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林间虫鸟歌吟,景色颇为幽静雅致。
李书秀红着脸问道:“大哥,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苍鹰走到她面前,双眼满是柔情,李书秀一颗心砰砰直跳,脑袋低垂,连手指都不敢动弹,深怕暴露了心思,又暗暗希望苍鹰体会自己的爱意。
苍鹰叹道:“阿秀,我将流星剑赠给你,恐怕是害了你。”
李书秀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她苦笑几声,说道:“大哥,夜深了,若你没别的事,我要回去睡啦。”
苍鹰惶急起来,轻轻拉住她的手臂,说道:“阿秀,先别走,听我说完。”李书秀身子一颤,果然不动了。
苍鹰目光如月,在她脸上停驻,神情怜惜无限,李书秀大着胆子,抬头望着苍鹰,两人四目相对,良久不语。顷刻间,李书秀收获顿悟,如同蓦然开窍一般,心中充满喜悦之情,这转变极为突然,连她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何如此,但她隐隐知道,苍鹰待自己极好,远胜过对待世上任何一人,那份感情自然而然,纯真朴实,却又深厚至极,难以言喻。
果然听苍鹰说道:“阿秀,我说过要守护你一辈子,这并非夸口,而是实实在在的肺腑之言。”他想起了扬州城外,那位心存畏惧,却又勇敢至极的小女孩儿,他将其视作女儿一般疼爱,深怕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李书秀笑了起来,说道:“我知道,我一直对此深信不疑。”
苍鹰又说道:“我这人性子太粗鲁,说不来甜言蜜语,也不懂该如何让你高兴,所以我。。。我一直逼你学我的本事,把我在征战中、江湖上所学到的那些杂七杂八的玩意儿全都教给你,我想保护你,但阿秀,我怕得要命,我深怕万一我那么一疏忽,你就会遇上危难,让我解救不及,所以。。。。”
李书秀胸中柔情澎湃,再也忍耐不住,踮起脚,搂住苍鹰的脖子,深深在他嘴唇上一吻。
苍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李书秀更是满面娇羞。
苍鹰将她当做女儿,爱若掌上明珠,而李书秀却早已对他倾心相恋,视作爱侣。
李书秀柔声道:“大哥,你对我的心意,我怎能不知?你若不好意思开口,我也不会逼你。但我要让你知道,我对你,如同你对我一般喜爱。”
苍鹰哈哈大笑,说道:“这就好,这就好。阿秀,这世道大乱,人心险恶,鬼怪横行,我整日整夜替你担心,就怕我一没盯着你,你就会被那些恶人妖魔盯上,哪怕受到半点委屈,我都心疼的要命。”
李书秀嗯了一声,心里甜滋滋的,说道:“眼下我年纪还小,若是我在大一点,咱俩。。。。咱俩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她言下之意,是说只要今后与苍鹰成婚,两人整天呆在一块儿,苍鹰也就不用这般提心吊胆。
苍鹰误解,以为她说自己长大成人,见识武功突飞猛进,自然也不用苍鹰照顾。他一拍大腿,说道:“正是如此,所以,阿秀,我先前传给你流星剑,乃是希望你借着流星剑的杀意,提升自己的剑术,但此刻回思起来,这流星剑非但帮不上你的忙,只怕还会耽搁了你的武功。”
李书秀长叹一声,想不到绕来绕去,苍鹰居然有本事将话题绕回武功剑法之上,如此一来,先前的风雪月之意荡然无存,她本有些怨言,仔细想想,却愈发觉得苍鹰可爱,于是笑道:“苍鹰哥哥,此话怎讲?”
苍鹰说道:“流星剑锋锐如斯,旷古罕见,天下间能与之相碰而不折的兵刃寥寥无几,你仗着神剑之利、剑意之威,此刻身手,已然跻身绝顶境界,就算二弟与于凡兄弟,恐怕都敌不过你。但若长此以往,你本身武功必将原地踏步,难有进境。”
李书秀轻笑一声,说道:“那我把流星剑还给你,从此以后,我发奋练剑,好让你不那么担心。”
苍鹰摇头道:“不必还我,不过我想要传你一门‘由锐反钝’的功夫。”
李书秀奇道:“由锐反钝?这是什么功夫?它能让长剑变钝么?”
