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语十八岁。比李诚大五岁,按理说,应当兄弟二人一同下场才是。
但是李家只使人安排李诚乡试应试适宜,李语这边,听着功课也有小成。却不知为何没有下场。
瞧着李语这个脾气,也不像是能争的。
曹项随口问了两句,晓得李语没有参加县试、府试,也没有捐监生,还是白身,前两年开始协助父亲打理家庭琐事。
京城不少人家也是如此,嫡子继承爵位家业,庶子出面打理家族产
。
以庶子庶孙行仆从事,对于家主来说,是安心了。毕竟,再心腹的下人,也好外人;哪比用自家骨肉,叫人心里踏实。
对于庶子来说,却是悲哀之事,只能依附本家生活,有主子之名,没有主子之尊。前途没指望了。做愕最好了。不过是落下点钱财。
待李语走后。曹颗听着两个堂弟对李语的评价,心里颇为喘嘘。
同小小年纪,就浑身心眼子的李诚相比,这个李语实是个本分的。不管是捐官,还是科举,若是他走仕途,说不定还有重振李家的一日。
李煦许是老糊涂了,执着嫡庶之见,宁愿培养狡猾成性的李诚,也不留心下这个庶孙。
虽觉得李语有点可惜,但是曹颐也没兴趣,去介入李家家事。以他的想法,巴不得躲得远远的,怎么肯往前面靠?
中秋节过后。曹颗回京的消息,亲戚之间也多得了音讯,少不得往来应酬。
曹颐原想将寻西席的消息传出去,托人打听,但是想了想,若是那样,亲戚长辈推荐的。自己到不好意思好好挑了,还是算了。
所以,他就叫管家在京城官宦人家,打听谁家孩子大了,夫子要辞馆的。想从其中寻常妥当的人选。
钱陈群那边。不晓得是胸有成竹,还是体恤夫子不好早。倒是没有催促。还如常用半日的功夫,教导几个,孩子。
这日,曹颗打外头回来,门房就送来几张拜帖。
曹颐接过来看了,有几个江苏籍的官员,到京城候官,以曹寅旧友的名义,往这边投帖。
曹家在江南的影响,曹颐巴不得早日消得干干净净,如何肯费心拉拢江南人士,给自己惹
所以,这几张拜帖不必理会。
最后一张拜帖,却是个眼熟的名字 程梦显。
曹颗接过拜帖看了。上面写着想要给曹颐请安之类的话。
这倒是有些奇怪,因韩江氏的缘故,程梦显去年来曹家那两次,都是以给李氏请安为由子。
如今。这帖子里却说的是曹颗,不是李氏。
想到自己在扬州那几日,受了程家昆仲款待,曹颇就吩咐曹元,使个人去程宅,请程梦显明日巳时过府相见。
次日,巳初(上午九点),程梦显如约而至。
在他开口前,曹颐还以为程家有事相求,待程梦显说明来意,才晓,得他是听说曹家寻西席,荐人来了。
推荐的是个秀才,扬州人氏,说起来同程梦显有亲,是他表姨母继子。
曹颐听说是秀才,心中就有些不愿意。虽说乡试不过是八股小举人未必比秀才博学多少。但是千军万马走过独木桥的,肚子里的墨水总要多些。
心中想着,曹颐也没有开口拒绝。
这个程梦显是个稳当之人,不会做没头没脑之事。
京里消息灵通的人家,都晓得曹家的西席不是谁人都能做的。当年曹寅为曹颐请的庄席,是曹腼初到京城时的“智囊”;现象这位钱陈群,是士林颇有名气的才子。
曹颐多问了两句,程梦显就将那秀才的详情一一讲了。
虽只是秀才,但是那人父亲就是给人家做西席的,学生中得功名者上百人。坐馆授徒,也算家学渊源。
这秀才,字画双绝。如今携妻带子滞留京城,就是因为了想要拜一个大师学画。
只是这年头,不是所有的大师都是爱才之人。
这秀才家境贫寒,生活窘迫,拿不出体面的拜师礼。最后,那个大师将他拒之门外,另受了两个家境殷实的弟子。
曹颐,听到程梦显提及那秀才名字,就已经圃了。
郑叟,“难得糊涂”那个郑板桥?
