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蛆蝇尸海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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蛆蝇尸海剑- 第3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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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群雄发愣之时,有一人身披红灰色斗篷,罩着兜帽,遮住脸面,从人群中缓缓穿过。众人大多并未留神,偶尔有人见他样貌怪异,注目片刻,又移开双眼,望向血杉树下神剑宗等人。

    那人从东面绕道西面,兜了个大圈子,偶尔在某人身边逗留,隐约露出笑容,在那人身上贴了贴,随即闪身离开。那些被触碰之人也不在意,只道是场中拥挤,在所难免。

    苍鹰胜过叶荣之后,微微定神,巧合间在人群中见到此人,不知为何,心底冒出一股不安来,仿佛此人身上散发恶兆,令他想要避而远之。

    红袍人走过奎老者身边,又朝他一笑。轻轻靠在奎老者身上,奎老者转头看时,那人已然走开,又来到柳二海身旁,嘴角微翘,身子一斜,肩膀触碰在柳二海手臂上。苍鹰被强敌包围,全神贯注,心无旁骛,虽觉此人举止异样。但很快便置之不理。

    只听咏洪喝道:“藏剑冢果然奸恶,离剑宗主,我们万万不能放此人跑了!否则我神剑宗镇派武诀流入恶人之手,只怕要深受其害。”

    离剑摇头道:“洪长老,这是他自行悟出的武道,未必与我们虹光神功相同,他自身能使出这六龙祥瑞,却未必能教给旁人。”

    他神剑宗的虹光神功,乃是前辈高人归纳的剑芒心法。将习武心得详详细细概括而成,层次分明,入门简单,招式刻板。但并非修习五彩剑芒的唯一途径。离剑多年前闭关之时,已隐隐有所领悟,知道若功力深湛,心意虔诚。通晓剑理,自然而然便能练成五彩剑芒,幻化之妙。远胜过照本宣科的苦练,其中涉及“人剑合一”的道理,虽不知是否本末倒置,未始不能殊途同归。

    咏洪略微思索,已猜到其中道理,知道离剑所言非虚,便不在多言,但依旧虎视眈眈的瞪着苍鹰,苍鹰朝他眨了眨眼,表情极为搞怪。

    离剑叹道:“阁下既练成这真正的‘六龙祥瑞’功夫,我神剑宗小辈之中,也鲜有人胜得了你。藏剑冢人才鼎盛,唉,可让我好生为难。”

    苍鹰喜道:“离剑宗主可是要认输了?宗主虚怀若谷,令人好生敬重。”

    离剑摇头道:“迫雨,你上前与这人动动手吧。”

    苍鹰身子一震,眉头紧皱,霎时只觉棘手,他虽料到离剑会让迫雨动手,但事到临头,总不免大为头疼。而迫雨神色惊讶,全然没想到此节,但师父有命,他不敢违逆,手握长剑,走上几步,朝苍鹰行礼道:“鹏远兄,有僭了!”

    苍鹰粗着嗓子笑道:“久闻仙剑派骤雨公子大名,今日正要讨教!”

    迫雨并未学过神剑宗的寻常剑法,但神剑宗与仙剑派一脉相承,剑招大同小异,所差者不过其中变化,而迫雨悟性极高,近年来专心习武,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招式愈发精妙,内力也更加深厚,虽仍比鹿角僧、万里遥、明思奇等逊色,却隐然更胜过仙剑派的掌门离遁。

    他虽对离遁极为孝敬,但离遁对他则暗怀忌惮,传授武学之时,多有藏私,那五彩剑芒便并未教他。离遁更深怕自己年老力衰之后,儿子无法与迫雨抗衡,掌门之位被他夺走,因而想将迫雨打发走,借机讨好神剑宗,可谓一举两得之计。迫雨对此有所察觉,心灰意冷,却也不想抗争,只能随波逐流罢了。

    此刻他与这“鹏远”比武,其实暗中佩服此人侠义助人的心肠,本不想全力以赴,但这是他首次替神剑宗出战,也不能失了颜面,一时长剑横持,并不出招。

    苍鹰笑道:“你说‘有僭了’,却又不动手,当真口是心非!来吧!”侧身抡剑,当头劈落,乃是神剑宗的剑招‘曲高和寡’,这一剑意境孤高,锋芒不露,出手不快,但剑意笼罩范围甚广,招式本就精妙,而苍鹰出剑的手法、劲道、内力、身形,皆精准玄妙,天衣无缝,众行家瞧在眼里,无不暗暗惊叹,险些便大声惊呼起来,但总算苦苦憋住,各个儿神情甚是怪异,有人心想:“我便是苦练十年,这一招也无法使得如此出神入化。”

