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凰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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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凰欲鸣-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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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门,温柔就一步不离地跟着江妘笙。江妘笙心中烦闷,想让她退下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可温柔一步不退。

“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吗?”江妘笙坐在亭子里用手支着额头。

“不行。”

江妘笙看着温柔,心里有气,又不好对她发,只得忍着,想来想去,这宫里也只有慕容皓那屋子才能得到真正的清净了。这个想法不由得让人失笑。

“想不到最后他才是最看得透的那一个……”江妘笙摇了摇头起身折回承乾宫。到了慕容皓所在的宫殿,温柔自然不能再跟进去了。进到院子里,江妘笙松了一口气。

慕容皓此刻正在品茶,见江妘笙进来便笑着招呼她一起。这些日子慕容皓过得闲适,身体已经大好。却越发不愿理会朝政了,便是江妘笙偶尔问他一些事情他也说尽忘了。

“还是皇上清闲。”

“闲,天定许。忙,人自取。”

江妘笙坐下来取了一盏茶,闻言倒是忘了喝茶,细细品味一下,却是这个道理。

“原来事到如今,方才知道身不由己。皇上是不是在笑话我?”

慕容皓温和如玉,一身浅色常服配着他本身的清贵之气,让人心里生出些许感叹。怎有这样一个脱俗人物?

“怎会笑话你。你的所作所为,皆有目的,不像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人这一生,只要寻得一念,便是粉身碎骨去完成又何妨?”

“人这一生当有执念……”

父亲,是这样吗?

江妘笙有些轻松地伸了伸腿,这才将香茗饮尽。走到了这一步,不正是因为执念吗?想到因为慕容皓不能帮自己完成心愿的那一刻,想到丧失了信念的那一刻,江妘笙至今尤寒。

“朝廷里很复杂,你要小心。”

“嗯……”

“时常来这里坐坐。”

“知道。这里,真好……其实到了现在,或许不该再想那么多。”

“我不知道要如何劝你,身不由己的滋味儿我很了解。我只是希望你确定,你做的一切都要有意义。”慕容皓的话有些迟疑,有些情绪还来不及让人理清就已经消散不见了。如夏风,如流岚。

“值得……”江妘笙仰望这天空,有稀稀落落的星子已经散布在了深蓝色的天空。只是明月未现,到底没有那份光彩。慕容皓的话说得隐晦,但她还是听出来了。究竟值不值得呢……妘笙,慕容瞮那个男人,究竟值不值得呢?

那一晚,江妘笙就在慕容皓这里睡了。一夜好眠。让她想不到的是,有人在外面等了她整整一晚。

温柔的神色疲惫,但是人依旧站得很直。江妘笙看着站在殿外的她,微微有些吃惊。

“温柔,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让你回去了吗?”

“温柔职责所在,不敢妄动。”依旧是有些生硬的回答。两人见面至今关系处得并不算融洽。温柔心里有刺所以生硬,而江妘笙的柔和也不难看出刻意。能够直呼慕容瞮名字的女人,又怎能让此时的江妘笙不生出隔阂来呢?只是现在,看着温柔站在风地里鬓角有些凌乱,神色有些疲倦,江妘笙再如何让也是有些愧疚的。她走上前去,看着温柔道:“昨天我真的有些……我不知道怎么说。只能说,对不起。”

“没关系,江瑶章做江瑶章的事,不必顾忌我。我只是做慕容瞮吩咐的事罢了。”言下之意便是不会听江妘笙的吩咐。

江妘笙一滞,她这也算是赔礼道歉了,怎换来这样一句话?

“那算我多事吧。”江妘笙转头向芷兰殿走去,不再理会身后跟着的温柔。

其实自那天在城墙上看到江妘笙下跪求赵汝辉以后,温柔就对江妘笙的印象有所改观,但是要自己对她和颜悦色地说话,似乎还办不到。于是在接下来一段日子的相处中,两人依旧别扭着,谁也没有想要缓和这种局面的意思。直到江妘笙遇刺。

那是一个凉爽的午后,天气早已立秋了,但秋老虎还很厉害,所以趁着这难得的凉爽,江妘笙打算去宸妃那里拜访一下。这些日子后宫一直很安静,静得有些让人出乎意料。抑或是朝廷上的风风雨雨太多了,所以显得后宫很安静?

