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萝立时就如同被晴天霹雳打中般,她真的很想问,殿下你到底要闹哪样?
第47章()
养伤的日子里,白萝可谓是内忧外患,内有卫明贞,外有徐贵妃,一个比一个难缠……
她这身上的药,隔四个时辰就要换一道,全然都是卫明贞来亲力亲为,从开始的不习惯,到后面习以为常,也亏得有洁癖的女人,瞧着那一团乌黑的药草只轻轻皱眉。
“殿下,你,你不觉得很难闻吗?”
那股怪异的药味,早已不是局限范围的难闻了,偌大寝殿,似乎每个角落里都散发着,闻的白萝这个学医理的都脑袋发晕发涨,甚是还怀疑那个年轻太医是否开错了药。
“有何难闻,又不是敷在本宫身上,日后出去别人看的也是你。”
等等!白萝抓住了几个关键字眼,转头就看向了卫明贞,不妙的问道:“你啥意思?”
正待包着药草的卫明贞,余下长发微动,精致菱花纹广袖高挽,已是熟练的动作叫人甚是咋舌,随意扫了白萝一眼,便道:“听说这药敷久了,难免会留下些许气味。”
白萝只觉眼前一黑,可细想一下,药草极易入骨,留下本草味道,似乎也不是不肯的事情。
知道她是信了,那一脸隐约绝望,衬的亮丽小脸倒是极怪异,一双眼睛怕极的闭合着,卫明贞低头之际,满意的笑直达幽黑眼眸深处。
这才不过一日,白萝的伤口也不见好,乌黑发紫的一片,好在也没扩散。缓缓用清水浸湿的绢子,卫明贞凝视着慢慢擦拭,再次微渗的鲜血,让她皱眉。
难以言喻的疼意,让白萝很是不适,她怕疼也忍的住,毕竟卫明贞这个外人在,为了面子她也不好意思直呼,可这女人极其不自觉,偏生就找了疼处去。
“呼!殿下您能轻点不!”
“很疼?”只用食指压着绢子一角的卫明贞,立刻停了手,也怀疑是自己用力过大。
白萝立时有种错觉,不敢多想,便胡乱点了点头,侧面过去边对卫明贞说道:“无事的,随您,劳烦殿下快些就成。”
这不算好声的语气,让卫明贞冷哼了一声,也没说什么,这手下的动作倒还真快了些许,很快便换好包扎了,那迅速的首发快速却有些不熟练。
怕是只有南夜知道,身为太子的她为了学这手艺,是足足一个时辰都没停过……
一切,都为的不过是榻上这个没心没肺的白萝罢了。
妥当后,便是不再话语,一个兴致勃勃卧榻看奇闻异录,一个便高贵冷艳处理政事去了。独独叫卫明贞想不通的,便是明明有议事厅的卫明贞,为何将所有的奏折上书都搬来了偏殿?
不过,白萝觉的也不错,起码看到哪个地方看不懂,还能不时问一下。
午时用膳过后,便有宫人来报,道是荣国公府白侍郎已至承安门外,要求见于白萝。彼时,白萝就坐在放了帷幔的榻上,一听是家里来了人,也不等卫明贞回应,便忙不迭的说到。
“快让她们过来吧!”
宫人俯身褪下,透过薄薄的纹花纱幔,白萝看见卫明贞正走过来,迆地的海棠红裙摆缓缓行过透亮的地面,二重单裳长褂清雅素淡,却毫不影响此人之美,冷寂如空谷幽兰,却妖异美艳。
白萝一手拉过锦被遮住胸前,待明黄的纱幔挂上如意钩后,她瞬间了涨红了脸,指着卫明贞就道:“快些给我,快些。”
素长柔荑捏着一件薄薄的淡昙花纹中衣,净白如雪,不出意外,那小后领子上,应该还有一个“萝”字,是白萝的中衣。
卫明贞面上只携了淡淡的笑意,视线触及白萝空余的后背,便抖开了中衣,示意只穿了小肚兜的她赶紧过来些,丝毫没有要把衣服给人自己穿的意思。
“我自己来!”
