设法相救。众囚徒神志不清,哪里懂他意思?咿咿呀呀,叫的更加急促,更有人跪倒在地,频频磕头,脑袋栽在地上,竟似全不知疼痛,鲜血长流,却又视若无物。
苍鹰怒道:“老子本还想救你们,被你们这般一闹,只能自顾自逃命了!”
迫雨道:“不,自当相救,咱们将他们全放出来,大伙儿拼死一搏,总好过奄奄待毙!”散去寒冰真气,舞动千血剑,斩在婴儿手臂粗细的铁条之上,果然削铁如切豆腐,立时便破开一个大口。他赞道:“果然好剑!”
他四处奔走,将铁栏杆一一劈断,只觉此剑似与自己心意相通,只要稍动念头,此剑随心运转,如同活物一般,斜刺直劈,浑不费半点力道。自忖若仗此剑行走天下,武艺凭空增长数倍。用来斩妖除魔、克敌制胜,可谓无往而不利。
众囚犯嘴里含混,但却欢呼雀跃,一涌而出,朝迫雨跪地磕头,不停道谢。迫雨见单此一层便有两百囚徒,下方只怕更多,如全都放了,自然声威大增,足以与众妖女一战。他手脚不停,不停斩断众囚徒手上镣铐。
突然只听一囚徒尖叫一声,指着九狐、鬼魅,嘟囔道:“女子!女子!”他舌头被割了半截,发音甚是含糊。
其余囚徒登时炸开了锅,纷纷露出惊怒表情,朝二女扑了过去,迫雨瞬间闪到她们面前,喊道:“她们与我一起,都是自己人!”众囚徒这才消停下来。
迫雨松了口气,喊道:“大伙儿随我来,与我一同到楼下救人。”
众人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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