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传说- 第75部分

“你平时很喜欢看电影么？”冯存默知道我不是戏剧社的成员，只能从我平时的业余爱好入手。

“喜欢。”我故作老实地回答，“可是看的不多，没钱……”

对我哭穷的本事冯存默大概早就习惯了，也不多说。我这个角色的戏份大概只值五到七天的拍摄量，理解再深用处也不大。我跑了两次龙湾酒店之后，冯存默让我暂时不用过去，等到男主角到位之后直接在鹤枫学院开开工。

这份新工作看似一切顺利，唯一不太顺利的就是我没再见到林莎，这位女主角似乎也忙什么事去了。倒是这两次跑龙湾酒店总能看见那位光头保安队长。这位看似悍勇的哥哥每次见了我都笑容满面，好像见到亲哥一样。

我第二次从龙湾酒店出来，在大厅里这个光头哥哥居然过来跟我主动搭讪。

“嘿，兄弟，听说没有？丁经理换工作了。”

这个开场白有趣得紧，我听到立刻停住脚步，微笑着看向这位保安队长。

“哦？怎么会这样？”

保安队长看我一脸痴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我是在装傻，嘿嘿一笑递给我一根烟：“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到外面说去。”

我跟着保安队长走到酒店外面，一片澄蓝天空正对着酒店大门，在正门旁边是一圈草墙围出的休息空地。光头哥哥带着我走到石头桌子旁边坐下，想给我点烟，被我拒绝了。

“我已经戒了。”

看我一脸油盐不进的样，保安队长也没在意。这种人在社会上混的时间长了，往往会从更实际的角度考虑问题。

既然有意跟我示好，也必是有所求。

点燃香烟，保安队长这才自我介绍道：“我温，叫温吞。”

就算平时神经大条一些，我还是噗哧一下乐出声来。这哥们的名字实在很搞笑，估计一般人看到这张彪悍无比的脸，再听见这么一个名字，恐怕都会笑出声来。

“温吞……”我也不掩饰自己的笑意，盯着这哥们上下看，“真棒！”

温吞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猛吸了一口烟道：“爹妈给的名字，自己也不好意思改……咱们还是别说这个了，怎么称呼？”

说到姓名，我的不好意思一点也不逊于这位温吞：“呃……岑梦无。”

温吞听到我的名字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坏笑一声：“哈哈，咱们果然有缘。”

我对这种拙劣手段的套近乎已经没有感觉，只是淡淡应了一声，等他说重点。

“老弟，你真行啊……”温吞大口大口抽烟，看来是在酒店里憋坏了，“就凭那天你那两下子，我们保安队里没人能打赢你。”

“你们可以群殴啊。”我微微一笑，“打架不是一个人厉害就行的事。”

“这道理我知道。”温吞朝我眨眨眼睛，“不过一个能打的背后往往有更多能打的，我得在这里继续混饭吃，要是你带人上门找事我可怎么办？”

“没看我穿二手衣服便宜鞋吗？”我笑着说，“穷到连龙湾酒店都差点进不来的小子，哪敢闹事啊……”

温吞被我说得笑了，这保安队长笑起来还蛮亲切：“丁经理是我给搞走的，这算是跟你邀功吧。那小子太混帐了，让几个兄弟受伤还不请顿饭，我找了几个人打了顿小报告，加上那个什么导演对他也不待见，就被撵走了。”

寥寥数句话，我已经觉得温吞这人比那个看起来像老油子的丁经理更滑更奸。这种人我喜欢啊，最少这种人不至于以貌取人。既然这位保安队长想要卖人情给我，我自然也要表示接受。

“多谢多谢，这是今年我碰到的最大好事了。”

“不客气。”温吞见我承情，开始假惺惺地套我话，“那天我看你动手有模有样的，师承哪里？”

我最近一直没落下跟艾雪特训的进度，水平自然日日有所提升。温吞这个问题我也不便直接回答，只能含糊其辞地解释道：“这个……没有什么师承，都是自己瞎练出来的。”

