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颐本心,也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魏珠一把。
认识十多年。魏珠从乾清宫跑腿太监成为御前第一人;曹颐也从三等侍卫,成了二等伯,和硕额驸。
在外人眼中。他们两个都算发迹了,只有他们自己晓得其中的步步惊心。额
难得的是,魏珠这十多年,对曹颗姊终保持善意,也多多少少过帮过他几次。曹颐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却不耐烦亏欠人情,对魏珠自然也不一般。
只是因身份所限。不能摆在人前,两人都保持了一种默契。
“有人占了我家。使人传话,将我家小三的小辫递给我。”魏珠的声音,带着了几分不安。
他口中的小三。就是他收养的第三个嗣子。
早年前,康熙赐了他宫外的宅子。他就托人从老家亲戚中挑了两个男技,收为嗣子。想要给自己养老送终。
想法虽好。但是京城可不是太平地界。他又是内侍身份,皇帝身边离不了的人,有时候几个月也不能出宫一次。
他身份又惹眼。家中这两个半大少年,少不得有人勾搭。
十几岁的年纪。不仅吃喝嫖赌都沾,对这个内侍养父还颇为微词。
魏珠心气高。哪里受得了小崽子的气,使人打了一顿。撵回老家去了
他长了记性,只当不是自己带大的不亲,所以再挑的嗣子,就是网满周岁的婴孩。
如今两三年过去,这个。小三”应该也三、四岁,牙牙学语的年纪。
京城权贵人家,谁都晓这个。“小三”是魏总管的眼珠子、心尖子。
以上,只是大众所知的说辞。
实际上,被撵回去的两个少年中,才有个是魏珠亡兄幼子。他最为看重的亲侄子。
驱子再收子的主意,还是曹颐给他出的。
实在是,外头盯着魏珠的人太多。那两个少年少不得受了人算
。
魏珠在宫里多年,焉能看不出那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已经是后悔不跌。将侄子带到京城,陷入这谭污水,怕是惹祸上身。
只是孩子们已经在人前露面,就算是送皿老家,有心人想要利用也轻而易举。
当他请曹颐暗中照顾侄子们时,跟曹融提过隐忧,曹颐就给了他出了这混淆旁人视线的法子。
这样一来,不仅淡化魏珠前两个嗣子的影响,还能避开众人的不怀好意。毕竟,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大家就算想要利用,也无处着手。
如今,太平了几年,终生事端。
因为魏珠出宫的机会少。所以对宅邸平安格外重视。他使人到沧州,以高价买了几十个壮丁做护院,护卫向来森严。
没想到,没听到任何来报,这宅邸就已经被旁人掌控在手。
曹颐听了,真是心里一激灵。
魏珠就是御前侍候的。要是劫持小三”那人,提出什么过分要求,魏珠就算照做了,怕也难逃一死。
“对方求什么?”曹颗问道。
“要皇上近期的方子。”魏珠低声道。
说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骇色。
这窥视皇子方子的,不用想。也是惦记的那几位,只是不知是哪个。
曹颐稍加思量,道:“怕是在试探公公。若是真是那几位,想要皇上的方子,从太医院更便宜些。”
若是试探成功,抓住魏珠的痛脚,接下去就不知是什么要求。
“我也想到此处,正在惶恐,不知耸如何是好。”魏珠皱眉道。
那所谓的“爱子”不过是族亲处抱来的孩子,这几年他见过的次数。不足十次,又哪里有什么骨肉之情,自然威胁不到他。
他只是因敌人隐藏在暗处,怕打草惊蛇,祸及己身,才心慌意乱。
“有皇上在,还是请皇上做主的好。”曹颗低声道:“不管怎样,忠心总是没错。”
“若是得罪的,是以后的”魏珠露出几分难色。
“守着一个“忠。字。错也是对。失了这个字儿,怕是要万劫不复。”曹颗说道。
在魏珠这个位置,多少人盯着,要是有半点差池,等着拉他下来的人不是一个两个。
魏珠,压根就没有旁的选择。
魏珠心里也晓得这个。只是多少有些不甘罢了。
听曹颐开解这两句,他到是踏实下来。
想着襁褓中从老家抱过来的嗣子,想着自己每次抱那孩子,都要瞅几眼那孩子的小辣枚”魏珠平添了几分愕怅。
这会儿功夫,已经走到内务府衙门。
今日正有贡品入库,十六阿哥手上拿着司官们送来的账册,正在拟定分配适宜。
见魏珠与曹颐结伴来。他到是有些奇怪。
魏珠不过是寻由子同曹颗单独说话,同十六阿哥说了果子换缸之事就回乾清宫去了。
十六阿哥扫了曹颗一眼。见他穿着补服,道:“才从御前下来?”
