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佳氏同曹颐、曹颜三个是姑姑,对待侄女,同其他的亲戚还不同。
曹佳氏怕初瑜难受,对于侄女地异样,只作不知,抱起侄女,亲了两口,笑着说道:“好俊的小模样,这才满月,就看出是个小美人了。瞧这小嘴撅的,咱们天慧这是害臊了!”初瑜生产时,曹颐正在做月子,因此并没有过来探望,但是也听说是折腾了几日才生下的孩子。她拉了拉初瑜地手,道:“嫂子,天慧有哥哥嫂子庇护,也当算是有福的。”
曹颜不像曹佳氏同曹颐这般口舌伶俐,只能跟着强笑笑,道:“三妹说得是呢!”
在场的几个少*妇,除了曹家姊妹三个外,还有永庆之妻齐佳氏、初瑜的弟媳妇博尔济吉特氏,同丰德、丰彻兄弟的媳妇。兆佳如慧也在,跟在两位堂嫂身边,听着众人说话。
见众人说话间都小心翼翼的,如慧觉得有些闷,探过身子,站在曹佳氏身边,看着天慧,伸出手指尖,摸了摸她的小脸蛋,道:“跟我的名儿同一个字呢,往后啊,指定是个聪明的女娃娃!”
曹佳氏见孩子已经打瞌睡,便唤了奶子过来,待孩子是喂奶。
听了如慧地话,曹佳氏转过头来看看她,打趣道:“这是夸表侄女儿,还是夸自己呢?听说表妹好事将近,往后却是要换个称呼才好!”
如慧被说得满脸通红,低声道:“我去瞧瞧我额娘同姑母去!”话音未落,人已经飞奔出去。
屋子里众人都笑了,丰德媳妇笑着道:“这到底是要说亲了,晓得臊了。”
曹佳氏已经听人说过,兆佳氏想要给曹颂说如慧的事。虽说侍郎府门第配得上曹家,但是这个如慧言谈举止并不像寻常闺秀那般恬静,性子有些跳了,二房长媳并不妥当。
只是,这毕竟是二房之事,又有兆佳氏做主。自然轮不到她这个出嫁了的堂姐说话。
听说侍郎府那边原是没看上曹颂的。但是今日既然侍郎夫人能巴巴地带女儿过来,想必心里也有几分肯了。
初瑜因天慧之事,也没心情理会别的,只是强笑着听众人说话。
却说如慧疾步从梧桐苑出来,咬着嘴唇,心中又臊又悔。不过是嫌在府里憋得闷了,她才陪额娘过来吃席。
对于姑母提亲的事,她是半分想法也无。这婚姻大事。哪儿有她自己个儿言语的份儿,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谁还能自专不成?
到底是她想地少了,两家要说亲地事儿亲戚们想必都已经晓得。她这样来随母亲吃酒,岂不是要被人笑话厚脸皮?
如慧越想越是羞臊,心中已经有几分恼了,想着赶紧到芍院去。就说自己身子不舒坦,拉着母亲先回去。
心里这样想着,她脚下的步子就越快,眼看就要到芍院门口。她地贴身丫鬟跟在后头,已经是气喘吁吁,眼瞅着小姐要撞人了,忙道:“姑娘……却是已经晚了,就听“哎呦”一声,如慧身子一趔趄。坐在地上。她只觉得脚腕专心的疼,痛得眼泪已经要出来了。
如慧抬起头来,那捂着鼻子,神色讪讪的,不是三表弟曹硕是哪个?
如慧立时心头火气,怒道:“瞎了眼睛么,往人身上撞?”