到底,还是被卫明贞得逞了,穿戴好后,白萝只得捂着自己的眼睛,想着大家都是姐妹,无事的,当然要忽略卫明贞那有几分奇怪的视线。
白萝受伤的消息并未被传出,反而被压的死死,便是东宫的侍人都不得知。所以,对于白瑾的突然到访,还是怀有几分好奇的。
也不知卫明贞是如何作想,竟让人开了东宫的福安阁,那可是历代太子接待外臣的地儿,而今她让南夜送了白萝过去见白瑾。
“殿下,那是家姐……”
已经拿起一本朱紫奏折的卫明贞略是挑眉,站在白萝身旁的南夜早已意味,便对白萝晓之以理道:“纵然是家姐,可也是外臣,须避嫌。”
白萝骇了一下,抬首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了看两人,就兀自先出去了,实在是想不通,离经叛道无视宫规的人,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朱红宫廊,黄金顶柱,又是百花锦簇,白萝蓦然慢了脚步,看向身侧的南夜,问道:“殿下把胖……大白蛇送哪里去了?”
自打她醒来,本该在御池中翻滚的看家蛇,已是悄无声息的不见了踪迹。
优雅摇着手中墨染折扇的南夜一顿,俊逸面庞上添了一分莫名,只沉声回道:“殿下说你醒来定会怕它,便送去御膳局了。”
“哦。”白萝也就静静应了一下,这才走了两步,突然发现哪里不对劲,立刻大呼道:“御膳局?送哪里去干嘛?”
“那地方从来都只接受外来食材,送条胖蛇过去,难道还指望有人会养着?”南夜瞧着她一脸诧然,便以折扇半掩面笑约如是道。
此举,不难看出此人一肚子坏水。
“还是去接回来吧,都养那么大一只了,被分割吃了多可惜,起码……”
这后半句引的南夜不禁侧目看来,却只见信步宫廊的皓月女子,拢了拢胭脂嵌珠披帛,扬着大大笑意朝他说道:“起码带回来再养肥些吃呗!”
南夜:“……”
对上愣怔美男,白萝狡黠一笑,那东西食人,想来也不是卫明贞回了宫才养的,定是长期培养过,又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她,真送去煮了吃呢?
她这厢轻快离去了,余下南夜一手收了折扇,不禁摇头道:“呆萝卜也知道开玩笑了?”
白萝这边磨了些许功夫,白瑾早已在福安阁待了一盏茶时间,待听见外间宫人唱和时,便起了身来,还未见人身,便听一阵环佩清响,由远及近。
在白瑾的记忆中,白萝往日敛了一身鲁莽之气,也就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又何尝如这般,绯罗的翻云长裙滚金边,压福便是一双白玉珏带着翡翠流苏,蹙金的锦绥双凤长衫,更是显的一身怒放的贵气,稍是高挽的花髻,单簪一只金凤堆花,似乎挽的不是甚娴熟,却又别致极了。
她的阿萝,似乎长大了……
“阿姐!”
在白萝的描凤胭脂宫鞋踏进来时,便迫不及待的唤了白瑾一声,叫醒了沉迷其中的人。
因着是东宫地界,几边又有宫人林立,白瑾自知礼数不能废了,便敛了靛蓝裙裾下跪行礼,却在曲腿的瞬间,被白萝拽住了手臂。
“阿姐与我还客气这些作何。”
甚是不习惯的白萝,一秒钟变回了以前的样子,只可惜一身内力被封,行动时有些力不从心,较之常人她这会算是弱不禁风了,以至于拉起白瑾时,一个踉跄。
“小心些。”下意识揽过斜下的腰身,将她稳住了。
面颊两侧扑了些许胭脂,也没盖住白萝瞬间苍白的面色,若非来时卫明贞叮嘱,她早就叫出来了——阿姐你压住我的伤口了!