曹颐点点头。道:“方才皇上口谕,说姨母身子不舒坦,让我家老太太递折子进宫。”
十六阿哥听了,自然心里通透,道:“怪不得昨儿瞧着额娘没精神,原来是“不舒坦”那我一会儿去给额娘请安。”
衙门中,隔墙有耳,不是说话的地界,曹颇也就没有多说,出宫去
。
着贡品单子。在给宗亲的分派中,将伯爵府也添在下首。
次日,德妃、宜妃就得了消息,晓得王嫔娘娘外感风邪,卧病在床。
随着帝王的老迈,后宫的嫔妃也都步入了老年,请脉吃药都是寻常事。所以除了十五福晋、丰六福晋到王嫔前侍疾外,也没太惹人关注。
不想,三日后,王嫔的表姐伯爵府太夫人李氏递了折子,想要请旨意进宫请安。
德妃、宜妃虽执掌宫务。但是皇后印信,却在后宫最高品级的贵妃
中。
后宫公务,都是有她们两个先加盖小印,再有贵妃宫盖凤印。
这外命妇入宫都有规矩。并不算难事,只是李氏身份特殊,又是在网追封了“孝齐皇后”不久后。就格外引人关注,!)
第十卷 游龙舞 第九百二十八章争见
……骨肉相认,通常是什么情景?若是李氏十岁,或许是怯生生地问一句“您真是我爹吗”;二十岁,会带着恼怒与悲愤,质问一句耸年为何对自己不闻不问。
现下。她已经年过半百。儿孙满堂。即便最初有震惊与委屈,这一个多月的功夫,心情也渐渐平复。
竟是,相对无言。
除了最初王嫔与李氏跪迎,康熙开口命二人起身,就再也没说一句话。
他说不出。他想问一问李氏相求什么,可有什么心愿。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一场相会是枯燥无味的,年迈的帝王,半百的老妇,若是抱头的痛哭。才是怪诞的吧。
王嫔低眉顺暇也坐在凳子上,已经是如坐针毡。
她以为圣驾到后,自己会退出,但是却见证了这场“父女相会
“抬起头来。”隔了半晌,就听康熙幽幽道:“叫联看看你。”
虽说他没有点名,但是李氏也晓得说的是自己。
她的心微微颤抖,还是慢慢地抬起头,望向几步外坐着的老人。
无法掩饰的老迈,让她心中一颤。竟然莫名生出些许酸涩。
康熙也望着她,像是试图在她的脸上寻找爱人的影子。
越是濒临死亡,少年时的种种就越发清晰。
他回顾自己这一生。才发现自己沉浸在帝王的荣耀中。淡忘了许多。直到帝王的无上权势,也不能阻拦渐进的死亡。他才发现,自己缺失许多。
他想要开口解释,告之李氏她是金枝玉叶,尊贵的公主。也想说之所以养在民间,不是他这个皇阿玛无情,而是遵从她母亲的心愿。
最终,康熙什么也没说。李氏什么也没说,大半个时辰的功夫,这屋子里就是一片静寂。
看着帝王坐着辇车远处。李氏只觉得眼睛酸涩难挡。
王嫔在旁,幽幽地叹了口气,伸手握着李氏的手,道:“想开些,你是有福之人,且想好的。”
李氏转过头来,看着王嫔,缓缓地点了点头,
李氏没有在宫里久留,康熙离开后,她就要告辞离去。
王嫔到底不放心,使小阿哥去寻了十六阿哥来,想要叫十六阿哥送李氏出宫。网好十六阿哥也正好往这边来,与太监捧了个正着。
因此,就由十六阿哥送李氏往神武门去。
曹家的马车,就候在神武门外。
路上途过储秀宫,就见有一队秀女要进储秀宫。领队的内侍,认出十六阿哥,侧身让路,给十六阿哥请安。
那些待选秀女,面庞都带了几分稚嫩,到是低眉顺眼的,到是看不出哪个特别出挑。
十六阿哥扫了一眼,只觉得麻烦,大踏步引着李氏离开。
李氏到是好奇,多看了秀女们一眼。因为都低着头。穿着一样的衣服。倒是看不出什么。
当年,颜儿也是这样入宫吧?再过:年,东府的两个侄女也要这般进宫遴选。
想着这些,方才父女相见无语的悲凉,竟不知不觉淡了。
明年孙儿们就要送官学。听说家中夫子要补官,不知新先生秉性如何。长生的耳朵,去年生了一次冻疮,今年冬天别在犯了,
民间老话,“老儿子,大孙子,老两口的命根子”真如王嫔所说,她是有福之人。守着两个命根子不说,年长的儿女,也没有不孝顺的,
脸上挤出几分笑意。低头那刻,却是泪落满襟”
神武门外,穿着补服的曹颗,站在自己马车前,正同曹元低语。
今日李氏进宫,是由大总管曹元带人护送过来的。初瑜原要随婆婆来,被李氏留下。
看到李氏出来。曹颐、曹元都迎上前去。
十六阿哥同曹颐常见的。倒也没什么话说,看着李氏上了马车,就同曹颐别过。
曹颐的侍卫腰牌,早在离职守孝时,就交回侍卫处。因此。他想要回户部衙门,就要绕远。
不过,他担心母亲。没心思去衙门,早已同衙门那边安排妥当,直接回府。
马车直接赶到二门外。曹颗亲自扶着李氏下马车。
看到自己熟悉的垂花门。李氏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精神,才总算是放松下来。
“母亲”见她素素淡淡的,曹颗怕她心中难过,低声唤道。
李氏仰起头,拍了拍儿子的胳膊,道:“无事
这会儿功夫,初瑜也的了消息,带着两个丫头快步往二门来。
李氏已见了二门。见媳妇匆忙,忙道:“慢行,别惊了肚里的孩
初瑜顺从地放缓脚步。道:“一直等着二门的消息,竟是睡过去了。”
李氏已经近前,扶了媳妇的胳膊,道:“已经显怀,正是渴睡的时候,巴巴地出来做甚?”说话间,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满脸慈爱。
初瑜与曹颐对视一眼。对于李氏这般平静的反应觉得诧异。
回到兰院,初瑜就避了下去,将屋子留给她们母子说话。
“母亲,在宫里”曹颗开口问道。
李氏抬起头,道:“见着皇上了”皇上瞅着比前些年看着显老,”说到这里,顿了顿道:“我原以为他会问我求什么恩典,我都寻思好了。他要问,咱们就将科尔沁那些东西,还有太后当年赐下的如意交回去,省得留在手中惹祸,到老他什么也没说”我便也没多嘴”
说完这些,她竟没怎么难过,反而担心起儿子来,道:“这些金子,搁家里太平么?会不会生出是非?”
