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牧年满眸颓然之色,眼睁睁的看熙祖拂袖而去。正因为你是大晋朝最正统的皇室,武帝与皇上亲封的太子,所以你从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你的死讯,武帝已薨,你父皇懦弱,你赖以为依靠的那些皇叔,有几个会容一个等待大展宏图,励精图治的皇帝继位。
殿下,成大事者,最忌妇人之仁,自古至今有多少帝王将相,死在一时的心软上……
第三章:缱绻情深缘由天
天界之东,梧桐花开千年,建立在花丛的宫殿鸾鸣宫,处处缭绕淡淡清香。
凰后寿辰,各界贺寿者纷纷而至。今年凰后冉羲早在半月之前,便亲自写了织锦花贴,宴请了天地间较有名气的仙女神女。众家收到风声后,多是临时带上了年纪相当的女儿或女徒,就连魔界修罗王都派了使者与公主一同前去道贺。天羽界太子已五千岁,却迟迟未有婚配,虽有传言羽界太子天生有疾,却也是个芝兰玉树的天神,为神仙者汲汲营营千年万年,为的还不是挣出一片天地,羽界太子乃天生的神骨,身份极为尊贵,便是没甚修为也是未来的凤皇,此般境遇,多少神家修至永生也是修不来的,三界中,家有女者,谁不趋之若鹜。
帝霄最近心情舒畅身体大好,虽还十分思念紫凰,却也知道凭自己的身体,暂时去不得人间的,好在每日都有彭冲送来的消息,也知道紫凰在人间做什么。此时紫凰所作所为,帝霄十分赞同,毕竟人间皇室之事连着国运,若真是好事,这将是一件大功德,对紫凰未来成仙成神都有莫大的好处,便是做不成或是做坏了,此业障也算不到紫凰身上,那可是琼山之事,自然会算在琼山道人身上。
鸾鸣宫凌云殿,乃凰后冉羲的寝宫。此时偌大的寝宫,唯有凰后冉羲坐在上座,下首跪着十二卫首彭冲,不知过了多久,冉羲叹息了一声,正欲说话,却见帝霄缓缓而至。
“一切按照鹏侍卫说的办,起来吧。”冉羲快速地说完,急忙起身迎了出去。
帝霄头戴白玉冠,身着素白绣银边的广袖长袍,腰束锦绣飞凤绶带,点点珍珠点缀其中,脚踏掐丝银线靴,眉角的凤族刻文与耳上的璎珞相互辉映着。远远看去,白衣翩然踏风而至,好一个风光霁月,芝兰玉树的贵公子。
冉羲眼前一亮,脸上的笑意越发地真切:“今日霄儿好生勤快,怎来得如此早,这一身的装扮十分走心,比往日都好看。”
帝霄垂眸上下看了看,这才笑道:“往日那些锦袍都太过耀眼了,今日母后万年寿辰,怎敢抢了母后荣光,自然穿得素一些。”
冉羲掩唇而笑,点了点帝霄的额头:“数你嘴最甜,一会见了众家姐妹,也如此才好。”
帝霄想了一下:“儿若将众家姐妹哄开心了,母后奖励儿臣什么?”
冉羲将帝霄拉到身边一同坐下,宠溺道:“霄儿又惦记母后的什么了?”
帝霄眯眼笑道:“听说母后得了个东海地精做成的水晶步摇,母后给儿可好?”
冉羲侧了侧眼眸,佯怒道:“养你几千年,却还不如一个外人,霄儿好让母后伤心。”
“儿怎舍得母后伤心,看这紫云芳华,可是儿亲手种下,细心照料了百年之久,专为母后的生辰备下,母后看着可喜欢?”帝霄忙从怀中掏出个锦盒放在冉羲的手中。
冉羲不禁喜笑颜开,佯怒的点了点帝霄的额头:“罢了,母后早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早将步摇给你备好了,拿去吧。”
帝霄接过锦盒,打开看了一眼,便放入广袖中,伸手拉着冉羲的衣袖笑了起来,侧目间却看到彭冲站在一旁,皱眉道:“不是让你去接紫凰少君,怎在母后这里?”