后世对他不熟,只晓得“扬州郑板桥”是个字画夫家,年岁很大才中举,官场并不如意。
当年那个爱哭的顶着一脑袋头癣的便宜师侄,如今在京城?
回想一下,两个人年龄相仿,那郑叟应该不到而立之年,离中举还差得远,在曹家也算便宜。
对画坛大家的好奇,曹颗倒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见自己这个。便宜师侄,差点就要开口答应程梦显荐人之事。
不过,话到嘴边,他又改口了,只说想要见郑秀才看看。
大家是大家,怪才是怪才,这请夫子,会不会教导孩子,是其中关键。
程梦显见他没有拒绝,脸 上已是添了笑意。
说起来,他要叫郑叟一声表哥,但是真是隔了好几个弯的亲戚,实算不上什么。
说起来,不说程家,就是他自己扶持郑叟一把,也不算什么。但商人逐利,帮急不帮穷,他不平白接济人,郑变也不是能屈膝祈食的。
网好得了曹家要寻夫子的消息,程梦显就“多事”一把,递帖子上门来“举荐”
这边,郑樊还没见到,李家出事了。
李诚病了,而且病的不轻。李语花银子,请了几个太医,开了几个方子,开没有好,病情反而越来越重,整日里高烧不止。咳个不停。
不管兄弟感情如何。李语晓得,弟弟要是真有什么闪失,自己也得不到好去。
实是没法子,他只好再次登门,将弟弟病重之事告之姑祖母李氏。
李氏听了,到底念及李诚是娘家骨肉,就算记得儿子告诫的同娘家保持距离,也无法狠心看着侄孙子出事。
她乘了车架,央求儿子同自己一道过李家探望李诚。
不过半月功夫,李诚就瘦了一大圈,听说姑祖母来探望自己,想要挣扎着更衣,却是喘个不停。
待李氏同曹颐进内宅。进到他时,他正咳得厉害,险些喘不过去来。
看着他满脸赤红。还有不停的咳。有些肺炎的症状。这病多是从感冒上得的,听李语所说,李诚是在乡试考场出来,身子就不舒坦。
显然是年纪小,身子骨孱弱,长途跋涉后又连着考了九天,熬不住。
病榻之上,李诚露出笑脸,安慰李氏自己无碍,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
李氏想着这个侄孙自小是高太君养育的,爱屋及乌,到是真有几分心疼。
娘俩正说这话,就见有婆子传话,说是大管家请“二少爷”过去。
这“二少爷”就是李语了,李语同李氏和曹颗告罪,起身挑了帘子出去。
李诚看着李语的背影。脸色却是瞬间变得苍白,身子不可抑制地颤了起来,,
白天出去,下雨了。然后晕乎乎了。泪。吃药睡觉,下章更新尽量回到0点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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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游龙舞 第八百七十五章 打击
第八百七十五章打击
听了大总管钱仲窖的话。李语的心,也沉了下去。虽晓得弟弟年岁还小,又拖着病体下场。没有考好也是寻常,但是想着弟弟素来好强的性子,这个消息如何能告之?
今日是放桂榜之日,李诚落第。
钱仲睿见李语不说话,心里不禁叹气。
去年三少爷在京城时。也曾由大爷带着拜访过几个大儒,都说三少爷聪敏,功课扎实。
若不是这些老夫子的捧杀。三少爷也不会才十三岁,就想着下场应试。
就是青壮,下场九天也不是好熬的。三少爷又是千里奔波之后,拖着病体下场。
“二少爷,要不想法子瞒下?或是拖一拖?”见李语不说话。钱仲睿试探地问道。
李语抬起头来,看着钱仲睿小苦笑道:“大总管,怎么瞒?怎么拖?”
