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燕然哈哈大笑,莫忧睁开眼,也轻笑起来,解开丝袍,露出胸口,说道:“姑娘,你可是吃醋了?在下乃是男子汉,大丈夫,你可莫要误会。”苏芝环蓦地放下心来,双颊绯红,说道:“我只是关心你罢了,怎会那么容易吃醋?”
归燕然道:“大哥,还好你们来的及时,那两个恶人想要捉走环环,我险些护不住她。”其实以归燕然的武功,面对双蛟联手,以一敌二,其实也大占赢面,只是他临敌经验太浅,人又敦厚,不知诱敌欺敌的道理。若是他对苏芝环置之不理,全力迎战,双蛟未必敢出手夺她,即便夺到手,也反而碍手碍脚,这其中明争暗斗,却非归燕然所能明白了。
苍鹰心下起疑,问道:“这可奇了,他们两人为何要捉苏姑娘?”(。)
五十二 如兽()
莫忧听闻此言,身子颤抖,朝苏芝环望去,见她手上手环金光闪闪,如星光月色,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如纸,大声道:“快杀了她,快,快!”
苏芝环吓了一跳,连忙躲到归燕然身后,问道:“你说要杀我?莫忧公子,我怎么得罪你了?”
莫忧情绪激动万分,神情复杂,难描难述,恐惧、悲恸、疯狂、愤怒,一言难尽,似乎在顷刻之间,他将苏芝环视作了杀父仇人、元凶巨恶、天地间罪无可恕的妖孽,他一跃而起,挥掌向苏芝环劈下,苏芝环惨叫一声,闭上眼睛。
他出手之时,归燕然与苍鹰就在身旁,见状大惊,哪能让他得手?归燕然蓦地拍在莫忧肩上,将他震退半步,苍鹰施展蛮横手段,将他脖子勒住,当场箍紧。莫忧奋力挣扎,手中倏地出现一柄红色短剑,朝苏芝环扔了过去。归燕然凌空一掌,咣当一声,将短剑劈落在地上,四分五裂,竟像是冰造的一般。
苏芝环松了口气,神色惊恐,双手捂住小嘴,莫忧死死瞪着她,见她手上金光依旧,愈发焦急,正要暴起来袭,苍鹰无奈,连续出手,点住他身上穴道,莫忧又急又怒,气息一滞,侧头又晕了过去。
归燕然说道:“环环,不要害怕,莫忧公子不过是走岔了气,脑子一时还不清楚,我之前也是这般,只要理顺了气,就跟没事人儿一样。”
苏芝环心下稍定,苦笑道:“我还以为是我与你太亲近,这莫忧公子恨我入骨了呢。”
归燕然尚未醒悟,苍鹰大笑一声,说道:“苏姑娘,你这念头,当真有违常伦,大逆不道也。”
苏芝环脸上一红,吐吐舌头,摇了摇脑袋。
苍鹰指了指苏芝环手腕上那手环。说道:“定是你那手环颜色有异,让莫忧心生忌惮,你是怎么搞的?这手环亮的如同灯笼一般。”
苏芝环眼中茫然,奇道:“我也不知怎地。这手环前些日子不过淡黄色,今天却成了这般模样啦。”
苍鹰沉吟片刻,道:“这手环颜色越鲜亮,携带之人心情愈佳,反之亦然。莫忧曾说这手环如变得金光明灭之时。那灵便会将那人视作肥,赐予灵丹妙药,如今你这手环光亮耀眼,又是什么情形?”
苏芝环笑道:“你说的话我半点不懂,什么叫肥?何处有灵丹?不过唯有一点,你可没错,我前些天心情抑郁,此刻倒是开心的紧。”说罢朝归燕然望了一眼。
苍鹰心想:“先前莫忧下手杀她,她怕成那副模样,这手环仍未变色。这苏芝环怎会如此勇敢?可瞧她神色,明明害怕的要命。若说她作伪,却也不像。莫非这手环一旦变色之后,体内生出物质、气息,稳固长存,等闲不会消失么?”他难以索解,站起来缓缓踱步,以助思考,忽然间见到那座石碑,又见到石碑上那蚩尤离碑文。他暗暗心惊,伫立相望,良久不动,仿佛成了一具雕像。
归燕然奇道:“大哥。我正想问你呢,这上头说了什么?”
