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不良不好说,得试试才知道。”贾琮以手支着下巴,眼神肆无忌惮地在她秀项雪脯徘徊:“据我所知,茜香国对外出口的,大宗的贸易唯有砂糖、鹿皮、硫磺。好几个港口都是在中转内地货物,以此才兴盛,这才是你们欣慰的地方吧?”
茜香女王闾丘推葵对贾琮的眼神乱瞄心下大怒,一瞬间却又粉脸绽颜:“因此小国很感激上国。”
“那又为什么前几年有和亲之举呢?”贾琮神态自若。
茜香女王脸色一黯,有几丝悲伤:“那是各部门几位将军的提议,现在两国没有和亲,归顺不归顺的问题,也就作罢了。”
“嗯。”贾琮笑容玩味,不接话也不再发问,手里拿着几样甜点,却也不吃。
日影渐移,女王终于沉不住气了:“外国人狼子野心,不仅亡我之心不死,扰乱上国之心也不会死的,澎湖近在茜香国西面鹿耳港,吕宋马尼拉也只是巴士海峡一水之隔。大人装备精良,若统五省精兵,定能一鼓而下,扬大顺之名于海外,孔孟教化博于四方,封公封候,岂不快哉?”
“嗯,不错,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觅封候。”贾琮作出向往之情,道:“不过在交战之前,我们两方可以约定:暂时关闭所有通商港口,这样一来,最急的就是他们。”
女王迟疑:“暂停贸易?这对国库进账,势必会有所损失不过此法甚好,大人真洞察入微,烛照万里。我们并不多么需要西洋货和南洋香料。反而西洋人对丝绸瓷器等供不应求,大人既掌握了闽粤关口,一定会让西洋人暴跳如雷、亟不可待的。这么说,大人愿分小国之忧了?”
“你误会了。”贾琮摆手,轻轻一拍桌子:“把控通商港口、打击走私,以让西洋人不得不服输求我们,原本便要分出不少兵力。我怎么会为求一个虚名,而出兵帮你们呢?上一次,我就仁至义尽了。女王陛下反省反省自己,是否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说着,贾琮面孔陡然冷峻下来:“不过,唇亡齿寒,琼州与茜香国为神州门户,这道理我还是懂得的。要我出兵,贵国必须答应以下三个条件:第一,归顺大顺国,并呈上王位继承的玉牒与血脉族谱,日后我国按此指定继承人。第二,茜香国改为台湾府,隶属福建承宣布政使司,并按我国户部福建清吏司的税法,统一对整个海岛征税。第三,同意我国在东北基隆港、台北艋钾港、西南鹿耳门、南部高雄驻军四万。”
“这不可能!”嘭的一声,茜香女王重重一拍桌子,脸罩寒霜,怒气冲天,腾地起立:“大人这么做,与荷兰人曾经奴役本国有什么区别?大人这是在灭亡茜香国!”
贾琮摇头叹息:“果然女人不适合搞政治,你错了,你没看清殖民者要的是奴隶社会,而我说的不是。再进一步,驻军艋钾、基隆,是帮你们防御倭国,驻军鹿耳,是帮你们防御荷兰人,驻军高雄,是帮你们防御葡萄牙。我大顺对府县实行的是摊丁入亩,并不征你们商税!荷兰人怎么做的?各地搞村社、长老制、残酷监督、动辄虐杀,样样都收税,民众基本没有活路!”
“其次!”贾琮义正言辞,声若洪钟:“天上不会掉馅饼,女王陛下是认为我东南五省的子弟兵都不是人吗?纵有火器之利、坚船利炮,又何尝不是为你们堆一堵人墙?他们的血是白流的吗?”
女王举棋不定,眼神闪烁着复杂难言的神色,只见贾琮一步步退出,安步当车:“你可以好好想想,我等得起,但外国人等不起啊,他们时时想着贸易差价,想着让所有欧洲贵族疯狂抢购的丝绸,高达百倍的利润。这条路断了,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而你要是能凭一己之力赶走他们,也不会等到今天了。”
“三天时间,要不然本督师就出发去东瀛扶桑观光了。”贾琮笑眯眯地退出,沿途亲卫手按腰刀,但不得指示,两个管队紧身相随地除了礼部衙门。
再出内城大门,贾琮捏了把冷汗,摸摸后背,实际上已被汗水湿透,直流脊椎尾,但一想到此功若成,什么封公封候,不是手到擒来吗?到时再有一支私军的话贾史王薛谁不仰他鼻息?千秋万世谁会抹去他统一海岛之功?