“彭冲一直守在外面,方才皇后召见便急匆匆地赶来了。”彭冲斜了帝霄一眼,鹰眸中似有些心虚,不动声色的道,“尊主这一身素白,倒比那道人穿来更多了一份飘然若仙的出尘。”
帝霄抿了抿唇,想笑却忍住了,声音再无厉色:“罢了,这没你的事了,快去宫外等着吧。”
冉羲忙拍了拍帝霄的手,叫住了彭冲,轻声对帝霄道:“方才接到昆仑书信,云莲金仙那边有些家事,紫凰要回家去,今日来不了。”
帝霄皱了皱眉头:“怎就突然有事了,彭冲为何未探听到?”
冉羲忙道:“紫凰怕也是才接到消息,你需知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彭冲每日来回总有漏去的消息,不过倒也不是大事,闵然前些时候一直在西天听佛祖讲经,许是佛祖将他一家叫去了。”
帝霄有些奇怪:“父皇不是说,当年许多菩萨都说紫凰与佛无缘,甚至求到西天都被挡了回来,为何突然带紫凰去了西天?她若是做了菩萨或是佛祖的弟子,那我……”
冉羲忙道:“霄儿莫要乱想,若紫凰与佛有缘,早些年便已拜入佛门,岂会等到此时,那时闵然可是求了各家的菩萨,谁家也不肯收,都说紫凰与佛无缘,注定要做妖神的,世上哪里有么大的神通,能改了造化,怕是真的有事吧。”
帝霄蹙眉道:“妖王也真是奇怪,自己统领妖界几十万年,三界众生谁不尊一声“妖神”大人,却一心想将紫凰送入佛门,做个逍遥自在的妖神或妖王多好,入了佛门有那么多清规戒律,紫凰怎会喜欢。”
冉羲眯眼笑道:“谁家父母不是为了儿女好,佛祖若肯收你做弟子,母后也是欢喜着呢。”
帝霄道:“母后才舍不得,儿若真做了佛门弟子常年离家,只怕母后是要夜夜垂泪了,不出三日,定闹着让父皇接儿回来。”
冉羲叹了一口气:“若佛祖能去你病根,母后便是将你送去佛门又如何……”
帝霄笑着说道:“母后快不要胡思乱想,儿虽不会有大出息,但保证能活得长长久久的。”
冉羲捋了捋帝霄耳边的碎发,点了点头:“母后并无别的祈求,只求你好好的,少生些病,少痛一点便好,都是母后不好,当年未……”
帝霄抱住冉羲的胳膊,摇了摇:“母后,快不要说了,你想让儿羞愧死吗?当年若非母后耗费了万年神力,哪里有儿的今日,若是哥哥们还活着,定然不愿看到母后如此,今日是母后的大寿,不要想那些烦心事,万要开开心心的,儿现在就出去帮你招待客人去。”帝霄笑着说完,便起身朝外走,斜了眼垂首站在一旁的彭冲,到底没有在说什么。
冉羲望着帝霄开心的样子,终于是未将话说出口,只是眉宇间已愁绪万千,满眸挣扎之色。
鸾鸣宫外,巍峨宫门,车水马龙,紫凰因没有请帖被挡在了宫门外。紫凰坐在宫门不远处,想了许久都想不明白,往年寿宴也未见过请帖,总能轻而易举地进门,不管几时来,彭冲总是亲自等在宫门外,今年未见彭冲,便是往日与紫凰很是熟络的守卫都像认不出紫凰一样,不许没有请帖的进门,这般的反常,倒是让紫凰有些纳闷了。
紫凰虽有些骄纵,但并非不懂事,不会在这样的好日子与宫门守卫争执,更不会私自进门,虽是被赶出家门,但是紫凰到底代表着妖王与金仙的面子,本来给凰后祝寿是私下答应帝霄的事,若在此争吵,或是私入后被人传出去,是十分掉脸的事,紫凰自小最爱脸面,自然不肯为此小事丢脸。紫凰皱着眉头坐在宫门外等了两个时辰,见日暮已尽,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不知夙和的事办得怎样了,既等了近一日都进不去,也不见彭冲来接人,可见今日鸾鸣宫定然很忙,否则帝霄万不会忽略自己,不过还好,不参见晚宴便少耽搁一些时辰,也可以早早回去找夙和去。