苍鹰叹了口气,说道:“这石碑。。。。是一位名叫灰炎之人所书。他与数百年前来到这座岛上,钻研此地奇异草,写下了一番心得。”见归燕然满脸好奇,于是念道:
“今岛上风和日丽。岸边波澜平静,草木鲜丽,云气悠长,但听禽鸟高曲,珍兽低和,心中亦感奇乐。吾来此处已有月余,虽是荒岛,吾寄情于山水间,怎会寂寞惆怅?古籍曾云此岛上有妖肆虐,毒害岛上居民。然吾却得知,妖早已沉睡,而岛上亦无活人,是以此地远离人烟,幽静绝俗,正是修习仙法之地。
吾信步而游,渐入深林,忽心生异样,惊见种种幻境,匪夷所思,心知必有妖异,于是驱散幻觉,渐行渐远,果见一异教庙宇。庙宇之中,残留数株朵,长于野兽尸首之上,或乃古人所言妖也。此见吾来此,散布粉,似欲夺吾身心,吾将其驱散,来到近处,四下搜寻,终于不负苦心,有所斩获。寻得石壁记载,所用文字,恰是西域古文,用辞粗陋,却也简单,吾数日不眠,将其所言译出:
‘原来此地乃古时蛮族穴居之地,而此地妖,亦乃蛮族所供之神,建了神宫,立于山巅,以示虔诚。此地有一万之母,唤作母灵,硕大无比,近百丈之巨,平时居于地洞之中,根茎遍布岛上各处。而先前所遇妖,唤作子灵,乃是这母灵之子也。
岛上蛮族,以活人为祭品,戴上手环,献于母灵,那母灵便降下福祉,赐予仙水灵酒。那手环珠子浸染药物,若金光偶闪、红光流离、蓝光幽然之时,方可祭祀牺牲。蛮族记载:终有一日,若有人手环金光闪亮时,母灵将浑身精华赐予一人,乃母灵仙力化身,其人也:美如天仙,力大非凡、千岁不死,百毒不侵,伤势自愈,断肢可生,百病不害,但却非男非女,需饮血为食,乃古之神人。
其人若死,亦可转世而生。
蛮族以为神祗,世代期盼,苦苦守候,费心追求,却终不可得。
有一日,岛上忽来异族海民,其人金发碧眼,角盔皮衣,上岛劫掠,与岛上蛮族交战,一时焦灼难分。海民中有一少年,与蛮族处。女相恋,处。女爱之极深,忽蒙母灵眷顾,手环呈明月亮色,处。女乃献身于母灵,令少年获得神力,终成母灵化身之人也,而母灵也由此沉寂。
蛮族见状大喜,欲奉其为主,谁料天灾忽至,将岛上居民接连屠戮,十不存一,那少年乃携昔日同族与蛮族生还者,一同远离此岛,航海而去。蛮族巫者将此间情由,详述于石壁之上,献身子灵为食。’
吾闻道喜悦难言,回思数年艰辛,终偿所愿,心中感慨,不舍离去,乃依照蛮族记载,寻到那母灵沉睡之地,掘地百丈,深入万渊,见到母灵之躯,果然宏伟壮丽,造化之极也。吾祭拜一番,回至地表,填土掩埋,又立碑于此,乃记经历,兼告知后人此岛来历,又效法神农炎帝之举,服食子灵之粉,以研其毒,不日便将离岛返俗。
灰炎散人 某年某月某日 所记。”
归燕然等苍鹰念完,感叹几声,说道:“原来这岛上所谓妖魔,竟是这万千子灵之母。而环环手上那链子,那链子。。。。。”
苍鹰忽然说道:“莫忧并非凡人,而是千年前那位异族少年。”
归燕然笑道:“二哥别说笑啦,莫忧他才几岁年纪?怎会是千年前的老妖怪?”
