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曼只觉背上刺痛,瞬间明白过来,颤声道:“你刚刚取了我的血?你在我体内扎针灌药了?你。。。。你。。。。要把我变成你这幅妖怪模样么?”
周行天将那碗血拿起,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鲜血,哈哈大笑,说道:“安曼,你是我女儿,爹爹身上有病,女儿舍命医治,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我绝舍不得让你受苦,只是在你无知无觉下,取一些你身上的鲜血罢了。而我所练的这门功夫,虽然看着可怕,但好处极多,进境无限,我自然要传给你了。今后咱们父女同心,共创大业,定然无往而不利了。”
安曼惊慌失措,咬牙运气,疾冲穴道,周行天凌空一指,又点中她膻中、中脘穴,安曼身躯麻痹,只能竭力喊道:“你这妖怪!你这魔鬼!你不是我爹爹,你快放开我,我不要练你的邪魔功夫,更不想被你饮血。”
周行天摸了摸她的脸颊,神情怜惜,叹道:“安曼,你眼下神志不清,想不清前因后果,也不懂权衡利弊,我不来怪你。你怪我喝你体内的血么?不用害怕,这药方极为灵验,我喝过一次之后,几年之内都不用再让你受罪了。对了,这地方是你哥哥以前住过的地方,虽然颇有怀旧之情,但毕竟太过荒凉,我这就带你去一处好地方。”他俯下身子,将安曼抱起,安曼急得眼泪直流,叫嚷不停,周行天叹了口气,点住了她的哑穴。
他转身刚要出洞,突然洞口出现两个人影,周行天微微一惊,知道自己方才意乱情迷,竟未察觉到有人跟踪至此。他心想:“这洞穴极为隐秘,连我那些教友都不知道此处,他们是怎么找过来的?先前我带安曼赶来此地时,明明无人跟踪。”他陡逢险情,毫不慌乱,也不问话,闪身朝洞外冲去。
那两人正是归燕然与李若兰,李若兰见他想要逃窜,叱道:“周行天,把她放下来!”长剑出鞘,朝天一指,五条斑斓夺目的五彩蛟龙朝周行天扑咬而来。周行天惊呼道:“五彩剑芒?这。。。。这。。。。。”抽出单掌,发出五道掌力,将那五龙抵住,僵持片刻,又拍出一掌,凌空击向李若兰,李若兰生平从未与“劈空掌力”交手过,不敢怠慢,又招出一道剑芒,化作狼形,与那掌力一碰,鸣响刺耳,两股力道同时消了。
周行天心想:“昔日我与那心眼祖师交手之时,他使出五彩剑芒,威力也不过如此。这少女才多大岁数?剑芒使得居然能与剑仙派心眼祖师不相伯仲,所差者不过火候而已。”
眼见身旁接连冒出五颜六色的剑芒,化作熊豹豺狼、鹰鹏燕鸦,知道这五彩剑芒唯有变作动物,方能显出威力,其中道理,谁也说不明白。他暗暗赞叹,但也丝毫不惧,手掌前伸,使出“魔音气壁”功夫,与那许多剑芒相碰,轰隆一声,将剑芒全数抵消。这“魔音气壁”之法名震天下,昔日他以之闯入万军之中,刺杀元军围城大将,千军万马,竟无法阻拦他分毫,漫天箭雨,亦无法伤他半分,此时用来抵挡五彩剑芒,大是挥洒自如。
李若兰不曾遇上过这等高手,敌忾之情顿起,一振长剑,欲催动内力,再与他相拼,谁知归燕然飞身而起,朝安曼身子抓去,使得正是逍遥宫“瞬柔掌”。周行天侧身避过,大声道:“你这是逍遥宫的掌法!你从哪儿学来的?”