“当初十六阿哥放出话,将金子说成了五千两,剩下的都是银子。只是金银重量大小不同。若是有心人探查,怕是也瞒不过去。不过没什么。这是太后名正言顺赐下来的,母亲就安心收着吧。只是太后娘家那两座亲王府,咱们当预备些礼过去。他们在京城也建有王府,倒是的不用送到关外。”曹颐想了想说道:“再有就是太后那边,再有一个多月,就到太后祭日。母亲拿出几百两金子,舍给寺里,为太后祈福也好。其他的财物,暂且就不动为好,左右咱们家也不缺这个。”
李氏听儿子安排的妥当。自是点头道好。
她从外头回来,还没更衣梳洗,曹颐
初瑜本还提心吊胆。听曹颇说了,才算安下心来。
曹颗还要去前院寻郑受。就换了补服,穿着半旧的家常衣服,往前院书斋来。
书斋中,郑叟正教授孩子们画技。
早先钱陈群在曹府时。最喜欢的弟子是妞妞;如今郑受在曹府就馆,最得意的学生是双生子中的弟弟左成。
原因无他,只因左成在画画上颇为天分,入了郑叟的眼。
从这也能看出,这两位确实自有儒家风骨。不会因坐席曹府,就巴结天估、恒生这几个曹姓弟子,轻慢他人。
曹颗站在门口,看着屋子里俯身作画的小萝卜头。
自打长生来上过一段学后。东府的天护也开始启蒙。
按照曹颐的本意,并不想将自己的孩子分出三六九等来,想让他们安安稳稳的长大。
不过,却是事与愿违。
就拿八旗官学来说。只有爵位或者世袭爵位的八旗子弟才能入学,要文官五品、武官三品以上子弟才能入学。
那边收学生的限制。十岁到十八岁。每年每旗只收四十到六十人,这其中满旗、蒙旗、包衣都有定数,竞争可谓激烈。
曹慎当年就勉强入学。不过是因为曹家正风光,那一辈又只有他一个入八旗官学。
等到孙礼入学,则是占了包衣旗的光。就像他的庶弟孙初,就没有资格进八旗官学,就在八旗官学附近外的一处私学就。
曹颗本想明年将天佑他们都送到官学,让他们也能接触些同龄的伙伴朋友,省得养在宅门中不网强。但是,这入学却成了一道坎。
天佑有爵位,又是伯爵府嫡长子,身份是够的。恒生没爵,但是以曹颐的身份,走动走动多送个儿子入官学也非难事。这左住、左成两个,却是难办。
不仅他们两个”等天护长大些,也是没资格入官学的。
想到这些,曹颗不禁皱眉。但是又不能为了一个“公平”就将天估、但生也束在府里。
这些间,哪里又有真正的公平可言?
这会儿功夫,郑坐已经看见曹颐。交孩子们先画,他出来同曹颗
。
听说已经补了实缺。七品知县,他激动不已,望着曹腼,这感谢的话,不知当如何宣之于口了。
客居京城数载,他也晓的补官不易。纳捐容易,补实缺却是得用银子砸的。
不说这些杂牌子捐官,就是正途出身的进士,要是没有银子打点,候个三、五年也是寻常。
这七品知县,又是正印官,按照规矩只授进士的。杂牌子出身的,想要补上,更是难上加难。
就算有曹府出面,这补官的各项银钱,也是少不得。
想到这些,他已经肃容。给曹颐做了个长揖,道:“大人恩义,学生铭感五内。能得大人周旋。就是学生的福气,所费银钱几何,还请大人告之。有朝一日,学坐定如数归还。”
这七品知县的俸禄不过几十两银子,曹颗这些为郑叟补缺,却花费了两千多两。只因今年不是纳捐年,又有新进士,所以这补缺的费用也水涨船高。
不过,曹颗却不打算同郑坐细说。
他斟酌一下,说道:“克柔,我早年也任过外官。外官不易,“三节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