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的女儿艾迪特已经两岁。年轻的时候萨拉看来挺漂亮……当然,这个细节同医学并没
有什么直接关系……再往下病历里就是纯医学性质的长篇论述了。”
“我明白,说下去!”
“结果阿拜知道了萨拉·法勒的事。因为萨拉长期服侍她,于是她便原谅了萨拉。而且
还认为最好别给丹宁添麻烦,后来还把丹宁收到自己的医院来工作。阿拜对这种复杂的情况
亲自做了个决定:她把孩子收为自己的养女。”
“我想,通过合法的手续喽?”
“显然是这样。萨拉别无办法。记录说她并未提出异议。她还宣誓保证永不干预孩子的
教育问题。这孩子后来就正式成了阿拜的女儿。当时,阿拜的丈夫还活着,但他们夫妇却没
有子女。这事的前后经过严格保密,包括医院的全体人员。只有接生的让亲博士知道。阿拜
那种无法比拟的权威使后来的一切流言蜚语都烟消云散了。”
“这一点能使案件的许多可疑之处得到解释,”埃勒里指出。“尤其可以解释阿拜和萨
拉之间的那种争吵。萨拉也许是对这项迫于情势的协议后悔了。这样一来,丹宁为什么那样
起劲地证明萨拉与阿拜被害一案无关,也可以得到解释。因为如果萨拉被捕,他年轻时的那
段风流韵事也就会公诸于众了。这样,他的家庭生活、社会地位、乃至他在医界的前途均会
遭受极大的损害。”埃勒里摇摇头。,‘但我还是看不出这对我们破案会有什么帮助。我同
意,萨拉有相当的理由杀害阿拜,要害让奈也并非事出无因。而且,也并不排除在患有偏执
狂症的情况下,她可能行凶杀人。她的确是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女人。不过……)他突然在转
椅中挺直了腰,“敏钦,我想看一眼这份病历,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也许在那儿我能发现
一些被你忽略了的东西。”
“我把这么多情况都向你谈了,再对你保密还有什么意义呢?”敏钦以一种疲倦的语调
说。
他慢慢站起身来,走向房间里摆着让奈写字台的角落。
埃勒里看敏钦那么费劲地从转椅和墙壁之间挤过去,忍不住嘿嘿地笑了一声。
“你往哪儿挤,教授先生?”
“什么?”敏钦站住了,显得很狼狈。接着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窘笑。他拍拍自己的脑
门,转身朝门口走去。
“这又一次证明,我的脑袋现在多乱!昨天我一进屋发现让奈被害,是我下令把他写字
台里面的病历柜搬走的,我倒忘了个一干二净……”“什么?!”
事后,埃勒里总爱口忆这个场面。他肯定说,他感到一种永远难得再次体验的戏剧性的
震惊。这句话一出口,使早已被遗忘的场面又复洁了,刹那间,把道恩一让奈案的侦破工作
引上了另一条轨道。
敏钦被埃勒里突然发出的惊呼声吓呆了。
他呆看着埃勒里,莫名其妙。
埃勒里一跃而起,一声不吭地蹲到地板上。他在转椅后面跪了下来,仔细地观察着地板
上铺的漆布。
又过了几分钟,他迅速起立,摇了摇头。
“这个柜子在地板上一点也没留下痕迹,漆布是新的。
很好,这一点正好证实了我的推断。”
他一步跳到敏钦的面前,抓住了他的肩头。
“老朋友,你把问题解决了!你别走……这个该死的柜子,真见鬼!”
敏钦好不容易才挣脱了双肩,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朋友。
埃勒里在房里快步踱来踱去,不停地吸着香烟。
“我想,情况是这样的。你比我早到了几分钟,发现让奈死了。你知道警察一来就要把
什么都翻个遍,于是便决定把这些珍贵的札记全偷偷搬走,藏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我说得
对吗?”