归燕然不答,顷刻间连出数招,有逍遥宫的招式,有昆仑派的秘传,也有张君宝的绝招,变幻无穷,乱迷眼,无处不在,纷纷扬扬,虽不如李若兰剑芒那般缤纷耀眼,精彩纷呈,但每次出手,皆暗含深意,显露出一身深湛修为,与她不可同日而语。周行天啧啧称奇,以单手迎敌,也是妙招不断,丝毫不落下风。
李若兰顿足道:“臭师傅,别来碍事!你的招式平平无奇,奈何不了这人!”她不懂归燕然武功返璞归真,返照空明,比她一味用剑芒狂轰滥炸,境界要高出许多,只是嫌他挡住自己出手时机,徒然浪费力气。
周行天笑了一声,一掌推开归燕然手掌,朝归燕然脸上看了一眼,顷刻间笑容僵硬,身子也凝固不动,归燕然趁势将手指搭在安曼腰上,轻抚暗抓,将她夺了过来。周行天呆呆看着,竟不动手回夺。
归燕然见他如此,红着双眼,紧紧搂着安曼,摇头不语。
周行天眼泪滚滚,身子颤抖,好不容易从喉咙中挤出声音,问道:“你是。。。。你是燕儿?”
归燕然颤声道:“我不知自己叫什么,但眼下我叫归燕然。”
周行天闭上双眼,回思方才两人交手的每一招,露出欣喜笑容,说道:“不错,不错,你刚刚那一指朝我点来,蕴含变数,正是昆仑派的神禽剑法转化而来,但你立即变招,变作‘五气五魂拳’,这一招变得极妙,我险些抵挡不住。哈哈,哈哈,我周行天后继有人,后继有人!”
他见归燕然招式巧妙,倒也罢了,但他方才出手时急而不燥,快而不乱,行有余力,圆转自如,正是极高深的武学境界,而他此刻精神健旺,正气浩然,显然没走上邪路,顷刻间,慈父之心压倒邪教恶念,周行天心中喜不自胜,忘乎所以。(。)
二十一 道不尽悲曲愁吟()
归燕然与周行天都不将此事挑明,彼此之间心照不宣,却又皆感神魂俱醉,悲喜难言。一人见到父亲,满腔孺慕之情,另一人陡逢爱子,只感此生无憾。归燕然心地良善,天生不记仇,听了周行天肺腑之言,一时忘乎所以,感动至极,了极大力气,才没让眼泪滴落下来。
李若兰奇道:“师父,你怎么了?这人伤了你么?”
周行天见这少女容貌奇美,剑芒神妙,又听她口口声声称归燕然“师父”,只道是他们情侣之间逗趣之言,哈哈大笑,说道:“你们这俩个小家伙,当真胡闹得紧,这‘师父’二字,能胡乱叫么?”
李若兰忍不得他取笑,怒道:“哪里有胡乱叫旁人师父的?师父就是师父,绝非虚假,不容他赖账。”
周行天道:“你当真拜他为师?哎呦,那可糟了。”
李若兰道:“什么糟了?”
周行天道:“你这美貌小姑娘,倒与我这燕然孩儿相配,我本想撮合你们一场姻缘,成全一桩美事,可如今你俩已经定了师徒名分,那可如何是好?”
李若兰登时面如朝霞,羞不可抑,啐道:“你这人胡说八道,老来无德!”心里却对这周行天大有好感,只觉这人躯体也不妖异了,举止也不乖张了,更不想与此人动手了。又感到此人言行中有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度,当真是风轻云淡,逍遥自在,天地遨游,至情至性,与世上任何人皆不相同,暗想:“他叫师傅燕然孩儿,莫非他是师父的师父?那他岂不是我师公了?”
周行天道:“燕然,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归燕然欢欢喜喜的走上前,望着周行天。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称呼。周行天替他擦去泪珠,笑道:“傻孩子,咱们今天合家团聚,正是天大的喜事。怎能哭哭啼啼,满脸丧气模样?”
李若兰噫了一声,上前问道:“师父,这位周行天是。。。。是你爹爹?”
归燕然跪倒在地,大声道:“爹爹!今天与爹爹妹妹重逢。孩儿实在。。。。喜不自胜。”李若兰瞪大眼睛,只觉眼前之事转变突然,着实不可思议。按理师父下跪,她自然也得照办,但她却胡乱想道:“我和师父一同跪下,岂不像拜公公一般?眼下名分未定,我可不能上当受骗,被师父占了便宜。”
安曼虽然穴道被制,但神智清醒,得知归燕然身份。心头又惊又喜,早忘了方才恐惧,只是苦于无法开口,否则早就叫嚷开了。
周行天笑道:“好孩子,好孩子。”伸手作势去扶,突然间手臂一颤,如雷霆般点中归燕然身上诸穴,归燕然闷哼一声,霎时如泥塑般僵住,以他此刻功夫。本不弱于周行天多少,但他决计想不到周行天会出手偷袭,而周行天点穴指法匪夷所思,也令人无从防范。
李若兰尚未醒悟。周行天已转到她身后,在她肩上一拍,说道:“得罪。”李若兰眼前一黑,转了个圈,登时晕厥,周行天扶着她。徐徐将她放在地上。
归燕然急道:“爹爹,你为何点住孩儿穴道?”