曹硕捂着鼻子。却是也不好受。他本同弟弟在前院陪客。二门里使人传话,道是二太太的意思。让他们兄弟过来给舅母、姨母们请安。
曹颂却是听到“舅母”两个字,脑袋就大了,打发两个弟弟过去,自己却混乱寻了个由子,留在前院。
曹硕同曹项,一个十六,一个十四,也不耐烦往女眷堆儿里凑。但是也没法子,既是母亲已经发话,那他们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过来。
这到了芍院门口,曹硕就见一个穿着旗装的少女低头疾步过来,也不晓得是谁家的姑娘,还想着要不要领弟弟避开,却被撞了个满怀。
如慧个子本就高挑,又穿着花盆底,低下头刚好撞到曹硕地鼻梁上。
曹硕只觉得鼻子一酸,湿湿哒哒的,已经有血流出来。他这边还惊诧着,听到怒骂声,才认出去表姐来。
去年刚进京时,兆佳氏带着他们兄弟几个去过侍郎府。虽说是至亲骨肉,但是毕竟男女有别,所以曹硕对这位表姐也只是见过而已。
如今,这表姐美貌依旧,但是横木竖目,凶神恶煞一般,曹硕的心里想起一句话,那就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孔圣人诚不欺我。
不过,他自幼圣贤书的,遇事也没有同女子计较的道理,便讪讪道:“表姐……”
如慧只觉得脚踝钻心地疼,抬起头看看姑姑地院子,再回头看看梧桐苑那边。如今,两下里都是客,她这般狼狈的模样,甚是丢人。
她就着丫鬟的手,想要站起来,却哪里站得住?
她伸出手来,指了指曹硕,吩咐道:“你,还不快喊两个婆子来抬我,难道就要让我这般坐着么?”
曹硕忙不跌地点头,要往梧桐苑去,被如慧立时喊住,道:“姑姑屋子里都是客呢,你是成心要我没脸么?还不快喊了别人,扶我寻处安静地方看看伤处?”
曹硕只觉得头皮发麻,想着去哪里喊人,正好有两个婆子打厨房那边过来。曹硕忙喊过来,让她们扶起如慧。
既是要安静地方,那梧桐苑同芍院都不行,曹硕一时没法子,如慧又催得紧,他便让那两个婆子搀着如慧去葵院。他同曹项也顾不上先去给舅母、姨母请安,也随着同往。
恒生由奶子抱着往梧桐苑去了,乌恩同个小丫头留在这边看屋子。
见了两位爷引着个姑娘进来,乌恩虽说诧异,却是赶紧给曹硕同曹项见礼。
待进了上房,如慧见炕上有摇篮,皱眉问道:“这是谁的屋子?”
曹硕回道:“原是哥哥地旧屋子,后来五妹妹住着。因嫂子生产,恒生侄儿现下也在这院子。”
如慧听说是表妹的屋子,面上才算好看些。
因不晓得她伤处如何,曹硕打发乌恩去请紫晶过来。
少一时,紫晶匆匆回来,见曹硕同曹项在此,道:“三爷,四爷,方才二太太使了好几波人往二门催了,唤你们快去呢。”说着,她才见到炕上还坐着一人,却是没见过。
曹硕也怕母亲唠叨,侧过身来,对紫晶说道:“紫晶姐姐,这是我舅舅家的表姐,像是扭了脚踝,请姐姐打发人请个太医来瞧一瞧,我同四弟去给舅母们请安。”
对于兆佳氏想要求娶娘家侄女做长媳之事,紫晶也是听过的。
“原来是表小姐!”紫晶对如慧福了福,然后对曹硕同曹项道:“三爷同四爷快去吧,省得让二太太等急了,奴婢这就打发人去请太医,两位爷不必担
“是!”曹硕同曹项都抄手应了,又同如慧别过,才疾步而去。
如慧却是已经恼了,原本见紫晶穿戴不俗,曹硕同曹项还这般恭敬,只当是亲戚什么的,没想到却是个奴婢。
若是如此,曹硕本应先对她介绍紫晶才是,哪里有先向奴婢介绍她的道理?难道伯爵府的奴婢就高人一等,竟比她这侍郎府的小姐还尊贵?