想想便觉得快意无比,不过这还只是他心中定下的第一个目标
不久,就在坐轿出京都大道之时,道旁一家酒楼之中,几个枪手和劲弩手,伏在栏杆之内,已瞄准贾琮一行。
“陈将军,还要动手么?”一个弓弩手问道。
陈将军眼神狠辣,作了一个以手向下拍的手势,须臾,弓箭齐发。
注释:再写几章就会收回来了。
第359章 无微不至的可卿()
埋伏于大道两旁客栈栏杆内以及树林后的陈将军一脉暗桩,所用的兵器其实是一种火器,名为火箭。准确的说,叫做单级火箭。
单级火箭以四五尺竹竿为身,箭镞长四五寸,火药筒就绑在箭镞后面一点点,虽然构造极其简单,发射原理却已是现代火箭的雏形了,在当时大为常见,为重要军备之一,因为水战陆战均可使用。
使用之时,架在冷兵器或者树叉上皆可以,射程达五百步,三百步内对敌便杀伤力不小。
先是看到药筒燃烧的火光,继而滋滋之声大鸣,火箭借反冲之力,纷纷直射贾琮轿子,一见客栈一方有动静,其他树木埋伏处当即作出回应,于是陈将军便见约莫有四五处暗桩对轿子作了射击。
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瞬间乱作一团,行人尖叫着四散奔逃,哪管什么贾大人甄大人下来,隐藏暗处的陈将军眼见轿子几乎被射成了筛子眼,嘴角弯起得意的弧度,心下满意:“那四五寸长的箭镞,不止能穿透等闲铠甲,还涂抹了毒药哼哼,你不丧命才是咄咄怪事”
“想要我等俯首称臣,原本你们安安心心嫁个郡主给我,不就完事,贾琮啊贾琮,要怪就怪你横生枝节、自取其辱、冥顽不灵。”陈华将军弯起拇指食指放入口中,一声口哨回旋,四五波人极其有组织有纪律地四散奔退。
而街上的贾琮标兵护卫队,当场有几人丧命,两个管队更是怒不可遏地惊呼“保护大人、保护大人”。
在敌方射击之后,龙傲天、艾双双四目交汇,却当机立断地命令轿夫,扛起插满火箭的轿子飞奔,直出外城的城门。
一时之间,只见轿子外面的箭翎摇动不已。
因为火箭的尾部统一绑了一个小铁块,才能见如此壮观局面,近之还可听见轿子咔嚓作响,看来离散架不远了!
而后,茜香国京都巡逻队才后知后觉地赶到,分管东城此地的百户后怕不已,上报千户、五军都督府、都察院巡管部门,最后安立人公公怒不可遏地带了几个上直亲卫下来,在东城门左团楼,暴怒地喝道:“快查!快给咱家好好去查!你们这些狗奴才,不知道眼下时局多变,顺国的军队就在承天府城下么?若是查不到,你们一个个都得玩完!”
千户百户们心里只骂娘,一个千户小声的、不确定的、迟疑的道:“禀安公公,当时卑职远远亲见,几个轿夫抬着贾大人的轿子,健步如飞好像是个空轿子似的。卑职等还细查了脚印,都判断轿内很有可能无人”
“噢那么或许还有转机”安立人大喜,旋即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大变,骇然道:“遭了!遭了!贾琮若是这样心机深沉、料事如神,他不借机要挟才怪!这是多好的借口啊!”