苍鹰说道:“苏姑娘手环呈现异色,他一见之下,立时发了疯般想要杀她,正是由于他知道其中内情,生怕又冒出来这第二个‘灵神人’,他若非这母灵降下的化身,身上种种异状,怎会与这碑文中所记载不谋而合?不然又该如何解释?这岛上古时蛮族,定然与那北海魔教密切相关,靖海王之所以来到此处,也是这莫忧指引的。”
归燕然手支下颚,沉吟道:“我猜是莫忧他练得成了北海魔教的奇功,恰恰与这岛上碑文记载巧合,而他所以知道这种种事情,也是他看北海魔教中古籍得来。”实在是这碑文所述之事太过玄幻,令人不敢轻信。归燕然心中认定:世上绝无长生不死,青春永驻之人。至于转世重生之说,更是胡言乱语,全不可信。而莫忧体弱多病,时时昏睡,怎会是这等千年老妖?如此固执己见,便不信莫忧是那母灵之化身。
苍鹰见他冥顽不灵,也是无可奈何,心想:“这莫忧就算神清气爽,精神健旺,也未必胜得过我,更何况燕然?我这义弟生性敦厚,我得多看着他些,免得莫忧将他耍得团团转。”
想到此处,说道:“这儿也没什么好瞧的,咱们快些回去,从长计议。此地危机四伏,妖异横行,绝非久留之地。依我看,咱们需得设法杀上那宫殿,将靖海王宰了,公布实情,疏散岛上民众。若是他们不信,便带他们去看那灵神殿。”依照他们原先计策,并无硬拼打算,而是想潜回中原,将此事设法告知忽必烈,引得二虎相争。但此刻事态紧急,不能坐视不理,多耽搁一天,便极有可能令多人丧命。
归燕然点头道:“二哥说的在理,这岛上已不剩下多少武林高手,咱们两人,加上莫忧,偷偷闯入宫殿,有极大的把握能将靖海王杀了。”说到此处,两人忽然想起那觉远老僧来,此人武功之高,深不可测,若是此人守在宫殿,他们万难得手。一时之间,两人默然无语,愁眉苦脸。
苏芝环问道:“你们俩说的话,我怎么听得不明不白?你们为何要去杀靖海王爷?他对咱们这些汉人实在好得很哪。”她本对靖海王不满,恨他将自己与归燕然分离,此刻在岛上遇上恋人,心怒放之下,又对这靖海王感激莫名。
苍鹰并不答话,只是叹道:“难,难,难,唯有莫忧,对岛上情形了如指掌,还得等他醒来之后,再做打算。”
苏芝环做了个鬼脸,煞是可爱,笑道:“只望这位莫忧公子不要再冲着我发脾气,喊打喊杀啦。”(。)
五十三 忽失手情仇徘徊()
趁着夜黑光暗,众人匆忙回到镇上,苍鹰走入屋内,不敢点灯,摸索着将莫忧放在床上,一回头,却见归燕然与苏芝环也跟了进来。
苍鹰忙道:“你们俩来这儿做什么?燕然,你怎地不把苏姑娘送回家去?”
苏芝环连忙道:“我若回去,父母定然骂死我啦,我可不敢就这么回家。”
其实她心中明白,自个儿贸然离家,父母定然关心,如若安然返回,父母高兴尚且不及,怎会见怪?但要让她与归燕然就此分别,却是万万不能。眼前这莫忧雌雄莫测,更是放不下心来。左思右想,唯有留在他身边,牢牢拴住情郎的心。可要是留在归燕然家中,自己未免心神不宁,娇羞无措,一个把持不住,只怕做下错事。左思右想,唯有来到苍鹰家中暂住。
苍鹰心思何等敏锐,登时就将苏芝环念头看穿,也不勉强,反而笑道:“也罢也罢,今夜着实不太平。大伙儿窝在此处,苦苦将就一晚上吧。”
忽然听黑暗中有人说道:“二弟,三弟,你们回来了?”