在汉中国武道师不像放浪师那么稀有，因此凡是打架水平超人一等的，多半都有武道师的教诲在里边。大多数武道都有师承可循，或招式模样或动作特点等等，都有各派套路。进攻的手段更是花样繁多。像之前文哥打我那种快拳，就应该西北一个什么流派的招数。

反观我的招数，除了力量加速度，几乎没有任何特色。哪怕只是瞬间让温吞折服，依然算草台班子的野路。如果不是艾雪最近反复强调技巧啊技巧，恐怕温吞都不会认为我用的是传统武道。

温吞话说到这里，我算是明白了这哥们干吗这么热情又卑微。原来是想套套我的家世，看看能不能攀上关系，或是学上一招半式。

既然温吞带着这种心思，我的话他听着肯定不太满意。看这哥们脸色不太好，我赶紧用另一套话敷衍他。

“其实是我老师不让我说太多，等我回去请示请示，咱们再详细说，你看怎么样？”

这套敷衍比刚才的话更讨人喜欢点，温吞听了脸色明显见好，像是吃了廉价保健品一样。我心头有无数事转着，跟他又闲聊几句赶紧撤。心里却在盘算如果真要跟楚昭然再来一次交锋的话，这样的人能不能用得上。

看见人就想利用，我不知道自己是长大了还是变得没有宗旨了。总之这种感觉我不太喜欢，却不得不为之。

离开龙湾酒店之后，接下来的时间是艾雪给我安排的特训时间。想到艾雪折磨我时的专业认真模样，我就脑袋疼。

不过话说回来，艾雪的特训效果还真是明显。通过不断的磨练，我发现自己对神力的控制能力越来越好，现在甚至不需要跟艾尔西娅沟通就能随意发挥她的少量神力。这种力量在艾尔西娅和海默尔那种级别看来也许微不足道，在人间却强大得离谱。

也幸亏有艾尔西娅在我体内做坚强的后盾，我才没被艾雪的各种训练折磨至死。想到那姑娘手中的橡皮球，我忍不住头皮一阵发麻。

太狠了……

更重要的是，艾雪好像也很享受这种折磨我的活动。每个星期都变着花样加强训练强度，让我觉得自己总是徘徊在崩溃的边缘。

艾雪跟我约定的训练地点距龙湾酒店足足有十几公里远。现在这种距离的慢跑对我来说已经不算什么，我顺着公路一路跑下来，跑到约定的胜利广场时，正看见艾雪对着满地啄食的鸽子微笑。

那场面美极了，长发低垂的少女眯起眼睛笑着，几只胆大又肥硕的鸽子围着她的脚边走动。广场上有不少人闲逛、发呆或是四处张望和攀谈。艾雪坐在长椅上面带微笑，仿佛这一切都与她合为一体，又仿佛这一切都跟她无关。

我停下脚步，站在距艾雪十几米远的位置欣赏了半天，才磨磨蹭蹭走过去。

艾雪肯定早就知道我到了，我刚走近她立刻抬头，脸上笑容依旧：“怎么样？工作进展顺利吗？”

“一直都很顺利。”我信步走到艾雪旁边，在长椅上坐下，“今天有什么新项目？”

艾雪扔掉手中鸽子食，站直身体看着远方，淡淡说道：“基础课程成果不错，今天我给你演示实战部分需要注意的事项。”

第100章　下一秒结束

我和艾雪汇合之后，继续取道无人区域。这一次艾雪没有带我去训练馆之类，而是带我去了一处私人住宅。

私人住宅也分很多种，艾雪带我来的这间明显是最富的那种。

我以前见识过四家主的私人活动场所，那古宅已经够让我这种连自己家房子都保不住的穷鬼自惭形秽好多年。艾雪带我来的这处私人庄院，却比以往我知道的对哦要大上许多。

大的不一定好，但大的一定很贵很值钱。尤其在这种不是很远离市区的位置。

简单贵气的房屋，巨大的庭院。庭院里的花草树木修剪得完美无瑕，水池里的水一看就知道换得比姑娘的内裤还要勤，别墅门口的栏杆上一尘不染。我相信最少有十个人每周定期在这里照顾这栋房子，否则不会有这么崭新的感觉。

