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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他们还甘愿为此得罪一些人。
那个年轻人笑着对我点点头，没去看那几个不打算离开的男人，低声说道：“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刘洋洋，海洋的洋。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可有些人总觉得太像女孩子了。”
自我介绍完毕，刘洋洋没有看我的表情，转身走向不肯挪步的那五人。
我摸着下巴问藤秋颜：“发现他像谁了没有？”
藤秋颜对耶云的熟悉程度要远超过我，点点头：“有点像……何小夏？”
“嗯，那股阴柔劲儿有点像。”我说，“不过何小夏更喜欢装神秘，这个刘洋洋还是俗了一点。”
“俗世里，俗气才能办成很多事。”
我惊讶地看了一眼藤秋颜，发现这个女人懂得的道理其实比我想象中还多。恐怕有些时候我真是被偏见蒙蔽了双眼，太轻看了这些嚣张的贵族子弟们。
家庭条件在大多数时候还是跟智慧挂钩的。
那边刘洋洋已经走到了五个人的餐桌前，微笑着跟这几个人交谈。
“几位，今天真是小弟不对，就给我个面子如何？几位留下联系方式，小弟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五个人都没吭声，就算是之前说刘家又如何那个汉子也没再拍桌子。我想在首都一定很多人都特别惧怕六大家族，否则不会有这种场面。这几个人看到刘家的人真过来跟自己交涉了，气势上明显没之前那么强劲。
这几个人也没答应，就是坐在那里沉默。
刘洋洋依然笑嘻嘻地扶着桌子一角，等待他们的回答。
不一会，五个人里最干瘦的那个陡然开口。
“好，就给了你这个面子。”
刘洋洋微笑着点头。
“谢谢。”
谢字话音未落，刘洋洋手中拽着的桌子一角猛地向下一塌，满桌酒菜碗筷当空纷纷扬扬，一时间竟将那个干瘦汉子的视线全部挡住。
我和藤秋颜倒是在这边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他妈的，终于是动手了！
是个瞎子也能看得出那五个不肯走的不是一般人，他们坐在那里等刘洋洋过去调解，为的就是找一个能围攻他的机会。
这些下三滥的伎俩看多了，总有些门道。
譬如说话吸引注意力那人必然不是重要角色，偷袭的主力一定默默无闻之类。
看多了还真有一种全天下的偷袭都毫无新意的感觉。
倒是这个笑眯眯的青年刘洋洋，在挥手间先遮住了其他几人视线，一脚踢开餐桌，这股魄力和气势远超了那五个打算偷袭他的汉子。
刘洋洋的动作很干脆，一脚踹开餐桌的同时，整条右腿在空中横扫了一个四十度的平面。
那条修长的腿就像一道刀光横空划过，被遮住视线的汉子中两人如败絮般飞出老远。连惨叫都来不及。
刘洋洋收腿，那些酒菜杯碗这才哗啦啦落地。就像时光被他那条腿切开了一个小豁口，之后才正常流逝一样。整个局面就这样被镇住了。
偷袭五人组里的其余三人干脆傻了，看着站在原地没动的刘洋洋，出手也不是，不出手也不是，异常尴尬。
刘洋洋则像没事人一样，依然态度谦虚地继续问着。
“不好意思，几位行个方便可以吗？”
我下意识地想到，也许刘洋洋刚才那一腿威力并不大，只是速度惊人。如果｛“文｝能在他｛“人｝抬腿踹｛“书｝开餐桌｛“屋｝的瞬间对其压制，就不会制造出那么声势浩大的一记扫腿，这几个人的气势也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弱了。
等等？我的战斗经验还没丰富到这种程度，怎么会想这么多？
惊讶地在心中冒出一个问号，我隐约猜到了一点什么。
