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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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路-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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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歹徒?他同时也想到,这一层楼,并没有住满人,但是自己如果高声呼叫的话,至少也可以叫出四个人来,和自己共同抵抗。

不过,看来那两个黑衣人虽然面目阴森,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但是也不太像是企图抢劫的匪徒。

原振侠一面迅速地转著念,一面仍然若无其事地向前走著,直来到了门口。

那两个黑衣人一直站著不动,当原振侠来到了自己住所的门口之际,他等於已经站在那两个人的中间了。原振侠的钥匙在手中,他本来可以打开门,进去,只要那两个黑衣人没有进一步行动的话,他可以完全不去理会他们。可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如果当那两个黑衣人不存在的话,未免太不合情理了。

所以,原振侠在持钥匙插进匙孔之前,尽量保持著镇静,道:「两位找人?」

那两个黑衣人中的一个,向著门,作了一个手势,用一种听来极平板没有感情的声音道:「黄部长在里面等你很久了!」

原振侠陡然一呆,黑衣人讲的是带有浓重欧陆口音的英语,转起来就像是法国人在讲英文一样。可是他们的皮肤黝黑,显然不是欧洲人。也直到这时,原振侠才留意到,在他的住所中,有音乐声传出来。

有人在他的家中,门口的那两个黑衣人,空地上那两辆车子中的人,看来全和如今在他家中的那个人有关。而在他家中的那个人,又显然是一个大人物!黄部长!

原振侠绝不记得自己在什麽时候曾认识过这样的一个人来。他这时,心中的惊讶,盖过了气愤。他只是闷哼了一声,道:「什麽部长,我认识他?」

另一个黑衣人陡然伸了伸手,原振侠不禁紧张了一下,连忙摆出了一个自卫的姿势来。

不过那黑衣人伸出手来之後,只是握住了门柄,旋转著,推开了门,又作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这种情形,真令得原振侠感到了愤怒。

原振侠记得很清楚,他在离开的时候,是锁上门的,而这时侯,门一推就开,可见来人是擅自进入的,那个「黄部长」是甚麽人,怎麽可以这样为所欲为!原振侠尽管愤怒,可是他当然知道,和那两个黑衣人理论,是没有用处的。主要的人物是那个「黄部长」。

他又闷哼了一声,用力将门推开,气冲冲走了进去。才进门,他又呆了一呆,他看到的,是一个颀长苗条的背影,一头长发,垂在背上,那是一个女郎,女郎的手中,正拿著一张唱片,在看著唱片的封套。那女郎显然知道有人进来了,可是她却并不转过身来,只是道:「贺洛维兹这个钢琴怪杰,真有他独特的演奏方法,是不是?」

原振侠并没有回答,只是陡然地吸了一口气,反手关上了门。当他方一看到那个颀长的背影之际,他心就跳得十分剧烈。那样的苗条,那样的长发,这不可能是第二个人,除了黄绢以外,不可能是第二个人!

黄绢,这个曾和他在一起,有过那麽奇异经历的女郎,在分手之後,原振侠只知道自己所过的生活,和她截然不同,几乎是在两个世界中一样。

他,由一个医科学生,变成了一个医生,日子和普通人并没有多大的分别。可是黄绢,在独裁者卡尔斯将军统治的国度中,权势越来越甚。原振侠曾经断续地在一些报章杂志上,看到过有关黄绢的报导。

有一份国际性的杂志,还会发表过一篇专题报导,题目是:「谁统治著这个非洲国家?