江妘笙笑了笑,她在后宫生活了这么久,自然知道这不是一个安静的地方,所以当时她直接把后宫交给了宸妃。虽然会丧失一部分权力,但自己确实顾不了这么多。而过了这么久,宸妃居然没有给自己找麻烦,这确实出乎江妘笙的意料。

但更出乎她的意料的是——

那三把飞刀来得极快,江妘笙甚至都还没有看清,只是觉得眼前一花。若不是温柔及时拉了她一把,她身上无疑会多出三个血窟窿来。身后跟着的宫女太监早就乱作一团,妙彤扶着江妘笙连连退了两步。温柔回头看了江妘笙一眼,见她没有受伤便扭头向飞刀发出的方向追了过去,方才那一刹那她看见一个人影从那里闪过。

这里说了许多许多,其实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那落空的飞刀在地上还余音未消。

江妘笙抓着妙彤的手直起身子来站稳。

“慌什么慌!”她回身对宫人呵斥道,“本位还没死呢!”一众宫人跪在地上求饶。远处侍卫奔来,这才稍安。

江妘笙冷眼看着这一切,然后走到一旁将刀捡起收入袖中。

“温柔……”

第三十六章 风流散尽

宸妃坐在嘉则殿里看见江妘笙一脸怒气而来,微微叹了一口气,实在失望得很。

“都给本位退下!”江妘笙怒斥,一双眼自进来后就一直盯着宸妃。

嘉则殿里的宫人闻言不知如何是好。宸妃笑了笑挥手让他们退下,“还不退下做什么,难道等着江瑶章请旨杖责我雍华宫所有的宫人吗?”

“宸妃。”江妘笙低沉地叫了一声,大步走上前去,“看见我还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不错,本宫确实很失望。”宸妃这般说着,又对江妘笙笑了笑。江妘笙气极,她倒是承认得痛快!

“其实本宫就算不承认,江瑶章还不是一样会这么认为,那本宫不妨让江瑶章开心些,索性承认了好。”宸妃换了一个更为舒适的坐姿,“只是江瑶章这样怒气冲冲地来到这里,究竟是要做什么呢?是要杀了本宫吗?”

江妘笙气得说不出话来,转目看着别处。她知道宸妃为何会这般有恃无恐,因为她这时候根本不可以动宸妃。谁所权力大的人就可以为所欲为?权力越大,顾忌也就越多!

“若是没有别的事,本宫可要休息了。”

“白翊宁,你莫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哈,江瑶章这话说得新鲜。这宫里上下现在谁不是以你马首是瞻?你一句话,这天下的人都得听着,我一个后宫妃嫔,哪里欺负得了你啊。”

“我已经下令关闭宫门了。”

宸妃低下眸子不去看她,似乎一点儿也不关心。

“那个人迟早会抓住的。就算这宫里你根基深厚,但是这一次,我一定会彻查到底的。”江妘笙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气,“白氏翊甯行有失,褫夺宸妃封号,暂禁雍华宫。”

“呵……这旨意倒是拟得很顺嘛……”

“你都肯这么大方地承认了,我又何必那么小气。”江妘笙故作打量之态,“这嘉则殿真是不错,你,就好好在这里休息吧……”

江妘笙说完转身就向门口走去,身后白翊宁的笑声毫不掩饰地刺痛着耳膜。临傲门口,江妘笙忽然停住脚,转过头嘴角带着一丝诡异对白翊宁说道:“靖王确实想让我死,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把你的生死放在心上。”

白翊宁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猛然站了起来,似乎想要扑过来。江妘笙的话掀起了她最不愿让人看见的伤疤,那是连她自己都刻意忘记的……慕容旭究竟……

出了门,江妘笙恶狠狠地吐出一口气,白翊宁最后的表情总算让她觉得舒服了一些。原来都不过是女人……

“主子,现在要怎么办?”

