栩桐轻轻的动了动被四阿哥紧紧握住的手指,面上有些欣喜,有些担忧,更多的却是不舍。
“恩,爷走了,你也快点回竹心院去吧。没事儿不要出来瞎逛,散步也在竹心院里就行,赶紧回去吧。”
四阿哥怔了怔,深深的看了一眼貌似很乖巧的李氏,还是转身离去了,不管苏氏人品怎么样,位份怎么样,苏氏都是他的女人,况且还怀着他的孩子,他不能不去!
只是对于这种时候为什么他会在这里逗留一会儿,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茫然。他刚刚气喘吁吁的赶到这里的时候,只觉得心都要停下来了,不光是因为孩子,还因为那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儿,悲痛万分的女子。
明明不是怜惜,不是同情,不是喜悦,更多的是疑心和不信任,可他偏偏就不愿意看着她那样哭,仿佛她只要永远留在那个小院子里,静静的、暖暖的、安详的等着他才好。
栩桐呆呆的站着,轻轻的捏着自己的手指,只是望着四阿哥离去的地方,不说话也没什么表情。
本来古嬷嬷还有倩兮和盼兮都是陪着栩桐一动不动的站着的,可是这会儿太阳都落山了,因为午后的太阳毒辣,所以穿的衣裳并不多,这会儿已经有些凉意了,古嬷嬷也就开了口,“主子,咱们回吧,这会儿太阳落山了,天儿也该凉了。”
“恩?恩,回吧,……咱们回去吧。”
栩桐对于四阿哥刚刚的反常有些疑惑,对于四阿哥这样的皇子阿哥来说,多子多福。这‘多子多福’也会成为皇上判定一个皇子能不能继承大统的因素,即使这会儿太子爷如日中天,即使这会儿四阿哥还没生出一点儿打倒太子爷,自己继承皇位的念头,可是这并不妨碍皇子阿哥们骨子里对于多子多福的追求。
四阿哥应该去景院才对,即使因为身份矜贵,不会跟着去,也不该留在这里,跟她说两句话。他应该甩着袖子去书房里等消息,或者,去正院儿。
“主子,景院那边传来消息,苏姑娘的胎算是保住了,但是方太医说却是有些流产的迹象,让苏姑娘卧床休息呢。”
这些消息跟长了翅膀似的,传得飞快,即使栩桐在景院里没人,也能轻而易举的知道,所以即使小平子没给她传递消息,倩兮还是知道的清清楚楚,还跟她报备来了。
苏氏的这一胎保住了,栩桐早就有了这个认知,毕竟苏氏根本没落水,只是狼狈了一些,就算是摔倒,也是摔的有技巧的,而苏氏很显然下不了这个狠心,在这场给栩桐下的套儿中,没有狠下心真的跳进水池中。
只是苏氏终究还是不够狠心,苏氏布置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把她打压下去,既然已经准备好了要‘不小心’掉进池子里去,怎么能在最后关头放弃呢?即使这戏的第二女主角李氏栩桐不在,她苏氏桑榆也该独自把这戏演下去,而不是开了天窗了!
“主子?……所以爷跟福晋就让苏姑娘好好儿的养胎,不用请安了,也扯了苏姑娘侍寝的机会。”
苏氏桑榆,本来栩桐是没有打苏氏肚子的主意的,毕竟这事儿不管做的多隐秘,多周全,都会留下痕迹的,要是被四阿哥顺藤摸瓜的找到了她,那她就完了!
毕竟四阿哥怀疑所有人,不相信任何人,可是对上她的时候,总是愿意相信几分的,这是她努力经营的结果,用了三年多的时间,可是要是她如此背叛了四阿哥,那等待她的即将是比别人都狠辣的后果。
可是这苏氏桑榆一点儿不乖,那她就不介意加快些进程,推推那些看苏氏的肚子不顺眼的人,做做毒的发黑的幕后黑手了!
