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没了一身内力,可她这一箭发的还是极佳,直去鹿腿,只待射中再策马追去,带回去包扎伤口还能养活。可眼看着花鹿被射中了后腿,却见不知何处又腾飞一箭来,泛蓝的羽毛带着光芒,直直钉进了受伤花鹿的大眼。
“擦!是谁?!”
不足一米大的花鹿惨鸣一声,勒住马缰的白萝瞬间就变了脸色,将长弓放回背后,就打马往那边去了。也是很近的地方,传来了不少模糊的马蹄声,待白萝一行人稳了,那群人也出现了。
“侯爷这一箭可真是厉害!这般远的距离,居然都能射中鹿眼,神了!”由远及近,随行之人不住唱和。
随意顺了顺额间的刘海,白萝微侧美眸,看着马下垂死挣扎的花鹿,射中的一眼惨不忍睹,还有半只羽尾露在外面。还不待她拔剑出来,旁侧的南夜已然一刀斩下去了,倒在血泊中的花鹿终于不再叫了。
“怎么又是你们?”
换了白色短打的美男勒住了马缰,看着地上的猎物,再看看面有不善的白萝,白皙若冠玉的面上,也极是不悦,显然还是把之前的不快记在心中。
白萝未理她,倒是跟在安北候旁边的白瑾愣了愣,说实话,她委实想不到,卫明贞会带白萝出宫来玩,而且瞧那架势,似乎熟稔极了。
“阿萝。”
可是这次,白萝没有应她,也不是生气了,而是白瑾后边跟的不少人,家世都该是上乘,若是不小心暴漏了身份就不好了。
那安北候立时就不愿意了,看着身边的白瑾就问道:“白侍郎认识她?”
心中已有不适的白瑾未曾理会,转眸看向了稳坐马上的卫明贞,也不知是白萝这冲喜的缘故,人看着比以前好太多,原是泛着青白的阴冷,都被浅笑冲淡些许,只那双凌厉凤眸,还是叫人不敢直视。
“我们走吧。”
白萝就这么侧首小声同卫明贞说了一下,素手拿着绵竹扇的女人不知可否的笑意更深了,看向白瑾的眼神中,竟然多了几分不屑。
“殿下你在看什么?走了吧,那么多人,暴露就不好了。”
啪!卫明贞打合了手中的明黄竹骨扇,说道:“那就走吧。”
说到底,白萝还是不够心细,私以为过了这阵子,再跟白瑾赔礼,现下也就没再去看她阿姐,也就错过了那阴鸷万分的神色,不甘愤懑,都被掩藏在温柔笑意下。
眼看她们就要离开了,被晾着的安北候不要不要的,很恶劣的说道:“不准走!这是我的猎物,你们凭什么添一刀来!”
“你说话前长长眼,这东西明显是我们先射中的,要如何处理,凭看我家小姐意愿,是你横来一箭若是想要,咯,抗走呗。”
太久没有发言权的白小朵,对这位安北候是不满多多,且看地上早已断气的花鹿,也没个好气儿,就那么随口一说,实在是想不出别的说法来。
拿安北候闻言,立时就瞪大了眼睛,气的不轻,握着手中的长弓就怒道:“嗬!这口气真狂妄!也不在这天都城里问问我是谁,找死!”
打定主意要寻由头闹点事,安北候一张俊脸都扭曲了,说时迟那时快,在白瑾伸手阻止之前,他抽出一支长箭来,就搭在了弯弓上,苗头直对白小朵。
下意识的,白萝想跳起来去挡住,却被卫明贞抓住了手腕。却见白小朵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在箭头还差半米之际,手中双刀挽花,便将那跟木箭削成了渣,不过片刻间,寒光一闪,双刀便放回了腰侧皮囊中。
“现在该我了。”
同样的长长木箭,白小朵也不待身边的主子发话,就轻巧搭着手射了出去。
“侯爷小心啊!快闪开!”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还未落下,嵌着尖尖铁头的长箭就擦过了安北候的面庞,紧贴而过,便是一道血痕。直到哐当一声,箭头没入树干,所有人才回过神来。
这下算是梁子结大发了,白萝有些小小发难,将救援的目光看向了卫明贞,这才后知后觉,想要抽出被她握住的手来,也不知是怎的,面上还有些发热。
“你松手,快想法子脱身。”
这可不是玩笑的时候,那边安北候回过神已经捂脸哭着叫嚣了,后面的世家公子哥姐儿们,也是摩拳擦掌,就等着放马过来。
卫明贞挑着薄唇一笑,握着白萝手背的手指,轻轻点了点白萝的手腕,便松开了说道:“走吧。”
“……啊?”