“调派人手看住白翊宁。封锁消息,这件事决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江妘笙抬头望着无边的天空,方才生死一线的战栗此时似乎才有了时间钻出来。江妘笙擦了擦额头,冷汗遍布。

“各处宫门都关闭了吗?”

“都已关闭。”

“温柔呢?”

“奴婢不知。”

江妘笙皱了皱眉,“你去宣秦太医到芷兰殿等候。我现在去承乾宫。温柔……也许会回芷兰殿。”江妘笙摸着袖子里那光滑的小刀,稍一用力就割破了手指。疼,但是让人清醒。“这件事情,一定要压下去……”

江妘笙来到承乾宫的时候已经平静了下来,她把自己的思绪理了理,然后对陆琣说道:“白翊宁与人在宫中私会,被本位撞破,白翊宁已被软禁雍华宫。只是那男的跑了,现在宫里都在忙着缉拿此人。本位已经吩咐关闭了所有宫门。陆公公,这种事情总是不好让人知道的……本位有什么没做好的地方还望您帮衬一二。”

陆琣躬身应了。方才发生的事儿,别人或许不知道,但陆琣是一定知道的。只是眼下江妘笙竟然这样处理,倒是让人想不到。

“陆公公,这宫里宫外都不能乱。现在昱王带兵在外,西夷人还没有赶出去,咱们自己人总不好先乱起来。”

“奴才明白,请江主子放心。”

江妘笙点了点头,看着慕容皓缩在的那个院子,却忽然没了进去的心思。仿佛那是一片圣洁所在,自己去了会玷污了那里。

“能派人来对付我,自然也有胆子去对付皇上的。院子里的人都信得过吗?”

陆琣想了想,点头道:“都信得过。过会儿奴才会再筛选一遍的。”

“嗯……院子里的守卫也再调一倍来。”

“那您……”

“我会小心的。我没那么容易死……”江妘笙看了陆琣一眼,然后唤了銮轿来回了芷兰殿。她委实累了,走不动了。

芷兰殿里十分安静,来往的宫女太监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气氛显得很压抑。江妘笙由人扶着缓缓走了进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让她的神经一下紧绷了起来。这味道她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妙彤从里面出来,见江妘笙回来了,略松了一口气。她正想说什么,身后秦太医也走了出来。

江妘笙向妙彤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秦太医。秦太医已经老了……这是江妘笙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印象。

“给江瑶章请安。”秦太医还没拜下去江妘笙已经示意妙彤扶他起来。

“秦太医不用如此客气。”江妘笙走到一旁坐下,她看了内室一眼,又问道,“不知道她伤势如何?”

“江瑶章大可放心,只是皮外伤。敷了药,过些天就能痊愈。”

“有劳秦太医了。这件事……之所以找秦太医,是因为本位信任大人。当时大人如何对待皇后娘娘的,今日本位岁不敢妄企那等忠诚,但也希望大人能守口如瓶。”

秦太医顿了顿,说道:“江瑶章今日受了惊,下官是来给江瑶章诊治的。”

江妘笙点了点头,有时候和聪明人说话真是一种享受……

二人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秦太医就告退了。江妘笙打发了殿里伺候的宫人,自个儿走进了内室。温柔此刻正躺在床上,左边的胳膊上缠着一圈圈的棉布。

江妘笙走过去在床边坐了下来,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觉得累,累得连说一句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温柔见江妘笙进来就闭着眼装睡了。她也很累,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妙彤送了热粥来,见江妘笙靠在一处合目不语,温柔也装睡不理。妙彤想说什么,但又止住了,把粥放下又默默退了出去。

