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君向她摆手:“好啦好啦,都是大家喝酒时说的玩笑话,别多说了,莫莫该不好意思了。”
莫靖言席地而坐,的确有些尴尬。楚羚的眼神不甚友善,左君被其他队员叫去商量事情,傅昭阳忙于组织,刚过来打了个招呼便又被拉走了。
她想了想,和左君说舞蹈团排练时间到了,便独自一人贴着围栏溜出场外。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踊跃留言啊。。。不要让我贴的太寂寞,呵呵
第五章靡不有初
隔两日接到系里的通知,说有一名女生没来报道,因此和学校宿管协调后,莫靖言可以搬回大一宿舍楼。她周五下午没课,吃了午饭便开始收拾行李。左君过来帮忙,说:“这也正常,每年总有那么几个新生不来报道,有的是觉得自己高考没发挥好,想重读一年;有的大概是家里经济条件允许,后来又决定出国。”
傅昭阳也如约而至,和楼长打过招呼,上来帮莫靖言提大箱子。楚羚居然也跟在旁边。“中午我们吃饭时,听队长说要帮你搬家,我就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她客气地笑笑,“这样也能快点,下午第一节大课之后,我们还得回队里,给新成员做第一次培训。”
楚羚一口一个“我们”,莫靖言不知自己是否太多心,但总觉得有些刻意。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也做不出欢欣雀跃的神色来,一路恹恹无语,左君问一句,她便答一句。而楚羚一直在说下午培训的计划,傅昭阳间或发表一些意见,也无暇和莫靖言多说,约好忙过这段时间请她和同寝女生吃饭,便匆匆告别了。
寝室里到底是同年的新生,虽然莫靖言晚来了两周,但过不了几天大家就热络起来,听说莫靖言被分错宿舍的原因,大家都乐不可支。
莫靖言无奈:“难道他们分的时候不看性别一栏么?再说,思睿的名字比我的女性化么?还是我不走运。”
梁雪宁笑:“是学校太客气了,给男生们送去这么大的福利。”
“啊呀,不要提了……”杨思睿耸肩,“我妈说高中时不要谈恋爱,到了大学有的是好男生。我怎么就没看出来?”
蒋遥笑道:“我觉得,校卫队的保安平均帅度还比较高。”
众人纷纷应和。莫靖言心思放在傅昭阳一人身上,也没太留心过别的男生,此时想起报道时帮忙送行李的年轻人,也跟着点了点头。
杨思睿笑道:“不过那天送莫莫来的傅师兄很不错啊,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蒋遥拍她头顶:“别想了,那肯定是莫莫家的。”
“我知道啦,朋友妻不可欺。”杨思睿吐舌,“他有什么好哥们也成啊,物以类聚,帅哥们一般也会扎堆吧。”
莫靖言忸怩,声音越来越低:“他是我哥哥的好朋友啦,不是什么我家的。”
梁雪宁点点众人:“你们你们啊,你家我家的,小心违反校规第八条。”
杨思睿和蒋遥大笑,莫靖言一头雾水:“什么第八条。”
“差点忘了,莫莫刚来,还不知道要填这个问卷呢。”梁雪宁递过一本《学生守则》和一张试题,“可以开卷答题,我们分工做了一大半啦,剩下的你也来找几道吧。”
莫靖言想着她们刚刚讲过的笑话,翻倒校规第八条,只见赫然写着:本科生阶段不许结婚。她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你们才违反第八条呢。”
这是大一女生中近几日流传的笑话,发现谁有男友或意中人,便互相嬉笑道:“可不要违反校规第八条。”
大一刚开学的日子虽然紧张,但也充满欢乐。从高中进入大学,骤然觉得自在了许多,而且财务自由,大家虽然手头都不宽裕,但也不需要为生计发愁,心中便有些当家作主的小小满足感。高等数学被全班同学认为是杀手课程,老师一节课就讲出课本上二三十页的内容,其中大多公式看也看不懂,用也不会用。
每天吃过晚饭,寝室的女生们结伴去自习,出门早的便多带几本演算纸,找个安静的教室占上一排座位。傅昭阳听她说学不明白高数,便答应过些时日抽出一下午时间给她讲题。莫靖言为此心情愉快,每天奔走于不同的教室之间,有时走在宽阔的林荫道上,听到学校广播站的乐曲,便觉得脚步轻快,忍不住要蹦跳着笑起来。
隔日去食堂吃午饭,恰好在大厅遇到傅昭阳。
“刚刚下课么?”他低头看看莫靖言托盘里的菜色,“就吃这么一点?来,我请你吃你最喜欢的排骨。”
莫靖言摇头:“最近这两天都要吃胖了,下周还有新生文艺汇演,肚皮圆滚滚的就没法看了。”
“你演什么节目么?舞蹈?”