苍鹰说道:“不错,不错,这法子也是修习剑芒的法子一种。练气之人将真气传到长剑上,填塞长剑中细小缝隙,令长剑更加紧密锐利。这便是御剑法门的基本道理。但咱们反其道而行之,生出一股薄薄气罩,将长剑刃口补上,将刃口变宽变钝,变成一柄钝剑。”
李书秀听得好奇,问道:“变成钝剑?那与手持一根木棍、判官笔、铁棒又有什么差别?何必多此一举呢?”
苍鹰一说起武功学问,变得容光焕发,他说道:“修习此法,可将内力传到长剑之上,若是与人切磋武艺,能够不伤和气,以示慈悲友善。而且以钝气运剑,能压制剑上杀意,对这流星剑而言,可令它更易操控。最妙之处在于,一旦能将真气在长剑上伸缩自如,这长剑便成了你手臂的延伸,以后与敌人兵刃相碰,能将内力借兵刃震伤敌人,就如同对掌一般。”
李书秀见苍鹰欢喜,自也来了兴致,装出淑女模样,朝苍鹰福了一福,说道:“明教法王水仙李书秀,诚心向明教法王火雕苍鹰讨教。还请火雕法王莫要嫌水仙愚笨,费心指教,少责骂几句。”
苍鹰见她模样可爱,忍不住在她头发上一阵抚摸,笑道:“这是自然,咱们同门之间,自然要多多交流切磋,共同进益。”
当下将这“由锐反钝”的心法详细解释了一遍。李书秀回想起在乃蛮王地下皇宫中那位名叫飞蝇的鬼魂所传授的内功法门,以此心法稍稍驱使内力,不多久便能勉强在长剑上生成气罩。她手持流星剑,使出一套精妙剑法,用力将剑刃斩在石头上,仅仅留下一丝划痕,但这心法极耗心神,使了一会儿,便已经气喘吁吁了。若要运用娴熟,只怕尚需苦下功夫。
苍鹰见她如此聪慧,不禁大喜,将李书秀一把抱了起来,往天上一抛,又稳稳接住,李书秀格格娇笑,嗔道:“你力气大,就能欺负人么?”
苍鹰叹道:“说道力大如牛,蛮勇无双,咱们明教之中,只怕无人及得上你水仙法王。只是你老人家生性谦和,为人低调,不忍露一手神功,削我苍鹰的面子。”
李书秀格格娇笑,说道:“谬赞,谬赞,只不过咱们火雕法王娇躯珍贵,纤细脆弱,这才显得我有些力气。话虽如此,苍鹰法王欺负起柔弱女子来,却是毫不脸红么?”
苍鹰见李书秀居然大有长进,非但不动怒,竟能反唇相讥,一时啧啧称奇,两人互相打趣了一会儿,李书秀依靠在苍鹰身上,望着空中如钻般的繁星,听着风声远传,树木摇曳,不禁深深沉迷,为之倾倒。
苍鹰说道:“阿秀,我送你回去睡吧。”他虽然对李书秀并无男女之情,却深怕她因此疲倦。
李书秀发出低低的嗯的一声,如小猫般蜷缩在苍鹰怀中,说道:“你。。。。你就这样抱着我回去。”说完此话,惊觉太过亲密,羞得几欲昏倒。
苍鹰哈哈一笑,横抱着怀里的姑娘,轻柔的将她送回住处,随即扬长而去。
二十一 飞霞霓裳()
一夜太平无事,第二天早晨,众人早已准备妥当,九婴率领众人下了合山,继续朝中原进发。由于人数众多,远行不便,万益民在山上留了大部分伏剑山庄弟子,只带上少数极为精干属下同行。
众人扮作镖师,如此又行了数月时光,走过山楼石柱、云林深远之地,混过元兵关卡哨所,与沿途山匪恶霸激战数十次,可谓关河重阻,路程艰苦,颇多周折,但总还算波澜不惊,虽稍有折损,但却又收伏了不少得力干将,皈依明教,其中不乏名满江湖,武艺高强之人。待到初冬时节,明教一行终于来到大都郊外数百里之地。此地唤作平嵩,于山间多建山庄园林,往来不便,人烟稀少,四周茂林修竹,溪流洄水,极为清远幽静。