“唔,我知道了。还有,景院的小平子,不能留了,他背叛了。……剩下的继续,加快进程。下去吧。”
“是,主子,奴婢告退。”
倩兮轻轻的打了个冷颤,小心翼翼的观察了面色平静的主子一眼,老老实实的退了下去。
小平子那张爱笑的脸不时的在她的脑海中滑过,看起来又单纯又温暖,可是小平子先是被武格格收买,后来得了主子的好处,成了双面密探,背叛了苏姑娘,背叛了武格格,成了主子的人,而这会儿……
她总是不能忘记主子说的那句话,主子说:‘罂粟花最漂亮,我最偏爱,因为罂粟花最毒。’她总是弄不明白,这样相互矛盾的一句话,到底是因为罂粟花最漂亮才喜欢,还是因为罂粟花最毒才喜欢?!
后来没过几天,小平子的尸体就被人在一处荒废的水井中找到了,小平子并不是溺水而亡的,而是死了之后被人抛尸的,他的神色安详,甚至带着点点的笑意,虽然被泡的不成个样子,还是能看出他死前的好心情,这让人毛骨悚然。
“主子,宋格格来了,主子可要见见?”
栩桐半卧在床上,脸色苍白,眼下青黑,就连一向粉嫩娇润的红唇也是白的吓人,脸身上十分的消瘦,瘦的干巴巴的手搭在盼兮的手上,稍微有些气喘。
说来好笑,栩桐是被吓病的,她从来没杀过人,从来没有!
“唔,让她进来吧,给我脸上擦点粉儿,盖盖这苍白的脸色,我可不想让宋姐姐受了惊吓,毕竟宋姐姐还怀着孩子呢。”
她这个人心狠手辣,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敲闷棍,耍阴谋,欺上瞒下,从来不是好人!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杀过人!也从来没法儿想象一条鲜活的生命在她的手里面消失!她有的是法子折磨小平子,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他偏偏死了,就死在她的面前!
她从小儿怕鬼、怕黑,即使从不信鬼神,也极少一个人走那黑漆漆的夜路,就这样被吓一大跳,没有精神失常已经是万幸了!
“妹妹……,李妹妹,你这是?这是怎么了?可是不舒服,怎么不请太医呢?”
宋氏也被这样的栩桐吓了一大跳,她没想到李氏竟然真的被吓成了这个样子,这不能不让她对李氏产生怀疑,毕竟那小平子的尸体就算是再恐怖,也不用这样心神不宁的吧?偏还是在这样的关键时候!
只是这件事儿已经‘彻彻底底’的查明白了,小平子是被苏氏弄死的!理由是小平子对苏氏肚子里的孩子下了黑手,要不是太医来的及时,苏氏肚子里的那个小贱种也许早就没了!
“劳烦姐姐费心了。姐姐也知道,妹妹胆子小,本来就被苏妹妹那天的事儿惊了一跳,后来又是死,又是疯的,妹妹偏还看见了小平子的尸体,哪就那么巧呢?哎~真是霉运罩体呢~!”
小平子是被武氏弄死的,因为小平子投靠了苏氏桑榆,往武氏的食物里加了致人不孕的秘药,要不是武氏警醒,早就被得了手了!
小平子本来暗中就是武氏的人,要不是栩桐抓到他的把柄,又许以极大的好处,是不能把他拉拢过来的,可是偏小平子被苏氏的肚子弄花了眼,偏生又卖了武氏投靠到苏氏的阵营中去了,要不是栩桐抓着他的把柄,他巴不得连栩桐也一起卖了!
“妹妹快些放宽心吧,那小平子本就是咎由自取,苏妹妹再怎么说也是爷的人,怎么是他能……?咳,一个奴才秧子,怎么敢对爷的子嗣下毒手呢?!死有余辜啊!”
宋氏的眼珠子一转,栩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无外乎是大家都传,那小平子觊觎苏氏的美貌,不满苏氏怀上了四阿哥的孩子,这才下此毒手。
“妹妹就是看见了,也该朝他啐两口才是,他有什么可怕的?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当初要不是苏妹妹,他还在那等子肮脏的地方当差呢!”
只是栩桐知道事情的真相,却是不会接宋氏的这个口,宋氏看栩桐没有接口的意思,也就继续说了下去,栩桐也就懒洋洋的听着,这几天有人陪着她总是好的
☆、75吃醋
栩桐轻轻的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压住了急切的想要脱口而出的咳嗽,她自己的身子她自己最了解;她很健康,而且好几天过去了;她也想开了,小平子的死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还没来得及沾上关系,他就死了!