凤王诛邪神君算是对紫凰有救命之恩,紫凰又在鸾鸣宫养伤数年,闵然自来与各界都不亲厚,也不喜这些虚礼,但最近几百年里,因紫凰的缘故,闵然与诛邪私交甚笃,云莲又觉得不该欠下救命的恩情,故每年凰后寿辰,云莲都会备下寿礼着小妖给紫凰送去,提醒她去参见,若非小妖送来口讯和寿礼,紫凰差不多又会将做寿之事忘记。
“这是寿礼,愿给送就送进去,不愿送就自个拿去玩吧。”紫凰走到守卫边上,将一个锦盒放在守卫架起的胳膊上,转身离去。
今夜,鸾鸣宫御花园尤其漂亮,五彩萤石在百花间烁烁闪光,亭台楼阁间布满了大大小小颜色不一的夜明珠,各色水灯在湖中摇曳生辉,处处精巧雅致美不胜收。帝霄虽听了凰后的话,到底心中还是有所期望,坐在角落等了一日,夜幕降临也不见人来,便知道她不会来了,但今日是凰后的寿辰,各家有头有脸的神家、仙家都已到了,成群结队的女仙女神在花园里玩耍。
帝霄虽觉十分无趣,但作为凤族唯一继承者却不能不露面,毕竟这些年凤族看似辉煌,因后继无强横者,实然已逐渐没落,帝霄知道自己天分受限,将来不会有大神通,故而这几百年来,除了要照顾紫凰外,将所有的精力大多都放在了治理羽界上。
“核儿,方才听人说凰后有意让众家仙子上台献艺,你可有准备?”
“母亲不是说,我家只是南海的小仙,能够受邀便是凰后给了极大的面子。今日受邀的神女仙女个个出身高贵,谁不是冲着凤族太子而来,我若上去献艺岂不是会被人笑话自不量力。”
帝霄坐的地方本就偏僻,不想会有人打扰,朝人望去,只见一个上仙拉着一个小仙,在交代些什么,若此时帝霄走出来,定然显得尴尬,唯有等她们说完,才好出来。
一闪一闪的萤石打照着那个叫核儿的小仙子,只觉这仙女虽不是顶漂亮,却也巧笑倩之,顾盼生姿,长得十分讨喜,一双月牙般的眼眸,似是会说话一般,便是不言语也给人笑吟吟的感觉。
帝霄坐的地方本就偏僻,不想会有人打扰,朝人望去,只见一个上仙拉着一个小仙,在交代些什么,若此时帝霄走出来,定然显得尴尬,唯有等她们说完,才好出来。一闪一闪的萤石打照着那个叫核儿的小仙子,只觉这仙女虽不是顶漂亮,却也巧笑倩之,顾盼生姿,长得十分讨喜,一双月牙般的眼眸,似是会说话一般,便是不言语也给人笑吟吟的感觉。
“我家核儿心善又讨喜,自然会得人喜欢,凤皇凰后尊荣矜贵,岂是单看家世的俗家,当年妖神闵然之女,不过是个天生妖胎的小妖,凤皇看了喜欢便要定下太子妃,只不过妖神夫妇自觉配不上天生的神子,这才拒了婚事,要不哪会有今日这些神女仙女的地方。”
核儿道:“凤皇既中意妖神家的女儿,又怎会有我们的事,母亲不要多想了,妖神家的女儿虽是小妖,却也是未来的妖神,天际漫漫,有造化终是有造化的,再说她与凤族太子也算门当户对,若今日执意争夺,说不定会伤了妖神一家的心,这些都是上古的大神,不是我们这些小仙能惹起的,何必为了不可能的东西,得罪了人家。”
“核儿此话差矣,我家虽不是上古的神家,却也是南海菩萨紫竹林里得道成仙的,千年如一日地伴在菩萨脚下才有今日,虽与佛家无缘,却也是上仙,若真寒酸,咱们也接不到这花笺。再说今日来的神女和仙女,哪有顾忌妖神闵然的面子的,他已自身难保,如何看顾那尚未成事的小妖?”
核儿蹙眉道:“母亲知道出了何事吗?”