“是啊,独舞《踏莎行》。”莫靖言有些期盼,试探地问,“昭阳哥你想看文艺汇演么?我们每个演员有两张票呢。”
“我也有票。”傅昭阳笑,“别忘了,我今年也是新生。”
“我们去楼上吃吧。”莫靖言取了筷子,“楼下人多。”
“不了,我们还得去岩壁检查一下装备。”傅昭阳提了提手中的一袋包子,“楚羚给大家买鸡腿去了,有几个男生是纯粹的肉食动物。”
莫靖言顺着他的目光向熏酱窗口看过去,果然看见楚羚从队伍尽头挤出来,四下张望,在人群中寻找着傅昭阳。
莫靖言忽然觉得有些泄气,她和傅昭阳的生活圈子并没有太大交集,请吃饭也好,教她习题也好,用楚羚的话来说,无非当你是个小妹妹而已。而楚羚虽然同样是他的小师妹,却可以和他同甘共苦,并肩奋斗。她心中叹气,有些酸涩地看着楚羚走过来,站在傅昭阳身边微笑着说:“咱们走吧,要不那几只要饿得狼嚎了。”
傅昭阳答应着,又转向莫靖言:“你确认不要排骨了?”
她瘪着嘴摇摇头,吃东西的兴致已经大减。看二人拎着包子和鸡腿并肩走出食堂,她微微叹了一口气,想出一个对楚羚的形容词:贤内助。
怎么就这样形容她?一瞬间莫靖言觉得大脑真是短路,自己给自己添堵。
第二日没有太多要上交的作业,莫靖言在自习室坐到八点多就完成任务,剩下的时间不知如何打发,也没有心情再看高数课本。她索性回寝室换了衣服,在夜色中绕着校园慢跑起来。九月中下旬的北京已经不再酷热难当,夜风清爽宜人,但二三十分钟的慢跑仍会让人满头大汗,莫靖言有些口渴,在小卖部买了一瓶矿泉水,抿了一口,缓步做着放松运动,不知不觉绕到体育场中。她在场边的座椅背上压了压腿,抬眼,望见矗立在身后的岩壁。
莫靖言走到运动场边,通往岩壁的大门没有锁,上面挂着醒目的提示:非训练时间不得擅入。
她有些心虚地推开大门,咳了一声,回头望了望,确认没人阻拦自己,才轻轻迈步进去。白日里棕黄色的岩壁大部分被静谧的夜晚染成墨色,沉默高耸,只有一侧被体育场内的灯光照映,隐约泛着亮灰的光。抬头望,半空探伸出来的大屋檐造型挡住了天上的星光,一弯新月闲适地挂在岩壁一角。
莫靖言几乎是屏着呼吸走到岩壁下,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面前的一个大点;又忙缩回手,再回头看,确认操场上没有人向岩壁走来。她这才双手各抓了一个大点,抬脚踩了低处的脚点,将整个人贴在岩壁上。岩点没有想象中的粗砺磨手,而且也并不像想象中那样,需要壁虎一般将自己吸附在墙上。莫靖言回到地上,绕着岩壁走了一圈,站到前几日楚羚攀爬的路线下面。
当天尝试的男同学中有大半铩羽而归,楚羚却在她面前云淡风轻地说,不过是一条热身线。莫靖言抬头望了一眼,忽然好胜心起,有些气不过地想:“妈妈不是总说,主席说‘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这所大学我也上了,高数作业我也写了,有什么是绝对做不到的呢?”