不得不说,曾经的公主殿下,如今的太子殿下,办事就是那么的稳准狠!
好似方才什么都不曾发生一样,就带着白萝打马离去了,训练有素的侍卫紧跟,徒留下一众傻了眼的人,连手都不挥,就潇洒的走远。
“我去!她们到底是什么人!本侯爷不会放过她们的!死都不会……嘶,好疼!”
完全被当做局外人的白瑾,就此冷笑一声,面无表情的看着很快没了踪影的那群人,至于心里在想什么,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且说白萝这边,又进了一处山涧,已是笑开怀,多了卫明贞的放纵,别说有多舒心了,很快便忘了方才那茬。不过,唯独想起白瑾来,白萝还是有些小小过意不去,毕竟那也是她阿姐的议亲对象。
“小姐,那侯爷长的是好看,可心不行,你说大小姐真会看上他?”
对于白瑾那人,白小朵实在是看不清,也道不明,看向白萝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迟疑探究。自然,白萝也算不准,有些时候,利益终究是大于心。
“谁知道呢。”
和白萝训的人一样,卫明贞的侍卫也喜欢野炊,片刻功夫就在阴暗山涧中准备妥当,处理着方才打来的猎物。
瞧着身侧卫明贞的面色突然有些泛白,白萝就从荷包里拿了小玉瓶出来,接过南夜手中的紫砂盏,就给卫明贞喂了些水,又倒了一粒红色的小药丸子。
“殿下吃这个看看吧,定是方才骑马太累了,歇歇。”
说罢,看着卫明贞闭目吃下了药丸,想了又想,白萝便探手过去,抓起卫明贞冰冷的右手来,三指扶脉,静静一切,蓦然美目中多了几分惊讶。
还未再细扶,她的手便被卫明贞挥开了,仓促抬头,便对上了一双冰冷异常的凤眸。那一刹那,白萝突然觉得整个人都渗得慌。
她刚刚摸到的是什么脉……
南夜只看了看有些愣怔的白萝,便掏出了袖中的绢子,替卫明贞擦拭额间冷汗,带着几分不明意味的笑,说道:“主子她从来就身子不好,小白殿下且多见谅。”
喉头发紧的白萝只点了点头,也不敢再细看,就一把抓住了白小朵的手臂,胡乱说道:“我有些内急,你先伺候着,我去去就回。”
不明所以的白小朵被白萝拽着离开了,卫明贞睁开了眼睛,瞧着那甚是滑稽的慌乱身影,黑幽幽的眼瞳中,多了一抹凄凉。
“她发现了吧。”
聪明如南夜,收了绢子,顺手替他家主子理了理衣袖,也不觉哪里不好,便笑道:“不好吗?这样不就能记起主子来了,想来也不会跟小时候一样怕了。”
记起?在这个时间段里,这个词不是很好的出现,可能此前,卫明贞还希望白萝能记起什么来,但绝不是因为这个小提示,她大概会怕,也可能会想着逃离吧?
不,她不会让她走的,永远都不会了。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殿下得了什么大病?”
没了内力,白萝一口气拉着白小朵跑这么远,早就气喘吁吁了,确定这里安全了,方才靠着百年树干吐了口浊气,断续说道:“不,不是病,更,更恐怖的。”
“恐怖?小姐你莫要大白日吓的我!”