而且她从三百年后的现代社会来了这封建王朝,她应该早就想明白了灵魂和鬼神这一方面的事儿!不管小平子如何恨她;任何想至她于死地;这事儿都过去了!
“姐姐也是知道我胆子小的,我不被吓的尖叫已经是万幸了;又怎么还敢上去啐两口呢?恨不能离的远远的;永远看不见才好呢。”
现在她的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润,要不是这一层白的跟个鬼似的粉儿压着,宋氏早就看出问题来了,可她偏偏想要躲几天,栩桐知道,苏氏的这一胎,快了……
“哎,妹妹就是这多愁善感的性子,姐姐也知道,这事儿说也没用的。妹妹生在江南,长在江南,这性子柔的跟水似的,只是却少了点儿满洲贵女的强势和飒爽。”
栩桐扯了扯嘴角,硬是扯了个笑容出来,真真是好笑。是,她是生在江南,长在江南,地地道道的江南水乡如水墨般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在清朝并不吃香,甚至在这清宫里,算得上是贬义,可是,她宋氏秀兰就是那高高在上的满洲贵女了?!
可是她爱那如墨如画般的水乡,爱那烟雨过后的青石板路,爱那小桥流水人家,爱那蜿蜿蜒蜒的小巷,那是她的家乡,她偏就喜欢了!即使她这样的长相,这样的性子,这样的出身不得清宫喜欢!
“宋姐姐可是知道那里总是爱下雨的?所以我不太喜欢雨,虽然细雨蒙蒙的,很美,很梦幻,很飘渺,可是下的太多了,小时候的我总是怕湿了鞋子,虽然那时候嬷嬷总是抱着我走路,可是我还是害怕,呵呵,姐姐是不是觉得妹妹很好笑?”
栩桐爱那个生她养她的江南水乡,那里有她两辈子也割舍不了的家乡的情谊,只是她不喜欢那里的雨,因为那雨下个没完没了,即使只是细雨,对她们这样生长在孤儿院的孩子来说,还是太麻烦。
只是这一生的李氏栩桐生来富贵,从小儿又是粉团儿一般讨人喜欢的性子,却是从来没受过一点儿的委屈,对那雨倒是有了几分喜爱。
“那水乡啊……,整天都是烟雨蒙蒙的,春的草,夏的花,,秋的果实,冬的叶,都让我爱的不行,那里生养了我,有我的阿玛和额娘……”
因为说起她的家乡,所以栩桐脸上标准的笑容破裂了些,却是让人看着更真实起来,悄无声息的四阿哥走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并不是很精致,但无疑是好看的栩桐。
“你想那水乡了?等下次皇阿哥点爷随扈去江南的时候,爷领着你。”
宋氏其实看见了四阿哥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可是在她刚要出声儿的时候却被四阿哥阻止了,甚至没让她起身行礼,只是为了不打断栩桐怀念她的家乡。
她把她的家乡说的如此的美,即使有她讨厌的雨,可她还是喜欢那温润淡漠的江南水乡。四阿哥知道她为什么喜欢,只是她没说出口罢了,因为那里是她的家!
栩桐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四阿哥来了?花花就在院子里乱窜呢,刚刚花花已经告诉她四阿哥往她的院子里来了,四阿哥每往前走一步,花花就给她报备一声儿,要不是她被花花搅得心烦意乱,怎么也静不下心来跟宋氏绕圈圈,她也不会讲起她的家乡,因为只有那里是不会出差错儿了,那里早就印进了她的骨子里。
“啊,是爷。爷~婢妾见过爷,问爷万福金安。”
栩桐挣扎着起身,偏身子躺的时间长了都酥软了,这一下子差点儿一个跟头掀到了床底下,要不是四阿哥手快脚快反应快,这一个跟头就栽了个十成十了,当然,这会儿却是两人默默相看,一个羞涩难耐,一个高深莫测了。
“婢妾宋氏见过爷,问爷万福金安。”
宋氏在这一瞬间突然觉得这竹心院里的宅子真的是又矮又小,她怎么就觉得这么的憋闷呢,甚至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有些不满的轻轻转了个身儿,可是她还是觉得这一幕十分的碍眼。
凭什么爷对着李氏的时候总是不同的?明明李氏最爱装模作样,李氏在她面前的时候可从来不是在爷面前的那副样子。高高在上、淡漠冷血、心狠手辣,她才不相信李氏是被吓成了这样的那个鬼说法!谁知道是得罪了谁被弄成这样的!
