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鞍山村。
吴帆徽神情凝重,看着李勇等人绘制的地图,一直都在沉思。
“少爷,三边总督杨大人驻防耀州,在同官一带的流寇李老柴和独行狼等掌盘子,攻陷了金锁关,进入到宜君县了。。。”
杨鹤四月还在庆阳府所属的宁州,这么快就驻防西安府所属的耀州了,难不成真的以为凭着招抚的尚方宝剑,就能够平息陕西境内所有流寇吗,这是异想天开。
李老柴和独行狼这些流寇的首领,吴帆徽几乎没有听说过,他们不是流寇的主力,现如今绝大部分的流寇,还是在山西境内,不过陕西并不安宁,甘肃和庆阳等地的流寇闹得很厉害,杨鹤主抚的政策是完全失败的,恶果已经开始表露出来。
现如今,流寇开始进入他们发迹的大本营延安府所辖的地方了,可以断定,在不长的时间之内,延安府各地都是无法安宁的。
思索良久,吴帆徽开口了。
“中部县尽管距离米脂县近千里之遥,不过流寇一定会朝着延安府和米脂县的方向而来的,所以米脂县不安全,马上就是秋收季节了,流寇怕是盯住了即将收获的粮食,一些回到米脂县的流民,没有能够安顿下来的,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也会离开这里继续投奔流寇,米脂县的情况,会随着这些人的离开传播出去。”
“李勇,从明日开始,重点关注延安府一代的情况,若是发现有流寇的踪迹,马上禀报,不得有丝毫的延迟,侦查一定要仔细,这关乎到米脂县的安全,更是关乎到马鞍山村的安全。”
“马继刚,孙凯林,刚刚招募的护院,身体尚在恢复之中,不过我们面临的局势很是严峻,留给他们适应的时间不多,从明日起,加大训练的强度,以实际作战的方式实施训练,有谁吃不消的大可离开,你们记住,军纪军规是绝对不能够违背的,他们是吴氏家族的护院,不是流寇,散漫的气息是绝不能够有的,任何时候出现随意散漫的情形,都是要接受家规处置的,这方面绝不能够心软。”
“戴能祥,两天之内,全面清理库存的粮食、钱财的数目,若是流寇来袭,开销会大幅度的增加,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必须要保证充足。”
说到这里,吴帆徽站起身来,再次走到了地图的前面。
李勇等人围上来,站在旁边,仔细看着桌上的地图。
吴帆徽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一直到大明王朝彻底灭亡,陕西也没有能够稳定下来,不仅仅是陕西,整个的中原都处于风雨飘渺之中。
“我们需要拼尽全力,一定要护卫家族的安全,流寇势大,尽管他们的整体实力不强,不过他们若是一窝蜂的涌来,我们也是无法应对的,所以和去年正月一样,我们要准备主动出击,战火不能够漫延到米脂县,不能够蔓延到马鞍山村。”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必须要获取到准确的情报,这样才能够保证狠狠打击和剿灭威胁到我们安全的流寇,我们护院的总人数虽然只有三百八十人,可就算是面对十倍于我们的流寇,我们一样能够打的流寇落花流水。”
吴帆徽这是在给李勇等人信心,他知道流寇的战斗力不强,特别是留在陕西的流寇,绝大部分都是流民组成的,稍微强悍一些的流寇,全部都到山西去了,而且流寇相互之间不存在协调配合作战的可能,一路流寇遭遇打击,另外的一路流寇会飞速的逃走或者撤离,绝不会伸出援手,他们顾全的都是自身的死活。
很多时候,各路或者各营的流寇甚至会出现相互趁火打劫的情况,一路流寇遭遇到朝廷大军的进攻,出现惨败的局面之后,其余各营的流寇不是想着去帮忙,而是趁着对方力量薄弱的时候,大肆的抢劫对方的钱粮,趁机壮大自身的力量,至于说流寇人员之间的流动,更是稀松平常的事情,特别是以流民身份成为流寇之中的一员,这些人没有效忠哪个首领的想法,他们信奉的是有奶便是娘。
