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的局势逐渐稳定下来,这是因为朝廷派遣临洮总兵曹文诏,率领辽东边军之中最为精锐的三千关宁铁骑,在陕西各地剿灭流寇,曹文诏以及关宁铁骑的骁勇,让留守陕西的大大小小的流寇,几乎都被歼灭,腿长的都拼命跑到山西去了,生怕被曹文诏盯上。
这也让吴帆徽一路前往凤翔府迎亲顺利和安全了很多。
十一月初五,卯时。
三百吴氏家族的护院,穿着簇新的衣服,在南门整齐的等候。
吴氏家族族长吴缅清作为吴帆徽的长辈,一同前往凤翔府迎亲,这表现出吴氏家族最高程度的重视,吴帆徽的亲事,的确是家族最为重大的事情之一。
吴帆徽穿着大红的衣服,这让他有些别扭,好在他只要出城的时候穿着,至于说路上就没有那么讲究了,若是总穿着这一身红色的衣服,怕是到凤翔府城之后,这身衣服可以丢进护城河里面去了。
吴明坤是最为高兴的,他已经十四岁,今年通过了县试和府试,成为了童生,只是院试落榜了,但也不着急,两年之后参加院试,也就是十六岁的年纪,一点都不算晚,能够成为吴帆徽的伴郎,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而且此番跟随到凤翔府去,长途跋涉,对于从未离开过米脂县的他来说,也是一次见世面的机会。
县城里面的百姓,几乎都出来了,站在大街的两边,看着吴帆徽等人骑马朝着南门而去,大街的两边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祝福声音,要知道这位新郎官可是殿试状元,能力绝不一般,因为吴氏家族护院的崛起,让米脂县城成为了少有的安稳的地方。
出了南门,在外面等候的吴氏家族护院,在李勇的带领之下,整齐的呼喊恭喜少爷的口号,洪亮的声音差点穿透云霄。
这次跟随去的三百护院,由李勇原来的麾下、岐山县的陈良策麾下原辽东边军,以及少部分登州投降的军士组成,这些人经过了层层的挑选,是吴氏家族护院精锐之中的精锐。
按照李勇等人对吴氏家族护院训练的要求,那就是能够上战场直接拼杀,与对手厮杀,而且要战胜对手,这个要求看起来不高,其实就是训练的最高标准。
而吴氏家族护院的精干和精锐,吴帆徽心中是有数的,他一直都是秉承临缺勿滥的规矩,挑选最为精锐的军士成为吴氏家族护院,而在这个过程之中,一些不是很合格的护院,也有被淘汰的,在吴帆徽看来,吴氏家族的护院是真正的火种,是他依靠的根本,将来他就是需要依靠这些人,不断壮大自身的力量。
队伍出发,吴缅清、吴帆徽和吴明坤等人,在队伍的最中间,他们的前面是一百多护院,身后也是一百多的护院,李勇率领前面的护院,孙凯林则镇后,马继刚和王宝福跟随在他们左右,护院之中层层筛选出来的二十人,跟随在左右,这二十人是李勇等人专门挑选的,他们被明确告知,就是要护卫少爷的安全,这二十人中间,包括了马三立、马前贵、马前牧和王德才等人,他们的身份,其实就是吴帆徽的亲兵。
吴氏家族护院的事宜,吴缅清从未干涉,他很聪明,毕竟以前曾经担任过县丞,知道一些规矩,这是吴帆徽努力发展起来的力量,家族还是不要过问的好,而且在陕西乃至于延安府,发展这样的护院力量是很有必要的,因为吴帆徽的努力,吴氏家族护院的威名,早就在延安府各地传播,甚至在陕西和山西也是有着不小影响的,近一年时间过去,尽管陕西各地还是有流寇侵袭,但没有哪一路流寇到米脂县来。
吴氏家族早就成为米脂县第一大家族,同样升格为士大夫家族的刘氏家族,各方面也是向吴氏家族看齐的,至于说贺氏家族等其他的家族,已经没有与吴氏家族叫板的能力,不到五年的时间,吴缅清已经通过各种办法,低价购买了不少的耕地,米脂县内的不少商铺,甚至于延安府城不少的商铺,已经是吴氏家族的资产,最近一段时间,吴缅清正在筹谋,在西安府城拥有几家商铺,这样才能够为家族挣到更多的钱财。