岩壁的直面由规则的正方形岩板组成,她目测了一下,边长大概在一米左右。莫靖言心想:“就爬两下试试,脚不要超过第二块板子好了。”
她抓着大点,手脚并用向上爬去。起步很是容易,一步一挪,莫靖言心中愉快,不觉又爬高了两步。上面却没有好抓的大点,她心中有些打鼓,侧眼看,离地面已经颇有一段距离。
“一定得小心下去。”莫靖言心中暗想,“掉下去受伤的话,岂不是要被大家笑话死?”她试探着向下爬,岂知比上来时难许多,胳膊要更加用力,而且视线被身体挡住,要试探许久才能找到落脚点。
“果真,冲动是魔鬼。”她喃喃了一句,把额头抵在岩壁上,叹了一口气。
只听“啪”的一声,一张海绵垫被甩在她脚下,身后传来一个男声的轻笑:“让你淘气,下不来了吧?”他语气中有些幸灾乐祸,但又没有刻薄嘲讽之意。
莫靖言好像抓到救命稻草,哀戚地求助:“麻烦,再加一张垫子好不好?”
对方果然又拖了一张垫子过来:“你可以向下跳了。”
莫靖言侧头看看,离地似乎还有一层楼的距离。她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会扭到脚的。”
“不会,那是你的视觉效果,你的脚离地已经不到两米啦。”
她依旧摇头。
“好吧,”对方也无奈,“那你向下爬,左脚先下来,大概二十公分左右有一个点,然后右手向下抓……对,就是那个大抓手点……右脚向左脚下方踩,慢慢的……”他一直站在莫靖言身后,伸直双臂,做好她脱手掉落的防护。
“好了,现在可以跳了。”他指示到。
莫靖言低头看看,深吸一口气,向着垫子中心跳下去。身后一股力量,在她腰间轻托了一下,她便稳稳当当站在垫子上。果然,没有想象的那么高。
回身,对上一张戏谑的笑脸,正是开学那天帮她运行李的年轻人。
他扬眉,带着笑意:“怎么又是你啊,雪娃娃。”他换了白Tshirt和迷彩作训裤,依旧穿着一双绿胶鞋。
不会被学校保安抓到自己擅自进入岩壁训练区吧?莫靖言心中紧张,喏喏道:“我没违反校规吧……”
“什么校规啊?”莫莫眼中的保安小哥问道。
“校规第八条。”她顺嘴就说了出来,然后忍不出笑了出来。
“要是摔到就不好笑啦。”保安小哥抬抬下巴,“你没看到门上的告示么?哪个系的,信不信告诉你们导员,给你记过?!”
莫靖言心中惶恐:“不会吧……刚才你还说,什么校规……”
“好啦好啦,逗你玩的。”他憋不住,笑出来,“一年级的新生还真是胆小。不过你可得记得,没有专业保护在场的时候,不要随意攀爬。就算爬得不高,万一落下来时姿势不对,同样是会伤得很严重的。”
莫靖言也很后悔自己的莽撞,连连点头称是。
“不过你很灵巧,刚才爬得满快的。”
“啊,你都看到了?我……我以为没人的。”
“没人,没人你就要在这儿挂一晚上了么?”保安小哥笑,“我本来就在那棵树下,看你绕圈,然后开始爬。我怕你掉下来,一直站在你身后。”
原来自己的糗态都被看到了。莫靖言发窘,头越发地低了。
“不过你的协调性真的很好呢。”他继续评论,“攀爬本来是人的一种本能,你看小孩子都喜欢上高。不过很多成年人的本能沉睡了,在岩壁上动作紧张僵硬。你虽然爬得难看,但相对比较放松。”
莫靖言撅嘴,心想,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啊?
保安小哥不以为意,抓着她刚刚用过的点,讲解道:“你的重心和平衡控制得很好,但还可以更省力一些。”他一边解释着,一边轻巧爬到莫靖言刚才停滞的地方,“这个地方,喏,这样一个侧身,不就很轻松上来了?”