流寇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贪婪,所有流寇的首领或者掌盘子,都逃脱不了这个怪圈,就连历史上曾经进入到北京称帝的李自成,也是集聚了大量的财富,流寇每每攻破一个城堡或者是城池,第一件事情就是劫掠钱粮,而且他们大都非常的吝啬,将钱粮看的比性命要重要很多,一旦遭遇到进攻,绝大部分流寇首领首先想到的就是保全财富,要迅速带着钱粮转移,至于说麾下军士的死活,反而顾不上了。
吴帆徽要趁着在家里的时间,最大限度的树立起来吴氏家族护院的威名,让流寇不敢觊觎米脂县,而树立吴氏家族护院威信的最好办法,就是多打败几路的流寇,以铁血的手段,让流寇害怕。
吴帆徽的时间不多,几个月的时间,他不可能带着护院长途奔袭作战,再说他回家休假,最为重要的就是订亲的事宜,这件事情也是需要时间处理的。
时间有限的情况之下,吴帆徽必须把握一切的机会,这需要他超凡绝伦的绸缪,需要有准确的情报支持,更是需要李勇等人在厮杀来临的时候,全力的拼杀。
除开流寇的事情,吴帆徽更加关注大凌河城与登州和莱州的情况,可惜这些地方距离米脂县太远,他无法获知到准确的情报,不过凭借着他对大凌河之战以及登州和莱州兵变历史情况的掌握,来年他到翰林院当值的时候,是来得及处于这些事情的。
目前最为重要的,就是做好当下的事情。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上门()
城南的三姑,喜滋滋上门的时候,吴帆徽有些发懵。
三姑上门,自然是来说媒的,吴帆徽也知道母亲王和翠委托三姑物色好的姑娘,在米脂县不可能,可以到延安府去,反正酬劳会开得很高,不过这才过去多少日子,延安府城距离米脂县也是四百里地左右,难道这么快就有合适的姑娘了。
媒婆的嘴,天花乱坠,死人都能够说活,人家本来就靠这张嘴吃饭。
不过这一次三姑很是谨慎,进屋之后,就一直与王和翠说道,显得有些神神秘秘的,按说这是吴帆徽娶老婆,不管怎么说,三姑至少要在吴帆徽的面前说说姑娘的情况,更何况吴帆徽现在已经是翰林修撰,真正的朝廷官员了。
王和翠的神色也很是紧张,不停的小声问着三姑。
坐在堂屋的吴帆徽,也不好插话,起身离开也不是,颇有些尴尬。
好一会,三姑终于看着吴帆徽,小心翼翼的开口了。
“吴、吴家少爷,老身今天来,就是为了吴家少爷订亲的事宜,老身本来是准备到延安府去看看的,不过刚刚有人主动找到了老身,请老身帮忙撮合,老身没有见过对方的姑娘,隔得又是大老远的,也就不敢随便说,吴家少爷是官老爷的身份,老身没有见着姑娘,真的不敢乱说,老身刚刚给夫人说过了,夫人说这件事情,还是要让少爷知道。”
吴帆徽看了看母亲王和翠,有人来主动说媒,这倒是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这殿试状元、翰林修撰的身份太清贵,肯定是有人想着主动前来撮合的。
“三姑尽管说就是了。”
“那就好,吴家少爷,是这样的,上午有人专门找到了老身,来人说是凤翔府陈氏家族的人,也带来了媒婆,介绍的姑娘是陈氏家族的女孩子,长的那是没得说,温柔贤淑,知书达理,凤翔府的陈氏家族是大家族,当家的老爷以前也是在京城做官老爷的。。。”
吴帆徽的脑袋嗡了一下,他马上想到了陈明惠。
凤翔府的陈氏家族,怎么可能知道他吴帆徽尚未娶亲,而且凤翔府距离米脂县一千六百里地,来一趟都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殿试结束也就是两个月时间左右,也就是说陈氏家族是算好了时间,从凤翔府出发的。
