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是想不通,程梦显就不再想了。花费了八百两,卖给李家一个大人情,也算值了。
李煦这几年任巡盐御史,同程家的关系正密切。程家平素年节孝敬。都是三、五千两,这八百两花得值。
他正想着,就有管事的进来禀道:“爷,表小姐使人来请安。”
“哦。快传。”程梦显闻言,撂下手中的字据,忙道。
少一时,就老仆跟着管事进来。见了程梦显,跪了下去,道:“小人见过舅老爷,给舅老爷请安。”
程梦显摆摆手,见他起来,觉得有些面慌的,<;>;问道:“你侍候你们姑娘回过扬州?”
那人回道:“回舅老爷的话小人早先也是程家的奴才,原在老太太名下当差,当年太太出门子。老太太将小的指给太太做了陪房”
。
程梦显想了想,道:“你是于财的兄弟?”
那人道:“正是奴才于富。”
程梦显点点头,道:“你侄子于魁如今在我身边当差,也在京城,一会儿你们叔侄也能见见。”
于富听了,恭抛允谢过。
程梦显道:“我不是使人说,明儿过去瞧你们姑娘么,怎么还巴巴地使你来请安?”
于富躬身回道:“舅老爷,我们姑娘说了,舅老爷是长辈,不敢托大。劳舅老爷屈尊。打发小的过来给舅老爷请安,还想问问舅老爷明日行程安排。若是舅老爷得空,我们姑娘想过来给舅老爷请安。”
程梦显闻言,微微皱眉,道:“都是至亲骨肉,何必如此外道。
你们姑娘进京数载,一个孤身女子。也是不容易。虽说老太爷、老太太过身了,还有我们这几个舅舅,难道都当了摆设不成?”
于富回道:“晓得舅老爷惦记我们姑娘,我们姑娘也念着舅老爷。
当年我们老爷过身时,舅老爷还小。许是有些事儿不晓得。不是我们姑娘眼里没有长辈,当年大舅老爷、二舅老爷将姑娘也逼得狠了些。后来,姑娘招亲,才算缓和些。后来,不知怎么江家的人找到大舅老爷,两下里联手对付我们姑娘。若不是我们姑娘离乡背井,远避京城,现下还不知什么情景。”说到最后。这全忠心耿耿的老仆,已经红了眼圈。
席话,听得程梦显直叹气。道:“他们两个眼里只有钱,哪里还记得自己是你们姑娘的舅舅!可恨那个时候我年纪幼小,要不然也不会让你们姑娘受这般委屈。”
“舅老爷是我们姑娘的亲娘舅,我们姑娘这些年也惦记舅老爷呢。
听说舅老爷跟在昆老爷身边,也替舅老爷欢喜。”于仆摸着眼泪,回道。
程梦晏摇摇头,道:“说起来,我这舅舅才是没用。若不是你们姑娘在昆老爷跟前提及,族中那么多人,他怎么就会想到提拔我?”