“那闵然妖神不知怎么得罪了佛祖,已被佛祖囚禁了起来,金仙云莲因不服佛祖决定,大闹西天,也被一并关押了起来,此事尚未传开,只因我每日要到菩萨座下听经,才知道了这些,凤族太子已五千岁了,早到了娶亲的年纪,这些年碍于当年凤皇的承诺和妖神的面子,迟迟未决,此时妖神一家出了这种事,凰后虽无落井下石之意,却也知道太子的终身大事决计是等不起的。”
核儿点了点头:“这到也是,若无依仗,一个未成气候的小妖怪,怎配得上凤族太子,莫怪凰后会如此决绝。”
“可不是,今日咱们来时,那小妖就坐在鸾鸣宫外不远处,头戴莲花冠簪白玉穿着黑衣黑裙,当年也是纵横天地娇骄女,如今没了父母依仗,却连天门都进不了,我让小童专门留意了她,听说那小妖可怜巴巴在宫门外坐等了一日,这才不得不将贺礼给了守卫,不吵不闹转身离去,真真可怜,倒也不失妖神骨气……”
“一派胡言!”帝霄从花丛中骤然起身,双眸通红怒指着母女高声喝道。
核儿忙挡在母亲紫竹上仙前面,鄙夷地扫了帝霄一眼:“明明自己品格不端,见她没了家世便落井下石,我和母亲不过随口一说,殿下便恼怒了,此事是真是假,殿下若真不知道,怎不去问问凰后娘娘可有此事。”
核儿见帝霄甩袖而去,拍了拍担惊受怕的紫竹上仙,轻声道:“母亲,今日凰后怕是没有什么心情看献艺了,为防娘娘找咱们对质,咱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帝霄却未直接去凰后宫殿,转身去了宫门外。宫内灯火辉煌,宫外却夜黑星稀,除了守卫早已没了旁人,帝霄朝那母女说的地方看去,也是空无一物,帝霄一颗心又怒又疼,胸口异常憋闷,瞪了守卫许久,两个守卫却都不自觉地垂下了眼睑,帝霄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帝霄遍寻不着凰后,便直接去了凰后寝宫,进门放好看见凰后朝柜中藏着什么,骤然伸手便夺了过去,正是紫凰的名帖与今日送来那贺礼。帝霄却不动声色,单手扶住了已有些紧张的凰后,打开了礼盒。
冉羲很快恢复了镇定:“霄儿不是帮母后招待客人去了吗?怎这会就回来了?”
帝霄拿起锦盒里的寒玉手镯仔细打量了一会,轻笑道:“这物件精致又贵重,定然不是紫凰手笔,又是金仙给她送去的。”
冉羲点了点头,有些不安地笑道:“那丫头太过调皮,将礼盒给了门口守卫便离去了,许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吧。”
帝霄四处打量了一眼:“母后,将彭冲派去何处?”
冉羲笑道:“今日来人太多,便让他去园子里招呼客人去了。”
帝霄缓缓坐了下来,把玩着寒玉手镯:“母后,你历尽苍茫岁月,最在乎的是什么?”
冉羲并未发现帝霄的不妥,有些安心地笑了笑:“母后曾历经过咱们凤族最辉煌的时候,那时朝华起时,万千凤凰迎风朝东,天地万千姹紫嫣红,后来天地经历了几场浩劫,此番景色再不复见,如今母后风华不在,最在乎的便是你与你父皇。”
帝霄点了点头,轻声道:“儿无改天换地的神力,也无甚神通,若非是父皇母后的孩子,以儿之资质,甚至不会有神格,可便是如此,儿也自小多病日日需要奇药护命,一身的挂件,每一个都是护命的法宝,儿若不是凤凰一族的太子,以儿资质,谁会多看儿一眼?”
冉羲脸色逐渐有些不好,她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帝霄:“莫要乱想,天潢贵胄各安其命,母后会尽力治好你的。”
帝霄望着冉羲轻轻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儿自小敬仰父皇母后气度,儿知道你看不上不成气候的小妖,儿也知道紫凰若无父母依靠便什么都不是,不说别的,当年闵然曾助我父皇平定魔族修罗之乱,如今闵然夫妇遭难,母后不说帮扶一把,反而做出这般落井下石的事,真真让儿寒心!”
冉羲不敢与帝霄对视,骤然转身道:“若能帮,母后焉能不帮,闵然想强行逆天改命险些酿成大错,佛祖只是关押于他,已是手下留情,若贸然说情,反倒会越帮越忙,再说此次闵然所做之事危害三界,岂是一句两句便能求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