“这是什么地方？”跟着转悠半天，我忍不住问了艾雪一句。

艾雪冲我灿然一笑：“我刚来耶云的时候，有人借给我住这套房子，我没来。”

呜呜呜，这才叫有钱人啊……我几乎想默默扭过头去，流一点屈辱的眼泪。但是等等！艾雪刚才说什么？她“刚来耶云市的时候”？这就是说她不是本地人了？

难怪难怪，这姑娘看着哪里都完美得很，唯一有一点就是方言不太好，我还以为是太早受高等教育所致。

有钱人家的院子是不一样，我跟在艾雪后面像个乡巴佬似的瞅了半天，也没发现我们应该去哪里。

直到艾雪在草坪上轻轻跺了几下脚，我才知道，原来要去的地方在地下。

地下室这种高级场所我可没去过几次，听说以前世界大战期间地下室遍地都是，大有满城都是地下室之意。后来时代变了，除了一些地下室变成仓库之外，大多数的下场都是废弃不用。看艾雪现在弄开的这个地下室台阶新得可以，分明就是盖房子同时挖出来的。

真有钱啊……

跟着艾雪踏进地下室，光线逐渐黯淡。幸好我和艾雪都是那种在黑暗中不用点灯的人，黑暗的环境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我跟在艾雪背后，向前前进了大约一百多步，跨过一扇古色古香的木门，艾雪在这里停住脚步。

踏过那扇大门，我觉得自己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地下室的主人定是个很有品味的人，足有五人高的穹顶上刻着朴素又大气的浅色花纹，四周墙壁上挂满了各种训练用的道具——其中最让我触目惊心的是某个壁框，里面装满了艾雪用来砸我的那种像皮球。

看到这玩意，我顿时没心思打量房间其他设施。在我看来，这里就和传说中的刑讯室没有什么区别……

房间占地面积极其夸张，我和艾雪走了有一会才走到正中央。不知什么时候艾雪手中多了几枚橡皮球，姑娘一边走一边抛，那橡皮球上上下下的让我看着心头跟着一紧又一紧。

艾雪看见我担惊受怕的样，噗哧笑了：“不用这么早担心，还没开始呢。”

“……”我悄悄向后挪两步，唉声叹气地看着艾雪手中上下纷飞的橡皮球。

艾雪没继续用这个话题调戏我，很快脸色严肃地转入正题：“今天我给你演示实战最中最重要的部分，你认为实战中最重要的部分是什么？”

我想都没想回答道：“进攻！”

“没错。”艾雪扔掉手中的橡皮球，只留一枚，“进攻是致胜的关键。没有进攻的战斗，永远也看不到胜利。你一定要明白一件事——进攻的意义在于，每一次进攻都要意味着，下一秒就能结束战斗。没有这种想法就不要进攻。”

艾雪的话简单有力，很好理解，我点点头表示明白。

“我演示一次，你考虑自己的情况，怎样变通怎样运用是你的事。”

艾雪说完抛出手中橡皮球，整个人随着橡皮球腾空而起。橡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艾雪紧随其后，手指如电，一指戳在橡皮球上。

一指之后，艾雪并未收手。紧随而来连绵不绝潮水般的攻击，每一次攻击都将橡皮球推高一点，艾雪和橡皮球始终浮在空中不坠。

我仰头看着这一幕，心中充满敬佩和惊叹。

这是怎样的精准和细腻啊！

艾雪的攻击持续了最少有三十下，在这三十下攻击里有拳有掌有指有切，攻击连绵不绝毫无中断之感。一直到艾雪已经将橡皮球打出数十米远之后，她才一把抄起橡皮球从空中徐徐落下。

我目瞪口呆看着艾雪缓缓落下的身影，哪怕以前曾经见识过她的强大，再次看到还是震撼。

太他妈的有才了这姑娘！

我赞叹不已的功夫，艾雪已经走回到我身边。

“看清楚了？”