九婴早就派关山月与九狐快马加鞭,早一步抵达此处,于稍偏之地购置了三处大宅园,足以让这近百人容身。过了数日,待众人修养妥当,他召集众人,说道:“大伙儿这一路艰辛,委实不易,九婴我深感诸位劳苦。大伙儿久居塞外、荒谷,许久不曾踏足这中原繁盛之地,自然当好好享乐几天,稍补车马劳顿之苦。我这儿给每位兄弟准备了一份薄礼,大伙儿收下,到城中好好逛逛,半个月之后,咱们回到平嵩,再做将来打算。”
众人见他出手大方,尽皆欢喜,高高兴兴的领了赏钱,就此散去。
冯叶华为人慎重,劝道:“教主,你可曾想过,咱们这么许多人,未必人人都能管得住自己,万一有人得意忘形,喝的烂醉之后,说出咱们隐秘,那可就糟了。”
九婴笑道:“咱们初到此地,什么都没干,空口无凭,鞑子凭什么来捉我们?况且此地偏僻,周遭多有盗匪山贼,更有许多武林门派,咱们又不起眼,鞑子未必管得过来。”其时北方归元已久,与南方遍地凋败的景象有天壤之别。元世祖忽必烈放开武禁,鼓励民间学武之人投效朝廷,正所谓“物极必反,否极泰来”,因而北方武林颇为兴盛,各地新兴门派林立,高手竞相涌现,层出不穷,更多有从军当官之人。
冯叶华听九婴这么说,这才稍感放心,又见到九狐、李书秀、安曼与万佩兰四人结伴,迫不及待的下了山,骑着马,朝大都方向赶去,他微微叹气,也难得放下担子,取了银两,独自一人游山玩水去了。
九婴找到苍鹰,见他居然难得消停,正坐在房中看书,说道:“大哥,你随我来,我要去见一个人。”
苍鹰一跃而起,说道:“我这两天腰痛的很,走不动路,你若要去烟柳巷胡闹,还是不要找我啦,不如找关山月陪你吧。”
九婴见他神气活现,登时起疑,奇道:“你年纪轻轻,怎么会腰疼?”
苍鹰正色道:“前些日子,我气血不通,排便不畅,又心猿意马,欲火焚身。。。。”
九婴知道他狗嘴吐不出象牙来,一把捂住他嘴巴,说道:“别找借口,你随我来就是了。”除了九狐之外,他只对苍鹰一人由衷信赖,此去所作之事极为要紧,苍鹰精明能干,武功高强,有他在身旁,自然便安心许多。
苍鹰也不反抗,两人牵过马,沿山路而下,朝大都奔去。到了大都,见到广厦高楼,飞檐相接,鳞次栉比,街上满是达官贵人,衣着鲜丽,尽显雍容华贵之气,又不时有马车沿途慢行。
苍鹰低声骂道:“这些鞑子,占了我中原大好江山,在此享尽荣华富贵,而我汉族百姓却如临水火,当真岂有此理。“九婴叹道:“也是鞑子势大,咱们一时也无可奈何,总之前路艰险,咱们唯有见机行事,图谋大业吧。”
他对大都道路极为熟悉,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一条精致典雅的小巷之中,但见四周滕苗绕墙,树木横列,两旁满是闲居小楼,虽在冬季,却不觉萧瑟气息。
九婴朝周围望了一圈,笑道:“正是这里,这么多年了,此地居然一点儿没变。”
苍鹰问道:“二弟,你来过这地方吗?”
九婴如孩童般激动不已,四处奔走,东摸西摸,手脚不停,他说道:“在我年幼之时,我曾在此住过一年。这儿叫做滕苗巷,算是富人幽居的地方。”
苍鹰说道:“你小子还挺有福气,这开平城乃是鞑子皇宫所在,你居然能在这儿找到住的地方?”