继续看热闹，那边刘洋洋已经在跟几位打算偷袭自己的男人告辞了。这几个人也算光棍，看见自己偷袭不成立刻离开，绝不拖泥带水。其中为首的那位还朝着刘洋洋鞠躬一次表示感谢——被踢飞的那两人看上去没有大碍。
看着有人整理了乱七八糟的桌面，刘洋洋微微叹息一声，重新回到我的面前。
“岑先生，你看，现在终于清静了。”
我挑挑眉毛，说了一句自己也觉得意外的话。
“这些人难道不是你自己准备的？”
刘洋洋愣了一下，很快恢复笑容道：“我的智商应该没这么低。”
“那他们看上去也不傻。”我指着那几个汉子离去的方向说，“明知道打不过你，就算打得过也不敢杀你，杀了你代价也很大……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刘洋洋对这个问题倒是信心十足，这个专注中带着一丝散神的年轻人咧嘴一笑。
“当然是为了让你知道，我们刘家在首都并不是那么罩得住。”
我轻轻哦了一声，恍然大悟。
原来只是拆台而已，果然是小成本工作。
到底是哪个家族的谁派来这几个人在这等着自然不重要，重要的是六大家族中的一些人通过他们各自的表演告诉了我一件事——在首都这看似攻守同步的六大家族里，很多人的心思并不在一起，而且大家互相的情报渗透工作也做得相当精彩。刘洋洋出现在这里是计划好的，等着挑衅他并证明刘家没什么面子的五个男人则是更早准备好的。这当中仔细一想……水就他妈的深了。
首都果然是个阴谋乱飞的城市，我这么跟自己说。
藤秋颜从头到尾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原本隶属于张家的她现在改名又不打算用回原来的名字，态度自然鲜明。同时藤秋颜愿意放弃自己原来维持极好的自尊跟我回来，则是代表了她打算补偿一下家族的心思。这种矛盾的集合体我大概能理解，毕竟藤秋颜在外面横行了一阵子，靠的还是张家这块金字招牌。
餐厅的客人终于彻底走光，被打飞的东西也清理干净。这一次刘洋洋搬了张椅子到我们一侧坐下，所表现出的气度和姿态已完全不同。刚才露的那一脚未免让他有些得意。看得出这个口气有点勉强谦虚的年轻人城府并不深。
安排这种人跟我们打交道，我觉得安排这件事的人本身倒是挺有趣。知道年轻人最讨厌城府深的老头子，就安排了个年轻人过来。想必让刘洋洋过来的那人也知道，面对我暴力和威胁都毫无用处，而我所向往的利益他们更不清楚。
不清楚弱点的时候当然不要主动进攻，于是刘洋洋成了一记试招，这一条腿在我面前扫过，我估计派他来的人可能都在观看我们的闲聊直播。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刚闪过，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抬头左右看了几眼。
头顶，植物箱，门口，窗帘后面。
四个摄录设备，各种角度，甚至其中一个还能看见一点藤秋颜胸口的沟壑。如果想要到摄录设备的死角，我们必须换桌到六十号以后。
这一次我对自己的变化真惊讶了，以前我绝没这么敏锐，也没这么多观察心得。
“人类，你的改变就在这里。”
艾尔西娅的声音虚无缥缈地回荡片刻后消失不见。任凭我再怎么呼唤询问，她就是不肯回答。
第168章 简单的选择
刘洋洋落座之后，一直沉默中的藤秋颜忽然问道：“你是放浪师？”
“是的。”
“最高级？”
刘洋洋这一次难得停顿了一下，片刻之后摇头。
“不，最低级的。”
“那你就不要在他面前显示自己的实力了。”藤秋颜说话其实很恶毒，“如果你仔细想想刚回首都的那个人，你会觉得自己还算幸运。”
刘洋洋当然不是傻子，肯定听说了灰溜溜滚回首都的果多。讪笑中，刘洋洋疯狂摇头：“我可没有表现自己的意思……岑先生到底有何等实力，我不能完全知道，不过听说今天两位在车站发生了一点不愉快？”