作为米脂县第一大家族的族长,吴缅清有着不一般的头脑,他没有拼命的打压其他的家族,秉承的也是相互共存的理念,这一点与吴帆徽不谋而合,这样的做法,让吴氏家族少了很多背后的攻击,也能够在平稳的环境之下发展。
事实证明了吴帆徽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没有以牙还牙,没有睚眦必报,原谅了贺氏家族,为吴氏家族积累了很好的名声,也让吴氏家族得到了其他家族真心的佩服和拥护,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发展。
吴帆徽得到如此之快的提拔,十七岁的年纪,就是朝廷正四品的官员,这让吴缅清高兴,吴帆徽的地位越是显赫,那么吴氏家族的地位就越是稳固,不过他也有担心的地方,毕竟曾经在县衙为官,对朝廷里面的博弈还是知晓一些的,吴帆徽所处的环境,不可能避开权力的博弈,若是深陷其中,那么也可能在博弈之中败北,被免去一切的官职,回家赋闲。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担心,吴缅清对吴帆徽发展吴氏家族护院的力量,是很赞同的,完全依靠朝廷,有些事情是做不好的,什么东西都必须是自身拥有。
让十七岁的吴帆徽,出任南京国子监祭酒,这也是吴缅清难以理解的,要说出任国子监祭酒的官员,应该是有着一定资历、年纪稍为大一些,而且有着不小威望的人担任的,只有十七岁的吴帆徽,怎么看都有些年轻了,不知道出任国子监祭酒,会不会遭遇到挫折。
南方的读书人,可没有北方的那么单纯,他们依仗自身的学问,时常聚在一起评论时政,组成了大大小小的诸多团体,而复社就是目前最大的团体,身为南京国子监祭酒的吴帆徽,是必定要面对这一切的,不知道是不是能够从容的应对。
吴帆徽的未来,不仅仅是自身的事情,也关乎到吴氏家族的未来。
“谦珏,此番到南京去出任国子监祭酒,你是什么想法。”
“还没有想那么多,不知道族长有什么教诲。”
“不能说是教诲,我从未达到那样的高度,也就不是很清楚里面的事宜,不过我感觉到,你这样的年纪出任南京国子监祭酒,总是有些不合适,当年我到京城去参加会试的时候,就听说过了,南京国子监比京城的国子监还要繁荣,而且也要复杂很多的。”
“族长的意思,谦珏明白,不过谦珏认为,万变不离其宗,南方的读书人可能是很厉害,什么东林书院,什么复社,在国子监不可能没有影响,谦珏估计这影响还很大,但国子监就是读书的地方,不是什么讨论时政的地方,若是你热衷于时政的讨论,过于的关心朝廷的事宜,那就不要在国子监读书,回家去讨论好了。”
吴缅清看着吴帆徽,很是吃惊。
“谦珏,此举要慎重,你要是贸然动手,怕是会引发很大的风波。”
“族长放心,谦珏心里有数,其实这东林书院和复社,都不是很聪明,他们的出发点也许是不错的,想到的是针砭时政,想到的是让大明王朝能够兴旺起来,不过他们的做法,不一定得到拥护,有些时候做事情,方向必须要准确,否则适得其反。”
吴缅清稍稍思索了一下,微微点头,他明白吴帆徽指向的就是党争,东林党包括复社,参与到党争之中,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就连吴缅清这个县丞当初都感觉到了。
“谦珏,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注意的,若是出手太狠了,遭遇到反弹,也是难以应对的。”