如慧不知曹硕是慌张下忘了礼数,还是故意羞辱她,只觉得又气又恨……
曹正陪着伊都立说话,大管家曹忠躬身进来,回道:“大爷,十四阿哥同胜二爷来了,刚到大门口,您看……”
永胜来不稀奇,怎么还跟着一个十四阿哥……
第六卷 清平乐 第四百三十四章 盛宴(下)
同曹一样纳罕的,还有完颜永胜。凭着曹家同完颜家的交情,既是曹长女满月的日子,就算是曹不在京里,他也要来走个过场的。
早晨打发人送贺礼来,听说曹已经回京,他自然更是要过来凑趣儿。
他是康熙五十年出仕的,其实祖父丧,他是次孙,守孝一年就成了。毕竟他不是长子,不是嫡长孙,不需要同父兄那样守孝三年。
只是他年纪小,一时还没有合适的差事,便拖到家里脱孝,才补了个正六品先锋校。如今三年过去,升了一级,委署前锋参领。
这次圣驾避暑塞外,前锋营半数随扈热河,半数留守京畿。他原是在随扈那半数中,只因他父亲病着,心里不甚放心,寻了关系,留在了京城这边。
十四阿哥对曹有些不满,完颜永胜是晓得的。十四阿哥是皇子,有自己的骄傲,不屑就是不屑,自是不会敷衍了事。
别说曹,就是曹的岳父七阿哥,在十四阿哥眼中都没什么分量。不过是年序齿在前,面子上要过的去罢了。
今儿永胜从衙门出来,刚好遇上十四阿哥不晓得怎么出来溜达,使人四处寻他。
听说永胜要往曹府去,十四阿哥的面上多了些许讥讽之色,并没有说要跟着来。
两人在街口说了几句话,原是要各自散去的,但是却赶巧儿看到雍亲王府的马车出行。
雍亲王府一位嫡福晋,两位侧福晋,其中嫡福晋那拉氏同侧福晋年氏都跟着四阿哥在热河,如今京城王府这边是侧福晋李氏在管事。
十四阿哥同四阿哥同母所出。虽然兄弟两个相差十岁,平素脾气也并不相投,但毕竟是同胞手足,两家的女眷往来还算亲密。
是不是真亲近不好说。起码在德妃面前,妯娌们都像模像样,很是得体。
既然是哥哥府上的马车,那十四阿哥自然勒了缰绳,上前问安。
正如他所想,马车里所坐之人,正是四阿哥的侧福晋李氏。两下见过后,听说李氏也要往曹府去。十四阿哥地神色就有些异样。
难得嫡福晋不在,李氏替雍亲王府应酬。收拾得极为端庄贵气。
十四阿哥心中却是嘀咕,雍亲王府同曹家这般亲厚了么?虽说早晓得两下里有往来,但是如今亲眼所见,总是让人觉得有些不舒坦。
一时间,十四阿哥也生出几分兴致。别了李氏后,催永胜快马加鞭,也往曹府来瞧热闹。
永胜见十四阿哥改了主意,心里也是纳罕,寻思难道是因晓得雍亲王侧福晋来曹家的缘故?
曹娶得是皇孙女,别说是亲王侧福晋上门,就是福晋登门应酬下,也不过是瞧着亲戚面子,算不得什么。十四阿哥。为何看重这个了?
因永胜同十四阿哥骑马,所以他们拉了李氏好远,先一步到了曹府。
曹得了消息,已经迎了出来。
在曹眼中,这确确实实是太阳打西面出来了,因为十四阿哥不仅来了,还带了几分笑模样。
这就是平常。尾巴就要翘到天上的十四阿哥?