“爷恕罪,婢妾的院子里还有点儿事儿,想先退下了。”
四阿哥只是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即使宋氏秀兰还怀着他的孩子,他在意的也只是孩子,对宋氏秀兰也没一分的上心。
当然,对栩桐也是一样的态度,可他偏偏要更宠她几分,要更在乎她几分,要做出对她格外不同的样子,他反抗的不是德额娘,他反抗的是这院子里大大小小的女人!
栩桐显的十分的羞涩,在四阿哥的怀里有意无意的蹭了蹭,赶紧的离了开来,小脸儿通红的看着宋氏秀兰,当然了,因为那白的跟鬼似的粉儿的遮盖,她的脸只是有一点点的粉,少了那种红的都能透出火来的娇羞。
“妹妹,既然爷来了,姐姐就先走了,妹妹定要好好养着,放松心思才行,到时候姐姐还要跟妹妹喝茶下棋呢。”
栩桐心中冷笑,面儿上却不显,她能说什么?即使她盼着宋氏秀兰立马儿就走,最好走的远远的,再别冒出头儿来,要真是想走,四阿哥都点了头了,怎么还杵在这儿呢?可是她不能说,要是这话在背人的地方跟四阿哥说说,调*、弄弄爱的说说也就罢了,这会儿,却是不能。
栩桐有些手脚无措的握住了宋氏秀兰的手,脸上表现的诚惶诚恐,挽留的十分的诚恳,比那次趴在苏氏桑榆身上的时候表现的还姐妹情深,想来她离着能拿到奥斯卡小金人儿又近了些。
“姐姐再坐会儿吧。姐姐也说了,爷都到妹妹的院子里来了,姐姐也是千盼万盼的,只是这么一会儿就离开,妹妹心中很是过意不去,想来小阿哥也是想阿玛了的。”
四阿哥没有挽留,也没有表态,栩桐跟宋氏秀兰你来我往的留了几次,宋氏秀兰还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因为四阿哥一直没发话,显然她想通过磨蹭留在这儿的法子,在四阿哥的眼中,行不通!
“爷可真是受欢迎,这些姐姐妹妹的,婢妾可受不住了~”
栩桐表现的恰到好处,又拈酸吃醋,又规矩守礼!她是妾,娇妾,自然可以吃醋,可以争宠,可以耍小手段。
四阿哥一听她这话儿就知道她是吃了醋了,显然刚才一次次的挽留宋氏并不是真心的,可是他也不在意,要是真的想把他推出去,或者把宋氏留下,他才会觉得心中膈应呢,显然李氏分寸把握的很好,对自己的身份也十分的了解,从来不会做超出身份的事儿!
“你啊,就是这小性子总也使不完!刚才是谁一次又一次的非要把宋氏留下的?宋氏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总是累不得的,既然她想回去休息,你干什么偏要留人?这会儿还跟爷较上劲儿了,你啊,你啊……”
栩桐在心里撇了撇嘴,难道她还能上赶着把人赶出去不成?作为一个深谙人情往来其道的中国人,这种推过来推过去,又推过来推过去,又推过来推过去很正常啊!或者说,只有如此才正常!
要是跟西方人的习惯一样,人家客气礼貌的相邀就真去人家家里做客,人家虚情假意的客套就真的当了真,那才真真是成了笑话了呢!
只是人四阿哥是主子,她是奴婢,她怎么敢说主子说的不对呢?就算是她也不喜欢奴才奴婢的顶撞呢。
“是是是,爷,是婢妾的不对,婢妾在此给爷赔不是了。婢妾不该在吃醋的情形下还虚情假意的留宋姐姐,也不该在宋姐姐明确推辞了之后还虚情假意的再三挽留,婢妾小心眼儿,婢妾小肚鸡肠……爷,婢妾说的可对?爷?~”
栩桐这幅作怪的样子,衬在她这张十分消瘦的脸上倒也有了几分好玩,所以四阿哥在憋了又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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