周行天道:“燕然,安曼,爹爹舍不得与你们分别,这就要带你们两人一起走。但你们俩武功太高,联手起来,我取胜不易,又不想多费唇舌说服你们,只能先带你们走,今后再设法弥补今日之过。爹爹。。。一番苦心,望你们两人谅解。”
归燕然料到他定然要以逍遥宫邪术,将安曼也变成怪物,心下惊慌至极,嚷道:“你带我走,放了妹妹。我以前受过你的针灸折磨,可以忍耐,但妹妹她身子娇贵,却不曾遭罪,爹爹,我求你放过妹妹,让她太太平平过日子吧。”
周行天道:“你这孩子太不懂事,我都这般说了,你还瞎劝什么?练成我所创的功夫,只有天大的好处。”动手点上归燕然哑穴,正想将两人抱起带走,忽然背后一阵寒意传来,却又无声无息,他知道有人挥剑偷袭,往前一扑,躲开凌厉一剑。
他虽然怀抱两人,但这稍稍一动,身法迅速无比,仿佛龙腾虎跃,连箭矢都追不上他,谁知他动得快,敌人比他更快,转眼便追至咫尺,周行天哼了一声,心念一转,“魔音气壁”从后张开,将敌人招式拦住。他转过身来,见一位青袍老者站在他面前,头戴笠帽,手持一根树枝,满面胡须,现出怒容。
周行天喜道:“居然是你!你怎会来此?”
那老者怒道:“居然是你!你怎么活过来了?”
周行天道:“青苍子师兄,多谢你这十多年来照顾我儿子,若不是你出手相救,燕然他万万不会有今天,哈哈,师兄果真是一言九鼎,不负所托。若非我眼下双手不得空闲,定要好好拜谢你的大恩。”
这老者正是数十年来威震江湖,被誉为中原第一剑客,昆仑派的绝世高手青苍子,也是归燕然的授业恩师。
多年之前,他在樊城与周行天并肩作战,于万军从中杀死元军围城大将,却被激发怒火的元军层层包围,难以脱身,周行天以死相救,护得青苍子平安脱困,临终前将被困在深山中的归燕然托付给青苍子。青苍子从战场中侥幸活下,感念周行天大恩,来到这座孤山上,收归燕然为徒,将他带到扬州郊外抚养,但他性子粗豪,哪懂如何照顾孩子?于是找到一对没有小孩的农家夫妇,求他们收归燕然当了义子。
而一年前,归燕然在家乡遇上一桩鸡毛蒜皮的麻烦事,但却极为棘手,无法以武化解,青苍子无奈之下,便命他远走高飞,到九江镇避难。而他自己在村中整日受村夫愚妇臭骂,只觉索然无味,便飘然远去,游览昔日诸般故地,缅怀往事,往往悲喜交加,老泪纵横。
这几日恰好来到以往与归燕然相遇之地,心生感慨,遂在周围小住一会儿。谁知这么一逗留,正好遇上归燕然与父亲相认,却被周行天使诈点倒,他大怒之下,忍不住便出手相救。
青苍子道:“周行天,你当年救我性命,我既感且悲,怎能辜负所托?你当时那副情形,谁都以为你必死无疑,我之后还回樊城前头寻找过你的尸骨,却什么都没找着。我瞒着燕然,胡乱替你竖了块墓碑,每年到你忌日,我总会到你坟头祭拜,每次必饮酒,饮酒必大醉,哭的如同傻子一般,谁知你这老小子居然没死,眼下又冒出来劫持自己儿女,是不是活命之后,脑子有些糊涂了?”