这个凤翔府陈氏家族,肯定就是陈明惠的本家了。
隔着这么远相亲,在这个时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陈氏家族的姑娘,一旦嫁到米脂县来,意味着一辈子都几乎不可能回到娘家去,而每年春节女婿去拜见岳父岳母大人,那也是不大可能的,顶多也就是好几年才有可能去一次,都是父母所生父母所养,自家的姑娘嫁的太远,哪怕就是对方非常的优秀,父母都不是很情愿。
而且吴帆徽还知道,凤翔府的陈氏家族,是真正的士大夫家族,陈明惠的爷爷曾经是京城都察院正四品的佥都御史,能够做到这个位置的官员,绝对是两榜进士出身,陈明惠父亲虽然没有考取举人的功名,不过家族里面的堂兄弟,有一个取得了两榜进士的功名,还有几个有了举人的功名,如此的家族,在凤翔府一定是引人注目的。
士大夫家族有自身的规矩,婚姻的门当户对是必须的要求。
这个门当户对,隐含的最大一层意思,就是南方的家庭或者家族,需要强于女方,至少两者之间差不多,若是男方的家族弱于女方的家族,甚至就不是在一个层次上面,这样的联姻不可能存在。
米脂县的吴氏家族,不过是刚刚步入士大夫家族的行列,与凤翔府的陈氏家族,应该是没有可比性的,当然依照吴帆徽的身份和地位,主动去说媒,陈氏家族一定是求之不得,可主动上门来说媒,这就非常罕见了。
从这个层面来说,吴帆徽几乎可以断定陈明惠在其中起到了巨大的作用,说不定整件事情,就是陈明惠促成的。
由此吴帆徽想到了陈明惠在米脂县那段时间的表现,当陈明惠到了马鞍山村的时候,表现很是吃惊,连连说吴氏家族了不得,且对他吴帆徽是另眼相看,现在想来,这一切都是清楚了,原来陈明惠到米脂县来,不仅仅是简单的游玩。
三姑还在喋喋不休的介绍陈氏家族的情况,包括陈氏家族姑娘的情况,尽管没有见过这个姑娘,却将其说成了一朵花,这大概是习惯使然。
三姑基本山说清楚了这个陈氏家族姑娘的情况,其父亲是两榜进士,现如今在北直隶顺德府所辖的任县担任知县,姑娘年方二七,芳名陈怡彤,是家中嫡出的小女儿。
吴帆徽十六岁,陈怡彤十四岁,年龄倒是合适。
婚姻之事,由不得吴帆徽做出决定,这需要父母点头,这个名为陈怡彤的女孩子,情况究竟如何,吴帆徽不可能知道,隔着这么远,就算是在几百年之后,内心都忐忑的,而且吴帆徽几乎没有多少的时间到凤翔府去。
士大夫家族面对婚姻大事是非常严肃的,朝廷对有品阶官员的婚礼要求也是有明确规定的,六礼必须齐备,也就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迎亲,虽然相隔的时间不用那么繁琐,有些程序也可以一并进行,譬如说纳采、问名、纳吉和纳征就可以一并进行,但请期和迎亲则必须要分开,也就是说吴帆徽至少需要两次到凤翔府去。
相隔一千六百里地,去的时候都要带着媒婆,一个月的时间能不能走到,还是未知数,这还不算回来的时间。
吴帆徽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做,哪里可能耽误那么多的时间。
当然吴帆徽就算是迎娶陈怡彤,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可能是一年后,也可能是两年之后,不过这订亲的事情,是一定要完成的。
如此算来,六个月的假期,一点都不算多,时间还很紧张。
如此的辛苦,媒婆得到的报酬一定是不少的。
回到房间之后,吴帆徽有些忐忑,要是这门亲事,父母答应了怎么办,这里面还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从米脂县到凤翔府,一点都不安全,宜君等地已经出现了大量的流寇,此刻前往凤翔府,肯定是不行的,路上很有可能出事情。
而且吴帆徽已经做出了部署,那就是需要抓住机会,狠狠的打击流寇。