这些事儿,就不是于富能知晓的,因此他有些怔然。
程梦显说完,也察觉自己失言,道:“回去同你们姑娘说,我这明儿闲着呢,什么也不干,就等着她过来。骨肉团圆。”
于富躬身应了,告辞离开回去回话。
韩江氏这边,听了于富的回话,心里悲喜交加。
说起来,这个小舅舅是她这些上最亲的人了。虽还有两个舅舅,却不是嫡出。她外祖母当年只生了一双儿女。
这个小舅舅是她外祖母的老来子,比她还小两岁。
早先她外祖母在时,护着这个外孙女,拦着程家人,不让那边的人打她的主意。后来老太太过世了,这个亲舅舅年岁又小,弗江氏两个年长的舅舅就惦记起外甥女的产业。
韩江氏离开江宁,就有两位舅舅的“功劳”
不过,讳江氏并不是糊涂人。没有因这两个舅舅的逼迫,就将程家人都恨上了。
对于外祖母留下的这个小舅舅,韩江氏始终关注。
听说大舅舅主持分家,让小舅舅吃了亏,弗江氏就有些放心不下,就使人去信,想要接小舅舅进京。
程梦显虽年轻,却是好强,立志要出人头地,怎么肯灰溜溜地投奔外甥女?韩江氏无法,只好使人多送些银钱。
那年内务府“招投标”程家家主程梦昆进京。韩江氏想到自己的小舅舅,私下里就请他看顾些。
没想到,程梦昆见了这个小堂弟,却是看对了眼,就带在身边历练。几年下来,程梦显已经不是那个受庶兄欺压的少年,成为程家这一代的翘楚。
舅甥两人,已经数年未见,韩江氏从舅舅想到外祖母,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落下。
网好慧儿进门,见了她落泪,放轻了脚步,拿着小帕子,上前给母亲试泪。
“母亲因何难过?”惹儿小声问道。
韩江氏摇了摇头,一把将慧儿搂在怀里,道:“我没有难过,是欢喜呢。你舅姥爷来了,明儿咱们给你舅姥爷请安去,”
西直门,李宅。
听了李翼的话,李诚甚是意外。道:“父亲怎么这般说?两位弟弟是李家子孙,认祖归宗是天经地义。那两位女子,就算侍候过二叔,如今已经是大舅舅的妾室,怎么能再接过李家?”
李猜也晓得荒唐,但是想着两个侄儿可怜兮兮的模样,道:“别的不说,到底是你两个兄弟的生母,”
“祖父不会允的,父亲”李诚看着这般心软的父亲,都觉得脑袋仁疼。
好不容易孙家的事情告一段落。苏州离京城千里迢迢,将两个孩子送到苏州,再想个妥当的说辞,对外头有个交代就好了。
这个时候,再弄两个孙家婢妾跟着过去,算是什么事儿。
李猜听儿子这般说,讪讪道:“若是你两个兄弟再小些还小,如今已是记事的年纪,要是他们大了,张罗明孙家认母当如何是好。
到时候,岂不是也是笑话李诚听了,却是愣住。
他毕竟只是十二岁的少年,思量不周全,竟没有想到此处,月末最后四小时,大家点点月票吧。说不定有捏。(未完待续
第十卷 游龙舞 第八百二十一章 借贷
茄 卉说孙李两家的“本子案“告一段落,曹嗣纹边也算松虽说两家,他都不待见,但是要是事情久拖不决,宣扬传来,也会引得李氏心烦。
李氏在山庄休养这几个月,胃口比过去后,睡觉也踏实许多,原本因丧夫而清减地面容也渐渐恢复往日的红润。
曹颗则觉得自己成了后世农大的学生,将几种庄稼生长纪录到本子上。没事研究研究,草木灰肥料。同粪肥那种对庄稼益处更大。
他已经后悔,要是上辈子学的是农科的话,是不是也能研究研究杂交水稻,改良改良玉米种子什么的。
权当是自学成才了,左右他现下也没有其他事情做。
这不,这日他又踱步到田地前。看着已经结稳的玉米,想着亩产能达到多少。
根据家中几个庄子的记录,京郊的几块地,一等一的良田能产麦子两石,就是两百四十斤。
后世的玉米,可是遍及全国的农作物。曹融还记得清楚,自己那边去西北的同学家,吃的就是玉、米同土豆。