“是的。这有什么不好呢?我不懂,这个柜又能有什么关系……”“你错了!”埃勒里
喊道。“你无意中使破案推迟了二十口小时以上。你当然不懂这柜子同凶杀之间有着什么联
系!是啊,敏钦,这可是个谜,是一件很费解的事!你不知不觉间差点把我父亲的前程给断
送了,并且剥夺了你朋友的安宁……”敏钦站在一边,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
“不过……”
“请不要再反驳了。但也不要过于往心里去。最中要的是我毕竟发现了最关键的罪
证。”wωw奇書网
埃勒里收住脚步,神秘地望了敏钦一眼。他用手向右侧的写字台那边一指。
“我不是对你说过嘛,这个角落里曾经有过一个窗户!”|奇…_…书^_^网|
约翰·敏钦朝埃勒里那揭穿疑团的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
在让奈博士桌子后面,他什么窗户也没看到,上那里是一堵砌得严严实实的墙壁。
二十五
“敏钦,请吩咐把一楼的平面图送来,”埃勒里说。他变得判若两人,又恢复了朝气蓬
勃、精力充沛、坚决果断的作风。
敏钦博士觉得,那股洋溢于他朋友身上的劲头,似乎也传到了他的身上。
庶务主任帕拉戴兹亲自把平面图送到了已故外科医生的房间,埃勒里迅速在写字合上摊
开图纸,用手指在上面画了一条曲线,敏钦博士从他的身后望去,简直摸不着头脑。埃勒里
极为细心地研究着这份图纸,就象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似的。
这样沉默了好久。敏钦博士一直耐心等待着。埃乐里抬起头来。他的脸上显露出满意的
神色。他不慌不忙,摘下夹鼻眼镜。图纸发出一阵沙沙声,又卷成筒状。
埃勒里沉思着,一来一往踱了起来,边走边拿夹鼻眼镜敲着自己的下巴。他点燃了烟,
脑袋被一团团烟雾遮没了。
“必须还有一个证据,还需要一个证据……如果上帝保佑,我们就一定能找到这个小小
的证据!”
他跑出办公室,进了南走廊。敏钦好容易才跟上他的脚步。埃勒里在麻醉室门前站住,
回头看了一眼。
“快把术前准备室里医疗用品柜的钥匙给我!”
敏钦拽出一串钥匙,找到了需要的那把。埃勒里一把接过来就朝麻醉室跑。
他边跑边从自己外衣的上面兜里掏出个记事簿来,翻到那页用铅笔画着一个莫名其妙的
几何图形的地方,图形的边上,还有一条虚线。他仔细对着这图琢磨了一会儿,笑了一笑,
默默把记事簿塞进口袋,然后朝门口的警察点点头,走进了术前准备室。敏钦困惑不解地跟
着他。
埃勒里直接朝装着纱布、棉花的小柜走去。他急急忙忙用敏钦的钥匙打开玻璃柜门,眼
睛朝一排排窄长的铁抽匣扫视过去。每个抽匣上都贴着所装物品的标签。
埃勒里迅速朝标签看过去。目光在最上面一个抽匣上停下来:他找到了要找的东西。他
拉开抽匣,低头把每件东西部看个清楚。他好几次拿出什么东西来仔细看看,但每次都不满
意。最后他把手伸向一个小卷,抬起头来高兴地叫了一声。他退后一步离开抽匣,又从白袋
里掏出记事簿,翻到画着奇怪图形的那页,把它同从抽匣里找到的东西仔细核对了一番。他
的脸上涌出了神秘的笑容。他收起记事簿,把自己发现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回抽匣里的老地
方。但随即又改变了主意,把那个小卷仔仔细细放进一个透明纸的小封套,塞进了大衣口
袋。
“我以为,”敏钦说,“你发现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呢!
你为啥总这么笑眯眯的?怪事儿!”
“这不是发现,而是实证,”埃勒里说。他坐到椅子上,两条腿不住地悠荡着,活象个
孩子。“这可是我有生以来遇到的最错综复杂的案件啦。”
“我看,你大概是找到了什么物证,可以使人相当信服地解开这个案子的谜了。”
“可不是嘛!罪证一直就在你的鼻子底下。可我却不得不先把犯罪情况弄个水落石出,
然后才能推测出,这个宝贵的罪证在什么地方。”
二十六
星期四午饭刚过,埃勒里·奎恩正走在八十六号街一栋旧楼的楼梯上。他满面春风,一
只手拿着一个沉甸甸的纸包,另一只手拿着一个长长的纸卷。
琼纳听到门锁中钥匙转动,便立刻跑去开门。他看到埃勒里正往身后藏着什么东西。
“哦,埃勒里先生,您回来得真早!干吗不按铃呢?”