周行天回忆起樊城之事,长叹一声道:“此事一言难尽,青苍子师兄,此乃周某家事,还请兄台莫要牵扯进来。”
青苍子道:“燕然是我徒儿,他的安危自然与我有关。你快些将他放下了!”
周行天神情阴沉下来,喝道:“青兄,你是非要多管闲事了?”
青苍子举起树枝,当头斩落,树枝上附着雄浑真气,比寻常利刃犹有过之,周行天倒翻躲开,又使出“魔音气壁”,拦在自己面前。这本是他称雄江湖的绝技,使得炉火纯青,力随心动,便是数位势均力敌的高手同时来袭,纵使能破他这“气壁”,也决计伤不了他。
谁知青苍子身形快如闪电,一晃而过,竟突然来到他身后,使出一招“乾坤天地”,刹那间有如万剑齐出,令敌人无所遁形,乃是他毕生剑法精华所在。周行天手中抱着两人,运功稍有迟缓,无法抵挡,而青苍子剑意涌动,笼罩周行天周身一丈,周行天无可躲避,已被树枝抵住喉咙。
周行天双目凝视着青苍子,毫无惧色,却满是敬意,青苍子发须戟张,身上正气浩荡,也无半分动摇。过了半晌,周行天叹道:“我曾救你性命,就当还我恩情,让我带这两个孩子走吧。”
青苍子道:“老子并非忘恩负义之辈,虽然一生碌碌无为,潦倒糊涂,做出许多蠢事,但是非好歹,还算分得清楚。你行善还是作恶,老子心里明明白白。你的大恩,老子将来定会报答,但若想让老子见死不救,蒙头避恶,那是万万不能!”
周行天垂着脑袋,心中不住盘算致胜计策,顷刻间便想出好几条来,但他与青苍子一生恶战多次,彼此知根知底,暗忖定然奈何不了他,正在犹豫时,肩上归燕然忽然转动身子,将安曼夹手抢过,顷刻间已落在远处。周行天心中一阵酸楚,也不阻拦,只是暗叹这玄夜伏魔功果然神通非凡,又是骄傲,又是失落。
青苍子笑道:“好徒儿,一年不见,功力比以往深厚多了,为师只怕也赢不了你啦。”他见周行天点中归燕然穴道时,使得乃是他的晦暝指力,真气阴柔,暗入周身诸般隐秘。穴位,中指之后,等若被接连点上数十处穴道,谁知归燕然不过一顿饭功夫便自行解穴动弹,虽然周行天定然手下留情,但这份功力,却委实可敬可畏。
周行天神情萧索,回头望望一对儿女,见他们也望着自己,但眼神中充满敌意、警戒、怀疑、怒气,仿佛他并非慈爱祥和的父亲,而是不可饶恕的仇敌。他心中剧痛,宛如刀割,万念俱灰,无颜继续逗留。他手指一动,真气激荡,瞬间弹开青苍子树枝,身子微晃,刹那间消失不见,仿佛融入云霏之中一般。
青苍子脸色微变,心想:“他此刻神功更胜往昔,若当真与他公平对敌,我只怕有输无赢。”望着周行天离去方向,神情苦闷,殊无战胜强敌的喜悦之情。(。)
二十二 朝玉阶·双美横前烛火星()
归燕然陡见师父,胡能不喜?跪倒在地,拜首道:“师父,许久不见,想煞徒儿了。今日若无师父相救,只怕。。。。只怕。。。。”也不知周行天发疯起来,会用何种手段折磨他们兄妹二人,思之不寒而栗。
青苍子转忧为喜,扶归燕然起来,笑道:“我瞧你你这一年来也没闲着,武功可比以往精进许多,又找了如似玉的媳妇儿,千娇百媚的妹妹,老夫二十多岁时,自诩风流,人称倜傥,只怕也不及你此刻功德圆满。”
归燕然笑道:“师父胡些什么?妹妹是妹妹,媳妇儿却不是媳妇儿,而是我徒儿。”
青苍子喜道:“你替咱们昆仑派开张收徒了?不错,不错,想当年我昆仑一脉特立独行,百年前有一位落日祖师,大招女徒,纳之为妾,视礼防教法为无物,着实令中原那些名门正派羡煞醋酸,你此举大有古风,为师自愧不如。”
归燕然知道他这位师傅满嘴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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