藤秋颜脸色一凛，没说话。这回忆对她来说的确不算愉快。
“有事说事吧。”我还是受不了这种绕来绕去的方式，“咱们在这里占着餐厅，实在太可耻了。早点说完早点走。”
刘洋洋微笑着又左顾右盼了一番，才缓缓说道：“不知岑先生这次来首都，为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还用问么？我翻了个白眼，都懒得回答他。
见我不说话，刘洋洋也不尴尬，双手十指交叉着继续说道：“好吧……其实我当然知道您为什么而来，所以我有个提议，不知道岑先生有兴趣没有？”
“说。”
“岑先生刚来首都，肯定要适应一下。”刘洋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金光闪闪的卡片，放在桌子上，“这里别的没有，只是奉上刘家的一点小意思，向您表个态。”
六大家族中的刘家大部分人才主要依附在文化教育行业上，否则也不会产生有人来武力挑衅这种情况。按照实力分配来计算的话，刘家应该是算是最靠后的那种家族。偏偏这个家族在宣传方面有着别的家族无法比拟的实力，使得大家无法轻视其存在。既然宣传方面有优势，情报部分肯定也相当惊人，刘洋洋掏出的那张卡片放在我面前，顿时让我觉得他们可爱了许多。
这是一张首都旧时代图书馆的贵宾卡。
刘洋洋看我盯着那卡片发呆，笑着解释道：“岑先生不用太过多虑。这只是我们为了方便您查阅资料的小小敬意，另外我们还准备了一张个人签名版的银行卡给您，内有消费额度一千万。这两样东西都不是什么贵重礼物，只是让您在首都做起事来方便一些。”
我看了看藤秋颜，此时冷傲美女也面色古怪。
“我从未听说过刘家有这么大方。”藤秋颜对刘洋洋印象不佳，嗤笑道，“什么时候开始刘家的人也要拼命讨好我们这些小角色了？”
我没阻止藤秋颜的恶毒语言，其实在路上时我已经在想如何才能翻阅和调用首都庞大的资料体系。之前四家主的人曾经跟我说过，想要调用这些资料的手续繁复无比，元北陈无极送给我一张非利基金的联络名片，就是为了我在首都行动方便而准备，现在看来倒是没用了。
“大方还是小气，要看是对谁。”刘洋洋笑嘻嘻地回答道，“对于我们刘家来说，岑先生应该是个朋友而不是敌人，所以我来了。”
我面无表情地对着刘洋洋微微颔首，心说这刘家估计知道我是来闹事的，上来先想收买我，看其他几大家族的笑话和热闹。当然我这个小小杂鱼到底能不能掀起什么风浪还不好说，所以刘家表现出的诚意也很有限。
钱和一点权限而已，对于本身就掌管首都许多秘闻资料的刘家来说当然不算什么。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我对刘洋洋表现出的“诚意”毫不抗拒，坦然笑纳了两张卡片。
“当然不止。”刘洋洋对我的痛快惊讶了一下，显然是之前听说了我到底是多别扭的一个小孩，“不过也不多了……岑先生在首都会住一段时间吧？”
“差不多。”
“那么是否有住的地方了？”刘洋洋继续得寸进尺，“我们可以为您安排。”
“不用了。”我已经意识到刘家到底想要干什么了，很痛快地拒绝了他，“我在这里住得很好，不要来打搅我们。”
在“我们”这个词上我加重了口气，惹得藤秋颜凶狠地瞪了我几眼。不过即使面色绯红，这妞也没张嘴说出什么让我大跌面子的话。
刘洋洋看着藤秋颜，脸上露出了“原来如此”的暧昧笑容。
“啊，这倒是我冒昧了，不好意思。”
刘家为什么这么急于表态？我心中虽有疑问，也不好直接问刘洋洋。刘洋洋说完刘家吩咐的几件事之后就再也不说这些，只是陪着我们闲聊。我从藤秋颜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了刘家现在最高掌门人应该是时任教育和文化产业的副总理。这些围绕汉中权力核心的位置都被各大家族的老头子们占据，如果全部联想起来倒是有一种让人遍体生寒的畏惧感。