苍鹰认出那是张君宝之声,如何不喜?顾不得谨慎,连忙点上油灯,只见张君宝席地而坐,神色有些憔悴,但依然呼吸无声,足见他内力深湛,身子并无大碍。
归燕然极为欢喜,问道:“大哥,你这两天到哪儿去了?咱们实在担心你呢。”
张君宝振作精神,说道:“我与师父一同掉落深渊,各自又中了几掌,到了暗处,却找不到他人了。我伤势不轻,足足修养了一天,方能走动,寻路出来,此刻方才全数复原。”
归燕然不禁咋舌:“你那觉远师父内力如此厉害,要是我中了一掌。当场便没了小命。大哥居然只休养了一天,便能安然无恙,当真铁石之躯。”
苏芝环瞪着一双美目,见这位“大哥”容貌俊秀。神态温和,与苍鹰土匪模样,真有天壤之别,又是自己情郎的兄长,立时心生好感。敛衽福了一福,说道:“小妹苏芝环,拜见这位大哥。”
张君宝微微一愣,认出苏芝环来,想起在九江镇上她与归燕然之间情事,哈哈大笑,说道:“贤弟啊贤弟,我道你怎地对来此这般热忱,原来事出有因,千里牵缘哪。”
苏芝环羞红了脸。偷眼瞧向归燕然,见此人神色自若,当真没羞没臊,不禁又爱又恨,轻声道:“大哥见笑了,哪有此事?不过是凑巧罢了。”
苍鹰说道:“既然大哥到了这里,身体又无碍,咱们大事可成!”于是将莫忧所述之情,石碑所载之事,全数向张君宝说了出来。张君宝越听越惊,忍不住站起身来,左右踱步,静静思忖。又不时望向莫忧,过了半晌,方才说道:“你所料也不无道理,这莫忧情形着实可疑。但眼下此人身世,并非关键所在,我师尊既然被母灵蛊惑。帮靖海王行凶,那如今之道,唯有设法将师尊击败,再想法将靖海王擒住,逼他向岛上居民坦陈一切,随后招来船只,送岛上住民离去。”
苍鹰闻言大喜:“我早就提议如此,你怎么现在才想明白了?”
张君宝昂首说道:“先前形势不明,疑团未消,与此刻情形截然不同。你当时未必是对,我当时未必是错。盖因势利导之法,推运转事之道,委实难言难断。”
苍鹰见他兀自强辩,心想:“这大哥脾气倒和小孩儿似的,我也不和他一般见识。”于是又问:“那你对上你师父,可有致胜把握么?”
张君宝面露难色,稍稍迟疑,说道:“我先前与他相斗,在深渊中生死一线,陡然间领悟了新招,而我师父浑浑噩噩,神志不清,若我所料不错,应当不会再输给他。”
归燕然欢呼一声,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咱们趁着此刻天黑,索性闯入宫殿。”
张君宝并无异议,伸掌在莫忧身上一拍,内力滂湃,顷刻间震荡经络,返本归元,凝神镇乱,莫忧登时醒了过来,一瞧周围,有些吃惊,又看见苏芝环,俏脸上再度露出憎恨神色。
张君宝说道:“莫忧公子,贫道张君宝,与鹏远、燕然乃是挚友兄弟,你也不必担忧苏姑娘手环之事,咱们这便打算夜闯宫殿,擒拿靖海王,但这宫殿中道路复杂,情形不明,还得劳烦你替咱们带路了。”
莫忧惊慌起来,说道:“这可万万不能,你们不知道那觉远武功多高,即便这岛上千军万马齐上,也未必敌得过这佛祖般的神僧。”
张君宝说道:“我与他交过手,胜负未分,若再次相斗,我至少也有把握再与他缠斗一天一夜。”
莫忧咬紧嘴唇,只是不信。苏芝环愣愣听着,对他们所言一窍不通,但知道他们打算与靖海王为敌,不由得深感忧虑。
张君宝正想再劝,突然间,只听木门上传来轻叩之声,多多多多,在这寂静之夜,听来毛骨悚然。
苍鹰听此人呼吸沉重,武功不高,身旁再无旁人,于是问道:“谁啊?”
只听那人说道:“小人乃管事忽而巴勒,鹏远兄弟贵人多忘事,怎地把我给忘了?”
苍鹰佯装恼怒,说道:“深更半夜的,你来此做什么?”
忽而巴勒连声道歉,又道:“劳烦鹏远兄弟开个门,我有几句话,说完就走,绝不耽搁。”
苍鹰喊道:“老子躺在床上,懒得起来啦,你就在门口说吧。”
忽而巴勒说道:“镇上走失了一位少女,她父母焦急,求咱们找人。我瞧鹏远兄弟一直不在,所以不曾来此询问。兄弟若见过这女孩儿,还请知会小人一声。”
苍鹰心知他在说苏芝环,暗骂麻烦,又道:“我不曾见过什么姑娘,明天会留神帮你找找。”
忽而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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