屋子里很闷,人在黏稠的空气里挣扎,没有一个出口。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惊雷震碎耳膜,似乎好不容易在缝隙里寻到那么一点儿空气,可供呼吸。

“其实我很嫉妒你。”

“我也是。”

雨开始很小,一颗一颗很分明地砸在屋顶上,噼啪作响。后来突然就大了,再也分不清了,只知道是在下雨了。

江妘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并没有什么资格去说什么,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江妘笙一直没有看温柔,视线落在虚空的某一点上,让人越看越迷离。“你活得很恣意,我看得出来。我想你能直呼昱王的名字,应该是和他很亲近的人吧……你,能正大光明地站在他身边,叫他慕容瞮,真好……”

“他喜欢的是你。”

“我……永远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

“非要在一起吗?”温柔似乎笑了笑,“在一起了又能怎么样?名份真的那么重要?”

“……我不知道。”江妘笙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述,很是诧异。

“你不必谢我,今天的一切只不过是慕容瞮吩咐的。你要谢就去谢他吧。”

江妘笙把另外两把刀抛在了地上,映着闪电,那明晃晃的刀锋就像是两只眼睛,正冷漠地注视着它要杀的人。

那一刻,江妘笙就知道温柔已经受伤了,但是那一次天能所想到的是要封锁这个消息。不能让人知道朝廷乱了。有时候江妘笙也在想,就这么利用手中的权力下旨赐死慕容博会如何?呵呵……一定不会成功的。朝廷里一定会有不少人跳出来为慕容博说话,并且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内乱。若是那样,慕容瞮只怕……

“是你救了我的命。”

“是慕容瞮早就算好了靖王他们本就卑鄙。”

“卑鄙?”江妘笙笑了笑,摇头道,“这没有什么卑鄙。”

“这还不卑鄙?居然暗杀女子,也亏他们做得出来。”

“在他们眼里,我根本就不是一个女子。”

“那是什么?”

江妘笙转头看着温柔,其实这个女孩也是极好相处的吧。只是一开始就没了防,到如今方才说这些,倒是让人羞愧。

“一枚棋子。一枚很重要的棋子。”

温柔没有再问下去,两人又都沉默了下来。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江妘笙走到窗边看了看天空,然后将窗子关上。

“不早了,你好好休息。”

“……你,值得吗?”温柔略抬起头看着江妘笙的背影。这个女人,应该是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吧,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今深处险地,她真的能够应对吗?能够忍受吗?

“已经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了。你如此问我,何不问问自己,为我挡那一刀,值得吗?”江妘笙没有回头。她知道,其实每个人心里在还没有准备好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就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一切。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了。江妘笙从那些奏折的字里行间寻找着慕容瞮的影子。百姓们只知道昱王威武,这一路打过去,西夷人连连退了。但江妘笙手里的奏折,哪一封不是夹着血迹黄沙?这一场仗,快点打完吧……

朝廷里各方的势力已经越来越不安分了,江妘笙知道,等仗一打完,这朝廷就要出大事了。所以,有时候又希望,这仗别打完才好。

人总是矛盾的,但是当历史的车轮压过来的时候谁也无法阻挡。

这一场战争终于在帝都的第一场雪飘落的时候结束了。

江妘笙一个人坐在承乾宫的石阶上,仰头看着雪花飘落下来,零落成泥。手已经冻得发红了,但依然不肯放开那本奏折。胜了……终于……胜利了……

赵汝辉从远处遥遥走来,青灰色的斗篷上全是雪花。他看着江妘笙,拜了一拜。

江妘笙痴痴地笑着,未曾回过神来相扶。

赵汝辉也不在意。眼前这个女人真的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担下了所有骂名。这些日子所有的旨意下发都是由她处理,这帝都想杀她的人太多了。也曾隐约听闻她被刺杀,但宫里并没有任何反应。这件事也就被人忘了,但她自己能忘吗?

“江瑶章,咱们总算能松口气了。”赵大人的目光略带慈爱,这些日子的相处也让他明白了并非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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