正如某个古语里所说的那样，这个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现在还是你们的……
闲谈片刻后，刘洋洋起身告辞，临走的时候还是说出了刘家对我态度奇好无比的最重要原因。
“旧时代图书馆有很多好东西，岑先生可以慢慢查阅。我想古雷巴斯多教的人这几天应该也会来找您，他们可能要核定您的神徒身份。”
这下我终于明白了。还是这当世第一大宗教给我抬高了不少身价，否则我也不会受到这种郑重待遇。
刘洋洋走了之后，整个餐厅就剩下我和藤秋颜，还有一名站在远处大气不敢出的大堂经理。刚才这位经理脸上还挂着一丝矜持，此时此刻他看我们的眼神就像看恶魔。
权势真是个好东西，我想。
“还留在这里么？”藤秋颜问我。
我早就觉得胃口全无，迅速摇头：“不了，咱们走吧。”
从帝国酒店出来，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这座城市的繁华和耶云相比何止被扩大了十倍。街道上人来人往，每一栋建筑都表现出强势的高耸入云，这种压迫感在耶云是从来没有过的。
看我乡下小子一般的左看右看，藤秋颜扭过头去，似乎显得不太好意思跟我走在一起。
“你哥哥不会那么容易就死心吧？”我们从帝国酒店出发，随便朝着一个方向步行到了一条商业街，我忽然想起藤秋颜自己身上的麻烦，“他既然在车站出现了，就说明你家里人的态度。看见我当时那个弱气样，回去说不定要这么骂你没眼光呢。”
“我不在乎。”
“你还是在乎的，不然也不会跟我来首都了。”我轻轻扯了藤秋颜衣袖一下，“不过既然你当我是朋友，我肯定会帮你到底。”
藤秋颜被我碰到的手臂震了一下。这女人没说话，扭过去的头也没转回来。
“……你想去哪里？”
憋了半天，藤秋颜终于是说话了，还有一丝颤音。
我挠挠头：“没什么想去的地方……不如咱们现在去旧时代图书馆？”
“也好。”
旧时代图书馆位于首都西南的郊区附近，夜色下的这里显得颇有点宁静中带神秘的意思。藤秋颜租了辆车，载着我们从交通近似于拥堵的市区奔向郊区，一路上我看见灯红酒绿的年轻人，看见食肆里大块朵颐的上班族，看见无所事事的中年人，也看见许多垂垂老矣的老者。这些一掠而过的脸仿佛触动了我内心中的什么东西，久远而苍凉的感觉在片刻间弥散心头。
倚着车窗发了会呆，图书馆已经到了。
旧时代图书馆说是一家图书馆，不如说是一个文献中心。这里以整个汉中也没几处的旧时代遗址为基础，翻修出巨大广阔的现代建筑。按照藤秋颜的说法，这些衍生出来的建筑都是为了保护被包围其中的遗址。在那些遗址里，有着上个时代闪耀的光辉。
遗憾的是，到了我们这个时代，可以解读的东西已经很少很少了。
在图书馆门口居然站着两名戎装警卫。汉中的军队装束我早已熟悉，这两人身上的制服又不太一样，衣服正面的装饰更朴素，样式也更大气，当然这些都不够吸引我的目光。主要是这两名警卫腰间别着的武器让人眉心一跳。
是热武器。
全世界范围内大面积禁止热武器其实也没多久，旧有的热武器大面积销毁后，每个国家按照国土面积和军队数量额定配给热武器，使得热武器成为一种近似于禁忌的话题。
清理热武器是个相当漫长曲折的过程，人类还是坚定不移地实施了。可见旧时代的伤痕对这个时代有多大触动。
在旧时代图书馆的门口，居然有两名守卫携带热武器。单凭这一点，也足以让我感到相当程度的敬畏。
抬起头，可以看见高达十层左右的主建筑呈现出一个巨大的横置等边三角形。正对着我的方向是大门，也就是三个锐角中的一个。沿着入口左右看过去，高耸结实的墙壁向两侧不断延伸，使得这栋建筑充满了威压感。
走到门口，我掏出刚才刘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