两天之后,茜香国京都流言四起,茶楼酒肆、各部门低层流传“有人在京都暗杀顺国下来的督师大老爷,五省下来的军队要攻打京都承天府了,不知要死多少人”,之类的流言甚嚣尘上,不可遏制。进而,毫无判断力的民众和相当一部分富人,纷纷向衙门购买凭证,买办海舟转移逃跑,直至六部发觉,严加干涉,要不然可能走了半城人,一时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京都东城郊外的万年县下榻庄园,一切景象如昔,椰子树、槟榔树的翠绿枝叶于秋阳下懒洋洋地摇摆,干枯的那一层好像脱落的蛇皮,述说着岁月的斑驳痕迹,又像迟暮老人。
庄园正堂内,竹椅睡榻上的贾琮面色苍白,咳嗽声不断,嗫蠕着同样有病态苍白的嘴唇吩咐道:“不幸去世的几个标兵,皆是我在燕京亲手调教出来的,天天看着他们训练连环战斗法,也是你们的兄弟咳咳,传我话下去,遗体购个庄子存放好,并登记在册,来日必送他们回故乡,但有亲属者,必温厚抚慰,或袭职,或颁饷银,绝不漏了一个。此令叫管相公提笔拟书,布告全军。”
艾双双等听得满腔热血,恨不能一死以报大人,单膝跪地道:“茜香国先礼后兵,密谋杀害大人,卑职劝大人快快退到基隆,整合三军,和他们一决雌雄,为大人和兄弟们报仇!”
“咳咳!艾管队,有人来了,你我先按大人吩咐办事罢。”龙傲天已然没了调笑语气,规矩肃然,艾双双一愣,见他使个眼色,两人这才从后门退出。
却是一阵香风袭来,贾琮急忙合眼,右肩下琵琶骨以白布包扎,血迹渗透,俨然重伤而病入膏肓之人,他只感觉秦可卿的青丝撩在鼻端痒痒的,语气说不出的温言:“师弟,在你罹难之后,也便是昨天,我便执笔代书,叫人飞马传报基隆,现下几个总兵和几个公子,已经来到城郊了,怕和茜香国京营起冲突,他们暂时只能进来几个人,此时在客厅侯着呢,焦躁不安。”
贾琮只听得秦可卿的语气一点也不焦躁不安,温言款款宛若春日流水:“师弟啊,当时我以为贾府众女子,也包括我,是多灾多难,可你又何尝不是。你带我一起进入险地,我觉着很欣慰,这是咱们要同生共死呐,师姐这条命多次蒙你相救,原本就该和你一起死了的。”
贾琮暗暗汗颜,登时却也有自豪和兴奋,心道:“师姐除了表面,哪里像是一个弱女子?也难怪,除却她的风情风流不谈,当初在贾府,她可是唯一一个上下得心的女人呐!而且若不是我改变了红楼,师姐死后托梦王熙凤,还以月满则亏、登高必跌重、树倒猢狲散等真实预言相告。今日她的举措,何尝没有魄力了?真不负金紫万千谁治国、钗裙一二可齐家之名!”
在他内心,还担忧秦可卿这种女儿身远离故乡后,会羸弱不堪,渐渐像林黛玉那样伤春怀秋呢,殊不知他给了秦可卿一个好环境,她的才能自然可体现出来,贾琮心下大慰,睁开细缝一瞧,却见黛芙妮也闪进来了。
黛芙妮今日足登高筒皮靴,脚踝部位绣有花圈,一望而知是英国货,头戴三角帽,身穿蓝布短甲,一截极白的藕臂裸露在外,给人惊艳之感:“大人怎么了?英格兰商馆那边有几个好消息。”
秦可卿嫣然一笑:“唉,大人给人暗杀,怕是活不成了,黛姑娘,你我要守活寡了。”
黛芙妮眼见榻上贾琮真如死人模样,顿时天旋地转,险些晕过去,这时护卫又报总兵公子等来探,秦可卿一拉黛芙妮,闪身到屏风后面,欲走后门而出。
接着听得贾琮与人商议,黛芙妮大松一口气,狠狠白了秦可卿一眼,等了一会儿,最后听贾琮定音道:“茜香国这里的社会结构与内地大异,战争也是发财之机。只要有钱有兵,你们几个公子在此立身不难。吕将军也说了,东面宜兰等地方尚未开垦的还多呢。经营模式是移民者有钱的拿没钱的做佃户,没钱的佃户又找土著做佃户,很多深山老林资源丰富,又接近港口,待驻军下来,还怕不能坐拥美人钱财么?然后回故土,那是何等光宗耀祖,威风八面。”