看着十四阿哥笑着说恭喜恭喜。曹直觉得后背发寒,有些“受宠若惊”。
伊都立是十四阿哥的大舅子。两人关系素来好地。见十四阿哥来了,伊都立脸上倒是真心欢喜。
十四阿哥虽说空手而来,但是因贺礼早已由十四福晋打发人从宫里送出来,所以他也不算是失礼。
在京城的人情就是如此,甭管你关系是好是坏,但凡沾了亲戚的,应尽到的礼数还是要有的。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没有哪一笔银子能随便省的,否则就要被人笑话不知礼。
进了前厅,却是众人都需要起身见礼了。
十四阿哥环视一圈,见都是曹府平日往来的姻亲故交,心里也算是有底。
这边十四阿哥才奉茶,就有小厮来报,姑老爷来了。
这身份尊贵的需要亲迎,辈分高地曹还得亲迎。
这姑老爷就是曹的姑父傅鼐了,今儿他却是携家眷来地。他的继室伊尔根觉罗是伊都立的堂姐,两下里这般算起来也都是姻亲。
伊尔根觉罗氏的马车由车夫赶到二门,曹将傅鼐往客厅迎,这方走了没几步,管家便又追上来,手里拿了名帖,道:“大爷……这雍亲王府的福晋到了……”
这却是稀罕事一桩接一桩了,曹心里狐疑不已。他康熙四十八年进京,就算其中在沂州地一年多不算,在京里也实打实地待了四年多。虽说同雍亲王府有所往来,但是多是年节他这边儿预备礼物,那边也应景儿地回些礼,这福晋亲自登门却是第一次。
对于雍亲王府这位李福晋,曹是晓得的。毕竟是雍亲王府长子长女的生母,在各大王府往来时也很有分量。
如今,雍亲王府三位小阿哥,弘时十来岁了,另外两个小的弘历、弘昼才三四岁。在世人眼中,要是没有意外,那弘时大了,就是雍亲王府世子的不二人选。
惊诧也好,狐疑也罢,既是亲王侧福晋亲自到访,又是长辈,那就得初瑜亲自出迎了。因此,曹一边打发人往二门送信,一边唤了曹颂,叫他陪着姑父往前厅去。
对于傅鼐这便宜姑父,曹没有太大感觉。但是对方既然打着亲戚的幌子亲近他,那他也便打着亲戚的名义应着,只是心里有数罢了。
少一时,初瑜从内院出来,兆佳氏同曹佳氏陪同而来。
李氏的马车被迎到二门外,曹同初瑜她们已经在这边恭候了。
李氏扶着丫鬟的手下车。众人皆俯身见礼。
按照爵位品级,亲王侧福晋同郡王嫡福晋平级。只是因平郡王辈分低,所以曹佳氏这礼倒是行得。
李氏直起腰身,先对曹道:“恭喜曹额驸喜添贵女了。我们王爷专程来信提及,小格格地礼要精心呢!”
曹心中苦笑,这位四阿哥什么意思?是看如今风声淡了,才来上这么一出,像世人昭显两家地亲厚?这出戏要是过了,那康熙岂能相容,这是在玩火啊!
每个狮子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想曹家这样的老臣。就是康熙的领地范围,要是哪个皇子想要翘墙角地话。那就要小心康熙的利爪了。
不过,既是四阿哥巴巴地示好,曹现下便只有乖乖地俯首谢过。他可不想留下什么不恭敬地,传到四阿哥耳中,再让他给记上个十年八年地。那可不是什么福气了。
李氏该说的话说到,便抛开曹,同女眷们说话。
初瑜嫁过来这几年,也曾往雍亲王府走动过,所以李氏同她也算相熟,平郡王福晋曹佳氏更是不用说。
只有兆佳氏,李氏却是头一遭儿见。见其穿着灰蓝旗装,头上虽然是两把头,却只是两个素簪子。正是守孝地打扮,李氏笑道:“这位是亲家太太吧?”
初瑜道:“福晋说的正是,这是侄女的二婶。”
李氏点点头,含笑对兆佳氏道:“早听说你们上京了,都是亲戚,也要往我们府里走动方才好,都是亲戚。怎好生分了?”
兆佳氏忙躬身。道:“早就惦记着给福晋们去请安,因这还没出孝。便没敢贸然登门呢。”
说话间,众人已经簇拥着兆佳氏进了二门。愿脱袜子,但是脚踝肿得不行,她心里也没底。因此,她只好红着脸,将袜子褪了一半,请太医查看。
太医看过后,请如慧将袜子提好,帮着其正正骨。
虽说疼得额头是汗,但是如慧不愿在下人面前失态,都咬牙忍了。
太医给开了两个活血消炎地方子,又留着半瓶外用的药水,仔细叮嘱了几句,才起身离开。紫晶叫人奉上诊金,让乌恩送太医出去。
这不过一会儿功夫,已经有好几茬婆子媳妇过来,都是找紫晶示下地。前院爷们的宴席,二门里女眷的宴席,从如何开席,到换什么瓷器,都一一问过。
雍亲王府的侧福晋,却是意外之客。
原本在众女眷中,十三福晋身份最为高贵,是今日内宅的主客。可如今来了雍亲王府地侧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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