倒吸了两口冷气,站在近处的南夜便一眼看出,过来不着痕迹的扶过了白萝。白瑾尚是疑惑,可碍于是卫明贞的人,才不甘心的松开白萝的手臂。
还真别说,如南夜这般的美少男,那得是多少女人趋之若鹜,养尊处优的,可偏生是个苦命的,服侍人的手法,简直熟练到家,扶着白萝不废一分力气,就将人送上了唯太子方能坐的双龙戏珠榻椅上。
一切动作,不过片刻之间。
“阿姐也坐吧。”
好不容易见人一遭,白萝不免激动,不过想起上次见了白瑾后,就陡然发狂的卫明贞,这还是叫她有些心有余悸的。
“听说阿萝此前伤了头,可好了?”
到底是自个儿的亲姐,关注点就是不一样,一心还是放在白萝的身体行,温柔的目光将人是看了又看,丝毫不显唐突之意。
白萝也不甚在意,指了指被卫明贞用象牙梳高高拢起刘海后,余下的光洁额吉,隐约还能感受到,来自牡丹花形额链上的清凉。
“就是不小心碰了一下,不碍事的,阿娘进来如何?。”
按理说,白淳璇也该进宫来看看白萝的,可是……
“母亲自你入宫后,身子便不好,一直在修养,太医说是不能见风,便没来看你,昨个阿爹回来了,带了个游走郎中,正给医看。”
白萝微顿,想起回了阮阳的梁北辰,竟然如此快就回来了,心下便有些不适应,看来她阿爹寄来的诸多药物,是没用了。
“那过几日,我出宫去看看阿娘,切记莫要胡乱给她医治。”
她亲娘的病,是那年落得根,心疾居多,她自然也是给拿了脉,又哪是吃药就能医治好的,倒别被宵小钻了空子,反倒严重了。
身侧的南夜一听她这好爽的话,便不禁轻咳了两声,以提醒白萝。
正待白萝看过去,聪明如白瑾,又如何不知此中艰难,便浅笑道:“阿萝放心吧,府中有我照看着,母亲也不会有事的。”
自始自终,她都避开身份二字,想来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太子妃这三字有多大的杀伤力,以至于不过盘旋口中,都叫她觉着心中阵阵巨疼不忍。
可是,她是白瑾,善于掩饰一切的白瑾,谁也没发现她端着茶盏,已然掐着泛白的指端,便是南夜,也被她那一面温柔有礼的笑暖了暖。
“今日来,母亲特嘱咐了我,给阿萝带了些吃食,虽比不得宫里,可都是你喜欢的。”
犹如探监的架势,有太多话,是两人不能多言的,可不经检验便带进的吃食,自然不可避免的惹了宫人注意力。放在紫檀案上的精致盒子被一一抱走,就在帷帐后,便有一众宫人拿了银针验看。
这样的动作,此前白萝或许还会制止,不过自那日在假山中偷听后,也知晓这吃的东西有多重要。当然,她自是不会怀疑白瑾送来的东西,可是卫明贞说必须一视同仁。
当然,白萝的重视还是因为,在南夜例举了不少家里人送东西进宫来,拒绝接受检查,最后却出了篓子,一家人还倒霉的事情,数不胜数。
第48章()
白瑾没有告诉白萝的是,这些东西,都是梁北辰从阮阳带回来的。
而白萝还未及打开这些盒子,便收到了从剑州府传来的消息,千里信鸽直达白小朵手中,没有落下半个名,方一展开,白萝就看见了熟悉字迹。
——嫔御高氏栎棠。
顾吉祥的字儿,是一如既往的好看,潦草的走笔是为防被人窥得,而言简意赅,则是他的叙述问题。
好半晌了,白萝才想起来,她上次发回剑州的信中,就有叫顾吉祥帮忙查宁远寺六太子妃的事,想来他是查到了,而关键点便是她手上这个人。
趁着卫明贞去了前宫,白萝便招来了正在当值的宫女喜儿,旁敲侧击的询问了高氏的事情,却不料入宫资历算老的小姑娘,竟然摇着头说未曾听闻过。
这不禁勾起白萝的好奇,转身就叫来了东宫的掌事嬷嬷,人约三十有九,微染风霜的面上,透着淡淡的冷漠,一袭得体的素净宫装,行事作风都带着一股子雷厉风行。
“不知殿下找老奴过来,是有何要事?”