埃勒里站在门口,喜形于色。
“琼纳,告诉我,长大了你想做什么?”
琼纳眼睛睁得大大的。
“长大了我要做一个侦探!”
“你会化装吗?”埃勒里一本正经地问。
男孩儿张了张嘴。
“不会,先生,不过我能学会。”
“我也是这样想,”埃勒里说着从背后拿出那个大纸包来,递给男孩儿。,“那么,你
现在就可以开始练习。”
两分钟后,琼纳跑进客厅。
“埃勒里先生,这都是为我准备的吗?”
他把一个盒子放到桌上。盒儿的盖于开了一条缝,里面露出一整套各种颜色的假发、好
儿盒香粉、胭脂以及许多诸如此类的东西,使琼纳疑惑不解。
“是的,给你的,小淘气,”埃勒里把大衣和帽子扔到椅子上。“这是给你的,因为你
是奎恩家最优秀的侦探。”
琼纳脸红了。
“如果不是你,”埃勒里托起孩子的下巴额,温柔他说。“如果不是你提的那条非常合
理的建议,道思和让奈的案于到现在也还没有眉目呢!”
琼纳又拉开了话匣。
“您已经把他们捉住了吗?”
“还没有。不过可以告诉你,很快就能把他们捉住,现在回自己屋去,好好看看化装的
道具吧。我得干点活儿。我的事正多着呢。”
琼纳已习惯于奎恩少爷情绪上的这种激烈变化,便往厨房去了。
埃勒里把长长的纸卷在桌上铺开。这是医院一楼的平面图,正是庶务主任帕拉戴兹拿来
的那张。他嘴里叼着香烟,对着图纸琢磨了好久。他不时在图纸的边上用指甲刻上一些神秘
的痕樱显然,不知什么问题使他感到困惑。他开始在房里徘徊,一根接一根地吸烟。
琼纳不声不响钻进了房间。他的样子十分可怕。他在黑发上又套上了火红的假发。下巴
上长出了红胡子,鼻子下面还有两撇黑色的大胡子。眉毛粘上灰白色的浓毛,变得有点象巡
官那两道浓眉了。面颊涂上了胭脂,眼睛用铅笔描上了黑眼圈。
琼纳站在那儿,尽量不使埃勒里发觉。埃勒里终于抬起头。他脸上流露出惊诧的神色。
他故意装出一种腔调间:“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埃勒里先生,这是我。”
“什么?”埃勒里向后退了一步。”你在捉弄我。琼纳,这真是你吗?”
“当然是我啦!”孩子一边高兴地尖叫着,一边住下扯胡子。
“过来,淘气包!”
埃勒里坐在大圈椅里,握住孩子的手。
“琼纳,”他郑重他说,“案子已经清楚了,只是还有一个问题。今天我就可以逮捕凶
手。我这里一切已经弄得一清二楚了。只有一个地方还不太清楚……只有一点……”他的声
音突然中断。他挺起胸来,眯缝着眼睛,把琼纳朝身旁一推。
“真的,”他轻声说,“我似乎找到了。”
埃勒里从圈椅上一跃而起,钻进卧室。琼纳跟着他跑了进去。
埃勒里抓起电话,忙拨了个号码。
“是皮特·哈珀吗?皮特,你仔细听着,不要提问题,光是听着。如果你能办好我现在
请你办的这件事,那么我保证你能采访到一条比你上回从我这儿采访到的消息还要轰动的新
闻,你听清楚了吗?你手头有没有纸和笔?不过,看在上帝的份上,千万别对人说。听见了
吗?谁也别告诉!不得到我的允许不得发表。现在你写吧。我想请你去打听一下……”
二十七
菲利浦·摩高斯律师谨致
理查德·奎恩巡官先生。
“尊敬的巡官先生:
“今晨有幸与埃勒里·奎恩先生电话交谈,现谨遵嘱致函先生。
“奎恩先生通知本人,他已探悉阿拜·道恩的某些私人秘密。然而警方对此却一无所
知。秘密是昨天由约翰·敏钦博士处探得的。
“鉴于秘密已经公开,今后我已无需再对某些问题讳而不答,愿借机将丹宁与法勒二人