卫若兰、周温白等人的语气无不欢欣热切,更有甚者,为贾琮之伤势痛哭、哀切,扬言必报大仇的,此后密议她们听不清,秦可卿心道:“师弟还是很会拉拢人的。”
她招招玉手,叫黛芙妮不要去打扰,黛芙妮也只得作罢,出后门走守卫房花径,又听到两个管队的声音甚大,龙傲天的山东腔粗声粗气:“你还以为军国大事是儿戏呢?不是大人不为兄弟报不报仇的事儿,而是大人口上说兄弟,你心里要是真当兄弟了,嘿嘿那你还是不要当管队了。编制内是编制内,可不是当初我们跑江湖的地方。”
对面沉默一阵,艾双双叹气道:“多谢龙老哥提醒,怪不得你说当时脊背生汗。原来大人那时乔装打扮,一出内城就从外城逃走,末了还是叫武状元拿弩箭在他琵琶骨上刺进几寸大人代表的是顺国,不是个人安危那么简单,以此便有发兵借口,茜香国处于被动,但是他们也能拿一些帮会做挡箭牌啊,说不是他们军方干的”
“住嘴!这件事不要说了。”龙傲天沉声喝道:“咱们只管听吩咐,有幸活下来,跟大人开疆封吏,那也是享福,别的就甭说了。”
最终两个管队沉默不敢言,只留风声鸟鸣在耳畔。
“这样奸诈的人,他在英格兰议会上也能做个上议员。”黛芙妮破涕为笑道。
秦可卿把她表情一一瞧在眼里,不生醋意,却觉欣慰,心道:“师弟不知祸害了多少女人啊,这个外国姑娘走在异地,凡是得到一点尊重安慰,自然把他当作唯一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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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 女王愤之门板声()
茜香国政务殿内,几位掌权将军就贾琮遇刺与海上局势两件事,吵得不可开交,茜香女王无比平静地注视着他们,近卫总管安立人却见到女王不时会气得浑身颤抖几下,不过在竭力掩饰而已,安总管愈发不敢说话了,末了,女王语气轻柔,令人如沐春风地道:“陈将军,幸好那个贾琮只是重伤,他们大军兵临城下,将军足智多谋,有何良策?”
听女王说他足智多谋,陈华眉开眼笑,不由挺胸叠背,大感荣光,从堂下首位捧笏作长揖道:“陛下,末将认为,事已至此,亡羊补牢,犹然未晚。那个,我茜香帮会甚多,他们走极端也是有的,揪出两个帮会头子,交给贾琮,任凭处置,秦晋之好不就结下了?然后再再说打外国的事。”
女王柔和地轻轻点头,笑盈盈道:“我茜香帮会的军火竟然如此厉害?且是在咱们眼皮底下的京都城内,本王怎么不知道啊?历来军火都是严格管控,硫磺还是重要贸易物资呢。”
“这个”陈华懵懂地眨眨眼睛。
郭怀义十分快意,哼哼冷笑:“陈华,你放你娘的狗臭屁!刺杀现场保留的还是单级火箭,我茜香王治遍布三万里的海岛,哪个帮会敢私制单级火箭?看来咱们是要好好查一查了。”
尽管郑氏集团衰落退出,但是茜香国的武官将军体制没有多大变化,什么内阁大学士完全没有说话的份。这种体制基本是环境催生出来的,由于海岛四面环敌,海上贸易也必须需要大量的水军,说来与此时东瀛的幕府将军体制有一点相似。
然而仅仅是相似,其实大有不同,东瀛有他们本土的“武士道精神”,而台湾海岛有“茜香国女王”,这点上来说,海岛所受的儒家文化不好一面的腐化较弱,能够像英吉利一样推选出伊丽莎白与维多利亚女王,像米国一样有新兴组织的优越性。话又说回来,英吉利女王是君主立宪,更多的是个象征,而茜香国女王却有自己的兵力和阵营,互相撤肘以达到制衡与共治。
因此出现了当下的局面情形。
“哼!隔岸观火谁不会?那郭总兵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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