曹颗正想着,就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是任季勇带着几个孩子过来。
“大爷也在”任季勇躬身见过,天伤等人也都给父亲请安。
“怎么没在校场?”曹颗随口问道。
任季勇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道:“方才同几个小爷提起在山东烧豆子吃的事儿,引得几位小爷好奇,都说想要尝尝。”
对于眼前这片田庄菜地,待遇各不相同。
菜地那边,府中厨房使人料理。想吃什么可随意采摘;田地这边。则是曹颗的宝贝,由几个熟悉农耕的佃户侍弄。
“惦记吃豆子成,可不许惦记这边的苞谷同土豆。”曹颇笑着对天结几个说道。
几个小家伙使劲地点头,曹颗看了眼已经抽缨的玉米棒子,对任季勇道:“青玉米也能吃了,使人到庄子边的佃户家劈些来,除了给孩子们烤着吃,晚上厨房也能煮些。对了。别忘了预备几串钱,不好白拿。”
任季勇点头应了,使了个小厮,安排出庄子寻玉米。
孩子们兴致高,曹颗也跟着凑热闹。看着任季勇烧豆荚。
这边烧熟的豆子才吃上,那边去寻玉米的小厮已经回来,后边还跟着两个抬着筐的佃户。柳条编的粗筐里,满满一筐青玉米棒子。
先是小厮上前来回话,这两个人是曹家的佃户,父子二人,田地就在曹家庄子附近。
听说庄子里要青玉米,他们就给掰了一筐,说什么也不肯收钱。说是这些年,受曹家恩惠太多,这个青玉米只是小孝敬。
曹颗听了,见那父子二人拘谨地站在那里,上前几步道:“劳烦你们了,只是农耕辛苦,总不好白要你们的,还是收下银钱,要不然也不好留下这些青玉米。”
那父子二人,年长的四十来岁,年少的只有十五、六。
见曹颗过来,那老汉不知该如何称呼,犹豫了一下,道:“这位爷小人可不敢丧了良心。虽说在曹家为佃不到十年,但是这日子一年比一年好。天早的时候,曹家给挖井;天清了,太太、奶奶们就减免租子小人种了半辈子地,换过几个东家,都没遇到过这样的慈善人儿。如今,东家想要吃上几个棒子,让小人家赶上,也是小人家的体面。”
那父亲说的是实在话,但是曹颗也不好意思白白地占人便宜,便道:“老哥家就在庄子边么?佃着多少亩地?家里几个劳力,去年的收成如何?”
提及庄稼,那老汉的拘谨减了不少。道:“佃了三十亩地,带着两个儿子种,去年虽早些,可是有水井,也算九成收成。攒了几两银子。这个月就要给老大娶媳妇。若是爷得空,还请爷们过去吃喜酒。”
曹颗听了,唤来小厮,低声吩咐两句。
随后,曹颗又问向着老汉问起,种的都是什么庄稼,其中玉米种了几亩,每亩大概多少收成。
这老汉见曹颗对农活有兴致。一一答了还专程提了提,月初收割的几亩麦子,如今种了大白菜,到了秋里,除了自己的冬菜够了,还能拉两骡车进城卖了。
少一时,就见小厮回来,手中捧了两匹布,一匹青色,一匹红色。
曹颗亲手递给那老汉,道:“日子过得顺心就好,这青玉米我收了。不过既然赶上老哥家办喜事,我也不好让老哥空手回去。这些两匹布。给新郎官、新娘子添衣裳用的。”
老汉抱着布,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曹颗笑笑,吩咐那小厮腾筐。
直到出了曹家庄子,那老汉还觉得不真切,低着头看了看手中的布。问送他出来的小厮道:“小哥儿,那是你们家少爷?”
那小厮听了,带着几分得意。道:“那是我们爷,庄子的主子,我们爷待人向来好,他老人家是伯爵,比相爷品级还高。”
老汉听了,不由乍舌,道:“财主不是都穿绫罗绸缎么?怎么那个爷还穿着布衣裳?”