“族长的教诲,谦珏记下了,谦珏一定会注意的。”
第二百二十七章 聪明人()
十一月二十四日,迎亲队伍抵达岐山县,按照路程计算,还有一天就到了,而凤翔府城的陈氏家族,派遣接应的人,也是在岐山县等候的。
再次来到岐山县,吴帆徽的感受有些复杂,马前贵和马前牧已经成为他的亲兵,陈威年也得到了他的信任,突袭登州府城的战斗,若不是得到马前牧等人的帮助,若不是陈光福铁了心的再次反叛,没有那么容易拿下,损失怕是会惨重,最终的结局也不可能那样的完美。
陈光福已经回到岐山县,与老父亲陈良策团聚,而且他们也不用继续隐姓埋名,这恐怕是陈良策做梦都想不到的结局,但吴帆徽在整件事情的过程之中,是冒了很大风险的,而且此番他拿下登州府城、彻底断了叛军的后路,为朝廷保全了那么多的财富与火炮,却没有得到真正的重用,应该说与陈光福等人是有关系的。
吴帆徽壮大自身的力量,最为忌讳的一个问题,就是麾下军士的想法和选择,譬如说有朝一日,皇上一个圣旨,吴氏家族的护院会不会蜂拥跟着皇上和朝廷去了,撇下他孤家寡人一个,真的到了那样的地步,那么就是他吴帆徽最大的失败。
李勇、马继刚、孙凯林、刘方恒、戴能祥、王宝福、王德才乃至亿马三立等人,是明白这一点的,这些人效忠他吴帆徽,那是真正的效忠,可其他人就不好说了,包括陈良策、陈光福和陈威年等人。
吴帆徽能够理解,毕竟效忠皇上是一个正常人的想法,就算是那些造反的流寇,一旦得到了真正的封赏,地位不一样了,也会真心归降,荣华富贵、衣锦还乡是谁都想得到的,只要得到皇上的青睐,就能够得到这些。
吴氏家族护院平日里的训练,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效忠的事宜,这个效忠是不会提及皇上和朝廷的,全部提到的就是他吴帆徽与吴氏家族。
水滴石穿,吴帆徽相信,只要长时间灌输这些思想,吴氏家族的护院,总是能够明白的。
岐山县几个大的客栈,被陈氏家族包下来。
吴帆徽刚刚进入到房间,还没有来得及洗漱,王宝福就敲门进来,说是陈良策和陈光福两人专门前来拜访了。
陈威年也跟随来到了岐山县,吴帆徽打算让陈威年留在岐山县,不跟着到凤翔府城去,让陈威年能够与家人呆上几天的时间,此番前往凤翔府城,主要就是迎亲的事宜,没有其他的目的,吴帆徽也就不打算麻烦陈良策和陈光福了,想不到他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安排,陈良策与陈光福就专门前来拜访了。
陈良策和陈光福很快进入到房间。
陈良策的脸色很好,白里透红,大概是见到了二儿子,尽管说陈光福已经成为老百姓,但只要平平安安,那就是最好的。
“老夫带着光福前来拜见大人,恭祝大人大喜,打扰之处,大人谅解。”
“陈老将军和陈游击前来祝贺,谦珏很是高兴,陈威年在谦珏的身边,表现很不错,不过此番跟随谦珏前往登州平定叛军,立下了功劳,却没有得到封赏,谦珏有些过意不去。”
“大人千万不要有这样的说辞,老夫承受不起,我陈家幸亏遇见了大人,否则如今早就是家破人亡了,光福作出来的事情,回家之后老夫才知道,老夫是好一阵的痛骂,这要是换做其他人,光福不可能有如此好的结局,大人对陈家的关心,大人的睿智,老夫真心佩服。”
陈良策说着话,看了陈光福一眼。
“大人让光福回家,不要想着那些功名利禄的事情,真是匠心独具,这要是继续留在辽东,得不到信任不说,弄不好还会继续连累家族,前些日子,老夫详细询问了,登州叛军都做了哪些事情,听的老夫是胆战心惊,要是换做老夫,遇见这样的事情,早就一刀砍了光福。”
吴帆徽笑了笑。