“喂,你也没有人保护啦。”莫靖言跳脚,“我可托不住你。”
“不用。”他向下退了两步,一纵身便轻巧地跳了下来。落地时一躬身,像一只敏捷的豹子。
莫靖言心想,部队真是个锻炼人的好地方,十八般武艺都精通。
“以后如果想爬,就白天过来。前几天攀岩队不是招新来着?”他回身看看大门,“我得和场地管理建议一下,把门锁修修。”
“我不想加入。”她摇头,又怕对方追问,“我们课太多,我走了,还得赶紧回去写作业。刚才谢谢啦。”说罢匆匆逃离肇事现场。
听到保安小哥在后面喊:“喂,你真的可以试试看的。雪娃娃,你是哪个系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段文字时,我在听江美琪的《那年的情书》。虽然这首歌在其他文中早已提过,但是那舒缓的旋律能极恰当地勾勒出悠然的回忆,很适合描写两个人在一弯新月下的相逢。十余年后,就是《老月光》了。又,他讲过的话,她一直记得。见第一章,她和小孩子的对话。又又,文章纯属虚构,小盆友切勿模仿,爬墙时请听从专业人士安排。
第五章(下)
这次岩壁历险莫靖言没有对任何人提起,主要是起因过于小肚鸡肠,不足为外人道也,而且新生文艺汇演即将到来,她的课余时间几乎都用来练习彩排。校学生会负责整场演出统筹策划的是大三通信工程的赵天博,他们宿舍和大一女生宿舍两楼比肩而立,最后几次排练结束,他都会和莫靖言一同骑车回来,偶尔还在楼前再说上几句。
同寝室的人自习归来,看到二人,便挤作一团互相咬着耳朵,上楼时留下一路笑声。
莫靖言回到寝室,梁雪宁便揽着她的肩,问道:“莫莫,听说过两天是你的舞蹈专场?”
“哪儿有,新生从来没有一起合练,所以没有群舞,只有各种舞蹈大串烧。我大概出场两分钟。”
“哦,主要是赵天博每天都来我们楼下报道,向你面授机宜啊。”室友们笑作一团,“也太明显了吧!”
“新生都住这个楼啊,也不只是我一个……”莫莫辩解,“恰好一起走么。”
杨思睿一字一顿念:“莫莫,防火防盗防师兄!”
蒋遥说:“其实赵天博看起来也还好,不过比起傅师兄还差一些。对了,傅师兄不说要请我们吃饭,怎么没下文了?”
莫靖言坐在桌旁,恹恹地说:“攀岩队招收了新人,社团要审批,过些日子还有比赛,大概很忙吧。”她托着腮想,那么最近,是否每天楚羚都有理由和昭阳哥在一起了呢?
抓过镜子,看到自己额角生了一颗青春痘,她拂拂刘海挡住,又打量了一下镜中的人影,还是个挺可爱的小姑娘吧,不过其他什么人喜不喜欢自己,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一个堂兄,一个傅昭阳,和他们比起来,其他男生不过都是浮躁的毛头小子。
新生文艺汇演当天,莫靖言演出的是中国古典舞风格的《踏莎行》,这是她高中参加省里比赛时编排的舞蹈,为此量身定制的演出服一直是她的最爱:大体看似一件襦裙,白色上衫,甩出长长的水袖来,裙裾渐渐过渡成淡绿色,此外通身又加了一层薄纱,在裙外染成丝丝缕缕的绿,如同蓬勃的春草自脚下萌发。她把长发挽起,梳了微垂的双髻,系上浅豆绿的丝带,簪上头饰,便俨然成了踏莎行草过春溪的娇俏少女。
她在台上身姿流转,步履轻盈,点足而过,如同台上春溪乍涨,芳草迷离。随即几个连绵圆润的探海翻身,水袖飞扬,轻巧灵动。赵天博也停下手中的事情,站在台口观望,半晌才赞许地说了一句:“绿杨烟外晓寒轻。”旁边负责催场的同学“咯咯”笑道:“师兄,下一句可是‘红杏枝头春意闹’。”
莫靖言从台上下来,因为大力舞蹈而脸颊微红,气息尚未平复,就见傅昭阳站在练功房门口向她招手。她心中喜悦,拎着纱裙便跑过去。
他含笑打量面前的少女:“都要认不出来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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