吴帆徽还在沉思的时候,李佳翠进来了。
“少爷,夫人请您到堂屋去。”
吴帆徽来到堂屋,三姑已经离开了。
“徽儿,这门亲事娘和你爹答应下来了。”
王和翠的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吴帆徽的内心却是翻江倒海。
“三姑说了,凤翔府距离米脂县很远,大约有一千多里地,这来去的确是不方便,娘和你爹商议一下,看看什么时候合适,陈氏家族的人都到米脂县来了,人家是有诚意的,娘和你爹也要见一见,姑娘的父亲是知县大人,身份也不差的,对了,娘记得上次到家里来的陈公子,家好像就是那边的,莫非这姑娘和陈公子认识。。。”
吴帆徽愣住了,好半天没有开口,他本来以为父母不一定会答应这门亲事的,米脂县相聚凤翔府城太远,而且双方根本就不熟悉,怎么看这门亲事都是不成立的,就连城南的三姑上门的时候,都有些支支吾吾的,怕也是觉得不靠谱。
想不到父母居然答应下来了,看样子吴庆超与王和翠肯定是想到了陈明惠,也联想到了凤翔府城的陈氏家族,怕就是陈明惠的本家。
不得不说去年陈明惠在米脂县,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亲事答应下来倒不算什么,关键是吴帆徽的时间不够,若是耽误了他计划的大事情,那就有些得不偿失的味道了。
“一切都凭着爹娘做主,只是孩儿想知道,什么时候出发去凤翔府城。”
王和翠看着吴帆徽,也有些吃惊,这么大的事情,吴帆徽好像不是很在意,根本就没有询问对方姑娘怎样,也没有想着去见一见来到米脂县的姑娘的家人。
“出发的日子还没有定下来,路途这么远,一定要做好准备的。”
“娘,孩儿知道了,孩儿有一个要求,什么时候出发,时间由孩儿来确定。”
“这,也好,不过时间不能够拖得太久了,九月之前一定要出发的。”
回到了屋里,吴帆徽稍稍思索了一下,叫上了王宝福。
两人骑马朝着马鞍山村而去,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天的时间,都到了七月中旬了,想必李勇等人的侦查,应该是有结果了,这件事情不能够继续拖下去,否则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李老柴和独行狼等人是不敢进攻延安府城的,他们若是朝着延安府城的方向而来,一定会避开府城,而选择县城下手,吴帆徽没有打算在米脂县等着李老柴和独行狼等人,他不想米脂县城出现任何的意外。
而且这次可能马上开始的征伐,吴帆徽是要亲自参加的,这一次他们的对手,人数上面肯定不少,必须要特别小心的应对。
第一百七十八章 笃定()
吴帆徽与流寇之间的交手,满打满算有三次,其中以不沾泥张存孟的名气最大,张妙手与贺双全两人也是能够排上号的,迄今为止,无人知晓这三个流寇的掌盘子,是被他出手剿灭的,这三次的出手,吴帆徽的收获都是巨大的,得到大量的钱粮,开始以吴氏家族护院的名义,逐渐打造自己的力量。
现在的情况有些变化,那就是流寇肆掠陕西与山西两地,已经有不少的士绅富户,自发的组织力量开始打击流寇,这些士绅富户的目的当然是保全财产和保护家人,身为翰林修撰,吴帆徽既然回到了家乡,也是有责任剿灭来犯流寇的,若是流寇前来进攻米脂县城,知县朱天麟还要专门找到他商议,如何抵御流寇。
因为流寇接连的劫掠士大夫和富户,陕西不少的士大夫家族,护院人数大大的增加,而一些士大夫家族的护院,居然有逃离的边军,官府对此也是睁一眼闭一眼,不会管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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