尚算恭敬的态度,白萝也没过多在意,早闻此老嬷,是皇帝从龙极殿派来的,可谓是心腹中的心腹,倒叫她多了几分敬畏。
“范嬷嬷且坐,本宫想起前些日子看过后宫名册,其中有个高氏却不曾现身,敢问嬷嬷可识得这人?”
“殿下是说哪个高氏?”
本就是随口编纂的事,白萝也不多费时间,就直道:“高栎棠,嬷嬷可知?”
三字即出,嬷嬷神色微变,挺直背梁看向白萝的目光,甚是意味深长。这遭白萝算是找对人了,旁人可能不知,可这范嬷嬷知道的一清二楚。
“殿下说的这个高氏,老奴是晓得,既然殿下问了,那老奴也就说道于您,不过切莫外漏去。”
这女人的名字是万不会出现在名册之中,可见白萝是要匡她的话,范嬷嬷是个明白人,点破了白萝的话,也就将陈年旧事翻了出来。
“嬷嬷请讲。”
“那是定安四十二年的事,选秀之时,有一对从武川来的双生花儿,年方十五,生的委实好看,一个舞一个唱,可谓是出尽风头。”
白萝倚在案旁,单手撑着下颚,算算定安四十二年,彼时还是先帝的天下,她都还没出世呢,方过了六年,才是宝定元年,现下帝王登位。
“嬷嬷继续,不知后来如何了?”
范嬷嬷笑了笑,却带着些许唏嘘,慢慢又回忆起了当年事,便不紧不慢的说道:“自是得了圣心,听闻先帝连册妃的旨意都写了呢,一个温妃,一个柔妃,这宫里百八十年没遇过的事,连四大妃位都给匀出来俩,当即就徒惹了满朝风言。”
说起那先帝,也是个有能耐的帝王,可奈何一生就喜好个女色,这已是五十有八的高龄之年,突然得了如此姐妹解语花,那是龙心大悦,眼瞅着占据高品妃位的御妻,个个都是年老色衰,却又不好降了位份,便冒着风头想给俩新宝贝儿匀个高位。
这个念头,还不出三日,便被重重压力给冲散了,那道写下的圣旨,还是被皇后领着四妃点了火盆给烧的。若是白萝有心,现下去史阁翻翻,都能看见当年史官记录的“火龙夜”,抛开那个文艺名,字里行间都能充分感受到,一代帝王晚年惨遭家暴的悲怆……
“昭贤孝皇后出自上京第一世家,自幼习武知文,十二岁就嫁进了宫,性子刚烈,有几多女子都是将她学做楷模的。先帝因此落下了腰疾,而那两个女子也被赐给了居于京中的亲王。”
白萝抱着缠枝莲的茶盏差点打碎,早先就听闻,先帝晚年时,便是因为腰间有疾,逢冬季时,便日夜疼的死去活来,直至驾崩。而皇宫官方发言人出具了来自太医院的证明,表示是因为历年来过度操劳朝政所致,引得多少百姓都为此歌功颂德。
现在想来,先帝定是被一后四妃打的,有点过了。
“那嬷嬷可知那两位是被送到了哪位王爷的府上?”不知为何,白萝总觉得这个故事,还没有结束。
范嬷嬷讪然一笑,点了点头续道:“送的是齐王府,做的是下等妾,起头三年无人理,一遭白莲池上舞,两人被王爷封做了贵妾。”
这个信息量是陡然增大啊,白萝瞪大了眼睛,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齐王……应该是胤帝的前称号。在细算时间,彼时距离皇帝登基也不过两三年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没有她们的记录?”
“她们出自犯官之后,那样技艺都是拿得出手,可唯独那脾气秉性,叫人却步,其最为毒辣的莫过于小高氏,便是殿下问的那女,连正妃都受过她的迫害。再往后,陛下入宫了,小高氏得宠封做昭媛。”
白萝不禁好奇了:“那她可有子嗣?又去了哪里?”
“没有子嗣,至于去了何处又为什么没个记录,只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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