钱仲睿也是无语,是啊。三少爷虽病着,也没病糊涂,晓得今儿是放榜之日。
就算想要拖一拖再告诉他,最多也就能拖到晚饭时候。
“姑太太同表叔还在。等送走客人后,再徐徐告之吧。”李语直觉得脑仁疼,可也没有旁的法子,直能走一步看一步。
钱仲睿原想着是不是告之李氏,请李氏好好开导安慰三少爷,随后想着三少爷最是好强,指定不愿在亲戚面前没面子的,便也觉得李语安排的还妥当。
内宅,李诚房里。
看着面色煞白的李诚。不见丁点儿血色,说话声音越发虚弱,李氏生怕累着他,说了两句话,便俯身掖了掖他的被子,道:“好生歇着,我带了两根老参,让人熬了给你补补,过些日子我再过来瞧
。
李诚挤出几分笑,道:“都是孙儿的不是 累姑祖母担心了,孙儿没事,过两日好了,就去给姑祖母请安”咳、咳”
他极力想装作无事,但是说了一句话,就开始不停地咳起来。
脸上已经咳得眼泪都出来,再无平素的伶俐模样,看着倒是叫人心里不落忍。
“好孩子,不要再说话了。好好养着。”李氏眼中怜惜更盛,拍了拍被子,起身对旁边侍立的李家的婆子丫鬟吩咐了两句,不过是仔细照看什么的,随后带着曹颐出来。
见母亲脸上都是担忧小曹颗安慰道:“母亲不必太过担心,太医不是说了么?李诚身子虚弱。外邪入侵,染了风寒,慢慢调理,并无大碍。”
“你舅舅就这一个嫡孙,又是你外祖母亲自养大的,若是真在京城有了闪失,也叫人不忍。”李氏叹了口气,道。
曹颗少不得再安慰几句,虽是不喜李诚,但是他也不会幸灾乐祸地盼着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病死。他也是为人父者,也有自己的孩子。
不过,他心中不无埋怨。
李诚这家伙,明明就是自作自受,还要让别人跟着操心。乡试三场九天他大病初愈,又赶路十来天路,再下场熬九天,这跟找死差不多了。
想到这里,他想起今日是放榜之期。
“姑祖母,表叔。”李语里面走来,见过二人。口中说着留客的
。
“诚儿身子不好,你也忙。我们就不跟着添乱了。好生照看你兄弟,若是缺什么,就使人过去说一声。”李氏对李语道。
李语低声应了,送李氏母子出去。
曹颐骑马,护在母亲马车旁边,一行人从李宅回来。
才过了西四牌楼,就见前面一户人家门口挂起鞭炮,“噼里啪啦”地放起来。
李氏马车所用的马,都是马场用心调教过的,并不怕吵杂之声。所以车夫稳稳地挥着鞭子小继续前行。
看着有衙门的人从那家门口出来,曹颗也不禁眺望过去。
小满骑马跟在一旁,勒了马缰,上前道;“大爷,是桂榜放榜了,顺天府的差役过来报喜。咱们是不是打舅老爷家出来的早了,要不然说不定就能赶上那边的热闹。”
曹颗点点头,就见那边宅子里,走出一个喜气洋洋地中年男人。跟了那几个差役身后。看着装扮打扮,并不像是管家之人。
这时,网好有几个人过来。对着那人抱拳道:“恭喜赵四爷高中1早就晓得四爷不是俗人,下了六次场,终于六六大顺,往后定官运通达,还得记得提挈我们这些街坊才好。”
“同喜、同喜。”那“赵爷”忙俯身地回礼,眼睛已经笑得张不开。
这时,就见一个虎头虎脑的童子,从门里蹿出来,抓了那“赵爷”袖子,垫了脚道:“爷爷当举人了,爷爷要当官了”
那赵爷低头抱起童子。回头看着破旧的大门,不知说了句什么”
曹颗收回视线,内城住的都是在旗的人家。但凡有些根基的人家,都不会吊死在科举一跳绳上。