    迫雨剑尖不动,顺着敌人剑意,朝后飘然退开,苍鹰剑上内劲、暗伏剑招,登时全数落空。迫雨凝住身形,使一招“竹伞雨声”,举剑前刺,如以伞挡雨,也是攻守兼备,刚柔并济,看似出手奇慢,实则灵动非凡,神剑宗众人对此招也烂熟于心,万万想不到迫雨能使得这般优雅,却又如此凌厉,当真深得此招精髓,纷纷思忖:“如他这般使剑,那可真需莫大之才,否则绝达不到这般境界。”

    苍鹰一矮身,剑斩下盘,行有余力,意图飘忽,迫雨倏地跃起,如狂龙盘旋,长剑盖首,猛攻而来,苍鹰长声呼啸,陡然变招,与迫雨碰了一剑,声如撞钟,在山林中回荡不绝,两人内力竟是旗鼓相当。

    如此近身相斗,双方各自使出妙招,打得精彩纷呈、诡异宏丽,比之先前声势惊人的六龙剑芒,更是令人赏心悦目,击节赞叹。两人于剑道之悟心,于剑法之诚挚,于剑诀之运用,皆炉火纯青、超凡绝俗,林中要么是剑术高手,要么是武林高人,见此二人一举一动皆令人敬佩,观此比武,心中之喜,更胜于名酒之饮,美人之伴了。

    又斗了两百多招,两人越斗越急,每剑出手,敌人总有妙招应对,剑通心,武会神,无可名状,难描难述,苍鹰喜出望外,出剑如风,喊道:“小白脸剑法好得很哪!老子竟奈何不了你小子!”

    迫雨也是心头喜悦,多年抑郁一扫而空,全心全意沉浸于武道之美,流连忘返,心旷神怡,对这“鹏远”大生知己之情,但知道此人乃神剑宗大敌,不便显露善意,只能抿嘴不答。他瞬间刺出数剑,乃是一招‘莲宝座’,但剑至一半,朝上一剖,又使出一招‘脱胎换骨’,苍鹰登时会意,厉声暴喝,一招“横扫千军”,迫雨变招时似真力稍顿,运力不及,已被苍鹰抵住心脏。

    苍鹰大笑道:“过瘾,过瘾,但你小子毕竟比老子小了十岁,内力不及,这下还不认输?”迫雨有意相让,借古时神话传说,先“莲宝座”,后“脱胎换骨”,乃是令妖仙重生之意,苍鹰与他心有灵犀,瞬间明白过来,一招抢攻,果然得手。迫雨见此人明白自己心意,更是心怒放,若非此刻局面所迫,他定会拉着这大汉去酒楼一醉方休,好好结交结交。

    这两人激斗良久,武功在伯仲之间,谁胜谁负都不足为奇,群雄见迫雨落败,虽觉惋惜,却又赞他虽败犹荣,打从心底为两人鼓劲呐喊,以这迫雨的剑法,足以与神剑宗任一位大剑使匹敌,而这鹏远剑法之高,也足以傲视江湖了。

    迫雨叹了口气,装出扼腕痛惜的模样,喊道:“不错,是我输了!并非我学艺不精,而是一时不查,稍稍失手,便被你钻了空子。离剑师尊,我我对不起你。”

    离剑武功虽高,但苍鹰、迫雨这般高山流水、惺惺相惜之下,他也没瞧出端倪。他长声叹息,神情萧索,说道:“不错,以剑法而论,你并不输他。迫雨孩儿,你回来吧。”

    迫雨垂头丧气、长吁短叹的往回走,偶然间回过头去,与苍鹰四目相对,见这大汉满眼滑稽之意,莫名之间,大觉怀念,心想:“这人是江龙帮的鹦鹉剑鹏远?为何为何我总觉得他如此熟悉?”