“没见过世面吧,那是内造的细棉布,比缎子还值钱多了。”小厮回道:“也就是我们爷,其他人想穿也没地方淘换去”
没见识的不仅仅是山野老汉,还有向来自命不凡的孙办。
此刻,他正坐在曹家庄子的客厅里,手里拿了个帕子,擦拭额头上的汗。
虽说平素从家中到衙门也骑马。可那不过是几里路,又都是青石板路;这出城来,就是几个里,又热又颠,他觉得自己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若说他孙办,心中最不愿的是什么,那就走向曹颗低头。可是时势所迫,不来不行,他也顾不得清高,只能放下架子赶到曹家。
昨日去银行质押贷款,原本好好的。但是对方瞧见他的地契是簇新的,就要延长审核期,从原本的三日放贷延长到七日。
若是等到七日,黄花菜都凉了,还寻个银子有屁用。
孙练将地契拿出来,辗转反侧了一晚上,晓得自己只能求曹家。
曹家不说别的,就说一个稻香村。九千两现银还是不成问题的。此他早早地要衙门甲请了骑马往昌平来曹颗带着家眷在这边住了几个月,孙瑟还是头一回来,没想到临了还走差路,绕来绕去,到下晌才找到曹家庄子。
当时曹颗还在田地边上,孙瑟到了跟前,进了眼前这一大片菜地。听说是曹家种的,心里也不禁范嘀咕。
莫不是曹家也是空架子,这连买菜的钱也不宽裕?
加上看着曹颗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布袍子孙办越发没底。
京城中,曹家已经是他的最后稻草。
要是曹家也没有银子,那他明日拿什么给程梦显。连着两晚,他都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庄亲王府的好奴来逮人。
等到彻底酒醒后,他就晓得自己亲笔写的那张字据就是祸根。
要是程梦显为了推脱干系,将那个字据交到王府,那他孙孙这条小命就要去了半条了。
看着孙办顶着一脑子汗过来,曹颗心中好奇,面上却是不露,将孙小瑟引到客厅坐了。
孙练不说来意,曹颗也不问。只是道:“大姐夫难得过来一遭,要不要先去见太太同二太太?”
孙练正满脑子官司,哪里有心思去应付两个老太太。他摆了摆手,道:“先别了,我今儿过来,是寻表弟的。”
“哦?”曹颗撂下茶碗,看着孙孙,静待后话。
孙经脸色发青,眼圈发黑,眼里都是红血丝,看着疲惫到极致,就是坐在那里,也是晃晃悠悠,随时要支撑不住的模样。
曹颇看在眼中,暗暗心惊,不知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使得孙练成了这番模样。
孙练的眼睛从曹颗的布衣上离开。眼角余光扫了眼客厅。却是简朴的很,不见金玉摆件。
就算没有几分把握,但是逼到这个地步,也只能试试了。
孙结“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道:“表弟,我实是没法子,才求到表弟身上,还请表弟看在已故老太太的情分上,拉扯我一把。”
这话说得真切,却是不受听。
虽说孙家同曹家是表亲,但是抡起来,这表舅家的表哥同堂姐夫熟亲熟近?
孙练抬出老太君来,可不是要曹颗顾念亲戚情分,不过是习惯在曹家人面前这般说,好提醒曹家子孙不要忘了,曹家的荣华富贵是孙太君带来的。
曹颗心里冷哼一声,之前的同情减了几分,面上却带了几分诧异道:“咦?这话怎么说?我丁忧在家,不求姐夫照拂,哪里还能帮上姐夫不成?”
向人借钱,到底难堪,更不要说面对的还似乎自己心里一直瞧不起的曹颗。
孙瑟涨红了脸,从袖子里掏出通州庄子的地契,推到曹颐面前,道:“表弟,这是三十顷良田的地契!”
听到“三十顷”曹颊心里已经有数,晓得这就是李家赎买双生子的那个庄子了。
他抬起头,露出几分不解道:“姐夫新置了庄子?怎么这个时节置地?年底年初的时候,价钱会便宜些。”
他无意接的这句话,却是给孙瑟提了个醒。
孙练心中一动,忙点了点头,道:“是年初年底便宜,但是这庄子不是从别人买的,是从李家转过来的。姐夫最近忙着补实缺,手头上银子不足,就要处理这个庄子。不好往外卖,我就买了下来。
这是三十顷,又不是三十亩,我手上也没那么多现银,就跟个要好的同僚借了九千两。原想着给南边去信,等着父亲使人送银子过来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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