卡尔斯将军,还是那个神秘的东方女郎?」有关这篇报导文章的花边新闻是,卡尔斯将军运用了他的影响力,禁止这份杂志在所有的阿拉伯国家中销售。只有埃及政府没有这样做,卡尔斯将军甚至想因此而策动一场政变,来对付埃及政府,黄绢已经成了卡尔斯将军统治的这个国度中极其重要的人物,原振侠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了。他再也想不到,黄绢会突然出现在他的家中,这实在是太突兀了,突兀到了原振侠一时之间,几乎无法适应的程度。他在徒然吸了一口气之後,才定下神来,又向前走出了一步,道:「你好,好久不见了!」

黄绢转过身来,原振侠有点无礼地盯著她。还是那麽美丽,那样充满了野性的骄傲,比以前,更多了几分近於霸道的气势,扬著眉,道:「对不起,我不习惯在外面等人,所以自己开门进来了。」

原振侠摊了摊手,道:「作为老朋友,完全可以这样,请坐!」黄绢笑了一下,在她笑的时候,眼光闪烁著,还隐现著几分少女的佻皮。她顺手抛开手里的唱片,坐了下来。原振侠又吸了一口气,用迟疑的声调道:「黄部长?」

黄绢也感到了原振侠问话中的那股讽刺的意味,所以,当她在回答的时候,她的神态格外矜持和自负,道:「这是我正式的官衔之一,新成立的一个部,军事情报部。」

原振侠并没有肃然起敬之感,卡尔斯将军统治下的那个国家,包括卡尔斯将军本人在内,都只给人以滑稽、恐怖之感,而不值得令人尊敬。

但是原振侠并没有用言语去表示这一点,因为他早已感觉到,如今更可以肯定,黄绢对於如今的权位,十分满意,人各有志,不值得为这个去争论。

他只是「哦」地一声,道:「你不见得是为了和我讨论贺洛维兹的钢琴艺术而到这里来的吧?」

黄绢的笑容仍然高傲:「当然不,我有一项重要的任务在身,到了这里,想起你在,顺便来看看……老朋友。」

原振侠道:「谢谢你记得我,不过,你探访老朋友的方式,太特别了些。」

黄绢对於原振侠讲的话,好像只注意第一句,她轻轻地咬了一下下唇,在刹那之间,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可是那只是极短暂时间内的事,立即地,她又回复了常态,道:「在外面的那些人,全是我的手下。」

原振侠本来,还想说几句讽刺她的话,可是却忍住了没有说,黄绢又道:「我这次来的身份,是阿拉伯联盟组织的特别代表团团长!」

原振侠吹了一下口哨,对於黄绢这样,不断炫耀她特殊的身份,反感越来越甚,他道:「任务是什麽?不是对我们这个城市实施特别的石油禁运,来制造混乱的吧!」

黄绢闷哼了一声,道:「不是,我是来谓查尼格酋长的失踪的!」原振侠呆了一呆,不由自主,发出了「啊」地一声。

尼格酋长,这个名字,和「失踪」连在一起,他绝不陌生。那是两三个月前,轰动一时的新闻!阿拉伯一个酋长国的酋长,在乘搭私人喷射机,到达了夏威夷群岛中的毛夷岛之後,神秘失踪。这件事,全世界各地的传播媒介,都有绘声绘影的报导,听得黄绢这样说,原振侠自然而然地道:「原来你是路过这里!」

尼格酋长是在夏威夷失踪的,要调查他的失踪,当然得到夏威夷去,所以原振侠才会这样说。

可是,黄绢的回答,如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黄绢道:「不,要在这里展开调查。」

原振侠呆了一呆,一时之间,不明白黄绢这样说是什麽意思。一个人在毛夷岛失踪,为什麽要在几千公里之外的另一个城市展开调查?

随著时间的过去,原振侠毕竟也成熟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有著过份强烈的好奇心。所以,尽管他心中疑惑,他却没有发问,只是道:「你的调查工作还顺利麽?」

他并不是存心过问黄绢调查工作,只不过随口问一问。黄绢却闷哼了一声,现出了十分愤懑的神情来,道:「可恶得很,王一恒竟然向我摆架子,明天才肯见我!」

原振侠又呆了一呆,王一恒这个名字,他也绝不陌生,那是闻名国际的大富豪,原振侠自度不是没有想像力的人,可是尼格酋长失踪,黄绢为什麽要去见王一恒,原振侠却想不出任何原因来。

他只好睁大了眼睛望著黄绢。黄绢挪动了一下身子,道:「整件事情,极其神秘而不可思议,我来看你,也是为了想把事情的经过向你说一说,听听你的意见!」

原振侠苦笑了一下,道:「我?我现在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医生,并不是什麽具有特殊才能的调查人员!」