    他虽身处仙剑门中,同门对他甚是尊敬,但往昔扬州阴影挥之不去,迫雨只觉自己罪大恶极,因而心怀愧疚,唯有想起那仇敌苍鹰,才稍稍解脱了些。但近年来苍鹰已死,李书秀行踪不明,他失去寄托,更是深陷痛苦之中,难以缓解。然而此刻与这鹏远相斗许久,他心中激起涟漪,仿佛脱去一身镣铐,重获自由一般,便有再多烦恼,一时也能忘却。

    他把心一横,又想:“管他什么江龙帮、藏剑冢,等我将来抽出身,有了空,定要与这人交个朋友。”

    他心怀此念,认定这鹏远绝不会拒却,走回人群中时,他面露微笑,喜不自胜,深怕别人瞧出,只能举袖遮面,装作擦拭汗水的模样。(。)

二十四 血杉花() 
群雄见了两人精彩纷呈、罕见罕闻的斗剑,过了许久,仍为之深深沉迷,皆想:“藏剑冢深不可测,神剑宗也名下无虚。听闻这迫雨公子擅长寒冰真气,别人遇上他,往往被冻得寸步难行,怎地不见他使出这门神功来?”

    又有人随即想到:“这寒冰真气并非神剑宗的招式,他心高气傲,见那鹏远束手束脚,他自也不想占这等便宜,果然是有担当、有胆气的好汉子。”

    人群中更有许多女子,见迫雨丰神如玉、英俊至极,魂为之夺,心怀憧憬,不由得为他倾倒,但知道这迫雨性子冷淡,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暗觉感伤,可又愈发念想了。

    苍鹰拱手道:“在下侥幸胜了一招半式,但神剑宗武学深湛如海、难测其度,由此可见一斑。话虽如此,依照咱们约定,这一场可是我胜了。”

    离剑眼中精光一闪,射向苍鹰的金羽、黑丧二剑,心中起了抢夺之意,但随即想到:“眼下群雄聚会,我已许诺发话,不可反悔,今夜不忙动他,此人身处江龙帮之内,有他踪迹,要取这双剑,并不为难。”他武功尚比咏字辈的三位长老更胜一筹,自忖胜券在握,却也不急于一时,而此刻被擒的女子虽极妖异,但却软弱无力,不足为患,若是不放,便会落下口实。若是放了,反而受人敬重。

    一瞬之间,他权衡利弊,心中已想的明白,微笑道:“小兄弟精通我神剑宗剑法,这倒颇为奇特,今日各路英雄齐聚一堂,咱们神剑宗又岂会耍赖不认?”一挥手,对那女子身后的弟子说道:“春清孩儿,你洗去那女子脸上妆容,将她放了吧。”

    那女子神情恼怒,呜呜几声。那叫春清的弟子笑道:“咱们饶你性命,但需得知晓你到底是谁,否则岂非太过糊涂?”

    这弟子正直青春躁。动年华,平素身处神剑宗南剑阁楼之中。神剑宗门规极严,不许弟子私自下山,练成虹光神功之前,也不准男女弟子之间独处谈心。这春清乃是童男之身,满心思。春之情。早就憋得狠了,这些日子随师父下山,机会难得,得了自由,在这密林中的村落中游荡,碰巧野村中民风豪放,主动大胆,他与几位村中少女有了私情,不知不觉间,举止便有些轻佻。不止是他,其余神剑宗年轻弟子,有不少也是如此。

    这会儿他们擒住这女妖,春清担了看管之责,虽瞧不清这女子容貌,但见她身材玲珑窈窕、肌肤白嫩,光洁无比,忍不住情。欲炽热,脑中乱作一团,竟将师长以往教诲忘得一干二净。听离剑让他放人,他暗叫惋惜,在女子腰上偷偷摸了一把,取过抹布。擦掉这女子脸上污泥,捏住她下巴,迫她抬起头来。

    苍鹰瞧清楚这女子容貌,大吃一惊,险些喊出声来,见这女子美貌至极。妩媚动人,但此刻一双眼中满是凄然断肠之情,正是雪莲派的光明右使九狐。

    他连忙想到:“这女子是九狐?那另外的女子岂不是。。。。岂不是。。。”

    他望向那“妹妹”,瞧她脸型轮廓,回思她所说的话,登时明白过来:那妹妹也是老熟人了,乃是雪莲派的护教法王鬼魅!

    他深感不解,想到:“这两位女子武功极高,单打独斗,连江湖上许多名门大派的掌门,也敌不过她们三招两式,为何会任凭神剑宗摆布,毫无反抗之力?若她们真身有不便,又为何要冒险远离平嵩山,来到这云深雾远的地方?”