这个赵四爷,若不是家道衰落,也不会下场六次,年过不惑,还走科举这个独木桥。
想到这里,曹颇对李诚是否能高中,有些拿不准。
李诚就算看着伶俐些小毕竟年岁有限,与那些了十几年书,或者了半辈子书的考生同场。并无稳妥的把握。
小满已经一甘说道!”今日放榜,明儿有鹿鸣 李家表少爷的了报喜的信,说不定病就好了。也省得太太同大爷操心
许是因为曹烦十六岁中举,曹项十四岁初次下场、十八岁为探花,在小满心中,科举并不算什么,所以没想过李诚可能会落第。
在他看来,若是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千里迢迢地快马赶来,那不是吃饱了撑的。
等到回府。曹颗网下马,就见门房上前禀道:“大爷,程家七爷带人来给大爷请安。在偏厅里候着。”
曹颗下马。将缰绳递给小厮,迈步进了院子。
偏厅中。程梦显看着眼前略带拘谨的郑赞,有些不解,低声道:“克柔兄,论起来,兄同曹爷也有同门之谊,因何这般拘谨?”
这说的是郑受师祖曾为曹府西席,为曹颗夫子之事。
郑赞闻言。脸上带了诧异,问道:“七爷,这从何说起?”
程梦显被问的一愣,到是有些糊涂,道:“难道是讹传,不是说曹爷同令尊一样。都是宋大家再传弟子么?。
从去年开始。程梦显就极为关注曹瞧 恨不的将曹颗相关的事儿都打探得清清楚楚。
曹颗的字。在京城官场也算出了名的。就是这两年,也常有上曹家求字的。所以,他是书法大家宋斌臣再传弟子之事,并不是秘密。
郑赞闻言。道:“许是时隔久远,没有听家父提过,不知此事。还请七爷体恤。勿提此事,学生只为谋馆而来,不好攀附。小
程梦显皱眉看着郑受,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家里都揭不开锅,都沦落到街头卖字,还不知妾通。换过其他人,想着曹家的关系,早就上门打秋风了。
毕竟,世人对“尊师重教”甚为看重,曹颗又走出了名的好人缘,念着同门之谊。也会伸手帮衬郑变一把。
偏厅外,曹颗驻足,刚好听见最后两句。
不知此事?
郑受比曹颗大一岁,康熙四十年已经八周岁。当时,跟着宋夫子到曹家在杭州的别院去过两遭,乖乖巧巧的管曹颗叫“师叔”。
曹颗想起往事,心中只觉得好笑。
自己这个。“师侄。”也是康乾时的大名人。如今既送上门来,还敢巴巴地同自己撇清干系,哪里那么便宜?
想到给儿子们请来这么一个闻名后事的大名人做老师,曹颐颇为兴奋。说不定。几十年后。自己的儿孙也在仕林占有一席之地,留名青史。
他放沉了脚步。走上前去,推开门进去。
程梦显在屋子里听见脚步声,忙站起身来相迎,郑赞见状,也随着站起。
“是高云来了。”曹颗脸上带了笑,嘴里叫着程梦显的字。
接触久了。对这个识实务的程老七,曹颗颇有好感。怪不得程家能立足江南百年不倒,就看到当家人程梦昆这一代堂兄弟几个,都是通达之人。
如同流水一般,温润宜人,柔而不网。
“曹爷。这位就是小人同曹爷提过的郑坐郑克柔”程梦显俯身见礼,随后又转身对郑受道:“克柔兄,这位就是曹伯爷,此间主
“学生郑变见过曹伯爷。郑叟俯身作揖。
曹颗回礼。道:“郑先生
二十年不见。郑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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