黄绢皱了皱眉,道:「可是,你对於一件不明不白的事,有一种锲而不舍的追根究底的精神。我们曾经共同对一件神秘的事,进行过探索,难道你现在,已经没有了这样的精神?」

黄绢的话中,有著太强烈的挑战意味,那令得原振侠的精神一振,他愕然地笑了一下,道:「好,我听著。不过当时我也很注意这段新闻,其中大部份经过,我已经知道了,你不必重覆!」黄绢道:「至少有两点,你是不知道的!」

原振侠扬了扬眉,并没有说什麽,黄绢又道:「第一,尼格酋长,当日一到夏威夷,他的行踪,就受到严密的监视,我们已经调查得非常清楚,监视、跟踪尼格酋长的命令,来自亚洲大富豪王一恒!」

这真是原振侠所不知道的事,事情真可以说极端离奇,引起了原振侠的兴趣,他沉吟了一下,道:「王一恒为什麽要这样做?」黄绢道:「还不知道,我准备一见到他,就向他直接提出这个问题!」

原振侠站了起来,将那张已转完了的唱片,翻了一面,又重新播放,在钢琴声中,他道:「如果王一恒有什麽特殊的目的,你猜他会说?」

黄绢又「哼」地一声,道:「你不知道尼格酋长的失踪,使得阿拉伯世界多麽震怒,王一恒的财富再多,也无法和整个阿拉伯世界对抗!」

原振侠挥著手,道:「可是,你们的势力,伸延不到这里,王一恒可以全然不和你合作!」

黄绢自负地道:「你错了,王一恒是一个极其精明的商人,如果不是有太隐秘不可告人的原因,他会衡量得失情势的!」

原振侠吸了一口气,道:「好,这不必争论下去,明天你见到了王一恒,就可以知道结果了!」

黄绢加强语气,道:「明天,我们见到了王一恒,就可以知道结果了!」

原振侠陡地跳了起来,道:「什麽?这算是邀请,还是命令?」黄绢有点佻皮地笑著,道:「当然是邀请,刚才是你说的,我们的势力,伸延不到这里!」

原振侠又好气又好笑,道:「好,如果是邀请,那我就拒绝。我现在是医生,每天有极繁忙的责任,和以前是学生时,大不相同了。」黄绢摇著头,道:「可以向医院请假!」

原振侠一口拒绝,道:「不行!医院今天,已经因为一件意外,而少了一个医生,我不能再请假!」

黄绢沉默了半晌,出乎原振侠的意料之外,她竟然没有再坚持下去,只是轻描淡写地道:「那就算了!」

她略顿了一顿,才又道:「第二点你不知道的是,尼格酋长出发到毛夷岛去之前,发生的一些事!」原振侠作了一个手势,询问黄绢可要喝些什麽,黄绢摇著头,继续她的话:「尼格失踪之後,引起混乱最大的,当然是他所统治的那个酋长国。他的几个兄弟,如今正在争权夺利,要不是沙乌地阿拉伯的王室,一直对尼格家族有著影响力的话,早就开始内乱了。我被委任为调查团团长之後,曾经先去了解过酋长出发之前的情形。」原振侠点了点头,黄绢同酒柜指了一指,原振侠过去,斟了两杯酒,递给了黄绢一杯。

黄绢开始了她的叙述。

尼格酋长的心情极烦,没有人知道他为什麽烦。

尼格酋长居住的地方,可以说是世界上最豪华的住宅之一。完全建立在沙漠上,在这所豪华住宅的附近,还有著游牧民族的帐幕。

没有人知道尼格酋长为什麽心情烦躁,他的几个亲信更想不出原因来。昨天,在几个酋长的猎鹰比赛中,尼格酋长蓄养的几头猎鹰,成绩极好,压倒了其余参加比赛的猎鹰,替尼格酋长带来了高度的荣誉,酋长应该高兴才是。