    他本想不起这两个女子是谁,见她们倍受欺凌,处境危险,激发侠义心肠,不禁出手相助,这时弄清她们身份,只觉啼笑皆非,又想:“老子以德报怨的本事,天下只怕找不出第二个来。先救了九婴一把,又帮这恶女人脱困。但既然木已成舟,事已做下,也不必计较,还是早些救她们脱险,与她们撇清关系为妙。”

    众豪客也有人认出九狐来,惊呼道:“是。。。是雪莲派的九狐女侠!她怎会是女妖了?”一时间众人一惊一乍,呼喊声此起彼伏。

    离剑神情淡然,说道:“原来是九狐右使,当真意料不到。莫非九婴门主,也被妖魔附体么?”

    九狐目光渐渐现出狂态,身躯巨颤,咬紧嘴唇,苍鹰注意到她唇边露出尖牙来,心底发毛,忙道:“不管她身份如何,今天你总得放人!”

    离剑点头道:“春清,解开她穴道,放她离去。”

    春清侧过脑袋,痴痴望着九狐侧脸,只觉她美轮美奂,如仙似神,一时只想跪在地上,向她求。欢,但忽然心中又冒出极为可怖的念头。

    他想要将她身上的肉,一片片咬下来。

    这念头逐渐蔓延,生根发芽,开枝散叶,占据他所有思绪,令他着魔失魂,令他失去人性,他暴喝一声,将九狐紧紧搂住,张开嘴,咬向九狐喉咙。九狐尖叫一声,脖子一歪,春清并未咬中要害,但缕缕鲜红血迹,顺着九狐肌肤流淌下来。

    群雄见状,无不惊怒,离剑怒道:“春清,你。。。你疯了么?”春清抬起头,复又咬下,便在这时,九狐发丝自行升起,拂过春清喉结,春清厉声惨叫,摔在一旁,鲜血泊泊流出,刹那间咽气而死。

    苍鹰见九狐即将化为九婴妖魔,心急起来,有意替她遮掩,说道:“好一招‘阳春白雪’,九狐右使,你击毙恶徒,这便罢手吧!”催动真气,使出“魔音气壁”功夫,一股音波传入九狐耳中,本来盼这“当头棒喝”能令她清醒,谁知九狐抬起头来,眼神愈发恶毒。

    迫雨站在近处,将刚刚景象看的清清楚楚,他见到九狐黑发矫动如蛇,绝非武艺,而像是活物一般,顷刻之间,他如遭雷击,胸中涌出悲愤、喜悦、怀念、爱慕之情,喃喃说道:“轻衫师姐,轻衫师姐?”想起自己少年时与轻衫的一夜缠绵,生离死别,当真魂牵梦绕,难以自已。

    不知不觉间,他已泪眼朦胧,细看九狐面容,只觉她五官、气度、眼神、神情,与轻衫一模一样,那楚楚可怜、孤独无助的表情,早在他心中流淌过无数遍,如梦如幻,更胜过世上的一切。

    其实九狐与轻衫长得并不相似,但两人同样美貌,又同为九婴妖魔之躯,此时在发作之际,对迫雨而言,再无半分区别。他冲动之下,踏出一步,正想上前将她紧紧搂住,但早有数个弟子飞扑上去,喊道:“妖魔受死!”

    迫雨大急,正欲出剑,离剑以为迫雨急于替同门报仇,在迫雨身上一拍,迫雨猝不及防,半身酸麻,无法迈步,离剑说道:“稍安勿躁!”又喊道:“春清伤人在先,你们不许伤她!”

    弹指之间,剧变骤生。

    那几个弟子脚步不停,却突然从九狐身旁绕开,扑扑几声,将长剑刺入两旁同门体内,这些弟子武功相差不远,突遭偷袭,如何反应的过来?瞬间深受重伤。那些伤人弟子怪声大笑,张开嘴,咬上同门喉咙,将他们扑倒在地,一阵疯狂撕咬,将那些师兄弟咬得惨不忍睹。

    五位大剑使蓦地起身,飞身上前,在那些逆徒身上一拍,劲透穴道,将他们制住。雍悬怒道:“你们这些孽畜,看看你们做的好事?”

    那几个咬人弟子仰躺在地上,呼呼喝喝的喘气,神情凄厉,毫无愧疚之情。

    苍鹰望着他们,脑中朦朦胧胧,想起了那数百年前的回忆,那豫城山谷中疯狂残忍的情景,他背脊发凉,回头望去,见原先人群中的那红袍人正穿过群雄,朝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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