间关系不甚了了或暖昧之处作一解释。
“解释之前,亟请俯允向您转告奎恩先生今晨传来的保证。奎恩先生允诺采取一切必要
措施,防止泄露有关格尔达·道恩亲生父母的情况,并望尽可能在警方案卷中不予记载。
“道恩夫人造嘱中规定销毁之文件,实为夫人生前日记。夫人曾于下面提到的事件前一
年,直至事件后五年,逐日留有日记,未曾中断。
“埃勒里·奎恩先生可谓洞察一切:他推知我已逾越职权,于星期一私拆了按法律理应
不拆封即销毁的文件。
“尊敬的巡官先生:我为律师,操业有年,自问不敢有辱先父美名。事关道恩夫人,更
是如此。道恩夫人不仅是我的委托人,实亦为我的至交。我一贯尽心维护夫人的利益。
若道恩夫人死于正常,则我绝不敢对她的嘱托有所违背。然而夫人惨遭凶杀。况我早已
有意,而且至今仍然有意与道恩小姐缔结婚约,此事业已取得小姐的已故养母欣然允诺。所
以,我实已应被视为道恩家族之一员。凡此种种,足以构成我大胆拆阅遗件的理由。
“如果该件未及开封即已移交警方,则某些与凶杀全然无关的人士,他们的隐私悉将张
扬于世。所以,我并不是以一个律师,而是以道恩家族一员的身份拆阅这一文件的,我尽可
以再说明一句,如果文件中果真含有任何与凶杀相干的内容,我定会立即将它转交给先生
的。
“然而在读日记时,我却发现了格尔达出生情况的可怕秘密。至此我已别无他途可择。
请先生谅解,并祈先生勿再责备我隐瞒真象,销毁日记。我的这一举动实非出于一已私利。
因为这种事实并不能使我蒙受任何耻辱。但请为格尔达小姐设身处地着想。须知小姐一直是
白壁无暇。如今竟成了自己女管家的私生女!此事一旦为世人所知,将置小姐于何地!
“情况虽然错综复杂,然而如果与已经送交法院等待核准生效的遗嘱相参照,则又可以
发现另一情况,即:格尔达是阿拜·道恩大部财产的实际继承人。这种继承,不附有任何条
件,不论她的出身状况和父亲状况如何。就事实而论,格尔达·道恩已被确认为阿拜·道恩
的合法女儿。其出身对她按遗嘱享有的遗产继承权毫无影响。所以我之所以竭力隐瞒这一辱
事,决不应视为出于私利。反之,如果格尔达的继承权取决于她是否同故夫人有血缘关系,
那么责备我图谋私利一说方能成立。
“奎恩先生至为明鉴:阿拜·道恩与萨拉·法勒口角不休,其原因即在于格尔达出身的
秘密,日记清楚载明,萨拉对已经达成的协议颇为懊悔,每每扬言要将此中情况公诸于众,
多次以此要挟,以求素还女儿。然而夫人对格尔达慈爱之情,与日俱增。她十分惧怕萨拉对
上流社会公布真情,故一再容忍萨拉,对这个已届中年并患有宗教狂的妇女始终不敢解雇。
“道恩夫人去世后,我曾与萨拉·法勒密谈,她坚决表示愿意严守秘密。这一转变,原
因在于她所仇恨的阿拜已然谢世。而且,不知何故,我本人竞颇得她的欢心。所以她祝福我
同格尔达的结合。丹宁先生无疑也会严守秘密,他将出为个人的切身利益面对此讳莫如深。
他的前途和声誉皆有·系干仆“埃勒里·奎恩先生不难猜到,近日来萨拉之所以数次寻找机
会与丹宁博士会晤,原因正在于此。所怪者萨拉至今对丹宁依然藕断丝连,余情脉脉。凡此
足可说明该妇人思想之怪诞,为人之疯狂!昨天萨拉向我宣告,她已全面考虑了这一问题。
她以殉难者的骄做向我宣称:她已同丹宁达成协议,决不纠缠格尔达,听其独立生活,确认
她作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