随手摘过一张大树叶子,白萝边扇边说道:“我刚刚拿她脉时,居然发现……”
“阿萝?”
陡然冒出来的声音,打断了白萝要说的话,两人俱是一惊,往右后方一看,竟是一袭湖蓝短衫的白瑾,身后跟着几个带刀侍卫。
“阿姐!”
对于这个很巧的偶遇,白萝倒也没表现过多的惊讶,轻巧的唤了白瑾一声。
从来诸事都能了然于胸的白瑾,温和笑着走了过来,挥退了侍卫,只紧紧的看着白萝,说道:“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阿萝方才不唤我,也是对的,玩的可开心?”
白瑾的几句话,便说在了点上,将方才的不愉带了过去,促使白萝也没了戒备心思,俩姐妹就说起话儿来。
“阿姐怎么过来了?”
第51章()
“方才闹了不愉,本是打算离去的,却莫名走到了这里,碰巧遇上了你,殿下在何处?”白瑾如是笑着说到。
白萝抿唇,拿着手中的大片树叶,指了指不远处,被灌木遮盖的视线,小声道:“在那边呢,我嫌闷的慌,就过来走走,阿姐要不要过去?”
白瑾却是连头都未往那边抬去,只静静的看着白萝,密林中虽凉,却还是闷热极了。心随手动,掏出了怀中的紫色绢子,就上前一步去。
“阿姐?”
“别动,瞧你这一头汗。”
白皙秀额上豆大的汗珠被擦拭的干净,末了白瑾还伸手理了理前沿,白萝只愣愣站着由她去,被树枝挂乱的小髻,也被白瑾重新扎了起来,捡了掉在地上的短玉铃簪,放了进去。
“阿姐,听说你正与那位侯爷议亲?可谈出结果了?”
闻言,白瑾一顿,思及今日的偶遇,着实有些脱离了她的掌控,再观除了一脸好奇,别无他想的白萝,心中多少有些气闷。
“不是说过了么,莫要听别人胡说,没那样的事,有了我自会告诉你。”
温润如脂的面颊上,是坦然的浅笑,发热的五指,就静静的拉着白萝的手,若是有心去看,也不难发现,那是此前卫明贞握过的地方。
白萝了然一笑道:“阿姐你跟我还打马虎眼呢?虽说那侯爷心性不行,可若是你喜欢,我绝对赞成的!”
情之一字,白萝这等钻在武学眼中的人,终究是不会懂。
心中微有刺疼,白瑾却依然风轻云淡,站在旁边的白小朵已经被她示意离开了,身后的侍卫,也早已退远。
“阿萝,殿下她……待你如何?”
这本是她上次见白萝想问的话,可是那时人太多,她说不出口来。如今,这里只剩下她和白萝,她终于可以说了。
因为打猎的缘故,白萝今日着装都是极轻便的,坠着金色流苏的绯罗小褂,与那泛着霞光的面颊两两相映,秀眉明眸,一如既往的清澈艳亮,英气迫人。
“还好,衣食无阻,睡眠任意,偶尔还替我打抱不平。”
想起卫明贞,白萝打心底觉得这人彻底转型了,当然可能只是局限与她。比起初见时的傲慢冷艳,现在简直了,成功变成了披着羊皮的画风。
若非此前见识过卫明贞的恶劣手段,白萝还真差点会被她营造的假象骗过去了。不过,能帮她铲平前路的大灰狼,应该算是只好狼吧?
似乎还在期望着些什么的白瑾,突然觉得整个人有些不好了。白萝的评价虽然闻极中肯,可她比谁都了解,假如不是敞开了心,白萝可能都不会记得那人半分好坏。
握着白萝的手,开始有些发紧,大抵是她的举止过于明显,泛着狠厉嫉妒光芒的眼神,被白萝扑捉到了,擒住的手开始想要拿开。
“阿姐,你怎么了?”
没有内力护体的白萝,抵抗力不若此前,直觉右手被白瑾握的生疼,可她又不好表现什么,察觉不一样的白瑾,下意识就想唤白小朵过来,却被白瑾阻止了。
“阿姐只想跟阿萝说几句话,不喊别人,好不好?”