可是酋长一点也不高兴,一早,他登上了他那辆特制的镀金车子,当他平时最喜爱的一个侄子,提醒他还有一天,就是新的一年开始之际,他陡然之间,大发雷霆,骂道:「我们有自己的新年,你是不是伊斯兰教徒,怎麽忘了这一点?」

那少年被骂得脸色发青,一句话也不敢说。

酋长侄子的话,其实没有错,那一天,是公历的十二月三十日。

酋长心情烦躁的消息,迅速传了开来,每一个人都战战兢兢,唯恐得罪了酋长。因为在这块几乎是浮在厚达一公里的石油层上的土地上,酋长拥有至高无上的统治权,他的命令,就是法律,谁也不敢得罪他,不然後果,不堪设想。

酋长上了车,命令将车子驶到沙漠中去兜风,当车子在沙漠中疾驶之际,追上了几个牧民,酋长给了他们每人一枚金币,作为赏赐。这是尼格酋长的惯例,表示他对属下人民的爱护。

然後,车子停在一个看来十分残旧的帐幕之前。

这是一件相当奇怪的事情,那天和酋长在一起的,一共有三个人,一个是司机,另一个是保镖,还有一个,是能言会道,擅於即景讲笑话,专使酋长开怀大笑的随员。三个人事後,在黄绢代表了阿拉伯国家联盟,来到酋长国调查酋长在失踪前有什麽奇怪的行动之际,这三个人都异口同声地说:「酋长曾命令在达尔智者的帐幕前停车,都使我们感到奇怪。」

达尔智者,是部落中的一位智者。整个酋长国,其实就是一个游牧部落,要不是在大地下埋藏著石油,尼格酋长别说坐不了汽车,连住所也不过是帐幕。石油带来了财富,却并不能改变落後,智者在部落中,还受看部落人民的尊敬。也由於这一点,所以酋长有自己的权威被削弱了的感觉,平时对达尔智者,根本不理不睬的。可是这天,他在停车之後,却下了车,走进达尔智者的帐蓬中去。

当天,他在达尔智者的帐幕中,耽搁了大约半小时,三个人在外面等著,寒风吹得他们几乎昏过去,但是没有酋长的命令,他们既不敢进帐幕去,也不敢在车上等──酋长下了车,他们安坐在车中,这是大大的不敬,何况今天酋长的脾气不好,他们可不敢冒这个险。

酋长在帐幕之申,和达尔智者谈了些什麽呢?那三个人的印象是,尼格酋长出帐幕的时候,满怀著心事。去调查的黄绢,当然要去见一见达尔智者,去问一问尼格酋长当天和他谈了什麽。

黄绢去的时候,也带著那三个人,仍然由酋长的司机驾车,那个擅讲笑话的随员,自从酋长失踪之後,没有说过任何笑话,只是愁眉苦脸。当车子在帐幕处停下之後,黄绢下了车,冒著强烈的风,走进了帐幕之中。

达尔智者盘腿坐在帐幕中心看书,黄绢进来,他连头都不抬起来。

帐幕之中十分寂静,除了达尔智者偶然翻动残旧的羊皮书发出一两下声响之外,就是强风吹打著帐幕时发出的「拍拍」声。

黄绢知道阿拉伯部落中「智者」的地位,虽然她在卡尔斯将军的国家中,发号施令已惯,但是在这个残旧的帐幕之中,她却也不敢胡来。

她找了一个有著刺绣,但是颜色早已淡褪了的垫子,坐了下来,打量著达尔智者。

她无法猜测达尔智者的年龄,看来应该超过七十岁了,雪白的长胡子,将他满是皱纹的脸,几乎遮去了一大半,可是在旧羊皮书上移动的眼光,看起来还是十分有神。

沉默维持了相当久,黄绢好几次忍不住要开口,但是都忍了下来。直到她听到达尔智者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她知道,事情快开始了。

达尔智者在吁了一口气之後,托了托他那副老花镜,神态仍然停留在旧羊皮上,用一种十分沉缓的声音问:「有什麽问题吗?」

黄绢听到了这样的发问,一时冲动,几乎想问达尔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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