“看，看清楚了……”我吞了口口水，“太强了，我对您的景仰简直有如滔滔江水……”

艾雪笑着拍了我一下：“好啦，不要贫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大概明白。”

我凝了凝神，这才缓缓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一旦攻击奏效，或者寻找到破绽，就要一口气攻击到底，不能留给对方喘息的机会——我想你要说的是追打的问题吧？”

“差不多。”艾雪笑得比较欣慰，“不过面对比自己强大或不清楚实力的敌人时，也要适当保留一点。那天我对海默尔的时候，就不敢真正的全力以赴。”

我对那一夜发生的一切记忆犹新，想到艾雪奋力保护我的场面，心头又是一热。

“你已经竭尽全力了……我能活下来都是托你的福。”

艾雪淡淡一笑：“我们大家能活下来都是托你的福才对。对了，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想跟你说，关于那天晚上。”

我心头一凛，心说看来艾雪还是打算问我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到底该不该对她说实话？对别人吐露女神的存在会不会让艾尔西娅陷入危机？

许多念头在我心中一闪而过。我正要开口，艾雪还是先说话了。

“其实那天晚上四家主都没怎么全力以赴，我觉得他们好像还隐瞒了什么。所以那天晚上陈无极说你是不死王转世的时候，我没那么吃惊。我觉得他说的未必是真的。”

我实在没想到艾雪会说起这个话题，这和我预想的不同。显然艾雪说这些早有预谋，她似乎想要向我揭示什么。

艾雪没给我多少思考余裕，又继续说道：“其实这两个星期我都在想这件事，就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少女的声音软绵绵地带着些关怀，这让我有点感动。偶尔我也会怀疑艾雪是不是对有什么所图，可一想到那一夜里艾雪用身体挡在我面前，我就觉得自己欠这姑娘太多太多。

“有什么就直说吧。”我望着艾雪挺拔的身姿说，“我相信你。”

虽然只是很简单的四个字，艾雪还是能感觉到我话里的分量。少女犹豫了一下，低头慢慢走近我的同时小声说道：“四家主对我好奇，我对四家主何尝不好奇？他们的故事那么广为流传，越是这样我越觉很可能有水分。”

说话间，艾雪已走到我面前。一只调皮的橡皮球在我们两人之间雀跃，艾雪低头看着不断弹跳的橡皮球，表情活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姑娘。

“不死王的传说对放浪师来说不算陌生。”艾雪说，“陈无极所说的内容也和传说符合。加上那天晚上最后海默尔怎样被你打败我们谁都不知道，你是不死王转世的可能性很大。”

我没吭声，等艾雪继续说下去。

“我以前从未仔细观察过四家主，经过光辉聚会之后，我开始留心他们的一举一动。”艾雪继续说道，“那天晚上我们都跟海默尔动过手，我保留了一部分实力，结果导致差点被英灵战士杀死。四家主一样保留了部分实力，因此他们那天所说的一切可能并非实情。”

艾雪对个人实力的判断大概比学校体检的机器还准一些，她所说的话不由得我不相信。我抿住嘴唇，在心中犹豫是不是要告诉艾雪那天我在自己记忆深处看到的记忆之柱。如果那一切不是幻觉的话，我的身份不是不死王又该作何解释？

我心中的疑惑很多，但我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听着艾雪的分析。

不管艾雪出于什么目的说这些话给我听，只要是艾雪说的，我就会认真听。

虽然我也很想说出自己的感受和疑惑，但一想到艾雪最近似乎还遇到一些其他困扰，我就觉得自己说不出口。

我的表情掩饰得很好，艾雪并没看出我的异样，只是继续分析道：“虽然知道的时候有点震撼，我还是个比较容易接受现实的人……可是四家主为什么隐藏了那么久，忍了那那么长时间，现在却突然告诉你一切真相？”

这也是我心中一直存疑的问题，艾雪的反问我自然无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