“陈老将军,此一时彼一时,登州叛军的事宜,原因很复杂,谦珏认为,陈游击也不应该完全承担责任,要说这叛乱的苗头,当年毛文龙将军被袁崇焕斩杀的那一刻,就已经埋下了,毛将军麾下的辽东汉人,遭遇后金鞑子的追杀和劫掠,失去了家园,家人也惨遭杀戮,毛将军全家数百口人,更是被后金鞑子斩杀殆尽,这些辽东汉人投靠我朝廷大军,想的就是和后金鞑子拼死搏杀,报仇雪恨,夺回家园,谁知道却遭遇到那么多的事情,情急之下做出不理智的事宜,也是可以理解的,罪魁乃是李九如等人,与陈游击没有多大的关系。”
吴帆徽的这一席话,说的陈光福的眼睛发亮。
“末将斗胆了,若是大人在辽东,诸多的兄弟能够听见大人这一番话语,死也不会反叛。”
陈良策是微微点头,没有开口说话。
“陈游击,我也有几句话提醒,反叛的原因多种多样,除开我刚才所说,还有军官克扣军饷等问题,让军士困顿不已,活下去都困难,迫不得已造反,不过这反叛的事宜,绝不是凭着头脑一时间冲动,就可以作出来的,一旦做出这个决定,那就是将身家性命置之度外了,没有非同一般的睿智,没有强悍的实力,怎么可能有好的结局。”
“登州叛军,其反叛的原因,表面上看是因为在吴桥没有得到补给,可深层次的原因不在这个地方,李九如所做的事宜,你们都知道了,因为李九如的扇动,更是因为孔有德和耿仲明等人野心的膨胀,才导致了这场反叛的发生。”
“既然要反叛,那就要有着充足的理由,可是叛军做了什么,屠城、劫掠百姓、残杀无辜,这样的做法,和后金鞑子有什么区别,这些叛军军士,为何没有想到当初他们遭受到的痛楚,他们的家人被后金鞑子斩杀和侮辱、他们的房屋被烧、钱粮被抢劫的时候,内心是什么滋味,时过境迁,将这些痛苦转嫁到寻常百姓的身上,李九如和孔有德等人,若是能够成功,那才是怪事了。”
。。。
陈良策与陈光福两人听的非常仔细,从这段话语之中,他们听到了令人信服的分析,但也嗅到了不一般的味道。
吴帆徽说完之后,陈良策马上开口了。
“大人说的是,老夫可谓在战场上大半辈子,都没有能够明白这些道理,当初带着那些后生回到岐山县的时候,也曾经想着闹他一阵子的,大人的话语,让老夫冒冷汗,当初幸亏没有这样做,若是遇见大人,老夫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陈老将军说笑了,谦珏可不想与老将军对峙。”
“老夫是实话实说,这军中的事宜,老夫见到太多了,虽从未说过,但也是知道其中问题的,老夫一直都在想,若是按照这样的局面发展下去,最终是无法维持的,其实当年老夫也劝过毛将军,钱财乃是身外之物,要是兄弟们都离心离德了,要那么多的钱财有什么用,可惜啊,老夫的话语,最终得到应验了。”
“老将军不用想那么多了,现如今陈游击陪着老将军,在家颐养天年,谦珏都感觉到羡慕,祝愿老将军健康长寿,每日里都是开开心心的。”
“老夫感谢大人,大人对陈家的恩德,老夫无以为报,老夫还是那句话,大人但有什么吩咐,老夫和光福都是要拼命的,威年在大人的身边,但凡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大人不管如何的责罚,就算是砍了他的脑袋,老夫绝不会埋怨。”
“说到陈威年的事宜,谦珏有个想法,陈威年到了成家的年纪,现如今的情况不一样了,此番陈威年回到岐山县,是不是将婚事解决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到陈威年完婚之后,可以径直到南京去找我。。。”
“不了,威年还是跟随在大人身边,老夫早就说过,威年的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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