九婴哈哈大笑,兴致极好,抬头望了望天空胧月,说道:“咱们就在这儿等着吧。”
苍鹰也不多问,在墙上一靠,闭目养神起来。
过了许久,苍鹰耳朵竖起,睁开眼,听见远方响起数人脚步声,有两人脚步沉稳,功夫不弱,另一人脚步欢快,似是一位少女。他一挺腰,站直身子,手掌摸上长剑。忽然听一女子远远说道:“你们就留在这儿,不要跟过来了。”
另两位女子齐声说道:“郡主,这怎么使得?”其中一人说道:“你又不对咱们说你要见的人是谁,万一他们心怀不轨,惊吓了郡主,那可如何是好?”
苍鹰瞪大眼睛,望着九婴,低声说道:“好你个色狗,原来你在等九和郡主!你和她早就约好在此碰头么?”
九婴眨眨眼,神情颇为得意,但又有些尴尬,他说道:“也是凑巧至极,我和她做了一年之约,恰好就在今晚。”
苍鹰暗想:“莫要叨扰风流事,成人之美装不知。他们两人在此相聚,我苍鹰又凑什么热闹?”想要走开,九婴一把拉住他,说道:“并非单单为了九和。”苍鹰知道九婴神机妙算,事事皆在算计之中,来此必有深意,立时停止脚步。
九和听那两位女子侍卫纠缠不休,语气登时不善,严厉说道:“你们两人居然不听我号令,胆子可大了不少呢,有你们两人在场,我可真放心了。”
那两位女子登时服软,说道:“谨遵郡主号令。”就此没了声息。
九和嘻嘻一笑,说道:“这才像话。”快步朝这边走来。
九婴待她走近,从拐角踏出,说道:“阿珍!”
九和万料不到他竟然早已在此,大惊之下,复又大喜,一时情绪激动,抱住九婴哇哇大哭,九婴将她揽在怀里,柔声说了几句话,九和渐渐恢复镇定,用手绢抹去眼泪,退后一步,望着九婴英俊脸庞,秀挺身姿,眸中情丝纷纭,笑容如绽放。
苍鹰见她长高了些,身形已经长成,娇躯婀娜,纤腰挺胸,容貌愈发美丽,也更加懂得打扮了,心想:“女大十八变,这九和如此,安曼与阿秀也是如此。她们不再是小女孩儿了。”突然间觉得有些不妥,但一时却说不上来何处出了毛病。
九和说道:“九婴哥哥,你没有骗我,果然来这儿见我啦。”她语气微微发颤,其中充满爱慕之情。
九婴说道:“有你这么个千娇百媚的姑娘在等我,就算我被人打断了腿,我也定然要来见你。”
九和乃是蒙族皇室,生性爽朗,爱恨随心,自从对九婴生出爱意,便一心一意想念着他,两人分别之后,她时时计算着两人约定相见的日期,心头彷徨焦急,却又满是喜悦。此刻梦想成真,如何能压得住心中爱意?她喊道:“我。。。。想你了!”纵体入怀,将樱桃小嘴吻上九婴双唇。
九婴与她紧贴在一块儿,两人纵情香吻,只觉这滋味儿美妙无比,令人难以舍弃。过了许久,九和稍稍松手,退开一小步,一张俏脸红的如同海棠一般。
她道:“九婴哥哥,这儿虽然风景不错,但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回宫,我请你喝酒。”
九婴微微一愣,说道:“回宫?你要我随你回到皇城?这。。。。”
九和笑道:“怎么?你不敢么?”她年纪虽小,但自幼学习武艺,弓马娴熟,性子豪放,时常在宫中接见江湖上一些年轻武人。她母亲极少过问,周围下人自也不敢多嘴,好在她年纪幼小,也不怕她做出什么荒唐之事。
只是在一年之前,她突然奇想,竟征得皇帝首肯,携带不少侍卫前往大漠寻宝,结果失踪了十多天,把边境诸官吓得半死。后来虽然回归,却被狠狠责骂了一顿,关了半年禁闭。但此刻她见到九婴,心怒放,故态复萌,自然什么都顾不上了。
九婴握住她的小手,说道:“我独身一人,自然不怕,但我还带来了你的一位熟人呢。”说着朝旁一让,苍鹰走了上来,笑道:“阿珍姑娘,别来无恙。”
九和啊地一声,声音极为惊喜,但随即想起自己刚刚与九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