白萝瞪大了眼睛,带着愤懑不解看向白瑾,被她抵在粗糙树干上的后背,瞬间疼的有些呼吸不过来,可是口鼻却被白瑾用手大力按住了,一切都不可置信。
“唔!”
今日的白瑾,确实有些不一样,还未全然褪下的温和外表,无不散发着阴鸷,且柔且温婉的眼睛里,也写满了白萝看不懂的嫉恨,按着她的一双素手,正不断的施着力,早已没了她记忆中的样子。
“别这么看我!为什么那会不跟我说话?为什么要让她牵你的手?你是不是喜欢她?告诉我!”白瑾咬牙切齿的压着白萝,看着她的小脸愈发扭曲,心中居然有种说不清楚的快感。
白萝在哭,滚烫的泪珠打落在白瑾的手上,她只稍稍低头,就贴近在那张说不出一个字的唇边,隔着一只手,她作亲吻的动作,顷刻吓坏了白萝。
那双睁大的眼睛美的不言而喻,长长的蝶翼黑睑上,还坠着未掉的泪水,不再多想,白瑾便凑了上去,艳红的唇瓣微启……
“阿姐!你在想什么呢?”
揉着从白瑾手中拉出的手腕,白萝咧嘴看着几道於痕,甚是不解,却隐约倒退了一两步,也不知道方才白瑾在想什么,掐着她的手似乎恨不能掐断一样。见人还没反应,大为迟疑的白萝便伸出一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又轻声唤了几下。
这下,白瑾终于回过神来,看着一脸戒备惊疑的白萝,她才意识到方才的失态,绀黛柳眉一皱,便有些尬然的将手背在了身后。
“方才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没伤着你吧?”
忙往白萝被掐红的手腕上看去,几道痕迹甚是明显,想来也可知,将将她用了多大的力道,正待上前一步想要去查看。
“怎么还在这里?”
凭空而出的清寂泠音,陡然打破了沉闷的空气,也惊乱了不安的心,不甚足的中气,在说完这句话后,便是一阵剧咳。
熟悉的声音,悄无声息的脚步,白萝突然有些不自在了,她和白瑾说话确实有些时间了,也没想到,卫明贞会亲自寻过来,看着她沉步从后面走过来,苍白的面上不带一丝表情。
“你怎么过来了?”
明显惦记着她身子不适的白萝,忙踩着茂密青草过了去,惯性的伸手,想要搀扶住隐隐站不稳的卫明贞。
这番举止,倒也叫人心暖了几分,不过也有人心更凉了。看着惯来人畜勿近的卫明贞,在白萝走过去的瞬间,就松和了的冷颜,还真叫人大开眼界。
“不过来寻寻,岂不是丢了都找不回来了。”
似是戏谑的话儿,莞尔轻巧,难得开玩笑,白萝也没往心里去,讪笑着说明白瑾的出现,以防卫明贞胡乱按罪名。在抚上卫明贞的手臂时,她还有些惊怔,蓦地想起她拿过的脉。
明明是活生生的人,可为何……
第52章()
总得来说,这场狩猎,也是卫明贞难得从仅剩的良心中挤出来的,若非看白萝在宫里闷,又恰巧南夜说了句天凉好打猎,她也想不到这方面来。
本是以为出来了,白萝也能高兴一遭,回头还能缓缓两人的紧张关系,却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多碍眼不相干的人。
“白侍郎可还有事?”
“无事了。”
面上柔和笑意不减,似乎毫不在意卫明贞那差别甚远的话音,可掩在袖后的五指已然攥成了拳,紧紧握着,悄然泄露了心中不满。
白萝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抚上卫明贞手臂的手方想抽回,却被她反握住了细腕,忙抬头看去,询问道:“作甚?”
“既然你阿姐无事了,那就回吧。”
她不提,白萝也正想这么说,今日本就匿名而出,方才伤了那位侯爷,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加之卫明贞身子又不适,早些回宫才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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